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舞蹈艺术论述
时间:2022-05-24 03: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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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是中国文化最古老、最优秀的组成部分,它是中国文化艺术领域中独树一帜的艺术瑰宝,其艺术形式是“以歌舞演故事”。这种表现形式,不仅迥异于话剧,而且也有别于歌剧和舞剧。戏曲的唱念是音乐化、吟诵化之“歌”;戏曲的做打则是身段化、节奏化之“舞”,但它们又受到戏里的情节化和性格化的支配,所以,我们可称之为唱念做打高度综合的歌舞剧。说起戏曲是歌舞剧,我认为戏曲的舞蹈更为重要。因为它无动不舞,而且,戏曲中每一个行动(人物出场、行路、开门、关门、喝酒、思索、冲突、喜怒哀乐等)都是用舞蹈化的形式来表现。所以,戏曲舞蹈既是戏剧化的舞蹈动作,又是舞蹈化的艺术形式。关于戏曲舞蹈的话题,也曾有许多人进行研究和总结,但都只是接触了戏曲舞蹈的外部动作和对这些动作的分析。那么,究竟戏曲舞蹈及其规律的意义所在,这是一个尚待深入研究的问题。下面,本文就针对这一问题进行探讨和研究。
一、追溯中国戏曲舞蹈的起源
首先,我们从戏曲舞蹈的起源谈起。中国之有舞蹈,远在中国戏剧尚未具体形成一项独立艺术之前,据今日所知,在中国最早的殷墟甲骨文字中,已经有“舞”字的刻字;同时也有了“乐”字。那就是说,在远古的商朝(公元前1783年至1135年)中国已有“乐”、“舞”尚未存在。但因缺乏具体记载,已不容易知道当时究竟是怎样的乐和舞,直到周朝的春秋时代(公元前722年至481年)才获得一点端绪,那就是所谓“大武之乐”的一种舞蹈。①在这项“大武之乐”中,不但舞队的动作一招一式很清楚,而且还含有故事性。这个故事就是“武王伐纣”。因此,根据记载推想起来,在春秋时代已具有这种含有故事性的舞蹈。此外,如:《史记》中记载的“优孟衣冠”、“傩礼”,以及后来的《东海黄公》、《兰陵王》、《踏摇娘》、《参军戏》等,虽然都还不是完整的戏剧,但大都含有人物、故事或舞蹈成分。在中国戏剧形成一项独立艺术之后,从南宋戏文到元代杂剧,不但场次上常用舞蹈作为穿插,甚至动作上也载明是舞蹈,尤其是元代杂剧,其在勾栏演出时,终场用舞蹈来作为送客节目,名叫“舞鹧鸪”,由此反映出中国舞蹈已逐渐融合到中国戏曲的表演动作上去。那么,至于中国戏曲如何应用舞蹈及使其表演动作成为舞蹈化,我们容后再谈。从文字记载中的石窟、墓室、壁画中,我们可以看到其舞蹈形象与戏曲舞蹈显然是大不相同的。从远古到汉、唐,根据记载:舞蹈的任务包括模仿生产劳动、自然现象(鸟、兽)、求爱、祭祀、庆典,以及纯表演等。这些舞蹈偏重于宗教性、纯舞性、自娱性、表现性、情绪性、原始性。但这些特点在戏曲舞蹈中恰恰都很少,甚至没有,戏曲舞蹈的特性是人物形象典型化和程式化(生、旦、净、丑),其舞蹈动作具有比拟性、叙事性、哑剧性、特技性、戏剧性。
二、戏曲舞蹈中的程式化动作
在戏曲中被公认的最富于舞蹈性的剧目,如:《挑滑车》、《林冲夜奔》、《小放牛》、《秋江》、《三岔口》、《雁荡山》、《拾玉镯》、《盗仙草》、《闹天宫》、《贵妃醉酒》、《昭君出塞》、《霸王别姬》等。我们从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所有的舞蹈都是由两个主要因素构成的:一是,人物的身份决定了舞蹈的基调。如:大将就用“长靠”,特点是稳重,而英雄豪杰则用“短打”,特点是轻飘;二是,唱词的内容决定了舞蹈动作的组合结构。如:《挑滑车》中的“石榴花”一段,它是戏曲舞蹈的代表作,载歌载舞、动作幅度大、难度大、技巧高。但构成这一段舞蹈动作的方法是唱词说到哪里,动作就比拟到哪里。如:“耳听得战鼓咚咚,耳听得鼓咚咚”,就做左右两次“大刀花转身”接“听状”,“兵和将士枪刀绕”,动作就是用手比成“枪、刀”形,然后双手作“绕状”。再比如《林冲夜奔》中唱到“按龙泉”则手扶宝剑,“血泪洒征袍”,并作“挥泪状”,同时以手指袍。此外,如:《三岔口》中的摸黑对打,《秋江》中的划船过江,《拾玉镯》中的喂鸡、做针线活等,看似惟妙惟肖,但都是经过高度技巧化的哑剧性舞蹈。