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功夫熊猫》的民族文化传播
时间:2022-06-26 11: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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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熊猫》系列电影出现的背景,是好莱坞所处的跨文化传播语境。抛开这一语境是无法理解其中的民族文化传播特点与意义的。如在20世纪前中期诞生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SnowWhiteandtheSevenDwarfs,1937)、《小鹿斑比》(Bambi,1942)等电影中,学者即使可以对影片进行民族文化与传播的讨论,也难以在其中挖掘明显的“民族文化传播”意义。当前,世界已经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全球化(globaliza-tion)时代,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壁垒正在逐渐被拆除。这种全球化重构,消解了人与人之间的时空阻碍,也改变了人们分配资源、人口流动的方式。全球化既是机遇也是挑战。电影自诞生以来,就是一门兼具对传播技术和商业市场双重依赖的艺术,尤其是在商业化一直走在行业前列的好莱坞。可以说,从原因上来看,电影(尤其是商业片)自身要求它尽可能扩大潜在的观众目标,以得到更为可观的票房回报;而从结果上来看,电影是大众文化的一员,因其传播范围广、欣赏门槛低等特点在跨文化交流上具有其他艺术难以取代的地位,因此电影也成为各国进行交流、扩张本国影响力的一种重要工具。当代的传播问题很大程度上便是民族文化传播问题,其中又可以细分为语言文化、宗教文化、风俗习惯等传播问题。而电影艺术依然是跨越上述鸿沟,战胜民族中心主义的有力工具和武器。在这样的背景下,《功夫熊猫》系列应运而生。该系列第一部《功夫熊猫》(KungFuPan-da,2008)问世后就获得了好莱坞动画电影历史上空前的高票房,也正是这样可喜的成绩催生了《功夫熊猫2》(KungFuPanda2,2011)与《功夫熊猫3》(KungFuPanda3,2016)。这种成功并非偶然,在此之前,迪士尼就曾经推出过根据中国南北朝传说改编成的《花木兰》(Mulan,1998)。尽管在故事大纲以及画风上都尽量贴近“中国风”,但电影还是因为与中国本土的民族文化有隔阂而并不为中国观众认同。迪士尼这一次与中国民族文化的邂逅是具有开创意义,但又难以说是完全成功的。而与迪士尼、皮克斯等已经有较为广泛、稳固的全球市场不同,难以与两个动画巨头抗衡的梦工厂则为了争取中国市场适时地在2008年北京将举办夏季奥运会,几乎全中国人都视之为民族盛事之际推出了《功夫熊猫》。相对于《花木兰》等电影来说,《功夫熊猫》系列电影是不折不扣的跨文化交流下的产物。在拍摄《功夫熊猫》时,以韩裔导演、故事总监吕寅荣为首的主创们凭借互联网与书籍资料做了一番功课,选用了大量中国元素;而在拍摄《功夫熊猫2》时,主创们则先后去到北京、河南、四川等地进行采风,由里到外地体验“中国风”;及至许诚毅成为东方梦工厂的电影监制,梦工厂索性将《功夫熊猫3》设为合拍项目,邀请中国同行参与,其“深度本土化”则到了分别写有英文与中文剧本,中文版的由中国演员配音,并且人物也根据普通话的口型,中国人特有的表情与动作,由中国动画师重画的程度。这也是《功夫熊猫》被称作好莱坞史上最了解中国的电影的缘故。也就是说,《功夫熊猫》的制作与上映既不是单纯的由中国发起的一次对本国民族文化的宣传活动,也不是以美国为代表的“异域”对东方民族文化一厢情愿的想象。它是一个分析好莱坞电影民族文化传播不可忽视的重要范本。
