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学版权页研究论文
时间:2022-11-23 10: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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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现代文学作品的版本研究越来越受到重视,这是现代文学研究深入的一种表现。新文学版本研究是相当复杂的,我们应当凭借版权页来立论,并需要有扎实的考据功夫。
【摘要题】文学与出版
【正文】
对于新文学作品的版权页,每个研究现代文学的人,都很熟悉,这是每本书上都有一张的。我们编作家著译书目,编作家年谱,或者研究一个作家的生平和创作,总要提到作品的初版年代和出版处。负责的研究者就是依据作品的版权页著录的;起码是依照可靠的工具书摘抄的。而那些工具书的编者,就是根据作品的版权页著录的。可见版权页与研究的关系之密切!
对研究者来说,一本书的初版年代和出版处,尤为重要。但据我的考察,版权页所呈现的内容还相当复杂,变异的现象时有发生,还不是从版权页上抄下来,就可以了。在这里,考据的功夫是需要的。
为了说明问题,这篇短文用释例的方法,说明版权页的复杂性,以为同道参考!
一一个应有的共识
版权页,我国古代称为牌记,也叫做木牌、牌子。20世纪以来的洋装书,便称做版权页,或叫版本记录。据鲁迅先生说:“中国现行之版权页,仿自日本,实为彼国维新前呈报于诸侯爪牙之余痕”(1934年10月8日致郑振铎函)。版权页应当有书名、作者、出版发行的处所、出版年月和版次,较为正规的还该有印数和定价。版权页应当印在扉页背面或封底前边一页(也有在封底)上。
我们编印各种目录时,著录书名、作者、出版处和出版时间,必须据版权页。这里应当有一个共识,就是必须抄版权页上的内容。如有缺项,则应当空缺;如有错误,也需照抄。如果没有这个共识,必造成著录的混乱,将不可收拾也。那些需更正的错误,那些要填补的空缺,一律要放在按语或说明中去,叫读者明白是你考据的结果,而不是版权页上原有的。没有了这个共识,学术规范就乱了,不少错误或歧意,往往就是因为不遵守这个共识造成的,我们千万要注意。
讲版本、讲初版年代,版权页上的内容,就是我们著录的唯一依据,要忠实的、一字不改地著录下来。其他内容,你再正确也要在说明、按语中去交代。学术界都遵守了这个共识,这个人人奉为最高原则的规定,正常的学术规范才能维护,我们的研究、著录工作才能步调一致。
二版权页上没有初版年月
在初期的新文学版本上,版权页没有标出出版年代的现象是存在的。这在著录时要特别注意。
例如,鲁迅先生的《华盖集》和《华盖集续编》,初版本的版权页上,就没有注明出版年月。我有幸藏有这两个初版本,因之可以略作介绍:
《华盖集》的版权页上,只有“鲁迅杂感集第二:华盖集”、“北京东城翠花胡同十二号北新书局发行”及“第一集:热风……先已印行”等字样,没有初版的年月、印数、初版等字样。
《华盖集续编》的版权页,与《华盖集》的样式相似,有“鲁迅杂感集第三华盖集续编”及出版处,也没有初版的年月、印数、初版等字样。这里广告式文字则是:“第一集热风”、“第二集华盖集”了,并有两书定价。
我们都知道,这两书的封面是鲁迅先生自己设计的。《华盖集》封面上端为著者和书名,下端有“一九二六”字样,《华盖集续编》则是用原《华盖集》封面,仅在“华盖集”三字上,加了一个长形图章为“续编”二字。《华盖集》内所收为1925年作品,那么,版权页上虽无出版时间,从封面可知,此书初版时间为1926年。至于有的书目上,还有月份,那是从其他方面考证来的,不足信,也不是著录者应取的态度。
《华盖集续编》封面上,虽然保留着“一九二六”字样,但它显然不是1926年出版的。于是,在各种目录的著录上,多为1927年北新书局出版,甚至还有月份,那是依据书信、日记等材料考证、推断出来的。如此办法,违反了著录的共识,是欠妥的。唐弢先生的确为版本学家,他在《重订鲁迅著译书目》中,就不如此,而是照书封面文字,著录为:“华盖集编编二六四面一九二六年北新”。接着有编者按语:“(本书里封及版权页上均无年月,封面作一九二六年,但书内最后一篇《海上通信》作于一九二七年,二六年出版之书,不可能收二七年文章,意者二六年编定,正式出版发行,当在一九二七年耳。)”(《鲁迅全集补遗编续》,上海出版公司1952年3月初版第909页)。像唐先生这样编目,著录版本,无疑是极妥当的。版权页是著录版本时的唯一依据,任何考证性内容,均不可轻易混入其中。原书上有错误的时间或文字,一律应当照录;考辨的、正误的文字,均应在按语中出现。
