戴望舒前后期诗作诗风研究论文

时间:2022-10-02 08: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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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望舒前后期诗作诗风研究论文

论文关键词:戴望舒诗风变异

论文摘要:以抗日战争为界,我们可以把戴望舒的诗歌划分为前后两个阶段。综观其所有诗作,我们不难发现戴望舒前后期诗风迥异。前期诗作弥漫着感伤悒郁的气息,后期诗作呈现出乐观向上的面貌。前后期诗风变异,跟诗人自身遭遇、现实处境不无关系。

作为中国新诗“现代诗派”的核心人物,戴望舒“上承中国古典的余泽,旁采法国象征派的残芬,不但领袖当时的象征派作者,抑且遥启现代派诗风。”[1]对于中国新诗,他有着独特而重要的贡献。

以抗日战争为界,我们可以把戴望舒的诗作分为前后两期。前期诗作有《雨巷》、《寻梦者》、《我的记忆》、《寒风中闻雀声》等,后期诗作以《元日祝福》、《我用残损的手掌》为代表。前期诗作充满悒郁感伤之情,后期诗作饱含坚定乐观之气。

1926年,戴望舒与施蛰存、杜衡等人创办同人刊物《璎珞》,首次用笔名“望舒”,并首次发表新诗。1928年,在小说月报发表《雨巷》,得“雨巷诗人”称号,从而奠定了其在中国新诗史上的地位。

“戴望舒把诗当作另外一种人生,同时也把诗看作一种泄露隐秘灵魂的艺术。”他的诗是心灵的投影,心境的折射。初恋的阴影使他写下了《路下的小语》、《林下的小语》;订婚仪式之后他对爱情持久的渴望和对生活的执著,使他写下了《百合子》、《八重子》、《村姑》;两人感情性格不合,又使他写下了《过时》、《有赠》。“戴望舒早期的诗,常常流露出一种哀叹的情调,充满了自怨自艾和无病呻吟,像一个没落的世家子弟,对人生采取消极的、悲观的态度。”[2]写诗差不多是他灵魂的苏息和净化,是他从现实逃避的遁逃薮。

20世纪20年代的军阀割据与军阀混战,使人民在死亡线上痛苦挣扎,戴望舒面对黑暗现实十分愤慨和绝望,所以当大革命开始的时候,曾对它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他抱着满腔热血,从事革命文艺活动,并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用他热情的笔投入党的宣传工作,还被反动当局逮捕拘留过。大革命的失败给戴望舒以极大的精神挫伤,他感到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绝望的泥潭,不由发出许多感慨和无奈的叹息:人生的一切劳碌奔波,都只不过是在“寻梦”,可是当“你的梦开出娇艳的花来了”的时候,却是“在你已衰老了的时候”(《寻梦者》)。那么又何必再“到园中去”寻“青春的彩衣”和“旧时的脚印”呢?还不如“夜坐听风,昼眠听雨”(《寂寞》)。“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为人之大道全在懵懂,/最好不求甚解,单是望望,/看天,看星,看月,看太阳。/也看山,看水,看云,看风,/看春夏秋冬之不同,/还看人世的痴愚,人世的悾惚,/静默地看着,乐在其中。”(《赠克木》)经历过许多希望——追求——幻灭——悲哀之后,诗人终于“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寂寞》),而“我们只是倏忽渺小的夏虫井蛙”(《赠克木》)。不如“作九万里的翱翔,做前世和来生的逍遥游”(《古神祠前》)。从这些诗句中,我们可以看出戴望舒主张万事顺其自然,超然物外。可在我看来,这种追求的背后,隐含了望舒太多的烦忧和无奈。正因为他不能忘怀时事,才有超然物外的追求,追求背后是更多的逃离和自我麻痹。因为我们不能消极摆脱,那就只能积极忘却。因为我们无法改变,所以只能顺其自然。从容的语句咀嚼出的却是消极的心态,诗歌中氤氲着一种忧郁的气息。

试看诗作《寒风中闻雀声》[3]P17中的一节:

唱啊,我同情的雀儿,

唱破我芬芳的梦境;

吹罢,你无情的风儿,

吹断了我飘摇的微命。

一个“破”字和一个“断”字暗含着怅然若失之感。“芬芳”的梦境,我们可以有两种理解:梦境之所以是“芬芳”的,是因为现实太残酷,相比残酷的现实,梦境当然要显得“芬芳”多了,或者说只有从梦境中才能感受到“芬芳”;同时,我们也可以把它理解为望舒用梦境来麻痹自己,从而忘却俗世,摆脱烦恼,远离忧愁。然而,就连好不容易才能寻到的芬芳的净地——梦境,也要被雀儿唱破,本已飘摇的微命也被无情的风儿吹断。整首诗充满了落寞、绝望的情绪。

