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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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理论研究

【正文】

[中图分类号]A831.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5420(2001)01-0051-08

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大系统。它所涵盖的内容极为丰富,所涉及的领域极为广泛,所包含的行为主体也多种多样。列宁在对垄断资本主义的考察中,对20世纪初期帝国主义与殖民地之间的关系作了科学的探讨,写下了研究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的名著——《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斯大林坚持和捍卫了列宁的思想,对世界经济政治关系中最基本的矛盾方面,即帝国主义与殖民地之间的矛盾、资本主义国家内部的矛盾,以及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矛盾作了深刻的分析,提出了许多有价值的重要论点,丰富了列宁的思想,对后人认识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的“中心”与“外围”

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斯大林第一次明确地把世界经济与政治格局中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与殖民地国家之间的关系称作“中心”与“外围”的关系。“中心”意即“欧洲资本主义”,“外围”意即“欧洲资本主义所赖以生存的各殖民地”[1](P185)。“中心”与“外围”的关系,就是欧洲资本主义与它的殖民地在经济上存在的掠夺与被掠夺的关系,在政治上存在的危机与革命的关系。斯大林根据20世纪20年代至50年代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发展、变化的事实,以对帝国主义的内外矛盾的全面揭示为基础,分析了“中心”与“外围”的关系。

(一)对“中心”与“外围”矛盾的分析

早在19世纪中期,马克思在考察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时,就已把资本主义作为一个世界体系来研究了。他认为,资本主义国家在摧毁殖民地、附属国的小农业和家庭手工业相结合的社会经济结构,并用机器产品毁灭这些国家的手工业产品时,就强制地把它们变成自己的原料产地和产品销售市场,从而形成了一种以适应机器经营为中心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使地球的一部分成为主要从事农业的生产地区,以服务于另一部分主要从事工业的生产地区”[2]。显然,“一部分主要从事工业的生产地区”在当时成为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中心”,而一部分“主要从事农业的生产地区”则是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外围”,它们之间的关系主要体现为“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乃至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

19世纪末20世纪初,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发展为垄断资本主义,资本主义成为极少数“先进”国家对世界上大多数落后国家和民族实行殖民压迫和金融扼制的世界体系。针对这种情况,列宁明确地把帝国主义时代各民族划分为压迫民族和被压迫民族,把整个世界划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少数剥削、压迫别人的国家;一类是大多数殖民地弱小民族国家。显然,前者是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中心”,后者是“外围”。列宁虽然没有使用“中心”与“外围”的概念,但他却对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这种少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心”与多数发展中民族主义国家“外围”相对立的基本格局作了深刻的分析,并揭示了“资本主义的发展在各个国家是极不平衡的”[3]。

斯大林继承并发展了马克思、列宁的思想,明确地把20世纪初期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的“欧洲资本主义”与殖民地概括为“中心”与“外围”。1927年11月5日,他在和德国、法国、奥地利等国工人代表的谈话中,在对西欧形势发表看法并提到欧洲和殖民地的政治关系时说:“欧洲和殖民地是什么呢?这是资本主义的中心和外围。欧洲资本主义的中心‘不安宁’,它的外围更加‘不安宁’。”[1](P185)斯大林在其他一些著作和谈话中,从帝国主义这一世界体系所存在的矛盾方面对这一基本格局作了探讨。