三同一家书局会有两个初版本
一家书局出版了一部书,会按照印刷顺序标出初版、再版、三版、四版等等,这是过去的常例;研究、著录版本的人,对此都很熟悉。这其中,初版的年月尤为人们关注,著录时要相当仔细。
但是,也有特殊的现象出现,是研究版权页时要格外注意的。那就是会有标明两个“初版”字样的版本出现,我要提请研究者注意。为了说明问题,举几个例子:
例一:柳青的《种谷记》。
柳青这部长篇小说,定稿时间为1947年5月22日。第一个出版它的是光华书店,目前有两个初版本传世。第一个版权页上的出版时间为“中华民国三十六年七月”,印数2000册;第二个版权页上则是“中华民国三十六年十一月”,印数为“初版发行五千册”。两书的开本、封面等均相同。一般书目上,均据第一个初版本著录,我所藏却是第二个初版本,有实物为证,也是可靠的。
《种谷记》后列入《中国人民文艺丛书》,由新华书店1949年5月初版;又列入《北方文丛》第3辑,由香港新中国书局1949年6月初版。在这两个版本前,没见过有光华书店的再版本传世,大约没有出版过。
例二:茅盾的《子夜》。
《子夜》由开明书店出版,十九章和一个短跋,共577页。为大32开平装,报纸印。1933年1月初版(权威性书目均如此著录);1933年2月再版(北京大学图书馆藏);1933年6月三版(我藏有这个版本)。四版没见过,据《黎明的文学》作者松井博光说,第四版是“一九三四年六月发行的”(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1月中译本第171页)。在平装本发行的时候,稍后有米色道林纸精装本发行。在茅盾回忆中,他说到瞿秋白评论《子夜》时,加过一个随文注:“(瞿秋白此评写于一九三三年七月十六日,《子夜》出版在三三年二月——这是实际出版的时间,开明版《子夜》的版权页上印的初版时间是三三年四月。)”(《我走过的道路》中册第117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5月第1版)。茅盾先生这里所说初版本,就是精装本的“初版本”,标明1933年4月。如按平常习惯,此版在顺序上应为三版,我藏的1933年6月本则是四版了。茅盾先生大约写回忆录时,只有这个精装的初版本,那个1933年1月的真正初版本,他已经忘记了。
《子夜》的第二个初版本,在上海图书馆藏有实物,我的友人荣君替我看过,除装帧、用纸不同外,开本、版式与平装本同,与那个平装的初版、再版是用一个纸型印的。陈子善先生在日本访学时,在增田涉文库中,见到了当年茅盾先生题赠的这本布面精装的“1933年4月开明书店初版”的《子夜》,扉页上是茅盾的钢笔题字:“增田先生惠存茅盾一九三六年六月上海”。(《海上书声》,东南大学出版社2002年5月第1版,第9页)。
例三: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
丁玲这部名著,修改的次数多,出版的书店也多。推究起来,应当是哈尔滨的光华书店最早出版的。出版时间,至少有两个,那便是因为有两个初版本造成的。请看两位见过实物的同志的说法:
陈子善:“我最近有幸见到丁玲亲笔题签呈赠沈钧儒先生的此书另一种‘初版本’,版权页上却是如下的白纸黑字:‘桑干河上,著者:丁玲,出版者:光华书店,发行者:光华书店,一九四八年八月在哈尔滨印造,初版发行一千五百册。’”(《捞针集——陈子善书话》,浙江人民出版社1997年7月第1版,第152页,引用时加了几个标点符号)。
龚明德:“1983年8月4日我访丁玲、陈明,他们出示了1948年9月也标为‘初版’的蓝色布面精装《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书名不是四个字,而是八个字,……这个版本也是光华书店出版的。”(《新文学散札》,天地出版社1996年11月第1版,第286—287页)。北京图书馆藏有这个版本,在他们编的《中国现代作家著译书目》(书目文献出版社1982年12月第1版)中,著录了这个条目,并将封面为书影印在书的前边。
光华书店在哈尔滨出版的同一本书,又有两个初版本,时间只差一个月,书名却稍不同,前一个是被改了的《桑干河上》。版权页的变化,如此复杂!
