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暴力与大学语文教学研究
时间:2022-08-13 02:5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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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语言哲学的引导下,“泛语言化”一度成为世界学术潮流最引人注目的特色,对语言的审视和分析曾经几乎成为文学批评的全部,文学和语言被认为存在着本体意义上的血缘关系,“语言是存在的家,在其家中住着人,那些思者以及那些用词创作的人,是这个家的看家人”(海德格尔)。“我们正在与语言搏斗,我们已经卷入与语言的搏斗中”“想象一种语言就是想象一种生活方式”(维特根斯坦)。然而,在与语言“搏斗”的过程中,在“存在的家”里,语言的“看家人”,拥有语言的无上权力、在语言肆意扩张的同时,却已然发动了“家庭暴力”。在当代文学中,语言的“看家人”对于曾经被顶礼膜拜奉为至尊的语言恣意践踏,对于各种语言暴力现象熟视无睹甚至助纣为虐。语言暴力现象在物质文明日趋发达精神文明日益匮乏的当今中国社会转型期表现得愈加显著。复杂多元的社会状态、市场化浪潮、全球化媒体、网络化环境等等刺激当下文学语言更加世俗,文学的大众化、艺术形式的多样化、作家地位的平民化导致各种粗制滥造、迎合大众低劣趣味的文本大行其道,其突出特征即是作为语言艺术形式的文学作品充斥暴力语言。文学语言的暴力现象还表现在文学批评活动之中。文学批评转向大众传媒,文化批评取代文学批评成为批评主流,文化批评与媒体与娱乐联姻导致泛批评伪批评盛行,以媚俗为目的的各种谩骂、感官刺激、搞怪搞笑的语言暴力代替了理性的批判。中国传统文学语言向来秉承的是儒家“文质彬彬”“尽善尽美”的和谐精神,尤其是代表中国传统文学主要形式的古典诗歌及诗话,所体现的更是语言非暴力传统。诗化的汉语言文学,“和而不同”的诗论充分体现中华文化的和谐精神,儒家倡导“不学诗无以言”的诗教传统对于历代建构文明和谐的社会生活语言具有根本性的引导作用。即使是最具暴力的《水浒传》,其暴力色彩的语词不过是“洒家”“鸟”“鸟人”“撮鸟”“直娘贼”等等。虽然中国文人有骂人的习惯,孔子骂过人,鲁迅也骂过人。但鲁迅也说过“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发展过程中,作家们也普遍在自己的作品中努力避免暴力因素,在文学语言表达突破中寻求和谐的个性的语言之美。即使是充满火药味的白话文运动、新时期文学论争等等,也是体现了理性批判精神的和谐论争。新时期文学朦胧诗人北岛的诗句“我只他妈的喊了一声,胡子就长了出来”,因为国骂入诗当时曾引起很大的争议,这跟当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某些“诗人”相比,与今天的国骂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当今,语言暴力是文学谋求陌生化的必然手段还是失语后的疯狂?语言暴力是对文学的结构抑或解构?文学语言的暴力倾向对于社会的意义何在?中国文学传统的诗意美和谐美正面临极大的挑战,其实质也正是当代文学衰退的表现之一。其充分体现了以表意为特点的汉字文化向西方以语音为中心的逻各斯主义的彻底倒戈。西方语言艺术尤其是现代文学后现代文学更相信语音的力量,更多的是体现口语化特点,倾向于还原现实生活语言的暴力特性。而代表中国当代文学最高成就的一些典型作家如王小波、余华、莫言、王朔等人,莫不是向西方现代文学后现代文学的模仿,其文学语言风格方面亦不可避免地体现出口语化暴力化特点。而汉语具有西方表音文字迥然不同的特点。汉语是视觉的,是感性的,是文人的小众的。西语是拼音文字,是听觉的,是抽象概念的,是大众的,所以脱口秀在西方很发达。文人的小众的汉字是意象的汉字、引人遐想的文字、诗意的浪漫的文字、反暴力的文字,如戈止为武,以手取月为有。作为表意文字代表的汉字本身比语音文字更具和谐文化意味。汉语表达长期以来一直严格区别为书面语与口头语,尤其是书面语被严格要求雅化非暴力化,并长期以来以绝对的优势影响着社会口头语表达。而随着“怎么说就怎么写”的白话文运动之后,代表汉语书面语精华的文言文表达被国人摒弃,中国文人“敬惜字纸”的传统业已圮毁,成为了今人田园牧歌式永远的回忆。文学表达提倡接近口语化世俗化的同时,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迎合大众的“重口味”。尤其是当今网络文化发展迅猛,泥沙俱下,文学创作走下圣坛,语言艺术不再是作家们独有的话语活动,网络化文学活动中人人拥有话语权,人人都是作家,人人都可以参与到文学创作活动,网络文化的大众化通俗化特点使网络语言成为当今语言暴力现象的最为突出的表现,传统雅化的汉语言在当代大众化网络化的文字活动中遭到了戏弄与异化。如“冏”字、“雷”字等等其含义已与本义相去甚远,网民们或改造或凭空生造出一批词语如“卧槽泥马”等等,极其暴力色彩。