斯大林对这一时期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中心”与“外围”矛盾的分析,是以对帝国主义内部矛盾的分析为基础的。在斯大林看来,帝国主义的内部矛盾主要有资本主义国家内部的矛盾即“劳动和资本之间的矛盾”,各资本主义集团之间以及各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劳动和资本之间的矛盾”,反映的是工人阶级采用种种手段与拥有莫大势力的“工业国里垄断性的托拉斯和辛迪加、银行和财政寡头”之间的斗争。在这种斗争中,“工人阶级通常采用的手段,如工会和合作社、议会政党和议会斗争等等已经完全不够了”,工人阶级应该拿起新的武器,这就是革命。劳动和资本之间矛盾的尖锐化,必然把工人阶级引向革命。各资本主义集团之间以及各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是“各财政集团之间以及帝国主义列强之间为争夺原料产地、争夺别国领土而发生的矛盾”。“帝国主义就是向原料产地输出资本,就是为独占这些原料产地而进行疯狂的斗争,就是为重分已经被瓜分完的世界而进行斗争,就是寻找‘阳光下的地盘’的新起财政集团和列强对死抓住既得赃物不放的老旧财政集团和列强进行特别猛烈的斗争。各资本家集团之间的这种疯狂斗争的特点就在于它包含有不可避免的因素,即帝国主义战争,为夺取别国领土而进行的战争。而这种情况的特点又在于它使帝国主义者彼此削弱,使整个资本主义阵地削弱,使无产阶级革命的时机加速到来,使无产阶级革命必然实现”。[4](P65)

斯大林进一步分析了“中心”与“外围”的矛盾,即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与殖民地国家之间的矛盾。他把这一矛盾概括为“为数极少的占统治地位的‘文明’民族和世界上十多亿殖民地和附属国人民之间的矛盾”,认为这一矛盾的实质就在于,“帝国主义就是对极广大的殖民地和附属国内十多亿居民施行最无耻的剥削和最残忍的压迫。榨取超额利润就是这种剥削和压迫的目的”;这一矛盾发展的结果必然是:“无产者阶级的出现,本地知识分子的产生,民族意识的觉醒,解放运动的加强”,而一切殖民地和附属国内革命运动的加强,从根本上“破坏资本主义阵地,把殖民地和附属国由帝国主义的后备军变为无产阶级革命的后备军”[4](P66)。斯大林对“中心”与“外围”矛盾的分析,深刻地说明了帝国主义不仅使无产阶级革命成为不可避免的实践问题,而且还形成了直接冲击资本主义堡垒的有利条件。他的这一分析不仅充分地体现了资本主义发展的时代特征,而且非常明确地指明了这个时代在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上的主要矛盾,为殖民地和附属国国家的无产阶级认清形势、寻求解放提供了思想武器。

(二)“中心”与“外围”格局的演化

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中心”与“外围”矛盾的存在和发展,反映了帝国主义时代是一个动荡的时代。“动荡”是帝国主义时代总的特征,而在这个时代的总过程中,也有着相对的稳定时期。资本主义的相对稳定并非意味着帝国主义的强大,而是孕育着更严重的混乱。斯大林从分析20世纪20年代资本主义相对稳定状况出发,分析了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中心”与“外围”格局的演化。

1925年12月,在联共(布)第十四次代表大会的政治报告中,斯大林对资本主义的发展状况作了分析,认为“资本主义正在摆脱或者说已经摆脱它在战后所陷入的那种生产、贸易以及财政方面的混乱状态”,而布尔什维克党则把这种情况称作“资本主义的局部稳定或暂时稳定”,斯大林对此作了阐释:“这就是说,各资本主义国家在战后危机时期(我指的是一九一九年至一九二○年)曾一度一落千丈的生产和贸易已经开始向前发展,而资产阶级政权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巩固起来。这就是说,资本主义暂时已经摆脱它在战后所陷入的那种混乱状态。”资本主义相对稳定状态的具体表现是:欧洲一切先进国家的生产,有的已经向前发展,向上增长,有些地方已经达到战前(1914年以前)水准的80%~90%。例如,法国的粮食生产已达到战前水准的83%,德国达到68%;英国的煤产量已达到战前水准的90%,法国达到107%,德国达到93%;英国的钢产量已达到战前水准的98%,法国达到102%,德国达到78%;英国的棉花消费量已达到战前水准的82%,法国达到83%,德国达到81%;英国的对外贸易是入超,达到战前水准的94%,德国也是入超,法国达到战前水准的102%。“总的情况是:欧洲的战后经济危机正在消失,生产和贸易正逐渐达到战前水准。”[5](P219、220)可见,斯大林所说的资本主义相对稳定,指的就是资本主义生产、贸易的恢复和发展,以及资产阶级政权在一定程度上的巩固。公务员之家版权所有