四一本书会有两张版权页
一本书有一张版权页,这是规矩,也是常识。但也有带着两张版权页的,请看研究版权页有多么复杂。
1930年前后,陶晶孙翻译过一本小说集《盲目兄弟的爱》。哪一年出版?丁景唐先生编的《陶晶孙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年5月出版)中,有一条注释,讲到此书,说是“1929年12月”出版(该书第282页)。《陶晶孙百年诞辰纪念集》(百家出版社1998年出版)中,收有《陶晶孙著译作品目录》,则说《盲目兄弟的爱》于1930年4月出版。2000年6月7日,吴晓樵先生在《中华读书报》上发表文章,提出了两个初版时间“不知孰是”的问题。为弄清这个年代,《中华读书报》上还有过小小讨论呢!
最后,才弄清了原委,《盲目兄弟的爱》竟有两种不同的版权页。丁景唐先生在《陶晶孙选集》里那条注,使用了上海图书馆的藏书,版权页上是:“1929年12月10日厦门中山路世界文艺书社总发行”。其他著录,则依据了别一种本子的版权页,那是:“1930年4月20日世界文艺书社发行”,地址是“上海横滨路三九”和“厦门中山路口”两个。两种版权页上,印数均为1000册,定价也相同。
更有意思的是,卢正言先生从上海师范大学藏书中,找到了一册有上述两张版权页的《盲目兄弟的爱》,这可真是罕见的事了。据丁景唐先生估计,这仅印了1000册的书,可能因为发行不理想,才又换上了1930年的版权页,不知确否(以上参阅丁景唐:《文字结缘的佳兆》,《中华读书报》2001年3月7日)?不论什么原因,有两张版权页的《盲目兄弟的爱》传世,就说明了两种不同版权页的书,原来是一个;只是换1930年那张时,忘了撕掉了前一张的缘故,所以今天才叫我们见到了这珍稀的版本。版本研究是件相当复杂的工作,一切要靠实物,要依据版权页;各种第二手材料,只能供我们参考
五印错了的初版时间
一本书,只要不是初版本,按一般习惯,在版权页上总有这一版的时间和版次,同时印上此书的初版时间。有些研究者,在找不到一本书的初版本时,则依照后来的版权页著录初版的时间。但要注意,后来版本上印的初版时间,有时却是错的;它对于初版本来说,已经算是第二手材料了。因此,使用后来版本的版权页,需要进行考证,以免被误导。
这里举两个例子:
冰心的《寄小读者》,有两个版本,第一个是北新书局,第二个是开明书店。开明书店的本子,列为“世界少年文学丛刊”之一种,在40年代出版。2002年12月16日《旧书信息报》上徐靖国先生发表文章,说他藏有此版第5版,据版权页记载,开明版《寄小读者》,“民国22年5月初版,民国36年10月5版”。这里初版时间就印错了。民国22年是1933年,那时冰心《寄小读者》连同其他作品,版权在北新书局,开明书店不可能出版此书。40年代初,巴金替冰心改编了《冰心全集》,成为三册《冰心著作集》,交开明书店出版。版权归开明后,《寄小读者》才列为《世界少年文学丛刊》之一种,在桂林印行,版权页上该是“民国三十二年五月初版”。后来的版本印这初版年代时,误将“三十二”排成了“二十二”,如果据以著录初版年月,岂不大错。
叶绍钧的《倪焕之》,是另一本名著。上海开明书店民国十八年八月初版,民国十九年四月再版。1949年3月为第13版,是开明书店的最后一版。以上都验证过实物,不会有错。陈子善先生在东京时,买到了此书第4版,他在《东京淘书琐记》中说:“叶绍钧《倪焕之》,1932年7月开明书店第4版精装本。这部现代文学史上的名著初版于1930年8月,不到二年就重印四次,可见很受欢迎。”(《藏书家》第1辑第156页,齐鲁书社1999年4月出版)。这里初版时间显然是错的。开明书店各书,如果不是初版本,版权页上除该版年代,版次外,总要印上初版的年代。如果我猜测不错,陈子善先生行文时,《倪焕之》初版和4版年代,应当抄自4版的版权页上,而这里的初版年代则差了一年,将民国十八年八月印成了民国十九年八月。否则,陈先生翻翻书目,就会知道《倪焕之》的初版是1929年了。从陈子善的小疏漏,证明了4版版权页上印的初版时间是错的。
