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艺术在乡村复兴的触媒效应

时间:2022-07-31 08: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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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艺术在乡村复兴的触媒效应

一、乡村复兴的解读

在历史上,乡村一直是中国传统经济的来源和根基,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原点和载体。改革开放后,中国大力推进工业化和城市化建设,乡村建设一直处于被忽视的状态。当下,中国的经济建设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同时也面临一系列问题的产生。特别是在生态环境面临挑战、经济发展遭遇瓶颈、传统文化传承困难的情况下,乡村建设终于引起政府的高度重视,进而形成新时期我国重要的发展战略。无论是前些年的新农村建设还是如今的美丽乡村建设,它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让中国广大的乡村得到复兴。放眼全球,“乡村复兴”其实早就是一个全球性的话题。它源起于二战后全球经济的复苏和西方发达国家城市化高速发展所导致的乡村发展滞后、城乡差距日益扩大的现象而产生。特别是随着城市化进程进入调整阶段,乡村复兴越发受到全社会的重视。乡村复兴是一个多维的概念,由于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不同国家和地区对乡村复兴的理解也是参差不齐和各有侧重的。具体而言,就是对待乡村经济发展、文化传承、生态环境保护和民主制度建设等问题上,不同的阶段可能存在不同的理解和认识。撇开这些差异,完整意义上的“乡村复兴”应该包含两个方面:首先,就是能够在乡村内部取得经济、文化、民主制度建设等方面的繁荣与进步。其次,乡村的发展不应该失去自身的价值判断,它与城市的发展是一种平等互补、互相支持的关系。乡村复兴应该走一条不同于城市化的发展道路。可以肯定的是,在当下快速的城市化背景下,建设拥有良好的乡土文化传承、环境与产业协调发展、自治有序的和谐乡村是世界各国的共同目标。

二、原本属于城市的公共艺术

恢复乡村的活力、促进乡村的可持续发展,常规的途径无非以下几点:因地制宜地发展乡村手工业生产或是特色农产品的种植与推广,再有就是依靠乡村良好的自然生态景观和丰富的历史遗存开发休闲旅游观光产业等,然而在城市化进程中作为改善地区面貌、推动地方再造有效途径的公共艺术,一直以来它的能量被局限于城市之中,因此公共艺术还有了另外一个称呼“城市公共艺术”。公共艺术之所以成为城市公共艺术,其原因大致有以下三点:首先,公共艺术最早起源于美国,它的产生与当年波普文化在美国的风起云涌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众所周知,波普文化是一种非常典型的都市大众文化与商业文化,它是孕育美国公共艺术生长的温床。因此我们可以说公共艺术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它的身上就带有与生俱来的都市文化的印记。其次,公共艺术是面向大众的,它需要有更多的观众参与到作品中来,与之形成交流和互动。相比农村的地广人稀,城市拥有更为密集的人口,因此看上去城市空间才是公共艺术天然的舞台。最后的一点也是最关键的,公共艺术的实施离不开资金的保障与支持。不同的国家,公共艺术的资金来源也会有所不同。它们要么来自于政府,要么来自于国家艺术基金或艺术“百分比”程序。在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时代背景下,地处偏远的广大农村地区,有的连基础设施建设都尚未完善,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获得公共艺术的建设资金支持无异于天方夜谭。正是由于以上三点原因,一直以来公共艺术只能止步于城市空间,进而成为一种城市的专属文化。鉴于以上原因,之前几乎不会有人想到把公共艺术带入到乡村,用艺术激发乡村内部活力进而推动乡村发展,更别说把这近似于乌托邦式的理想真正付之于实践。然而时代在发展,特别是当工业化和城市化急剧扩张带来的城乡发展不均衡的弊端被社会逐渐认清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们重新开始寻找乡土的价值。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公共艺术的格局逐渐开始发生改变。打破城市的藩篱,进入广阔的乡野,公共艺术在新时期创造了更大的表演舞台。