斯大林在对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与政治局势的分析中,考察了“中心”与“外围”格局的演化。首先,他阐述了“中心”的转移问题,并论证了资本主义出现相对稳定状态的原因。他认为,“过去通常总是把法德英三国说成世界财政资本剥削的中心。现在已经绝对不能这样说了。”“资本主义世界财政势力的中心,全世界财政资本剥削的中心,已经从欧洲移到美国。”“这个国家在各方面,无论在生产和贸易方面或在资本积累方面,都在发展。”斯大林用具体数据证实了自己的观点。“美国的粮食产量已经超过战前水准,现在已经等于战前水准的百分之一百零四。煤的产量虽然只达到战前水准的百分之九十,但是这方面的差额有石油的大量增产额来弥补。而且必须指出,美国的石油产量占全世界石油总产量的百分之七十。钢的产量已经增加到百分之一百四十七,超过战前水准百分之四十七。国民收入等于战前水准的百分之一百三十,超过战前水准百分之三十。对外贸易方面靠向欧洲各国输出而造成巨额出超,已经达到战前水准的百分之一百四十三。全世界价值九十亿的黄金储备中大约有五十亿是在美国。北美合众国的通货是世界上最稳定的通货。至于资本输出,美国现在差不多是资本输出率不断增长的唯一国家。法德两国输出得极少,英国也大大地减少了自己的资本输出。”资本主义世界之所以会出现暂时稳定、相对稳定的状态,其主要原因就是“靠美国资本的帮助和以西欧各国在财政上服从美国为代价”。西欧各国积欠美国的国家债款达到260亿卢布,说明“欧洲各国靠美国资本的流入(部分地靠英国资本的流入)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站稳脚跟”。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又“是以欧洲各国在财政上服从美国为代价的”[5](P221-222)。

其次,斯大林在阐述“中心”转移的同时,也论述了“外围”力量的增长问题,说明了资本主义的相对稳定中孕育着“不稳定”。在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靠美国资本的帮助和以西欧各国在财政上服从美国为代价”的资本主义的相对稳定,说到底,则是以加重居民的捐税负担、造成工人境遇恶化为前提的。斯大林认为,捐税负担的进一步加重,导致“欧洲劳动者首先是工人阶级的物质生活状况必然会恶化下去,而工人阶级也一定会革命化”。因此,在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已经孕育着资本主义“不稳定”的因素。他还认为,“靠美国资本的帮助和以西欧各国在财政上服从美国为代价”的资本主义的相对稳定受到冲击,不仅有国内因素的作用,而且还有世界范围的因素的作用,即通过“加紧压迫和剥削殖民地和附属国”,必然导致“这些国家的危机和革命运动增长起来”,影响资本主义的相对稳定。斯大林还通过对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中心”转移内涵的深刻揭示,进一步说明了资本主义相对稳定的不巩固性,以及稳定中隐含着“不稳定”因素。他指出:“剥削世界的主要国家的圈子与战前时期相比,已经缩小到极点了。从前,主要的剥削者是英法德三国以及部分地包括美国,现在这个圈子已经缩小到极点了。现在世界上的主要财政剥削者,也就是世界上的主要债权人,是美国和部分地包括它的帮手——英国。”这样一来,欧洲各国虽然还在继续剥削自己的殖民地,但同时它们自己在财政上也受到美国的支配,受到美国的剥削。从这个意义上说,对世界各国进行剥削的主要国家减少了,而被剥削的国家增多了。这必然激化资本主义世界的矛盾,对资本主义的稳定造成强烈冲击。从“中心”与“外围”的矛盾发展来看,资本主义世界已经呈现出一些主要事实,即各殖民地的工业和无产阶级的发展和增长;殖民地国家文化水平普遍提高,知识分子日益增多;各殖民地民族革命运动的增长及帝国主义的世界统治的总危机;印度和埃及反对英帝国主义的解放斗争;叙利亚和摩洛哥反对法帝国主义的解放战争等等。根据这些事实,斯大林得出结论:“列强当前有丧失它们的主要后方即殖民地的危险。资本主义的稳定在这方面是不巩固的,因为被压迫国家的革命运动在逐步增长,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采取直接同帝国主义作战的形式,而帝国主义显然是担负不了制服‘自己的’殖民地的任务的。”[5](P222-224)

