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跨越论思考
时间:2022-10-27 1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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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近几十年来,马克思、恩格斯晚年提出的俄国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卡夫丁峡谷的设想(简称“跨越论”),成为国内外马克思主义研究长盛不衰的热点。只有坚持理论联系实际的学风,破除对马克思主义的错误的、歪曲的、教条式的理解,才能科学阐释“跨越论”的理论内涵,发挥其指导作用。
近几十年来,随着国际范围内“晚年马克思”研究热的兴起和人们对社会主义实践经验与教训的不断反思,马克思、恩格斯晚年提出的俄国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卡夫丁峡谷的设想(以下简称“跨越论”),成为国内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的热点。从研究现状来看。深度和广度较之以前大大增强,取得的共识也在不断增多。然而,由于文本形式的特殊性、相关问题的复杂性,加之研究者在知识背景、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等方面的差异性,人们迄今在一些重要问题的理解上仍存在不少分歧。不同的甚至截然相反的观点的出现,固然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人们对“跨越论”的全面把握,避免理解上的片面性,但同时也给人们的理解增加了困难。影响人们对“跨越论”的科学性和现实意义的判断。因此,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原则指导下,坚持理论联系实际的马克思主义学风,对有关文本展开全面、系统的研究,努力做到“四个分清”,对于科学阐释“跨越论”的理论内涵、正确发挥“跨越论”的实践指导作用,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跨越论”直接关涉的文献不多,但其思想内涵却十分丰富。其中一些思想反映了马克思、恩格斯对落后国家社会发展道路问题的科学认识,不仅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而且对中国这样的落后国家解决发展问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是我们必须长期坚持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1、东方社会残存的农村公社是古代公社的最新形态
马克思、恩格斯反对民粹派将俄国农村公社神秘化、独特化的做法。马克思认为,从历史上看,农村公社并非为俄国独有,回顾一下遥远的过去,人们就会发现,西欧到处都有不同程度的古代类型的公社所有制。从当时的现实来看,在印度等东方国家也有类似的存在形态。那么,在世界历史条件下,究竟应该如何看待这种农村公社的历史方位呢?马克思认为,将所有的原始公社混为一谈是错误的。他借用地质变化规律来说明原始公社的演变:“地球的太古结构或原生结构是由一系列不同时期的沉积组成的。古代社会形态也是这样,表现为一系列不同的、标志着依次更迭的时代的阶段。俄国农村公社属于这一链条中最新的类型。”由于俄国农村公社具有较早类型原始公社所没有的历史特点,特别是它的所有制兼具公有制和私有制的双重性质,因此,马克思指出:它是“原生的社会形态的最后阶段,所以它同时也是向次生的形态过渡的阶段,即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向以私有制为基础的社会的过渡”。
上述思想表明,马克思晚年对人类社会原生形态及其历史残留有了新的认识。在19世纪50年代,马克思曾用“亚细亚生产方式”来表征人类社会的最早形态。在马克思的晚年思想中,他几乎没有再使用“亚细亚生产方式”这一概念,这一概念用以表征人类社会发展最早阶段的历史使命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概念是“原始社会”、“原生社会形态”。通过对原生社会形态及其历史演变轨迹的考察,马克思对当时在俄国、印度等东方落后国家存在的农业公社作了如下历史定位:从时间序列看,它是人类社会生产方式的原生形态向次生形态的过渡物;从空间序列看,它是历史的“残迹”,与西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同时并存。这一思想构成了马克思社会形态理论的重要内容,为我们认识世界历史条件下各种古老的甚至原始的社会结构提供了科学的方法。
2、资本主义世界市场对落后国家的社会发展具有双重影响
马克思早先在《共产党宣言》、《资本论》等著作中,就论述了资本主义世界市场对落后国家的二重性影响,认为资本在世界市场扩大化的进程中,将按照自己的生存逻辑不断地将落后民族纳入自己的体系,同时也不断消除其生产的自然状态。马克思晚年结合俄国社会发展道路问题对上述思想作了进一步发挥。在他看来,一方面,资本主义世界市场将俄国的传统生产方式特别是它的农村公社推向崩溃的边缘;另一方面,作为资本主义生产和交往发展的产物,世界市场又为俄国学习和掌握西方资本主义的积极成果提供了历史环境,为其准备了“实现大规模组织起来的合作劳动的现成物质条件”。
马克思所说的世界市场的扩大化,就其实质而言,就是今人所说的经济全球化。而当今的时代是世界市场进一步扩大的时代,当今的世界市场仍然是资本主义所主导的世界市场,世界市场仍然是当前落后国家探索自己发展道路不可回避的历史条件。因此,许多中外学者在进行有关探讨时,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马克思,力图从他那里寻找宝贵的理论资源。美国学者罗伯特·萨缪尔森关于“全球化是一把双刃剑”。的著名表述,实际上得出了与马克思完全相同的判断。正如美国学者约翰·卡西迪所言:“‘全球化’是加世纪末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的时髦词语,但150年前马克思就预见到它的许多后果。”“现代经济学家们又碰到这些问题,他们有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步马克思的后尘。”由于经济全球化(世界市场扩大化)对落后国家具有双重影响,因此,坚持以积极的态度主动参与和利用经济全球化,不断推进本国现代化发展进程,同时以审慎的态度防范风险,应对挑战,避免沦为西方发达国家的附庸,是落后国家对待经济全球化的正确选择。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世界市场双重影响的分析,为我们观察和说明当代经济全球化问题提供了思想武器。
3、落后国家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可以跨越资本主义发展阶段
