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学批评现代化的批评家透析
时间:2022-02-27 09: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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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摘要:李健吾的文学批评虽然在表面上看来深得法国印象主义的精髓。但仔细梳理的话我们会发现其核心却是中国传统文学批评成分,即法国的印象主义只是为表,而中国传统文学批评才是里。换句话说,李健吾是想用印象主义的理论来收束中国传统文学批评,使之更富有操作性,更符合文学现代化的要求。
论文关键词:印象主义的批评;中国传统文学批评;批评的独立性;自我;妙悟
很久以来,人们对李健吾先生的评论,主要集中在他的小说、散文、翻译作品和法国文学研究理论上.即使谈他的文学批评,大多也只是会谈到他于1935年——1936年年问因书评而引起的和巴金、卞之琳的两场笔墨“官司”。但是毫无疑问,李健吾还是一个成就卓著的文学批评家。由于他与法国印象主义的渊源,一直以来,李健吾的批评都被称作是印象主义的批评,或者是印象鉴赏的批评,他自己也乐于承认这样的概括。但是近年来,有许多评论者注意到了他的批评中不仅有法国的印象主义,也有中国传统文学批评成分,因而他的批评又被称为中国式的印象主义批评。但是,在我看来.纵观李健吾的文学批评理论.法国的印象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学批评并不只是份量轻重的问题,而是表里的关系,即法国的印象主义为表.而中国传统文学批评为里,虽然完全中国传统式的文学批评所占的地位与份量不大.却是他文学批评理论的核心所在.是我们理解他创作与批评的一把钥匙。
一、表面上看来,他深得法国印象主义的精髓
从源流上说,印象主义其实是唯美主义的余波。而唯美主义强调艺术的独立,主张“为艺术而艺术”.因而印象主义提出“为批评而批评”。此外.印象主义者很看重批评家的主观介入和创造性的发挥.他们非常赞同王尔德提出的唯美主义观点,认为批评也是一种创作,甚至认为“最高之批评.比创作之艺术品更富有创造性”。因而印象主义者主张应以个人创作的态度从事批评。而在文学批评的本质上,李健吾所持的“自我发现论”,就是把批评当作是“自我发现”的一种手段。“犹如书评家、批评家的对象也是书。批评的成就是自我的发现和价值的决定。发现自我就得周密,决定价值就得综合。一个批评家是学者和艺术家的化合.有颗创造的心灵去运用死的知识。他的野心在扩大他的人格,增深他的认识,提高他的鉴赏,完成他的理论。(批评)本身也正是一种艺术。”可以说,李健吾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肯定了批评本身是一种艺术。这样,批评者就有了他自己的存在,而不必以作者的是非为是非。更不必如伺候东家一样伺候作家,看作家的脸色,因为“作者的自白(以及类似自白的文件),重述创作的经过,是一种经验;批评者的探讨,根据作者经验的结果(书),另成一种经验”。批评的是非不由作者裁定.批评者有阐释的自由。因此,当《爱情三部曲》的作者巴金表示批评者的“拳头会打到空处”的时候.李健吾并不是脸红心跳、诚惶诚恐地收回自己的意见,而是坦然道:“我无从用我的理解钳封巴金先生的自由.巴金先生的自白同样不能强我影从。”他捍卫了批评的尊严,因为批评“是一种独立的,自为完成的.犹如其他文学的部门.尊严的存在”。在他看来.批评的位置并不如很多人以为的那样尴尬,批评家不需要同作家“攀亲戚”.批评和作品是两种互为需要的艺术。批评的是非不由作者裁定,批评者有阐释的自由。维护批评的尊严当然不以贬低创作的地位为代价,批评者和创作者是平等的,但更是谦逊的、取对话的态度。批评者的谦逊并非意味着批评主体的丧失,而是恰恰相反,批评主体的确立不表现为教训、裁断,甚至判决的冰冷的铁面.而是以“泯灭自我”为条件.并且在与创作主体的交流融汇中得到丰富和加强。因此,对于批评者来说,作品并非认识的对象,而是经验的对象;批评主体在经验中建立和强化.并由此确立批评的独立性。
倘若批评是一种独立的艺术.那么批评也就是一种“表现”,表现“它自己的宇宙,它自己深厚的人性”。于是而有“所谓的风格,或者文笔”。风格即是“人自己”,表现自我,同时就“区别这自我”.“证明我之所以为我”。其难在于一个“诚”字。近年来,批评界不时冒出一两声对文采的呼唤.李健吾的议论可以使我们豁然开朗:批评要有文采,但这文采决不是外加的甚至外人的“润色”,它“是内心压力之下的一种必然的结果”。
由此出发,李健吾把“自我”作为批评的“根据”。文学创作中“张扬自我”虽然不是新鲜事,但在批评中。“自我”却一直被忽略。从这个意义上说,李健吾建立起了一种批评的自我意识,他认为强调“自我的发现”的结果就是必然宣告“批评的独立”,批评也就由充当文学的附庸而转为一种独立的创造“艺术”。
