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中性含义分析论文

时间:2022-08-26 11: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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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收中性含义分析论文

一、效率与公平:对税收中性含义的探讨

就最初的含义而言,所谓税收中性是指在不存在收入分配问题或该问题已经解决了的前提下,探讨征税如何不构成对人们行为的扭曲。那些不会引起商品相对价格发生变化从而不改变纳税人行为的税收被认为是中性的。其目的在于使超额负担最小化。从其政策主张看,它相信个体的选择是有效率的,主张减少来自税收的外部干预。正是在这一基础上人们认为税收中性思想滥觞于古典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

在对现有文献的梳理中发现,税收中性的实现方式实际上是沿着这样两条思路展开的:一是对效率原则的强调,即征税有可能带来效率损失,由此而要求政府征税应尽量减少对经济个体行为的不正常干扰,一个理想的税收制度应是超额负担最小的制度,其评价依据是课税对消费选择和生产决策的影响程度;二是对普遍原则的强调,即“对价值增值普遍征税,也就是对所有经济活动按统一税率普遍征税。”从“看不见的手”这一前提出发,税收作为政府管理国家经济的一种手段,很难避免对市场机制效率构成损害,这已为马歇尔有关超额负担的精彩分析所证实。关键是如何减少损失,普遍原则反对差别课税的原因即在于此。在上述认识的基础上,人们明确提出政府征税应当对市场资源配置作用保持中性的主张。

从增值税的角度考察税收中性或许是有意义的,本世纪20年代所出现的增值税是由销售税衍变而来的,它“是以企业所生产的商品或服务的市场增值额为课税对象的一种税。”奥克兰认为,“由于只对增值而不是对全部收入征税,增值税避免了许多形式的销售税所具有的多阶段征税的特点,即消除了在销售的中间环节和最终环节对同样的投人重复征税。”较之公司利润税,增值税更符合利益原则,不仅使企业在税负方面更为平等,而且可以促进企业提高效率。同时,增值税更能促进经济的增长和保持国际收支的稳定。显然,增值税以其自身的内在优势,与中性税收所要求的效率原则和普遍原则是相契合的。仔细观察下来,在以所得税为主体税种的国家中,由以所得为基础的税制向以消费为基础的税制转变,已成为一种基本趋势。其中,尤其是要求实行增值税的呼声最大。而大多已采用增值税的国家中,增值税已成为永久性税种。增值税所以受到如此广泛的重视,从根本上说还是源于人们对“税收中性”思想的认同,对效率原则的追求。

增值税又不可避免地有着自己的缺陷,其“中性”的实现程度与其税制要素的安排直接相关,不同的要素安排方式对资本积累的激励作用是不相同的。当然,最致命的是采用增值税,很可能会因管理成本和缴付成本的提高而导致公共部门的扩大。然而,又有哪一个税种是完全没有缺陷的呢?相对而言,在既定的约束条件下,采用增值税可以在促进税收增加的同时又使超额负担最小化,从一个比较完整的意义上体现出中性税收思想的理念。或许,奥克兰是正确的,“增值税能否推行的关键在于政治方面,而不在经济方面。”人们因偏好的不同对利益的理解。对利益最大化的追求是有区别的。

二、税收中性与收入非中性:效率原则的扩展

具有中性特征的增值税,以其内在的优势可以为政府提供大量的财政收入,更为有意义的或许是与一些税种相比较它所具有天然的隐蔽性。增值税虽然是由企业缴纳,但最终却是由消费者和要素提供者负担,这大约是在各种中性税收举措中,增值税被广为采用的原因之一。然而,也由于增值税自身所难以避免的缺陷,所以奥克兰才会认为政治因素会影响这一税种的推广。政治因素的涉入,不可避免地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中性税收和税制改革果真是“中性”的吗?接踵而来的问题是:政府为什么要选择中性税收?

布伦南和布坎南认为,收入中性的税收理论的假定前提,即“税收水平不是税收结构本身的一个函数”是不成立的。从政府收入最大化这一前提出发,“在一定条件下,扩大税基不会使税收的超额负担改变,却会增加政府征收的收入量。”这一说法不无道理,中性税收思想思考前提是经济角度的,所偏重的是效率原则,所以要从中性立场出发,引导资源配置优化,以实现帕累托最优。但是,布伦南和布坎南的论证,却是经济角度与政治角度相结合,认为税制改革带来的不仅仅是经济收益,同时还包括政治收益。所以他们认为“当考虑到政治体制时,由于税收的政治成本降低了,所以任何宣称以较低的税收超额负担来征收等量税收的收入中性的税改尝试,实际上会导致增加收入。”