那么,在戏曲中情绪性舞蹈不能说没有,如:《钟馗嫁妹》中的“火判”中都有这样的成分,但却不是戏曲舞蹈的主要部分。可以说,几乎所有舞蹈(不论文舞和武舞)都是在人物形象高度典型化之上具有比拟性、解说性。即使不加唱词的纯粹舞蹈片断,如:“起霸”、“走边”、“趟马”。表现思索过程的舞蹈,如:《铁龙山》的“观星”,《一箭仇》的“望庄”,《周仁献嫂》的“踏帽”等,也都是经过高度雕琢而形成的生活性的舞蹈动作。另外,有人说戏曲中的水袖动作是继承了汉、唐时期“长袖善舞”的传说,这只是形式上的分析。戏曲中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穿水袖的,青衣穿水袖完全是为了表现大家闺秀、贵族夫人的身份,而区别于穿短袄的小家碧玉的花旦。它的要求是娴静端庄,文雅含蓄。既不是“张议朝出行图”中画的那样的“长袖舞”,也不是赵飞燕、杨贵妃在宫中作的“长袖舞”。戏曲水袖确有很丰富的动作,但恰恰也都是直接表现人物和生活内容的。②如:出场时,水袖左一摆、又一摆,然后双手在腰部捂住,这就表现了人物的身份。如:表演“哭”、“怒”则翻袖、拂袖;表演“喜”、“乐”则耍袖;表演“惊”、“恐”则抖袖;表演鬼形则双袖直垂,行走时飘渺若无,以及遇到“风、雷、滑倒”都有水袖的舞蹈动作。可见这些都是经过舞蹈化而再现的生活形态,而不是汉、唐宫中的“长袖”之舞。因此,我们说戏曲舞蹈是一种特殊形式的舞蹈。它是我国千百年来历代舞蹈中的一个支流,它是以程式化的戏剧性舞蹈为特征,以表现生活内容为特长的一种舞蹈形式。那么,究竟戏曲的舞蹈行动,是否全部都是舞蹈呢?其舞台艺术形象是否整个都是舞蹈艺术的形象呢?有些动作看来很接近生活,是否只是“对生活动作的美化”而已,而不把它算做舞蹈呢?如果把“唱、念、做、打、舞”并列来说明戏曲表演体系的实质,是否准确呢?这些都直接关系到对戏曲表演体系的认识、总结和发展,让我们从舞蹈艺术规律及审美角度上去进一步研究和探讨。
三、戏曲舞蹈中的审美意识
舞蹈,就其审美特点来讲,被称作为动态造型艺术。其艺术创作的基本规律,是把人的内心动作和形体动作加以提炼和艺术改造,赋以节奏、韵律和有组织、有变化、富于表现力,具有音乐性格的种种美的姿态,从而艺术的、动态的刻画人的精神世界。因此,当戏曲舞蹈动作不仅是美化的,而且是溶化在整体的音乐节奏、韵律和气氛之中,这动作就是舞蹈。众所周知,如:武打、起霸、趟马、走边、圆场、扑跌、刀舞、剑舞、枪舞等,幅度大的舞台行动是舞蹈;苦头、叫头、翻水袖、悠帽翅、甩发、抖髯、掏翎、运扇、耍手绢等,幅度小的动作也是舞蹈。此外,还有那些美化生活的动作,如:做针线活、喂鸡轰鸡、闻花采桑、上楼下楼、出门进门等。这些动作既是生活动作的提炼与美化,又是溶化于严整的韵律、节奏与音乐的旋律之中,是音乐化的舞蹈艺术。③那么,有人说更小的动作,如:一站、一坐、一指、一看、一羞、一怒等是不是舞蹈?我们深知,对于生活动作的美化,戏曲和话剧是完全不同的。戏曲舞台上的“站”,须生、武生用丁字步,老生。老旦用八字步,武丑一足在前,足尖点地,旦角一足在后,足尖点地,小生则一足在前亮靴底……实际上,这就已经不仅仅是生活动作的美化,而是从头到脚,已成为一种有韵律的舞姿、舞步和艺术造型了;戏曲舞台上的“指”,生行用柔和的“双指”,净行用夸大的“双指”,旦行用盛开的“兰花指”等。而且,右指必从左起势,左指必从右起势,从手指的姿态到肩、臂、肘的弧度,以及全身各个部位的衬托、配合,使整个动作的曲线都是一种舞姿;戏曲舞台上的“坐”,生、旦、净、丑各有“坐相”。所谓“相”,就是造型,就是舞的姿态。具体说就是身体的角度、手腿的位置、全身的线条,都在性格化的造型之中。同样,“羞”有回首遮面的羞式;“怒”有击案挥袖的怒姿。此外,如:武生远看必拉山膀,旦角远看常一手扶鬓,老生远看不是捋髯,便是扬袖等。由此可见,戏曲舞台上的任何一招一式,都不像话剧那样着重摹拟生活的原型,而是生活动作的舞蹈化,既重于艺术造型,又重于生活真实。但是,所有这些一招一式的舞蹈动作,在舞台上都绝不是完全孤立的和绝对静止的。就造型来讲,手、眼、身、法、步全身都要有机地配合,使整个外部动作,从头到脚都洋溢着节奏韵律的美。就抒情来讲,人物的一举一动,都是他整个内部动作(性格与激情)贯穿线上的一环,并且洋溢着内部节奏的韵律美。