马克思在1881年3月给俄国女革命家查苏利奇的复信中,将资本主义生产起源的“‘历史必然性’明确地限于西欧各国”在他看来,落后国家是否一定要经过资本主义阶段才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一切都取决于它所处的历史环境”。由于俄国的国情明显不同于西欧各同,因此不能将西欧的资本主义发展模式不加分析地套用在俄国。如果俄国能够发挥历史赋予的有利条件,它“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把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肯定的成就用到公社中来”。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这条道路“不仅适用于俄国,而且适用于处在资本主义以前的阶段的一切国家”。列宁在十月革命胜利后对这个问题作了新的阐发。在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上,针对“落后民族的国民经济必然要经过资本主义发展阶段这种说法究竟对不对”这个热点问题,列宁代表民族和殖民地问题委员会明确指出:“我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他要求共产国际不仅应该指出而且还应该从理论上说明,在先进国家无产阶级的帮助下,落后国家可以不经过资本主义发展阶段而过渡到苏维埃制度,然后经过一定的发展阶段过渡到共产主义。
落后国家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可以跨越资本主义发展阶段,这一思想具有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的意义。跨越资本主义这条发展道路虽然具有特殊性,但是这种特殊性并不违背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因为“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不仅丝毫不排斥个别发展阶段在发展的形式或顺序上表现出特殊性,反而是以此为前提的”。同时,在世界历史条件下,跨越资本主义这条发展道路虽属特殊但并非个别,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普遍性。在十月革命的影响下,中国等一批落后国家在二战后相继走上社会主义道路,跨越了资本主义发达阶段或充分发展阶段。
4、落后国家建设社会主义必须充分吸收西方资本主义的积极成果
马克思的“跨越论”指出,俄国之所以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关键的原因就在于它和资本主义生产所统治的世界市场联系在一起,可以把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肯定的成就用到公社中来。列宁在领导苏俄经济建设的过程中深刻地认识到,弥补苏俄建设社会主义先天不足的必要的也是可行的办法,就在于向西方国家学习技术和管理经验。“社会主义能否实现,就取决于我们把苏维埃政权和苏维埃管理组织同资本主义最新的进步的东西结合得好坏。”列宁还提出了一个著名的公式:“苏维埃政权+普鲁士的铁路秩序十美国的技术和托拉斯组织+美国的国民教育等等等等++=总和:社会主义”。
可见,在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基础上建设社会主义,必须充分吸收资本主义的一切肯定成果,这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一贯思想,也是我们必须长期坚持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邓小平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这一原理作了新的阐发。他说,我们是在落后的条件F搞社会主义,“要向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经营管理方法以及其他一切对我们有益的知识和文化”。。“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现代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
“跨越论”是针对俄国当时的社会发展实际提出来的,其中一些具体论断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正确的。然而,在历史条件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如何看待“跨越论”的这些具体论断,需要我们结合新的历史条件进行新的思考。此外,从俄国、中国等落后国家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实践来看,人们遇到了马克思、恩格斯所不曾设想和遇到的新问题。探索和解决这些新的问题,要求人们必须结合新的实际对“跨越论”加以丰富发展。在这方面,列宁、、邓小平等马克思主义者为我们树立了光辉的典范。
1、关于农村公社是俄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起点
在马克思看来,土地公有制赋予农村公社以集体占有的自然基础。因此,他在给查苏利奇的复信稿中指出,如果以公有制为基础的农村公社“在现在的形式下事先被引导到正常状态,那它就能直接变成现代社会所趋向的那种经济体系的出发点,不必自杀就能获得新的生命”。马克思、恩格斯在为《共产党宣言》1882年俄文版合写的序言当中,进一步将农村公社土地公有制视为俄国“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
假如俄国当时能够抓住历史的机遇,马克思、恩格斯的上述分析确有可能变为现实。然而,俄国当时并未能抓住机遇,它在19世纪末进一步朝着资本主义方向发展,农村公社电进一步遭到破坏。到20世纪初期,虽然资本主义在俄国发展时间不长,但是,俄国已经成为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在世界资本主义进入帝国主义阶段和俄国卷入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条件下,列宁突破了马克思关于俄国跨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的起点的思想,将马克思关于俄国农村公社能否跨越资本主义的思考,转变为对落后的资本主义俄国能否跨越资本主义发达阶段的思考,领导俄国人民夺取十月革命的胜利,开创出一条不发达国家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新路。
中国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标志着中国由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状态进入到社会主义社会。跨越了资本主义充分发展阶段。这无疑也突破了“跨越论”关于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起点条件的具体论断。
