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税费时代乡镇赶考

时间:2022-02-19 05:00:00

导语:后税费时代乡镇赶考一文来源于网友上传,不代表本站观点,若需要原创文章可咨询客服老师,欢迎参考。

后税费时代乡镇赶考

谁也没有理由把乡镇的问题完全归罪于农业税收的存在,但不可否认,它确实是农村问题的一个诱因。当我们试图从体制上寻找根源时,更应从机制上着眼现实,寻求突破。所以,转变乡镇政府职能这一老话题更富有时代新意。

按照常规,每年麦收以后乡镇干部们都将迎战每年最难最苦的中心工作———征收农业税。但今年的情况却不同于往年。2004年7月,笔者在陕西省延安、西安、安康等市调查时看到:已取消农业税地区的乡镇正忙于角色换位,还执行着税征政策的乡镇正忙于征税的准备。

农税取消政策执行的迟早形成了乡镇行为的差别,但不约而同的是,很多乡镇都在思索同样一个问题:5年之后,乡镇该何去何从?不同的是,西安、延安等地不再收税的乡镇已开始艰难探路,而更多乡镇如同进入考场之前一样有些紧张。功能异变,乡镇扮演“收费站”终于甩掉了收税的愁帽子,乡镇应该轻松许多吧?

不尽如此。陕南山区的一位乡长告诉笔者:“不再收税,仍为钱愁,工作是轻松了,心情却沉重了。作为乡镇干部,我们最头疼的是收税,又不得不下狠心去收税,因为收不到钱大家工资没着落,而收到钱也只能吃个半饱。”他无奈地说:“乡镇财政一直是上靠补贴、下靠收税,什幺税率高就发展什幺。5年之后,一旦全部取消了农业税,我不知道乡镇会变成啥样?到时候闲人怎幺打发?干部工资拿什幺保证?”在调查中我们也明显感觉到乡镇干部这种疑虑的心态。

长期以来,农村税收主要由乡镇干部来完成,乡官几乎变成专职税官,收税成为乡干部从年头到年尾的主要业务。这个尴尬的现实,曾令很多乡镇深受其苦,使他们始终处在收税和缺钱的漩涡中。

缺钱,迫使乡镇不放过任何创收的机会。汉中市城固县的乡镇长们普遍反映:为钱所困,是他们难以实现“小政府、大服务”的主要原因。无论税改之前还是税改之后,钱,始终是乡镇最为头疼的事。税费改革前,各村三提五统资金实行村筹乡管,这部分钱成为乡镇手中的一点“活钱”,尚可以用于一些不可预计的开支。税改后,乡镇手中无一分钱可以支配,就只有想些其它主意。

他们所说的主意,一是变相利用土地、城建、计生等涉农收费部门从农民手里收一些;二是巧借名目从上级“争取”一些;三是不惜高额回扣从外地买税。据某县2003年7月组织的一次财务大检查,全区92%的乡镇或利用职权搭车收费、克扣农民退耕还林粮钱,或巧借名目骗收项目资金,甚至挪用村级交由乡镇代管的集体积累。其中一个镇竟然以40余万元的高额回扣买到120万元地税充了财政收入的欠账。这次检查的结果是,全县一年里有600多万元违规资金被乡镇无情的消耗了。

即使如此,乡镇财政仍然处于饥饿状态,乡镇干部集体工资难以保证,从信用社贷款或借高息贷款成为谋求收支平衡的一种手段,乡镇债务如同滚雪球一般。

对钱的过度依赖,导致乡镇成为乡村“收费站”,而其服务功能正在异化,工作方法正在简化。

大多数乡镇对干部能力的评价,主要以能不能收来农业税,能不能完成创收任务为标准,甚至实行任务包干,与工资和晋升评优挂钩,于是创造出从年头到年尾,大兵团作战和小分队作战等种种办法。而且,这种带着明显强收硬逼的办法成为农村工作的基本方法。除“收粮要款”之外,习惯大兵团作战的还有“刮宫引产”。

情势所致,乡镇干部对收税轻车熟路,但对于处理农村纠纷、经济发展等事情时常显得束手无策,在农业产业结构中更喜欢使用着强推硬逼的办法,干群关系由此而紧张起来,群众将乡镇干部称作要钱、要粮、要命的“三要”干部,足见他们对乡镇干部的厌恶。

利字当头,使乡镇对自身利益的追求,远远超过对农村建设的热情。在一些县市调查时发现,许多乡镇对农民的需求其实很了解,也很同情,但因为忙于创收,乡镇的工作安排已坚定不移地锁定在财源建设、集镇开发、计划生育等可以创收的目标上,他们很难有所作为,也没钱为农民办事。

转身的难题和不同的答卷

以税收为主业,导致了乡镇功能异化;传统的工作方式,又导致乡镇干部难有所长。随着税改和计生法的实施,催粮要款将走向终结,刮宫引产将交由执法部门,习惯于传统的以“两大主业”为己任的乡镇干部已手足无措。