以1997年美国的税制改革为例,其主要内容是:(1)对资本利得减税,降低长期资本利得的最高税率;调整对出售主要自用住宅所取得的资本利得的税收优惠政策;(2)调整儿童扣税额;(3)提高对个人退休帐户的税收优惠;(4)增加对个人教育费用的税收优惠;(5)增加遗产与赠予税的免征额。显然,这里体现了政府鼓励储蓄、促进投资、支持教育和社会稳定的愿望。很明显,美国1997年的税制改革方案事实上是一个减少税收的方案。或许“退一步是为了进两步”是对此次税制改革的一个比较恰当的注解。近年来,美国经济复苏,财政赤字有了较大的缓解,组织收入的压力为之一轻,而通过减税则可以更好地刺激乃至支持经济进一步稳定增长,这似应是本次税制改革的着眼点。考虑到税收与GDP之间所呈现的是正相关关系,其结果将是政府收入的进一步增加。尤为值得注意的是,这一税制改革除了可以取得较大的经济收益以外,还会得到较大的政治收益。这无疑也是效率原则的体现,是一种更大范围的效率的实现。

税制改革从税收中性前提出发,却得到收入“非中性”的结果,这一现象是颇为耐人寻味的。看来以往的那种狭义的效率原则已不是政府所追求的唯一目标,在某种意义上效率或许已成为一种手段。对现代政府而言,税收政策已成为实现经济与政治之间保持均衡的一种调节因素。所以无论是“中性”的还是“非中性”的税收政策,都应是政府保证社会稳定、支持经济增长的一种政策安排而已,其关键在于选择怎样的政策安排才能实现政府的利益最大化取向。不要忘记政府的目标是多重的,其政策安排的意义在于寻找到一个实现社会均衡的解。

三、实践与探索:对中国税制改革的考察

考察中国的税收中性问题,不仅仅是逻辑的而且是历史的。追溯改革的发展轨迹,最初的“放权让利”政策安排,已经在实际上为中性税收的推出作了必要的铺垫,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思想的提出,则是税收中性得以实现的必要前提。在中国,真正的具有实质性意义的中性税收政策安排,主要表现在1994年的税制改革上。这次税制改革的指导思想是:“统一税法,公平税负,简化税制,合理分权,理顺分配关系,保障财政收入,建立符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要求的新税制体系。”其中,已经相当明确地体现出对税收中性原则的认同,更为准确地说,它是“中性”与“非中性”的一个尝试性结合的产物。所以说这次税制改革是尝试性的,是基于以下几点理由:(1)税收中性思想是借鉴国外有益经验的结果,它的应用缺乏本土渊源,还有待于我们进一步深化理解;(2)中国的税制改革毕竟是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制约条件下展开的,并不完善的市场现实尚难以为税收中性原则的推行提供相应的环境和条件,为顺利推进新税制的出台所采取的诸多让步性举措,也不可避免地使新税制的中性色彩有所减退。但无论如何中国的税制体系变革,毕竟迈出了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步。如新税制取消了产品税,代之以在生产和流通环节普遍课征的增值税,消除了原税制价税不分对市场造成的干扰,在很大程度上为企业营造了一个平等竞争的环境;统一后的内资企业所得税,因其不再按企业的所有制性质区别课税而大大减少了税收对厂商行为的扭曲;中外个人所得税的并轨,避免了税收对人力资源配置的干扰。这些,无可置疑地体现了中性税收特色。从现实运行看,新税制也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效果。但在严格的意义上,新税制仍然是存在缺陷的,如增值税的征税范围尚未包括大部分的劳务服务、并未完全消除对固定资产投资的重复征税、税率档次过多等等。还有内外资企业仍继续实行两套不同的所得税制、企业所得税率分为三个档次、复杂的减免优惠措施等。由此不难看出,政府的税收政策目标的选择与税收政策安排的约束条件之间是存在冲突的。也就是说,制度的规范性与现实可行性之间是存在距离的,因此也顺理成章地提出新税制进一步完善的问题。

对中国1994年以来税制改革的考察,似可带来以下启示:(1)理论追求完美而现实则追求合理。税收中性原则虽然在理论上是完善的市场机制所要求的,但在现实中并不存在尽善尽美的绝对中性,税收中性原则无论具有多大的理论意义,在现实的经济环境中,由于要受到各种外在条件的制约,税收中性原则的实现只能是相对意义上的。(2)同样,现实中人们对“最优”的选择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优化税收理论,即次优理论应是税制改革所遵循的一个基本准则。税收形式存在的本身更多的是对市场的变异,效率损失不可避免。从某种意义上看,倘若没有效率损失,税收的存在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所能进行的只是尽可能地使效率损失最小,以降低税收制度的运行成本。(3)税收“中性”与“非中性”的结合,应是一个必然的选择,尤其对中国这样一个转轨中的发展中国家而言,更是如此。其实透过对中性讨论的分歧,可以看出人们往往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认识前提,无论是“中性”的还是“非中性”的,实质上都是政府的具体政策安排,只是具体执行上侧重点不同而已,最终出台的税收制度,在更多的情况下,往往是“中性”与“非中性”的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