斯大林关于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中心”与“外围”格局的分析,以及从“中心”与“外围”的矛盾演化中,对资本主义相对稳定中孕育着“不稳定”的分析,对我们探讨当代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的资本主义世界格局,具有极为重要的理论指导意义。

二、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的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

在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在存在着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中心”与“外围”格局的同时,还存在着世界范围内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两大不同社会制度的格局。在这一格局中,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较量充分地体现在经济、政治、文化各个领域。斯大林对此作了非常深刻的论述。虽然他的某些论述存在着缺陷,但从总体上来说,他仍然为我们理解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关系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参考文献。

(一)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矛盾及对立

俄国十月革命胜利以后,苏联的社会主义建设取得了辉煌的成就,经济全面持续高涨,人民生活水平迅速提高,短时间内实现了由农业国向工业国的转变,社会主义苏联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可以与资本主义相抗衡的国家。1929年,资本主义世界爆发了一场空前严重的大危机,危机沉重地打击了资本主义的经济,使资本主义世界的各种矛盾日益尖锐化。资本主义的岌岌危机和社会主义的节节胜利,充分显示了两大不同社会制度的矛盾及对立。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斯大林从分析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形成的深层原因的角度,对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格局进行了考察。

斯大林认为,1929年爆发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是生产过剩的危机,它具有世界性和发展的不平衡性两个特点。产生这两个特点的原因在于特殊的历史条件:第一,危机沉重地打击了主要资本主义国家,扩展了影响范围和程度。第二,在经济危机扩展的进程中,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业危机和各农业国的农业危机不但同时发生,而且互相交织在一起,破坏着整个经济。第三,资本主义发展到垄断资本主义,决定了垄断资本必然将危机造成的经济损失转嫁给广大劳动人民,从而使危机得以拖延。第四,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是在资本主义总危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而资本主义总危机早在帝国主义战争时期就已爆发,它破坏着资本主义的基石,促进了经济危机的到来。斯大林这里所说的“资本主义总危机”,就是他后来在《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中所阐释的:“它是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总危机,是既包括经济、也包括政治的全面危机。”[6](P616)在分析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形成的原因的基础上,斯大林首先从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威胁方面,揭示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对立。他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和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爆发,加深了资本主义的腐朽,破坏了资本主义的平衡,资本主义已不再是惟一的和包罗万象的世界经济体系,社会主义体系日益增长、日益繁荣,同资本主义体系相对抗。这不仅动摇了资本主义存在的基础,而且还动摇了帝国主义在殖民地和附属国的基石。在斯大林看来,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爆发在破坏和瓦解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基础上,使社会主义的经济实力得到增长,加深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对立。