而所有这些,在总体上又都受着音乐节奏的严格制约。因此,我们从中可以看出,舞蹈在戏曲表演体系里的美学价值,首先,是在于它决不是孤立于“做、打”艺术之外的另一种艺术因素,而是在于它融化了全部舞台动作,使所有的舞台动作形成了一种富有高度节奏感的、舞蹈化的基本风格,从而赋予所有的舞台形象以动与静的舞蹈美,把他们塑造成为具有高度表现力和感染力的舞蹈艺术形象。其次,是戏曲表演体系通过舞蹈美来再现生活,因外部动作的美化、节奏化、韵律化和音乐化,而使其语言动作(唱念的音乐美)和形体动作(做打的舞蹈美)达到了艺术上的完美、和谐。④特别是,它与音乐美一道突破了自然形态的生活局限,飞向了艺术真实的自由天地,大大扩展了创作视野,加深了形象思维的广度和深度,从而把舞台上的生活带进了诗一般的境界。
四、戏曲舞蹈中的动作设计
我认为在戏曲舞蹈动作设计上,首先要继承传统戏曲舞蹈中精华的表现形式,然后再进行革新、创造。因为,传统戏曲舞蹈中有较为丰富的表现程式,其舞蹈样式是多样化。它不仅汇集了前人呕心沥血创造出的硕果,而且为后人的再创造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所以,我们要深入地掌握和学习戏曲舞蹈的本质,研究其舞蹈创作之神韵。无论传统戏、现代戏和新编戏,在舞蹈设计上,不能只顾舞蹈场面的效果,而不顾剧本自身的主题思想。一定要从剧本的全局出发,将戏中的情、理、技有机地结合起来,形成一个总体构思,该抒情的抒情,该火爆的火爆,我认为这一点尤为重要。如:《雁荡山》这出戏的舞蹈设计,它通过败退、追击、望山、夜袭、混战、水战、攻城等一系列的情节贯穿全剧始终。该剧集中运用了传统京剧的翻、打、跌扑,以及各种形式的武打技巧,熔长靠、短打武戏的技艺于一炉,充分发挥了各种技巧的优长。如:枪舞、刀舞,以及水战中的窜毛、旋子、走跤、小翻等硬毯子和软毯子功的各种翻扑特技,把水战的战斗场面描绘得惟妙惟肖。最后的“攻城”一场戏里的藤牌抢和翻城,使全剧达到高潮。由此可以看出,编导们的独具匠心给古老的戏曲充实了新的生命力。因此,我们要想前辈们那样,在继承和弘扬的基础之上,不仅要开拓思路、大胆想象,而且根据时代的需求不断创新,排演出更多更好的艺术精品,不辜负前辈们和广大观众给予我们的厚望。另外,我想补充一点:在戏曲舞蹈里,武打也是很重要的,不论生、旦、净、丑各行,都离不开武打。因为,武打不仅是戏曲舞蹈中的一个分支,而且也是戏曲舞台上的一种特有的艺术表演程式。所以,戏曲的武打在舞台上都有一定的套路。它是由简到繁、由浅到深,其表现形式有空拳对打、兵器对打、刀枪独舞等。空拳对打指的是“手把子”,要求动作灵敏、干净利落,一招一式目的性明确,真实地表现舞台造型的美感。最典型的如:“叉拳”。那么,兵器对打指的就是“打把子”,要求动作稳、准、狠,而且要打出真实感。如:刀对刀、枪对枪、剑对枪、棍棒抢等,十八般兵器都用得上。
总之,兵器对打的套路很多,可根据剧情的要求随意变化。那么,随着新编戏和现代戏的不断涌现,戏曲的武打在艺术创作上也不断创新。如:现代戏《智取威虎山》中的“打进匪窟”,《奇袭白虎团》中的“奇袭伪团部”,《沙家浜》中的“聚歼”,《平原作战》中的“智取炮楼”等武打创作和设计,都是在继承传统武打样式的基础上,以生活真实为依据,广泛吸取其他姊妹艺术的精华,并从军队里的摸、爬、滚、打、擒拿、拼刺、格斗中提炼动作元素,又融入了杂技、舞蹈、武术中的一些技巧,创造出了全新的武打程式。由此可见,在戏曲舞蹈的武打设计里,无论在任何一个戏里,都要应时应情而发,也就是要受剧情的制约,形式要为内容服务,武打程式不能脱离剧情。如果单纯追求武打技巧的表演,不恰当地使用程式,那么就会影响或冲淡剧情,甚至肢解剧情。这不仅使武打程式的本身失去了意义,而且对全剧也有一定程度的破坏作用。因此,在武打场面的设计上,无论使用种类和形式的繁简,表演时间的长短都要恰到好处,这样才能起到其应有的作用。我们真诚希望,在今后的新编戏和现代戏中,能够出现一些波澜壮观、引人入胜的戏曲舞蹈新感觉、新作品。弘扬民族文化,传承戏曲艺术,让我们携起手来为中国戏曲舞蹈艺术谱写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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