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传播学论文

时间:2022-09-15 08: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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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传播学论文

关键词:传播学中国30年专业期刊论文

一、研究目的

传播学传入中国的滥觞,可从1956年算起,当时,上海复旦大学新闻系的内部刊物《新闻学译丛》开始翻译、介绍来自美国的传播学知识,但这一作业很快就由于反右斗争而中断。直到1978年,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时代风云,才得以重新接续这段脉络,从而在中国(指大陆,下同)正式兴起了这样一门新兴学科。[1]

转眼,30年过去了!恐怕很少有人能预想到,传播学在中国变成了一门显学。当然,这种局面的出现,除了拜中国自身实行改革开放正确路线所赐,还有赖于全球信息化、网络化、数字化趋势的推动。

既然是顺应了大势,则传播学的前景可谓风光无限。但也因此而有忧患,即:生长过快难免发育不良,表面繁荣可能掩盖了基础贫弱。值此30年之际,与其歌功颂德,不如检点反思,认真总结问题和不足,以利下一个30年的发展。

本文试图从一个重要角度、即研究状况着眼,具体而言,以专业期刊论文、尤其是高被引率的论文为视角,考察其特征、变化、得失、趋势等,期待从中得出一些启迪,供广大同行参考。

二、研究方法

1.定义

何谓传播学?有各种理解。本文采用国际较为通行的定义,即涵盖了理论传播学、理论新闻学、应用传播学等领域的广义传播学。[2]

2.样本

本文使用内容分析方法。为提高效率,借鉴了前人的两篇同类论文,即:肖燕雄的《期刊论文引文中的中国新闻传播学》(载《当代传播》2004年第5期)和徐剑的《中国新闻与传播学科核心作者群的现状与分析》(载《中国传播学评论》第一辑),合并他们给出的名单,共获得中国传播学论文引用率居于前列的学者40余人。

本文不同于以上两文的特点为,尤其重视论文的影响力。一般来说,被引次数越多,则影响力越大。因此,我们主要关注具有较高被引率的论文。对上述40余名学者发表的2000多篇论文进行统计的结果表明:被引率在3次以上的为764篇,约占1/3。

其中,3-10次的为642篇(84%);11-20次的为85篇(11%);21-30次的为20篇(3%);31次以上的为17篇(2%)。显然,这是一个典型的“金字塔”,即影响力越大的论文,数量越少。考虑到30年是一个不短的时段,本文确定,以被引率在11次以上的论文作为主要分析对象,共计122篇论文,出自31位学者。

图1:中国传播学专业期刊论文被引次数分布(篇)

需要说明,本文分析的所有论文均来自中国知网(CNKI),[3]论文被引率也都来自其引文数据库,从1979年起,至2007年止。[4]

3.变量

有关作者的变量主要包括性别、年龄、所在单位等,涉及论文的变量则包括内容、方法、贡献等。细目如下:

(1)内容——A、理论(经典学说、新媒体、舆论监督、危机传播、学科建设与发展、大众文化、传播伦理与法规、媒介公信力、受众、新闻与传播教育、媒介与政治、媒介经济、媒介从业者;B、历史(中国新闻与传播史、外国新闻与传播史);C、实务(新闻、传播、媒介经营管理)。

(2)方法——D、思辩(概念推理、文献分析);E、实证(定性、定量);F、综合。

(3)贡献——G、创新(言前人所未言,或修改、推翻前人所言,对理论有显著推进意义,或对实践有显著参考价值);H、介绍(对前人成果的介绍);I、总结(对前人研究的总结)。

三、主要发现

1.总体描述

近30年来,中国传播学界的数及被引论文数,呈现出一种超常规的、惊人的快速增长态势。参见表1和图1。

试比较1979年和2007年,传播学论文数从358篇/年猛增为24366篇/年,增幅高达60多倍!若以1979年的358篇为基数,则至2007年累计的论文总数为224740篇,后者更高达前者600多倍。超过22万篇论文,这堪称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了。

由此推算,作者队伍的扩张也非常可观,假设一年人均发表两篇论文,1979年的作者估计不超过200人,而2006年的作者就可能接近或超过10000人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一发展轨迹里,有若干明显的波动,或者说,有几个重要的节点。一是1983-1986年,初步形成气候的传播学界似有较为高涨的热情,数量连续突破1000、2000、3000大关;二是1992-1995年,走出“六四”风波的低谷之后,接连超越4000-8000大关;三是1997年,恰好是新闻与传播学被提升为一级学科的那一年,骤然冲破10000大关;四是2005-2006年,经过几年的平稳行进,又急剧上升,跨越了20000大关。

如果说,论文数主要反映量变,那么,被引论文数就比较能反映质变。如表1所示,从1979年到1993年,被引论文数很少,一直徘徊在两位数,显示出学科的成熟度很低;直到1994年,才取得突破,到达三位数,此后被引论文数不断增多,尤其是2000年以来,增幅更大。但总的来说,被引论文数(26279篇)只占数(224740篇)的1/8强。