望舒的消沉是黑暗现实压迫的结果,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那个时代未看到“光明的路向”前的自然的情绪。诗人无力改变可怕的现实,所以时常将自己投入梦幻的怀抱,而他的思想给他的梦幻染上了忧郁的情绪,忧郁的情绪又赋予他的诗歌忧郁的色彩。

抗日战争爆发后,民族危亡的残酷现实惊醒了诗人。在时代的召唤下,望舒积极地投身到抗日救亡的洪流中来。

1939年元旦,诗人满怀激动的心情写下了抗战后的第一首诗《元日祝福》[3]P140:

新的年岁带给我们新的希望。

祝福,我们的土地,

血染的土地,焦裂的土地,

更坚强的生命将从而滋长。

新的年岁带给我们新的力量

祝福!我们的人民,

坚苦的人民,英勇的人民,

苦难会带来自由解放。

“我们的诗人从时代的良心出发以更加阔大的胸怀向着广袤的祖国母土,向着广大的中华同胞吟诵着出自肺腑的《元日祝福》。”这是一位历经苦难的诗人发出的强劲的爱国主义呼号,这是整整两代寻求光明的知识分子所涌流的由衷的喜悦,这是一个中国人对于正在进行浴血奋战的人民的深情的歌颂。诗歌创作由“小我”走向了“大我”,这是现实或者现实的苦难教给他也是逼迫他完成的一种转变。“写这样的诗,对望舒来说,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变化。我们在他的诗中发现了‘人民’、‘自由’、‘解放’等等的字眼了。”把“人民”引入自己的诗歌并作为创作的主题,这是诗人思想的升华,也是诗人创作方向的转向,更标志着诗人诗风的转变。

1941年,戴望舒在香港被捕入狱,“作为敌人的囚徒,在敌人的地牢里,饱尝了肉体的大痛苦,体验了死亡的大考验。”然而,正是铁窗的血雨腥风锤炼了诗人的斗争意志,坚定了他的信念,赋予诗人的创作以更坚实的思想内容。他以狱中生活为题材,创作了以《狱中题壁》、《我用残损的手掌》等一系列战斗性诗篇,抒发了自己对正处于光明与黑暗搏斗中的祖国和人民的怀念,同时也表现了自己极为乐观、自信的心态。

如果我死在这里,

朋友啊,不要悲伤,

我会永远的生存

在你们的心上。

我们之中的一个死了,

在日本占领地的牢里,

他怀着深深的仇恨,

你们应该永远的记忆。

当你们回来,从泥土

掘起他伤损的肢体,

用你们胜利的欢呼

把他灵魂高高扬起,

然后把他的白骨放在山峰,

曝着太阳,沐着飘风:

在那暗黑潮湿的土牢,

这曾是他惟一的美梦。

——《狱中题壁》[3]P149

从这首诗中,我们发现戴望舒的诗歌一扫前期诗歌中低迷、哀怨的情愫。“永远”一词洋溢着坚定与自信,少了几分柔弱和飘忽。诗中的意象和意念也是非常明朗、厚实。试以《游子谣》为例,我们把《狱中题壁》与他的前期诗作做一比较。

游子却连乡愁也没有,

他沉浮在鲸鱼海蟒间,

让家园寂寞的花自开自落吧。

——《游子谣》[3]P103

《游子谣》中“沉浮”预示着诗人居无定所,更显示出诗人对命运的妥协和对人生的消极态度。“吧”这一语气词的运用,使诗歌更觉柔弱、无力。而在《狱中题壁》一诗中,“永远”这个双重强调的副词组合修饰作为谓语词的动作“记忆”,则显得多么顽强、坚定!

综观戴望舒所有诗作,我们不难看出,困在象牙塔内沉吟低诉的生活赋予了他前期创作感伤悒郁的色彩,而民族斗争的考验、屈辱和困苦的磨练使其后期创作呈现出乐观向上的面貌。这表明诗人在经受血雨腥风的洗礼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实现着对自我的超越。

注释:

[1]余光中.《评戴望舒的诗》[J].《名作欣赏》,1992年,第3期。

[2]蓝棣之.《现代诗的情感与形式》[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49页。

[3]王文彬,金石.《戴望舒全集》[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