从上列两例,看出一个规律,印错的初版时间,总是排版时错了一个字。为手工之误又失于校正之过也。请使用这些年月时,要仔细核查才好。
六改换出版的书店,却抹掉原来店名
新文学出版物,一本书出版后,过些时换一家书店重版,这现象极为常见。在一些比较负责的书店,重印别家印过的书,不仅要版次接着算,还要明确标出原来书店的名字。这做法极好,使读者知道版本源流,对今天的研究者,也有参考价值。
这里我用《达夫全集》为例,略作说明。在作家创作力正旺盛时就出版“全集”,在现代文学史上有两位,一个是冰心女士,另一个是郁达夫先生。《达夫全集》有七卷,第一卷《寒灰集》1927年6月创造社初版;第二卷《鸡肋集》1927年10月创造社初版;第三卷《过去集》1927年11月开明书店初版;第四卷《奇零集》1928年3月开明书店初版;第五卷《敝帚集》1928年4月现代书局初版。这五卷《达夫全集》分别在几家书店印了几版后,约在1929年作者收回了版权,一齐交给北新书局出版;后来又编了第六卷《薇蕨集》和第七卷《断残集》,也陆续给了北新书局。我有一套北新版的《达夫全集》,在前五卷的版权页上,绝大多数记载了北新版之前的版本情况,少数没有交代初版的时间和书店,但起码说明了哪年的第几版是由北新印行的。这里的版本记录是科学的,很有参考价值,起码不会误导研究者。
像上边这样的版权页,毕竟是少数。有些书的版权页,在换了出版处之后,版次接着排列下去,却不注明前边版本由哪里出版。后出的版本,在版权页上吞掉了原来出版处的店名,好像前边各版也是他出版的。这往往会误导研究者,在著录初版本时,时间不错,出版处却变成了后边的一个,误人不浅。我发现,越是前后两个版本关系密切者,这种吞掉初版店名的现象越多,这是要特别注意的。以下举例说明之:
周作人的《雨天的书》,《周作人年谱》里,说它1925年12月北新书局初版,岳麓书社重印《雨天的书》时,也说是北新书局初版。这都错了。开始我也如此认为,我收藏了一本《雨天的书》是第3版,在版权上印着:“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初版一九二九年三月三版”、“发行者北新书局”。没见过初版本前,很自然认为它的初版也是北新书局。岳麓书社的说明里,说是据第8版重排的,如没见过初版本,自然也被误导了。直到一位友人给我寄来了《雨天的书》初版本版权页,我才明白我们全错了。上边的文字是:“一九二五年十月付印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初版”、“发行者北京新潮社”、“印刷者北大印刷课”。再版本没见过,到了第3版,就抹掉了新潮社字样,使我们以为初版也是1925年12月北新书局呢。目前多种著录里,说《雨天的书》由北新书局初版,就都是没见过初版本,而被后来版本的版权页误导而错了的。