2.高被引率论文概况

如上所述,本文主要考察被引次数在11次以上的高被引率论文,共122篇(由31位作者发表,人均3.9篇)。当然,所谓“高被引率”是相对而言的概念,若以1979-2007年的29年间计,则11次的被引率不过意味着大约2年半才被引1次。但事实上,如表2所示,这批论文集中出现于1994-2006年(共13年),这也就意味着,它们接均每年被引1次以上,其中最高的被引次数为58次,由于该于1998年(至2006年为9年),因此相当于每年被引约6次。

从表2和图3可见,在此历程中,最高峰值为世纪之交的2001年(24篇),这表明,经过20多年的积累,中国传播学界终于成长到一个比较成熟的阶段,集中产出了一批相对有影响力的成果。不过,自那时以来出现的高被引率论文较少的情况,却未必是退步,而更可能是反映了以下规律:大凡优秀的学术成果,总需要经过一定时间的考验。

如果以进入新世纪的2000年为界,则此前(1979-99年)21年为33篇,占27%,此后(2000-07年)8年为89篇,占73%。也就是说,从总时间量(29年)看,后一阶段只占四分之一强(27%),但其高被引率论文的产量恰好相反,接近四分之三(73%)。

图3:中国传播学专业期刊发表高被引率论文数(篇)

3.作者分析

(1)性别

如图3所示,在31位作者中,男性有26人,占83%,女性有5人,只占16%。这反映出,在中国传播学界的高被引率论文作者中,存在着明显的性别差异。

(2)年龄

这批作者的年龄,集中于20世纪40-60年代出生者,即38—67岁之间。其中,10人出生于40年代(58—67岁),占32%;12人出生于50年代(48—57岁),占39%;7人出生于60年代(38—47岁),占23%,三者合计为94%。另外的2人,出生于20—30年代(68—87岁),占6%。可见,50岁左右是研究者最具学术影响力的年龄段。

(3)单位(地域)

从作者所在单位看,显然集中于高校,共10所,另有研究机构,仅2所。作者最多的单位是中国人民大学(8人),其后依次为中国传媒大学(5人)、复旦大学(5人)、清华大学(4人)、中国社会科学院(2人),这5个单位,共拥有24人(占77%)。其余7人(占23%),则分布在7个单位:北京大学、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上海交通大学、上海社会科学院、华中科技大学、武汉大学和浙江大学。由此可见,作者单位和地域的分布,有一种集中趋势,即偏向少数高校和研究机构,以及京、沪、浙、鄂地区。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上海交通大学上海社会科学院浙江大学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

作者人数111111

4.论文分析

(1)内容

在本文选取的122篇高被引率论文中,按大类分,“理论”取向最为突出,共计103篇(占85%),“实务”取向和“历史”取向分别只有15篇(占12%)和4篇(占3%)。

从“理论”取向的论文看,又可细分为13个领域,其中,最热门的话题为:“新媒体”(19.4%)、“传媒经济”(14.6%)、“经典”(14.6%)、“学科发展”(11.7%),这4类合计共六成(60.3%),可谓如实地凸显了当下中国传播业界、学界的焦点和热点问题。

其余9类的比例依次为:“受众”(8.7%)、“大众文化”(5.8%)、“伦理与法规”、“舆论监督”、“传媒与政治”(4.9%)、“公信力”、“新闻传播教育”(3.9%)、“传媒从业者”(1.9%)、“危机”(1%),大体也都是受到广泛关注的研究领域,但相对而言,除了“公信力”、“危机”2类兴起不久之外,其他7项皆属于传统或常规课题。

在“历史”取向的论文中,“中国”和“外国”平分秋色,各占一半。

再考察“实务”取向的论文,“新闻”比例最高(53.3%),超过半数,“传播”居中(26.7%),“媒介经营管理”(20%)排在末尾。但其实,后二者也可合并为宽泛意义上的“传播”实务,如此,“新闻”与“传播”就旗鼓相当了。

理论类新媒体20传媒经济15经典15学科发展12受众9

大众文化6伦理与法规5舆论监督5传媒与政治5公信力4

新闻传播教育4传媒从业者2危机1小计103

历史类中国2外国2小计4

实务类新闻8传播4媒介经营管理3小计15

从时间角度看,有什么变化呢?如上所述,这122篇论文中,近四分之三(73%)发表于2000年之后。表6显示,在此平均水准及以上的内容类目达11个(以黑体标示),占总数(18个)的六成。特别是“伦理与法规”、“公信力”、“传媒从业者”、“危机”、“传播(实务)”,100%出现于2000年以后,“传媒经济”、“新闻(实务)”、“舆论监督”也达到80%及以上。这些类目,可说是近年来尤受关注的热点。