三、介入乡村的公共艺术实践

公共艺术介入乡村,最早在全球取得广泛影响的成功案例当属2000年日本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的举办。由于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泡沫经济的崩盘和之后失落的十年,为了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日本社会开始重视地方价值的重建和乡村的振兴。在此背景下,1999年日本新㵼县地方政府启动了包括市町村合并计划在内的社区营造——“NEW新㵼里创计划”,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本着“投入自然的怀抱”这一艺术理念,多年来,来自全球数十个国家和地区的艺术家们进入乡村社区,与村里的老人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义工一起,以农田作为舞台,艺术作为桥梁,创作了数百件与大自然及社区共生的艺术作品。从2000年至今,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已经连续举办了六届。经过多年的运营,该艺术节已经成为当今世界最大规模的户外艺术盛会,同时也形成了以艺术驱动观光旅游的品牌效应。今天,日本全国的书店都可以见到介绍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的导览手册,上面的内容涵盖了作品的分布、艺术家简况以及交通、食宿等信息。许多时尚杂志、网络和大众媒体更是纷纷以它作为一种新的文化旅游形式推出,使它走出了艺术界内部的自娱自乐,而成为社会普遍认同的共享领域。依靠大地艺术节,越后妻有成功地实现了从经济、社会到文化等各方面的复苏,走出了一条不同寻常的乡村复兴之路。它不仅吸引了广大艺术从业人员和普通民众前来参观,还引起了不少地方政府的兴趣和关注。继越后妻有之后,2010年北川富朗又接手了日本濑户内国际艺术节的组织工作,将大地艺术节的运作模式复制输出到了濑户内。与此同时在亚洲和世界其他地方,基于城市化进程带来的乡村衰败等公共问题,一些试图通过艺术来复兴乡村的计划开始陆续展开。瑞士小镇维尔科林(Vercorin)每年夏天都会邀请艺术家利用当地的公共空间和建筑进行公共艺术的创作。这个项目的支持者是一个名为R&Art的协会,它寻求通过当代文化的介入来调和维尔科林的历史与传统。比如在2010年,艺术家SabinaLang和DanielBaumann在这里创作的《街头绘画5#》就是一个很好的实证,它传达了村民们要创建一个“与我们这个时代同步的对话空间”的强烈愿望和目标。作品以处于街道几何中心的广场作为起点,一直向四周的街道辐射,不同颜色的线条穿过小镇并且在几个节点处重叠,明亮的色彩与古朴的小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站在广场中央向四周看出去,这些线条似乎可以延伸到无穷无尽的远方。而从高空往下看,它们又似乎变成了一张虚构的地铁交通图,小镇上每一处重要的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车站。值得一提的是,从一开始作品就向社区的每一个人开放,整件作品是由村民和艺术家一起完成的,它们一起绘制线条和填色。当作品被完成后,整个小镇的人们都乐在其中,特别是小孩子们会沿着这些彩色的线条欢快地骑自行车和溜冰。这件贯穿小镇街道的画作,使古老的山村小镇重新变得鲜活起来。远在非洲的冈比亚从2010年开始在Ballabu保护区开展了一项名为“极致创意墙”(WOW)的公共艺术活动。这项活动每年举办一次,每次为期14天,旨在鼓励当地的艺术创作和生态旅游业的开展,从而促进保护区的经济发展。至今该项目已经吸引了来自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艺术家在保护区的多个村庄利用各种建筑的墙壁创作了数百幅壁画。这些多姿多彩的墙绘作品不仅吸引了大量游客的到来,而且促进了当地居民与外来艺术家的深入交流与互动。另外,主办方通过成立专门的艺术工作室,有针对性地为当地儿童创作适合他们的作品。工作室的成立为当地儿童提供了接触艺术以及学习新技能的机会,很好地弥补了冈比亚农村学校没有设置艺术课程的缺憾。目前,WOW项目已经获得了广泛的支持,越来越多的个人和团体开始关注冈比亚农村地区。2011年,该项目启动了与海外的交流机制。目前已经有英国的学校与冈比亚当地的学校建立了联系,每年都会有英国的学生来到冈比亚,与当地的儿童一起创作。2014年,伦敦美术馆还专门举办了一场展览,将所有展出作品的销售收入捐赠给冈比亚社区。同年,冈比亚各大旅游公司启动了小型艺术旅游专线,专门引领游客参观该地区的壁画作品。大量游客的到来,不仅让当地村民从旅游门票中获得收益,同时也让许多农村儿童获得了教育专项资助。