其次,斯大林从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矛盾方面,揭示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对立。他指出,资本主义世界与苏联之间的矛盾是“整个资本主义和正在建设社会主义的国家之间的矛盾”。“每当资本主义的各种矛盾开始尖锐化的时候,资产阶级就把视线转向苏联方面,看看能不能靠牺牲苏联这个苏维埃国家来解决资本主义的某个矛盾或所有一切矛盾”,因为资产阶级害怕苏联的存在会使工人阶级和殖民地革命化,害怕资本主义的势力范围会由此而缩小。这样做的结果,必然会加深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对立。这种对立通过“两种相反的趋势”的作用进一步深化:一种是“执行破坏苏联和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联系的政策,对苏联进行挑衅性的袭击,公开地和隐蔽地准备对苏联进行武装干涉”;一种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同情并支持苏联,苏联的经济实力和政治威力增长,苏联的国防力量加强,苏维埃政权始终不渝地执行和平政策”。[7]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斯大林从当时世界资本主义经济与政治形势角度,对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是两大对立的社会制度的论述,在指导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如何争取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走社会主义道路方面具有很重要的意义。但是,由于他片面地看待这种对立,忽视了从并存、共处的角度去认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之间的关系,因而致使他从30年代后期开始,产生了强大的苏联在技术、人才等问题上已能自给的观念,并开始收缩与资本主义国家的联系,造成了社会主义苏联在经济上发展缓慢的局面。

(二)两个平行的相互对立的世界市场的形成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发生了急剧变化。首先,在德意日法西斯遭到严重失败、英法老牌帝国主义国家遭到极大削弱的同时,美国的经济、政治、军事实力得到增强。美国成为世界的霸主。其次,苏联社会主义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国际地位大大提高,政治影响力和军事实力大大增强。中国革命的胜利和东欧一系列国家人民民主制度的建立,使得社会主义突破一国的范围成为一个世界体系,形成了强大的社会主义阵营。第三,一系列社会主义国家的诞生,为殖民地半殖民地和附属国被压迫人民的革命斗争树立了光辉的榜样,民族解放和民族独立运动蓬勃开展,帝国主义殖民体系土崩瓦解。战后初期世界经济与政治形势的发展,形成了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和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两大阵营的对立是战后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的一个重大特征。斯大林为之而振奋,在《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中,他阐述了两个平行的相互对立的世界市场理论。

斯大林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两个对立阵营的存在所造成的经济结果,就是统一的无所不包的世界市场瓦解了,因而现在就有了两个平行的也是互相对立的世界市场”,即资本主义世界市场和社会主义世界市场。形成这两个平行而又互相对立的世界市场的主要原因在于:一是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国家对社会主义国家实行经济封锁。“美国、英国及法国自己促成了这个新的平行的世界市场的形成和巩固,当然这不是出于它们的本意。它们对于苏联、中国和没有加入‘马歇尔计划’体系的欧洲各人民民主国家实行经济封锁,想以此窒杀它们。事实上并没有窒杀得了,反而巩固了这个新的市场。”二是社会主义国家之间建立了合作互助关系。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社会主义国家“在经济上结合起来了,并且建立了经济上的合作和互助。这个合作的经验表明,没有一个资本主义国家能像苏联那样给予各人民民主国家以真正的和技术精湛的帮助。问题不仅在于这种帮助是极度便宜的,技术上是头等的。问题首先在于这种合作的基础,是互相帮助和求得共同经济高涨的真诚愿望。结果,在这些国家中便有了高速度的工业发展。可以满怀信心地说,在这样的工业发展速度之下,很快就会使得这些国家不仅不需要从资本主义国家输入商品,而且它们自己还会感到必须把自己生产的多余商品输往他国。”[6](P594-595)

在斯大林看来,两个平行的互相对立的世界市场的存在,必然使得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争夺世界资源的范围缩小,世界销售市场的条件趋于恶化,这些国家中企业开工不足的现象大增。这样,摆在经济学家面前的两个问题是:“可不可以断言,斯大林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所提出的大家知道的论点,即关于资本主义总危机时期市场相对稳定的论点,仍旧有效呢?”“可不可以断言,列宁在1916年春天所提出的大家知道的论点,即资本主义虽然腐朽,但‘整个说来,资本主义比以前发展得更迅速无比’的论点,仍旧有效呢?”斯大林回答了这两个问题:“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所产生的新条件,这两个论点都应该认为是已经失效了。”[6](P595)这一否定性回答,不仅抛弃了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对资本主义所作的“相对稳定”的正确判断,而且还否认了列宁关于资本主义发展得比以前快的观点,否定了垄断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有着和生产力发展不相适应方面的同时,也有着某些可以容纳生产力发展的因素的唯物辩证法,背离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垄断资本主义发展的事实。