(2)方法

近30年来,中国传播学界对于研究方法的掌握与运用状况究竟如何?如图7所示,时至今日,仍以“思辨”方法为主,约占2/3(65%),相比引进传播学之初,一个不小的变化是,使用“实证”方法的论文从无到有,越来越多,超过了1/5(21%),而且,出现了使用“综合”方法的论文,占14%。由此可见,“实证”、“综合”的研究方法,正在日益普及,但尚未成为主流,有很大发展空间。

其历时变化如何?从图9可见,1996年以前是思辩方法论文的“一统天下”,而1997年以来,使用实证、综合方法的论文数量逐渐增加,2005年甚至首次超过了思辩方法论文。若以2000年为界,比较1999年前与2000年后使用三类方法论文的比例,结果如下:思辩——30%比70%,实证——24%比76%,综合——16%比84%,各自增幅为:思辩233%、实证317%、综合525%。差异虽不算很大,但毕竟显示出一种趋势,即:思辩方法论文在减少,实证、综合方法论文在增多,而且,综合方法论文的增幅最大。

(3)贡献

这是一个最为关键的指标。本来,所谓科学研究的目的,无非在于创新,即:为人类知识大厦(在此而言,就是传播学知识宝库)“添砖加瓦”,但分析的结果表明(参见图10),在122篇论文中,主要贡献是“总结”和“介绍”,分别有73篇、21篇,各占60%、17%,两者合计为94篇,占77%。换言之,超过3/4的论文是对他人成果的回顾、梳理、评述,而“创造”的论文仅为28篇,占23%,即不到1/4。也可以说,这如实地呈现了当前中国传播学研究的“发展中”态势。

与方法的情况类似,从历时变化看,如图11、表7显示,2000年以来,“创造”论文的增速虽不算很快,但超过“介绍”和“总结”的趋势已相当明朗,具体数据(1999年前与2000年后之比)如下:创造——18%比82%,介绍——24%比76%,总结——32%比68%。三者的增幅分别为:创造460%、介绍310%、总结220%。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贡献”状况其实与“方法”情形密切相关,即:大部分“创造”类型的论文,使用了“实证”的方法,在28篇“创造”论文中,有20篇使用了“实证”方法,占71%;而“思辩”方法的论文,其贡献大多局限于“总结”或“介绍”,在79篇使用“思辨”方法的论文中,只有8篇的贡献为“创造”,仅占10%。当然,“总结”、“介绍”并非没有价值,但如果“喧宾夺主”、取代“创造”而成为主流,则只能理解为研究的科学性不显、方法的规范性不强、学科的成熟度不高了。

四、简短结论

纵观中国传播学30年来的历程,可谓发展迅速、进步巨大、成就显著。从专业期刊论文看,2007年与1979年对比,年发表量增60倍,总发表量增600倍。但必须承认,传播学在中国的引入和生长,毕竟时日尚短,根底仍浅,因此,外延大大超过内涵,与数量的增长相比,质量的提升远远不如人意。一个最能说明问题的数据是,即使在高被引率论文中,具有创造性的论文也仅有1/4弱,据此可以推测,在全部论文中,情况就更不容乐观了。

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除了历史短、基础弱等客观因素之外,从主观层面看,评价机制的急功近利、专业期刊的良莠并存、研究队伍的参差不齐、科学方法的训练不足等,恐怕是几个比较重要的因素吧。举凡这些课题,还有待后续研究进一步展开考察。

另外,在相对有影响力的学者中,存在着明显的性别和区域的差异,也值得关注。

[注释]

[1]参见张国良:《中国传播学的兴起、发展与趋势》,载《新闻与传播》(中国人民大学书刊资料复印中心)2007年第2期。

[2]参见赵心树:《新闻学与传播学的命名、使命及构成》,载《清华大学学报(哲社版)》2007年第5期。

[3]参见。据称,《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收录了国内出版的6642种学术期刊,其中核心期刊、重要评价性数据库来源期刊2460种,期刊种数完整率不低于99%;其他期刊4182种,期刊种数完整率不低于90%。文献收录期数完整率不低于99.9%,文献篇数收录完整率不低于99.9%。期刊文献互联网出版平均不迟于纸质期刊出版之后2个月。

[4]本文发表之际,中国期刊网尚未显示2008年全年的完整情况,故数据只计算到2007年为止。

[参考文献]

张国良:《中国传播学的兴起、发展与趋势》,《新闻与传播》(中国人民大学书刊资料复印中心),2007年第2期

肖燕雄:《期刊论文引文中的中国新闻传播学》,《当代传播》,2004年第5期

徐剑:《中国新闻与传播学科核心作者群的现状与分析》,《中国传播学评论》第一辑,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年

赵心树:《新闻学与传播学的命名、使命及构成》,《清华大学学报》(哲社版),2007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