四、公共艺术引发的触媒效应

以上项目有着诸多的相似之处,它们都是通过邀请艺术家深入乡村进行现场创作,然后借助媒体的报道引起社会的关注并吸引游客的到来,最终达到激发地方活力并推动地方经济发展的目标。在此过程中我们可以深刻感受到公共艺术本身所具有的强大能量,它就像一种触媒,可以在有限的条件下让一个地区的面貌在短时间内产生一连串的化学反应。“触媒”(Catalyst)原本只是化学中的一个概念,即催化剂。是一种小剂量的,在化学反应中可以改变或加快反应速度,而自身在反应过程中不被消耗的物质。“触媒效应”是指触媒在发生作用时对其周围环境或事物产生的影响程度。根据触媒的这一特点,1989年美国学者韦恩•奥图(WayneAtton)和唐•洛干(DonnLogan)在《美国都市建筑——城市设计的触媒》一书中提出了“城市触媒”(UrbanCatalysts)的概念。该理论认为城市发展存在一种化学连锁反应,一个具有良性触媒作用的城市设计将会给城市发展带来正面的推动作用。其中激发与维系城市发生化学反应的“触媒体”可能是一间旅馆、一座购物区或一个交通中心,也可能是博物馆、戏院或设计过的开放空间,甚至可以是更小规模的、特别的实体,如一列廊柱或喷水池等。公共艺术正是这样一种“触媒体”,无论在城市还是乡村,它所带来的触媒效应对于促进地区发展的帮助是有目共睹的。比较以上几个案例,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公共艺术的触媒效应是最为显著的,它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公共艺术的介入有助于当地民众找回生命的尊严和对生活的希望。由于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快速推进,乡村普遍面临空心化、人口老龄化等问题,由此带来留守老人对生活产生悲观情绪。在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创办之初,策展人北川富朗的想法十分单纯和质朴,就是让公共艺术的介入给村里的老人重新带来生活的欢乐和希望。然而在艺术节最初的策划组建阶段,越后妻有当地民众的主观态度可以说是消极甚至是抵触的。对于一个三分之一是65岁以上老年人的传统农村社会来说,“现代艺术”“将整个区域改造为美术馆”等理论,几乎是当地人无法理解和接受的。因为现代艺术无法让人简单直观地理解,外加利用现代艺术复兴当地的案例此前从没有见过,所以一开始,艺术节被视为浪费纳税人金钱的反对之声非常强烈。但是随着艺术节持续地成功举办,在与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和络绎不绝的游客的接触中,越后妻有原有的闭塞被逐渐打破了,这里的人们感受到了全球化的脉动。特别是当乡村中很多废弃的房屋与学校重新得到利用、荒芜的田地重新得到翻种时,它让社区自治精神开始萌芽,民众对于地区的归属感和自豪感日渐提升。如今,越后妻有当地民众对艺术节的认可度已经大大提高。这种认可或许不完全是因为对艺术的理解和喜爱,而是切切实实地缘于艺术节对他们生活的实际改变。从第一届到第五届,参加艺术节的村子数量由28个增长到102个。当地民众从拒斥、不理解,逐渐地转变为加入、响应,甚至积极地邀请艺术家能在村落中实施艺术项目。改变最明显的一点是,第一届艺术节时,艺术作品的陈设地点多选在比较容易获得使用许可的公园、道路等公共空间。如今,艺术节已经得到当地民众的完全认可,所以有越来越多的作品深入村庄,走向了更为广阔的私人土地。人们将自家荒废的房屋及田地交由组委会和艺术家进行活化,并投身加入艺术节的筹备、布展以及后勤支援工作之中。在此过程中,人们重新找回了生命存在的价值。其次,公共艺术的介入有效提振了地区经济的活力。根据艺术节的统计数据,15年来艺术节的参观人数从第一届的162800人次大幅增长到约488848人次[1]。即使是在平常年份,来这里的游客数量大约也有艺术节举办年份的五分之一。大量游客的纷至沓来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如今越后妻有已经逐渐形成了集艺术创作、展览、教育、旅游、餐饮、休闲、度假等功能为一体的乡村社区。此外,艺术节还触发了衍生产品的开发与相关产业的振兴。