最后,斯大林得出的结论是:“在世界市场已经分裂和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美、英、法)夺取世界资源的范围已经开始缩小的时候,资本主义发展的周期性——生产的增长和减缩——一定还会存在。不过,这些国家生产的增长将在缩小的基础上进行,因为这些国家的生产量将要减缩下去。”[6](P615)

斯大林对两个平行的互相对立的市场的论述,客观地反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初期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两大不同社会制度的基本格局,并充分地肯定了社会主义国家之间开展经济技术和贸易往来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从这个意义上说,斯大林的这一理论是对列宁的和平共处原则和对外开放政策的一个新的发展。但是,由于斯大林始终把社会主义放在与资本主义相对立的位置上,对世界范围内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大社会制度并存的长期性认识不足,因而割裂了具有有机联系的统一的世界市场,简单地把两个市场与两大阵营相互对立的政治格局联系起来,从而认为两个市场也是对立的、互不相干的。斯大林的这一理论认识,造成了社会主义实践中的单方面的对外开放,即人为地把社会主义国家的对外开放限制在社会主义阵营内部,削弱了与其他资本主义国家在经济技术和贸易等方面的交流与合作,其结果必然会影响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影响世界和平和人类进步。苏联的社会主义建设正是在这种与世界市场隔绝、脱离世界经济发展的总进程、脱离世界科学技术和人类文明发展总进程中进行的,从而也就在经济技术等方面处于长期落后于世界先进水平并且日益失去发展势头的境地。(三)关于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

苏联从开始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时起,就面临着要不要与资本主义国家发生经济交往的问题。从理论上说,斯大林在坚持列宁关于“人类的整个经济、政治和精神生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已经越来越国际化了。社会主义会把它完全国际化”思想的基础上,对社会主义苏联与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经济关系的必然性和必要性作了论述。

早在1921年,斯大林在论述俄共(布)党在取得无产阶级政权、建立社会主义制度以后怎样进行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时,就阐述了与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经济关系的必然性和必要性问题。他指出:“第一,俄国是一个经济落后的国家,如果它不用自己的原料换取西方国家的机器和装备,那就很难靠本身的力量组织运输业,发展工业并使城乡工业电气化。第二,俄国至今还是一个被工业比较发达的敌视俄国的资本主义国家包围的社会主义孤岛。如果苏维埃俄国邻近有一个工业发达的苏维埃大国或者几个苏维埃国家,那就很容易根据以原料换取机器和装备的原则同这些国家建立合作关系。但是现在没有这个条件,所以在无产阶级革命还没有在一个或几个工业资本主义国家内获得胜利之前,苏维埃俄国和我们这个领导它的党就不得不寻求同敌视我们的西方资本家集团建立经济合作的形式和方法,以便取得必需的技术装备。租让制形式和对外贸易——这些就是达到这个目的的手段。不这样就很难指望在经济建设方面和在国家电气化方面取得决定性的成就。”斯大林很清楚这个过程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也是一个“必然的、不可避免的”过程。[8](P87)