二、文学语言暴力与当代大众语言的相互影响
福柯认为语言从来就不是一个孤立存在的系统,而是和人的社会存在密切相关的权力体系。俄国形式主义代表人物尤•迪尼亚诺夫也提出“文学的言语定向”这一术语,以描述文学与邻近系列(社会生活)之间可转化关系,并说明转化的中介总是“语言功能”。文学系统(文学言说)与社会生活系统(实际生活言说)的矛盾始终存在,而且正是在既对立又生成转换的互动中彼此影响彼此渗透而推进文学的演变和社会生活言说的进化。语言暴力与和谐社会的相互关系充分体现了文学系统(文学言说)与社会生活系统(实际生活言说)之间既对立又生成转换的互动关系。语言暴力不是语言扩张而是文学失语后的疯狂,是对诗性语言的一种解构。在语言暴力盛行的社会,文学语言充满暴力更是文学媚俗的充分表现。文学语言的暴力化也正是文学走向衰败的体现,而文学批评活动的不和谐实质是文学批评的理屈词穷。一旦充满暴力语言的伪文学作品大行其道,加上一些影视节目一些传统媒体一些文化名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不可避免地会对社会口头语形成渗透作用,甚至成为流行语,语言暴力往往影响到整个社会的话语时尚,污染社会语言文明。当代文学语言充满暴力,已经失去了汉语言的机智和诗意。语言暴力的泛滥削弱了文学社会功能的发挥,间接成为影响社会文化发展的不和谐因素。社会实际生活言说的文明程度反映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文化的发达程度。文学语言暴力之于社会日常话语、社会流行语(包括网络语言)的相互影响,可见文学与社会生活的关系、文化力对社会发展的影响、文化和谐之于和谐社会的地位和作用等等。如何在吸取当代优秀口头语的同时,摒弃粗口语言,净化汉文学表达,提倡优雅文明非暴力的语言表达?作为文化工作重要一翼的大学人文课程及任课老师如何在和谐社会建设中承担应有的责任?如何引导大众剔除语言暴力、引领大众审美走向、如何充当和谐社会建设者的角色?理应是大学教育长期思考的问题。
三、大学语文的责任
大学语文课是全日制高等学校除中文专业之外所有专业应当开设的公共基础课。在功利主义至上的现实面前,在西方文化伴随其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受到愈来愈多年轻人盲目崇拜的当下,在汉语言的文化内涵受到忽略的今天,大学语文课其实已有意无意地承担了另一种责任:在当代大众中努力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回归传统,重拾汉语言的诗性特点,恢复其和谐美感,对社会生活语言产生积极的影响。考察我国古今文学语言暴力现象,反照中国传统文学及文学批评中所表现的和谐精神、和谐文化,总结中国文学语言尤其是诗语言的和谐传统,寻找当今语言暴力的盛行与和谐社会的反比关系,我们会发现,只有从社会生活中寻找诗意语言的活水源头,回归汉语的本真,文学才能谋求突破。大学语文任课教师只有自视为一名文化批评工作者,自觉思考如何平衡文学批评的非暴力与批判性,才能通过语言艺术的教学在提升大学生的语言品味中有所作为。因此,在文学语言与社会语言之间大学语文课程应承担其应有的桥梁作用,在大学语文课程的教学内容设置上应以中国传统美文为主,注重挖掘汉语言传统文学的语言美感。大学语文课应该以传统文化的优秀代表——中国文学经典名篇的教学为主要内容。早在1942年朱自清先生在《经典常谈》序言中就说:“在中等以上的教育里,经典训练应该是一个必要的项目。经典训练的价值不在实用,而在文化。”创设中国传统文化的人文氛围,使学习者热爱汉语言文化,从而对外来文化西方文化有一定的鉴别力,唤起学习者的想象力,提升其审美力。从而挖掘汉语言的美感、提升汉文化在今天的魅力,提高大众汉语言的领悟力,反对语言暴力,并最终养成当代大学生以优秀传统文化为内核的人文气质。如加强对于唐诗宋词必要的“熟读成诵”,理解原旨大义,后学其引申义,如举办经典背诵大赛,举办楹联大赛等等,恢复传统中国文人对于汉语言的游戏活动。使传统文化在当今焕发新鲜活力,培养年轻一代的民族自尊心自信力,引发学生对传统书面语的崇拜,达到文化成人、精神成人、培养语感、提高品味的目的,藉此激发对文化尤其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兴趣和热爱之情,并能让这种兴趣和热情保持至参加工作走向社会,从而对社会生活语言活动产生积极影响。
参考文献
朱自清1999《经典常谈》,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德里达2002《声音与现象》,北京:商务印书馆。
雅斯贝尔斯、邹进译1991《什么是教育》,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作者:叶建明 单位:福建警察学院基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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