从第一届艺术节开始,艺术节组委会已经在这方面做出尝试。到了第四届,“Roooots越后妻有特产再设计项目”正式启动。通过网上公开招募和评审,艺术节组委会将设计师和当地厂家连接在一起,开发了一系列具有当地特色的产品。到了第五届,开发产品总数约300件,涉及相关厂家达40家。此外,延续上一届“越后妻有特产再设计项目”,组委会又公开召集了13个品目。这些产品的销售渠道不仅包括以东京为中心的百货公司、车站、机场、饭店等,同时还建立了名为“越后妻有OnlineShop”的销售网站。2012年的销售额达到1.4亿日元,其中的许多产品更是陆续获得了包括GoodDesign在内的15项国内外大奖。这样的合作方式不仅吸引各方团体前来参观学习,而且被多家媒体以模范事业进行报道。其三,公共艺术的介入促进了乡村社区原有空间的活化和更新。越后妻有远离大都市的经济辐射圈,是日本交通最为闭塞的地方。另外这里的气候条件非常特殊,自古便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豪雪地带。因此,即使对于许多日本国内的外省人而言,越后妻有也是一个存在感并不那么强的地区。在新世纪到来之前,没有人想过这片沉寂多年的土地居然可以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艺术的介入改变了这片乡村社区空间原本的萧条和寂落,这里原先很多废弃的房屋与学校被重新激活了。如日本绘本艺术家田岛征三在当地居民的协助下,用“空间绘本”的形式将原先的小学校舍变成了“绘本与木之实美术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案例,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还有许多利用无人居住的空屋、废弃的学校进行改造和创作的作品。除了原有的空间得到活化,越后妻有这个日本传统的农业地区因为大地艺术节的持续举办更是实现了空间上的更新。如由日本建筑大师原广司所设计的越后妻有里山当代美术馆,它的前身是越后妻有交流馆Kinare。这是一处集合了当代艺术展览厅、温泉、咖啡厅、特产专卖店等多种空间为一体的文化空间。由于距离十日町车站很近,如今它已经成为大地艺术节的对外窗口。另外还有松代“农舞台”,这里展示的当代艺术作品大多与当地气候、环境和风土人情有关,它是一座连接农耕文化和当代艺术的综合文化空间。此外还有越后松之山“森之学校”,它是一所学习里山的自然和文化的自然科学馆。正是这些新生长出来的空间,它们以亲切质朴的姿态渗透进越后妻有的日常生活之中,让这片土地焕发出勃勃生机。最后,公共艺术的介入促进了农耕文化在国家与地区、城市与乡村之间的交流和传播。由于经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效率”往往被许多国家和地区视为发展的第一要务。在此背景下,包括日本在内的许多亚洲国家和地区都面临因为城市扩张的需要而导致耕地面积被不断侵蚀、农耕文化得不到社会重视并逐渐趋向边缘化的现状。在第六届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之际,香港的艺术机构SenseArtStudio主导了一项名为“大地予我”的农业交流项目。袁易天和其他六位同样来自香港的农夫,他们通过在越后妻有当地以有机的方式种植蔬菜和稻米,来推广他们称之为“永续农法”的可持续农业生态理念。与此同时,香港艺术家杨秀卓和袁易天一起为田野做艺术设计。他们通过在田野中树起二十根用木头仿制的工字钢,来表达由于城市欲望的不断膨胀而带来的对乡村土地的侵蚀与占有。该项目在实施阶段,有来自香港宝觉中学的四位应届毕业生和二十位在校生,他们先后来到这里做义工并亲身体验农耕工作。他们除了轮流在本项目的农田里帮忙,也到访当地人的农田,学习用镰刀除草、施肥、收割作物等。经过香港团队成员数月的辛勤劳作,“大地予我”项目的农田终于取得收获。成员们除了每日享用自己亲手种植的瓜果蔬菜外,也把这些农作物作为礼物送给邻舍和游客。在这届艺术节开幕之际,他们更是会不定时在田里采摘新鲜瓜果,就地烹饪好后让游客们试吃。此外,他们还在奴奈川校舍举办料理教室,让当地人品尝有香港特色的小菜。以耕作为基础,透过食物联接不同的人,“大地予我”项目就是这样很好地起到了联接社区及文化交流的作用。