1923年4月,斯大林在提交给俄共(布)第十二次代表大会讨论并经党中央批准的提纲——《党和国家建设中的民族问题》中,进一步对各国开展经济往来是世界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作了分析。他认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早在一个多世纪以前就出现了经济生活国际化的趋势,最近一个多世纪资本主义的发展加强了这种趋势,“并且用国际分工和各方面相互依赖的纽带把各个极不相同的民族联系起来了”[8](P149)。这一过程反映了生产力的蓬勃发展,促进了民族隔阂和不同民族利益对立性的消灭,为未来世界社会主义经济准备着物质前提,斯大林明确指出这是“一个进步过程”。因此,在世界经济发展的趋势中,社会主义国家不可能置身于各国在经济上的相互联系之外,苏联与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经济关系,正像每个资本主义国家必须与国际资本主义加强经济联系一样,是由经济生活的国际化这一趋势决定的。

后来,在苏联的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斯大林针对苏联党内外在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开展经济往来问题上存在的混乱思想,明确指出:“以为社会主义经济是一种绝对闭关自守、绝对不依赖周围各国国民经济的东西,这就是愚蠢之至。”社会主义苏联与资本主义西方发生经济联系,决不是取决于主观愿望,也不可以有其他选择,这是人类社会经济发展规律所决定的客观进程。无视这一客观进程,在世界经济范围之外搞社会主义建设,就是抛弃社会主义、毁灭社会主义。斯大林还从“需要”的角度,说明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相互联系的必然性。他说:“我们得到贷款,不是因为我们的眼睛生得漂亮,而是因为资本主义国家需要我们的石油,需要我们的粮食,需要我们的市场来销售装备。不可忘记我国占世界六分之一的面积,是一个广大的销售市场,资本主义国家不和我们的市场保持某种联系是不行的。”[9](P117-118)因此,对社会主义苏联来说,应该充分地利用资本主义西方对苏联的“需要”,在与资本主义的经济联系中,发展社会主义。

显然,斯大林对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发展经济关系的必然性和必要性的理论认识,是迫于当时社会主义苏联处于资本主义包围之中、社会主义世界还没有形成而做出的,因而他只是把社会主义国家与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交往作为一个权宜之计,没有认识到在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中,社会主义国家发展同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关系是一项长期的基本国策,因而致使他后来在实践中始终把社会主义经济放在与资本主义经济对立的位置上。

在如何正确处理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问题上,斯大林论述了“依赖性”与“独立性”之间的关系。“依赖性”是指各国经济发展的相互依赖,也即彼此依存。“能不能断言社会主义经济绝对不会有任何输出和输入,不会输入本国没有的产品,因而也不会输出自己的产品呢?不,不能这样断言。而什么是输出和输入呢?这是一些国家依赖另一些国家的表现。这是经济上相互依赖的表现。”“独立性”是指一国经济在世界经济发展中的自主性,是作为独立的经济单位与其他国家进行经济交往的。“应该把各国彼此间的依赖性和各国的经济独立性区别开来。”在现实经济中,一国对他国经济的依赖,不等于它没有自己的独立性,不等于它丧失了自己的独立性,不等于它就应成为国际资本主义的“小螺丝钉”;“否认各个国民经济单位的绝对不相依赖,并不等于也不能等于否认这些单位的经济独立性”[9](P118、119)。斯大林明确认为,社会主义苏联在与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交往中,必须依靠国内市场的发展,依靠本国工业和农业的结合,只有增强了独立性,才不致被卷入资本主义发展的体系之中,不致被纳入资本主义发展的轨道,不致被作为世界资本主义发展的辅助经济单位。

但是,斯大林在对“独立性”的理解上不尽一致,他又认为“独立性”是指经济上的自给自足,不依赖资本主义国家,因而苏联现在不得不输入装备,是为了将来不输入装备,是要在经济技术上做到自给自足。在斯大林这一思想的影响下,当苏联的技术装备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以后,苏联学术界就普遍认为苏联已经成为一个经济独立的国家了。

斯大林关于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的理论,对苏联社会主义的发展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促进和推动作用,在社会主义发展史上留下了宝贵的一页,但他在这个理论上的一些具有局限性的理解,也给人们研究世界经济与政治关系理论提供了值得深思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