二、《功夫熊猫》中民族文化的显性传播
民族文化传播是一个较为庞杂的话题,有必要从其深度将其分为较为浅显的显性传播和更具内涵的隐性传播分别讨论。显性传播主要指的是电影在场景、人物服饰、人物动作等直观内容的设置上,直接借用中国民族文化中的元素。这些既是最容易考据的,也是最易为受众察觉的。对于显性传播,东西方观众基本上都可以一目了然,即使是低幼观众,也能对其有“中式”或至少是“东方式”的朦胧认识。在《功夫熊猫》中,观众可以找到大量中式细节,如人物服装、动物身上的特有纹绣,典型的中式飞檐斗拱建筑以及园林建筑设计,还有阿宝的养父鸭子爸爸开的面条店等。抛开这些细节不谈,仅就片名而言,“功夫”与“熊猫”本身就是两张能够在世界范围内通行的中国名片。“功夫”长期以来是西方人认识中国的一扇窗口,并且这扇窗口正是由电影打开的,如李小龙、成龙等人的功夫电影都一度是美国人了解中国人形象的重要渠道。功夫本身不仅具有实用的防身、强身意义,还具有美学层面上的意义,相比起追求实用的西方技击而言,中国功夫则要求流畅且具有动态的美感,功夫的这种观赏性也是它能获得电影青睐的原因。在美学上,功夫还被与哲学思想联系起来,如以少林功夫为代表的禅宗思想,就被认为是与拳脚功夫相辅相成的,是修习功夫到了一定境界的必学功课。功夫留给西方人的印象之深,以至于西方甚至一度对中国形成了诸如人人会武功的刻板印象。而熊猫具有憨态可掬的外表,既作为“活化石”是属于全人类的财富,又是中国的特产,以“国宝”之尊为中国在国际交流中增强软实力。而《功夫熊猫》的巧妙之处便在于将二者以“弱者通过奋斗变为强者”的叙事线索结合了起来,电影有意规避生物学意义上的熊猫本身具有极强战斗力的这一事实,将熊猫阿宝塑造得肥胖、笨拙,爬个楼梯都气喘吁吁,并且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这样一来,熊猫阿宝似乎天生就与功夫绝缘,而他后来的不懈奋斗,修成正果也就更具有激励意义。《功夫熊猫》也绝非仅仅将两个意象合于一处,而是创造了一个极具民族文化的练武氛围。阿宝有一个作为“大师”出现的浣熊师父,还有一个作为“世外高人”出现的乌龟大师,电影中有明确的敌人魔头豹子太郎,阿宝的成功也有武林秘籍的作用……这些都是熟悉中国武侠文化的观众感到亲切的元素。而阿宝的“盖世五侠”师兄师姐———悍娇虎、俏小蛇、猴王、仙鹤和猛螳螂,则显然是来自中国功夫中的虎拳、螳螂拳等象形武术,阿宝习武时用的不倒翁、狼头桩、铁砂袋等道具也在国产武侠电影中屡见不鲜。
三、《功夫熊猫》中民族文化的隐性传播
如果说显性传播中的异域民族文化是被“插入”或被移植的,给观众看到的是某类民族文化具有代表意义的“表象”。那么隐性传播中的异域元素则是被以无形的方式“熔铸”入整部电影中的,它们一般都存在于剧情的逻辑之中,因此只要叙述顺畅、故事完整,它们是很容易为异质文化背景下的观众忽略的,甚至由于本土观众在文化认知与影像理解水平上的参差不齐,即使是中国观众,也未必能尽然理解隐藏于《功夫熊猫》系列电影中的深层民族文化元素。例如,《功夫熊猫2》中就体现了诸多中式民族文化。反派孔雀沈王爷父母都是善良之辈,但他却因为年少体弱而心灵逐渐扭曲,决定利用自己的头脑以使别人不再瞧不起自己。于是沈王爷一边攫取权力一边钻研火器,终于研制出了大炮等武器,他开始收缴动物们家中的铁器来铸造大炮,诛杀熊猫家族。最后多行不义的沈王爷却被自己的火炮轰得粉身碎骨,这体现的是佛家的因果循环观。羊仙姑曾经在沈王爷幼年时预言他会被一个黑白战士击败,这一场戏是用中国特有的皮影戏的方式来展现的,占卜的情节又借鉴了中国的春秋巫觋文化。