五、留给我们的思考

目前,中国已经逐渐步入城乡统筹发展阶段。从政府到民间,乡村建设与发展已经成为一种全社会的共识。受到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的鼓舞,一些以艺术的方式介入乡村复兴的项目也已经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展开。它们或是以美丽乡村的形式为导向,如浙江玉环县的“龙溪动漫花谷”项目,或是以重新激活农村地区公共生活的构想为蓝图,如山西和顺县的“许村国际艺术公社”和安徽黟县的“碧山共同体计划”。然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它们都面临各自的问题。它们或是被人诟病只注重表面效果而非实质,或是被人指责乡村主体的缺失。在这些地方,公共艺术的介入并没有完全达到预期效果,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公共艺术的触媒效应尚未得到有效激活和释放。要想改善这种局面,我们至少需要在以下两个方面做出努力。首先,我们要做到投入和运作的持续性。从实质来看中国一些地方举办的乡村艺术节,其出发点从一开始就是本着一种“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目的。在有些地方政府领导的眼里,举办这样的乡村文化艺术活动更多的是为了拉动地方经济发展的需要,甚至只是为了满足其任期内政绩考核的需要。秉持如此功利主义的心态必然导致其对乡村文化艺术的投入只能是一种短期应景式的行为,一旦砸进去的钱没有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这样的乡村艺术节在热闹过一阵子之后很快就会偃旗息鼓,而不可能是长期持续发展的行为。哪怕是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政府的资助也仅限于前三届的预算,后面几届的成功运行除了门票和开发相关产品的收入,很大程度上还是离不开民间资本的支持与赞助。而中国目前很难找到像福武总一郎(SoichiroFukutake)[2]这样既热爱艺术又热爱家乡,愿意为乡村发展不计付出的企业家。当今中国不复有古代那种崇尚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爱乡建乡的传统,因此当下介入中国乡村的民间资本一般都带有很强的商业性目的。对商人而言像艺术节这样投入大、需要时间积累和酝酿的带有公益性的项目是他们不愿触碰的,因为它不符合商业资本的运作规律。离开政府资金和商业资本的支助,任何艺术节都无法持续举办。而没有时间的积累和酝酿,公共艺术的触媒效应就无法得到培育和释放。因此,地方政府应该在资金的投入上做到具有持续性,同时也希望获得更多对乡村建设抱有情怀的企业的长期支持,这是保障公共艺术发挥触媒效应的首要条件。其次,我们要注重工作的方式和方法。要想最大程度地发挥公共艺术的触媒效应,光靠公共艺术本身是不够的,它离不开社区居民和当地民众的积极参与和支持。我们不否认公共艺术对于环境的梳理和装点作用,但如果不能最大程度地取得乡村主体的认同,它们能够起到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毕竟乡村复兴不只是表面的整治与提升,从根本上来说,乡民主体意识的苏醒和精神的振奋才是最为重要的。离开人的因素,一切都是空谈。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些单纯由政府发动、自上而下的文化乡建活动往往不能取得令人满意结果的原因。当然我们不能奢望当地民众从一开始就完全能够欣赏和接受公共艺术介入乡建的方式,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毕竟当代艺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欣赏的。从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的经验之中我们得出一个结论——项目越是能够取得巨大的社会反响,乡民越是能够感受到生活的变化并从中获益,这样的乡建方式就越有可能获得乡民的认同和支持。它们之间可以形成一种良好的互动关系,反之亦然,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应该积极面对这个问题。必须承认,艺术介入乡村是一套新的乡村建设体系。虽然它已经在一些国家的局部地区取得初步成功,但它的价值究竟如何是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十分感兴趣的研究课题。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纵然有越后妻有的成功复兴可供借鉴,可要在中国复制这样的模式并非轻而易举。在不同的国情条件下,如何最大可能地发挥公共艺术的触媒效应,激发乡村主体的情感认同与积极参与,继而找到一套让乡村能够形成价值回归、社会认同、自身造血、走向繁荣的转型机制,是需要我们认真研究和努力探索的。

作者:吴嘉振 单位: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

参考文献

1、北川富朗著;欧小林译.乡土再造之力:大地艺术节的十种创想[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

2、潘力著;金江波主编.地方重塑:国际公共艺术奖案例解读[M].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4

3、韦恩•奥图,唐•洛干著;王劭方译.美国都市建筑——城市设计的触媒[M].台北:创兴出版社有限公司,1994

4、王梦佳.艺术激活乡村——中国新农村建设的一条蹊径[J].雕塑,2013

5、张琦.南张楼公共艺术调查研究[D]:[博士学位论文].上海:上海大学美术学院,2010

6、雅昌艺术网专稿.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如何复活乡村?comment.artron.net/20150727/n764950.html

7、www.citylab.com/design/2012/01/swiss-village-becomes-experiment-modern-art/1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