刘半农的《半农谈影》,也有类似情况。黄裳说:“……《半农谈影》。1927年10月开明书店初版,翌年再版,我所有的是再版本。”(《黄裳文集》第6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年4月第1版,第781页)。姜德明则说:“《半农谈影》由上海开明书店初版于1927年,1930年印行了第三版。”(姜德明:《文林枝叶》,山东画报出版社1997年9月第1版198页)。两位藏书家都受了版权页的误导,黄裳说他藏有再版本,姜德明没说,实则他依据的是第三版版权页。我见过第三版,版权页上是:“1927年10月初版1928年4月再版1930年三版开明书店总发行所发行”。同时,北京师大图书馆还藏有初版本,版权页上是:“一九二七年十月十日初版寄售处真光摄影社(北京西长安街二十五号)北京摄影社(北京东城帅府园七号)”。可以看出,初版本是自印的,请了北京两家大照相馆寄售,到了再版、三版才由开明书店发行了。但版权上没反映出来,从后边的版权页推断初版本,便出现了错误。
以上两则,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前后两个版本关系极密切。李小峰是新潮社的一员,新潮解体后,他办了北新书局,新潮社的“文艺丛书”全归北新书局出版,《雨天的书》也如此。《半农谈影》仅66页,两个版本是用同一个纸型印的,除封面再版、三版换成了钱君匋设计的那张外,一切全同。我猜想初版本就是请开明书店代印的,否则,就是将纸型给了开明。
七改换出版处,成为两个版本
新文学作品,在一个书店印了几版后,换一个书店出版,这是常见的现象;特别是名著,换几回书店,就有几个版本了。研究版本的人都知道,著录初版年代,必须选择第一个版本的初版本,否则就出现误差,将初版时间推迟若干年。考据在这里是需要的;考据失误,就会造成著录的失察呢!特别是那些真正的初版本较冷僻,印数少又传世不多者,往往被研究者忘记,将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版本的初版本,误以为是真正的初版本呢!
下边举几个例子:
老舍的《骆驼祥子》,到50年代初已经有了三个版本,各自有初版本。第一个版本是人间书屋本,1939年3月初版,1939年6月再版,1940年2月三版。到1941年11月第二个版本的初版就出版了,那是巴金主编的《现代长篇小说丛书》本,由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第一个版本传世不多,初版、再版出版在上海,三版则在桂林,直到1945年老舍先生写《我怎样写〈骆驼祥子〉》时,也不知道在上海印过两版呢!老舍的《四世同堂》,原来都以为是前两部《惶惑》和《偷生》,是晨光出版公司1946年11月4日出版,这是初版本。其实,《惶惑》上册,在1946年1月就由良友复兴图书公司初版了,为“良友文学丛书”新编第一种。这是80年代中期,赵家璧先生又见到了实物后,才把出版经过告诉读者的(参阅《文坛故旧录》202页,三联书店1991年6月出版)。
抗战期间朱自清写过一本《经典常谈》,向青年学生介绍古代的文化典籍。此书哪一年出版?学术界一直认为文光书店1946年5月渝初版那本,是它的第一个初版本。季镇淮编著的《朱自清先生年谱》里,是这样著录的;朱乔森为他父亲朱自清先生编的《朱自清全集》,在第6卷《编后记》里,也是这样说的。其实在文光版之前,还有一个真正的初版本,我藏有此书,是在重庆出版的一个土纸本,小32开,正文172页。它的版权页上是:“中国民国三十一年八月初版”、“编著者朱自清”、“印行者国民图书出版社”。初版共印多少不知道,我的一册编号为847。从这书叫我们知道两点:第一,朱自清《序》写于1942年2月,书在1942年8月就初版发行了,而并非文光书店的1946年5月初版。第二,在文光版的封面、扉页、版权页上,均署“朱自清著”;而那简陋的国民图书出版社版的封面上,只是“朱自清编”,它的扉页、版权页均署“朱自清编著”。可见,寻找真正的初版本版权页,对版本研究是很重要的。