印象主义的哲学基础是相对主义和怀疑论,认为宇宙万物永远都处于变动的状态,不可能真正把握客观真实,一切所谓“真实”都无非是一种感觉,是相对的、主观的。这样,印象主义者就特别强调以个人的感觉与印象去取代外在的既定的批评标准。或者说,干脆否定任何批评标准。
由此出发。李健吾也否定批评中存在任何客观的固定的标准。对于许多批评家都特别关注作品的所谓“客观意图”。他认为是不存在的,因为即使是作者本人也不一定就能说得清楚,那么批评家就更加无从解释了。更何况人与人的差异极大。同样的事物也会有不同的解释。所以任何解释也都无所谓是否合乎标准。所以,李健吾的批评重在对于作品的整体的审美把握。首先是作品,首先是阅读,首先是体味。“批评的对象也是书”,“凡落在书以外的条件。他尽可置诸不问”。首先“自行缴械,把辞句、文法、艺术、文学等武装解除,然后赤手空拳.照准他们的态度迎了上去”。要用“全份的力量来看一个人潜在的活动,和聚在这深处的蚌珠”,要“像一匙白松糖浆,喝下去,爽辣辣的一直沁到他(作者)的肺腑”。否则,“缺乏应有的同情”,就“容易限于执误”。他强调直觉,强调感受,“批评的成就是自我的发现和价值的决定”。据说如今有的批评家很少读作品,或是浅尝辄止,他们的批评隔靴搔痒,戳不到痛处,也就难怪了。
二、实质上。他是在将中国传统文学批评理论现代化
正如温儒敏在《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史》中所说:“中国传统批评思维方法不无精微之处,在和世界各种不同文化背景的批评理论的比较中。中国古典形态的批评确能独具特色。一般而言,我国传统批评多采用的诗话、词话、小说评点等松散自由的形式,偏重直觉与经验,习惯于作印象式或妙悟式的鉴赏。以诗意简洁的文字,点悟与传达作品的精神或阅读体验;另有一种传统批评的路数则截然不同,那就是作纯粹实证式的考据、注疏和索隐。但是不管哪一种,都不太注意语言抽象分析和逻辑思辨,缺少理论系统性。中国传统的文学批评所依赖的不是固定的理论和标准,而是文人大致相同的阅读背景下所形成的共同的欣赏力和判断力,这些都是沟通批评家与作者、读者感受体验的桥梁。”
如果我们抛开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主义与术语.仔细看一看李健吾所作的许多评论,用心体会一下的话,就会发现李健吾虽然被冠以印象主义,但他对许多作家作品的精微的议论却更令人想起中国古典的文学评论,如《文心雕龙》、《人间词话》等等。他之所以推崇印象主义,是因为它从本质上与中国的古典文学批评是相通的,李健吾是想用印象主义的理论来收束中国传统文学批评,使之更富有操作性。更容易符合现代化的要求。
至于具体的方法.就是“把他独有的印象形成条例”。“印象”不是所有人的印象,而是他独有的。基于他全部个人的修养、经验、知识和人格的印象,“条例”即规则,即综合。要通过理性分析来完成。不妨说。李健吾的批评是一种以个人的体验为基础,以普遍的人性为指归。以渊博的学识为范围的潇洒自由的批评。用他自己一再引用并欣赏的印象主义批评家法郎士的话说:“好批评家是这样一个人:叙述他的灵魂在杰作之间的奇遇。”
用李健吾自己的话说。批评的过程主要分为两步:第一步,形成“独到的印象”;第二步,将这印象适当条理化,“形成条例”。我们发现。这两步虽然并不复杂。但却融合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学批评方法,一是中国传统文学批评中偏重直觉与经验,习惯于作印象式或妙悟式的鉴赏的方法;一是注重理性判断的批评方法。这两者各有各的优点,当然也会有各自的缺点,但很显然,李健吾更偏重的是中国感悟式的批评理论。但是,他也看到了这一批评方法的致命缺陷,那就是在中国社会进人近代之后。文学批评越来越要兼具文化信息传播的功能,光靠悟性的点拨是不行了,理论化、明晰化、系统化就势必成为批评所要追求的目标。而传统批评只有革新拓展,才能适应时代的变化,而当务之急,是依助西方批评理论方法来刺激调整固有的批评思维方式。在这个方面,王国维早已走在前面,《(红楼梦)评论》振聋发聩,从根本上调整了批评的思维方式。但这样巨大的改变势必会引发争议,且效果难以理想。李健吾则选取了一种更加温和,更有继承性的方式,那就是在中国传统文学批评方法的基础上,从西方理论中借鉴一些东西融合进去——这就是李健吾的文学批评理论的核心。
最后.本文以香港评论家司马长风对李健吾的评价作结:“他有周作人的渊博,但更为明通;他有朱自清的温柔敦厚,但更为圆融无碍;他有朱光潜的融会中西,但更为圆熟;他有李长之的洒脱豁朗.但更有深度。他的作品为中国文学批评树立了典范……再进一步说,没有刘西渭,30年代的文学批评几乎就等于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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