在皮影戏中突出了沈王爷作为孔雀的长颈尖喙,这一形象来源于卧薪尝胆、内心冷酷阴暗的越王勾践。沈王爷五彩斑斓,体态妖娆秀长,而阿宝由黑白两色组成,体态浑圆,后者形象接近于中国道家文化中的“太极”意象。在中国电影《太极张三丰》(1993)、《少林足球》(2001)中就有习练太极的高手将来势凶猛的招式化于无形的情节,阿宝化解沈王爷炮弹的手法不仅仅与太极功夫中的借力打力思想有关,同时也具有引申义,即道家文化中的宽厚、清静无为战胜了沈王爷的狭隘、人力穿凿。道家文化讲究“道法自然”,在天地之中吸取自然之气,盗取阴阳之机,最后返本归元,因此阿宝要守护的和平谷是和谐的,遍布青山绿水,然而沈王爷大炼钢铁的行为却是对自然的一种破坏,他也势必要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在《功夫熊猫》中,观众还可以一窥儒家文化,儒家文化强调“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在《功夫熊猫3》中,天煞曾经是一个遵守儒家原则的人,作为乌龟大师的结义兄弟,他曾背着受伤的乌龟大师四处求医,这是其“悌”的表现。然而出于对武功的野心,他开始夺取熊猫们的“气”,这是天煞没有“谨而信”的表现,他最终也被乌龟大师放逐到灵界当中。同时还需要指出的是,梦工厂所打造的《功夫熊猫》对全球观众来说并非一次单向的民族文化传播,电影中同样也进行了一次反向的文化宣传,即将美式文化中具有普世性意义的内容对中国观众进行传播。这一点从阿宝的绿色眼睛中就可以看出,阿宝并非一个没经过改造的、“纯血统”中国熊猫。布迪厄曾经在《遏止野火》中指出:“‘全球化’这个词(及其表达的模式),体现了最完整形式普世性之帝国主义。这个帝国主义对于一个社会而言,是把自己的特殊性默认做普世的样板,而将其普世化。”而阿宝的美式幽默,阿宝依靠个人奋斗战胜身体上的不利条件,将自己成为神龙大侠的梦想变为现实的这种精神,承载的正是“美国梦”的经验视域意义。而阿宝作为一个原本其貌不扬的平民,一次又一次地拯救山谷中的小动物,这种“超级英雄”的叙事模式也是一种美式经验的再现,即美国尽管有可能缺乏中国文化的厚度,但是在世界上其却是一个作为后起之秀的、强力的,以坚定捍卫正义、保护弱小而自豪的形象。又如在《功夫熊猫3》中表达出来的阿宝对亲情和家庭的依恋等,这些也都是美式民族文化的一部分,它与美国建国之初的“新教精神”密切相关。这种样板不难在其余动画工场以及好莱坞电影公司出品的电影中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看到,这便是布迪厄所指的“普世性帝国主义”。在“历史”不断转变为“世界历史”,人类全球化的步幅日益加大的今天,电影艺术也成为现代社会跨文化交流的一个重要表征。梦工厂出品的《功夫熊猫》系列电影基本上克服了东西方之间的文化障碍,在显性与隐性两个层面上宣扬了中国民族文化,同时也以“普适性帝国主义”的姿态对美式民族文化进行了传播,最终在实现全球票房丰收的同时,也达成了中美两种文化的和解。在当代动画电影甚至所有电影中,《功夫熊猫》系列都应该被视作一个有研究价值的文化景观。[课题项目]本文系2014年度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四川动漫研究中心项目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DM201412)。
作者:赵春 单位: 西华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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