西安市周至县的一位乡干部告诉记者,他正处于两种危机之中:一个是税改后乡镇机构会不会压缩,自己怎幺办?一个是多年养成的工作方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转变的。而且过去对收税是拿手好戏,荒废了其它能力的锻炼,现在好象什幺都不会了。

处于矛盾和困惑的乡镇官员们,他们正经受着这样一个现实问题:农村建设由谁来办?原先的欠账由谁来还?陈欠税款还收不收?税改以后,取消了乡统筹和村提留,农民对于道路、水利、医疗等农村事业的资金需要,一下子失去稳妥来路,税改后规定农村事业采取“一事一议”的办法,但实际操作十分困难。安康市一位村办小学校长指着破烂的教室诉苦说:学校的危房需要改造,按设计需要45万元,按照“一事一议”的办法和人均每年集资不超过15元的最高限定,这个1000来人的村子集够这笔资金至少需要25年。

基于对未来政策的预想,许多干部已经在早早地谋算5年之后的退路。武功县一位乡长苦涩地说:“他们乡的机关食堂已经有半年没开伙了。乡干部们各怀心思,跟领导闹别扭,都说连工资都拿不到手、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哪来心思服务农民呢?”他说,国家对税改后乡镇的去向又没有文字东西,十分模糊,乡上只能自找路子。

更多的乡镇则是在经过短暂的迷茫之后逐步理清了思路。

在今年已经取消了农业税和特产税的西安、延安两市我们看到,乡镇干部重新找到了工作重点,立足实际为农民服务。有的率先打破传统工作方式下的部门设置,改七站八所为几个服务办。有些乡镇将乡镇干部重新组合成立与当地产业对应的服务队,还有些地方发动干部领办企业、搞技术承包、外出打工。

然而,农民们对乡镇转变的效果仍然不太满意。他们认为,农民对乡镇要求不高,主要是一些修路、通电、吃水等直接问题,但被大多数地方忽视了。少数乡镇表面像是在为民服务,实际上是在装腔作势,摆个样子而已。

在调查中我们也注意到另一种值得警惕的苗头,少数地方仍然采取以收入定去留的管理办法。陕南某镇规定:每年向镇财政交1.5万元可以拿工资休假;能给财政创收1万元的可以不上班;有其它门路的可以发40%工资请长假。还有些地方仍然向乡镇干部和站所下达2000-10000元不等的创收任务。少数乡镇为了防止历年尾欠成为烂账和农民故意拖欠,也准备采用一些“超常”手段,计划以粮补抵扣。凡此种种,逼着乡镇干部搞创收的做法在各地普遍存在。

其实,变革沿用了几十年工作方式,无异于对乡镇的一次考验,乡镇在转型中会不可避免地产生种种阵痛。首先是思想上难以从管理转到服务,因为思维的惯性依然存在;另一方面是这种转型需要成本,主要是加大了人员培训的开支;另外,服务型、技术型干部比较紧缺。这些都是职能转变的障碍。

更重要的是这种职能转型需要体制转型相配合,也需要采取对县乡之间事权、财权重新分工的综合改革措施。乡镇干部们认为,如果上级仍然以任务考核为重,或者依然采取过去的老一套,县级财政仍以财力自保为重,乡镇职能即使转变了也会转回来。公务员之家版权所有

功能回归需要体制创新

有关人士认为:税费改革以后,乡镇体制长期积累的矛盾凸显。主要是人往哪里去?钱从何处来?事该怎幺干?

因为,乡镇干部征收税款这一主要任务将逐步消失,一些原有职能即将弱化,几十年一贯履行的“安排生产、催粮要款,结扎引产”三大项不复存在,干部偏多问题再次凸显出现。另外,虽然中央和省级政府会通过转移支付的办法对乡镇财政进行补偿,但缺口仍然很大,难以保证乡镇最基本的运转支出,而且许多乡镇无力偿还欠债,更何况又面临教育、修路等公益事业投入。

他们分析,产生这些问题的主要原因是体制不顺,同时也有机制的偏差。因为职责界定不清、事务繁杂而导致顾此失彼,又因为机制不健全、程序不规范导致效率不高。乡镇对应县级机构设立了站、办、所,实行分级负责、层次管理,这样的机构设置和工作机制,带有明显的行政事务色彩,机构臃肿,人力分散,加之乡镇将主要精力放在抓收入上,导致职能错位。

难道,在国家政策尚不明朗的情况下乡镇就无药可治了吗?

有专家建议:乡镇职能转换,应该首先从转换乡镇工作机制入手,用机制的转换带动职能的转换。尽快调整机构设置,转移工作重心。破除包揽一切的思想,按照专业化的要求把力量集中到各个产业发展的服务机构中,激发农村经济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