范泉主编的《寰星文学丛书》中,有萧红的《呼兰河传》。版权页上印有“中华民国三十六年六月初版”和“发行者:寰星书店”。对是否第一个版本,没有交代。而前边茅盾的《序》,则写于1946年8月,这就更容易被认为这是第一个初版本了。细心的读者也许会从书中骆宾基的《萧红小传》中,发现疑问。小传说,萧红42年1月22日在港病逝,“而《呼兰河传》刚在桂林出版,作者逝世前未得手读”。但既不能知道桂林出版的是不是书,也不能知道寰星本是第几个版本。其实,寰星书店已经是第三个初版了,在它之前,1941年有上海杂去公司初版本,1942年有河山出版社初版本。研究版本的最早出版年代,考察各种版权页是相当紧要的。
八改了书名,又换了出版处
在新文学版权页研究中,还有一种现象也很常见,就是一本书既改了书名,又换了出版的书店。这种情况,研究者是较为熟悉的,但也要加以考察;否则,将一本书当作两本书著录,也是要闹笑话的。
改书名又换书店的原因,第一种是为了与检查机构斗争。这种情况,大家最熟悉的是巴金的《萌芽》和郁达夫的《她是一个弱女子》。巴金先生描写煤矿工人的小说《萌芽》,1933年8月由现代书局初版。被禁后,作者改变几个重要人物的名字,并改写结尾,交开明书店改名《煤》付印,打好纸型就被禁了。巴金买下纸型,改书名为《雪》,自印了一版,托名美国旧金山平社出版部出版,秘密发行。后又用《雪》的纸型,在文化生活出版社1936年11月出版(参阅《巴金全集》第5卷,第275页)。还不只此,据唐弢先生考察,《萌芽》被禁后,此纸型还用新生出版社名义,用《萌芽》、《朝阳》等书名出版过(《晦庵书话》第130页)。足见,《萌芽》的版本之多,书名之多了。
郁达夫的小说《她是一个弱女子》,湖风书局1932年4月初版,不久被禁。湖风书局被封后,现代书局买了纸型,例填年月,用1928年12月初版又印了一次,立刻又被禁,交涉后说删改后可以出版。删改后,现代书局改名《饶了她》于1933年12月初版(参阅唐弢《晦庵书话》132—134页)。书名、初版年代是如此复杂,都是版权页研究的内容。
改书名又换书店,还有另一种情况,什么原因就不好说了。以下举两个例子:
鲁彦的长篇小说《野火》,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7年5月初版,为《良友文学丛书》之第38种,用此书名40年代还出版过。抗战胜利后,改名《愤怒的乡村》,作为鲁彦遗著由中兴出版社出版,为《中兴文丛》之一种,版权页上是“中华民国三十七年十月沪初版”。书中没有前言、后记,也不交代过去的版本,所以有的书目便将它作为鲁彦的小说与《野火》并列了。
吴组缃的长篇小说《鸭嘴涝》,重庆文艺奖助金管理委员会出版部1943年3月初版。抗战胜利后,改名《山洪》,上海星群出版公司1946年4月新一版。也是一书两名之例。
艾青的诗集《黎明的通知》,桂林文化供应社1943年5月初版。第二年改名《愿春天早点来》,由桂林诗艺社1944年8月初版。两书均118页,仅仅前者为小32开本,后者为36开本,怕纸型都是一个呢!
总上各点,足以说明新文学版本研究是相当复杂的。我们应当凭借版权页来立论,但版权页的变异情况又甚多,不小心就会出现失误。为了说明问题,用释例方式评论一二,若有不妥,乞盼方家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