由此可见,马克思、恩格斯将农村公社(特别是它的土地公有制)当作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起点,是在俄国资本主义发展刚刚起步、农村公社在俄国普遍存在的情况下所作的一种判断。俄国、中国分别在不发达的资本主义、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基础上取得革命胜利,走的是跨越式的社会发展道路,但是跨越的起点条件同“跨越论”的设想相比有了很大变化。
2、关于西欧无产阶级革命是俄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必要条件
马克思、恩格斯虽然肯定俄国有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可能,但他们明确反对民粹派理论家特卡乔夫等人宣扬的“落后优势论”。认为俄国农村公社封闭、落后,单靠其自身力量是不能走向社会主义的。恩格斯还进一步指出,西欧的无产阶级革命是俄国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第一个条件”。在《共产党宣言》1882年序言中,马克思、恩格斯还将这一条件概括为俄国革命“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这一思想实际上是马克思、恩格斯“共同胜利论”的特殊表现。
一战爆发后,资本主义不发达的俄国被卷入帝国主义体系并成为当时矛盾的焦点。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没有发生的情况下,列宁提出了“一国胜利论”,并以此为指导,充分利用特殊的革命形势,顺应历史发展的要求,将俄国广大人民群众争取“和平、土地、面包”的斗争巧妙地引向了社会主义革命。十月革命的胜利,表明列宁突破了马克思“跨越论”关于俄国革命和西方无产阶级同时发生并互为补充的“共同胜利论”。中国等落后国家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进一步表明,这些国家的革命已经成为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一部分,在有利的革命形势和革命条件基本成熟的情况下。即使西方无产阶级革命没有发生,只要有马克思主义政党正确而坚强的领导,这些落后国家的革命也是能够取得胜利的。就此而言,我们应该对马克思、恩格斯在“跨越论”中的有关具体论断作新的考量。
3、关于落后国家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后所处的社会发展阶段
马克思、恩格斯在“跨越论”中指出,俄国一旦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它将进入共产主义新社会。但是,它怎样进入新社会,进入的新社会处于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哪一个阶段,他们并没有具体论述。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其他有关论述和他们在“跨越论”中所规定的实现跨越的必要条件来判断,实现。跨越之后建立的新社会应该是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所规定的“共产主义社会的第一阶段”,进入新社会的方式是“直接过渡到高级的共产主义的公共占有形式”。很显然,无论是俄国还是中国都不具备这种条件。但是,社会主义各国过去对此认识不够清楚,长时期犯了超越社会历史阶段的错误。
我们党在认真总结经验、反思历史的基础上,依据我国社会生产力不发达而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已经确立的实际,作出了“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还是处于初级阶段”的科学判断。党的十三大召开以前,邓小平就多次强调指出:“现在虽说我们也在搞社会主义,但事实上不够格。”“社会主义本身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而我们中国又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就是不发达的阶段。一切都要从这个实际出发,根据这个实际来制订规划。党的十三大以此为立论基础,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进行了系统论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表明:我国社会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我们必须坚持而不能离开社会主义;我国的社会主义社会还处在初级阶段,生产力水平远远落后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这就决定了我们必须经历一个很长的初级阶段,去实现别的国家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实现的工业化和生产的商品化、社会化、现代化。”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对当代中国社会的性质作了科学定位,为我们党根据基本国情制定正确的路线、方针、政策提供了理论根据,为当代中国社会历史发展设定了正确的路标;同时,也为其他社会主义国家正确认识自己所处的历史阶段提供了参考。它解答了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实现社会特殊跨越以后处于何种历史阶段的问题,以新的结论丰富和发展了“跨越论”。
4、关于落后国家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后面临的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与先进的社会制度的矛盾
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在实现特殊的社会跨越后,面临着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与先进的社会制度不相称的矛盾,这是现实社会主义国家普遍遇到但“跨越论”并没有明确论及的问题。当然,“跨越论”当中蕴含着解决这一矛盾的部分答案,即马克思一再强调的:俄国对外要吸收西方资本主义所创造的现代文明成果,对内要实现对农业的现代化改造,换言之,就是要大力发展现代生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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