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体系研究论文

时间:2022-12-04 11: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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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体系研究论文

摘要:拿破仑战争后,反法联盟召开了维也纳会议,建立了维也纳体系,确立了一系列原则,据此,欧洲重新建立了新的国际关系体系。然而欧洲各国矛盾重重,国际关系异常复杂,在各国复杂的矛盾和斗争下,维也纳体系却维持欧洲几十年的和平,对国际关系产生深刻影响。梳理和辩识维也纳体系的建立、解体的过程,对认识19世纪的欧洲史有着重要意义。

关键词:维也纳体系;欧洲国际关系;评价

Abstract:AftertheNapoleonwar,theanti-FrenchallianceheldtheViennaconference,builtuptheViennasystem,establishedafewprinciples。Onthebasisofthis,theEuropere-builtupnewinternationalrelationsystem。HoweverantinomiesinEuropeanallcountriesislayerafterlayer,theinternationalrelationsabnormalityiscomplicatedinEuropeancountriesofantinomyandstruggle。ViennasystemmaintainedEuropeforseveraldecadesofpeace,exertingdeepinfluencesontheinternationalrelations。AsortingoutandagoodunderstandingoftheprocessoftheestablishmentanddisintegrationoftheViennasystemhaveimportantsignificanceknowingtheEuropeanhistoryof19thcenturytous。

Keywords:Viennasystem;Europeaninternationalrelations;Evaluation

引言

进入近代以来,欧洲的国际关系一直错综复杂,各大国对权力和利益的争夺日趋激烈,尤其是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彻底打碎了旧有的欧洲统治秩序,以英国为首的反法联盟,同拿破仑帝国进行了多次较量,最终击败了曾经不可一世的拿破仑。战争结束之后,作为战胜国的反法联盟诸国,在维也纳召开了重建欧洲秩序的“和平会议”,确立了以“正统主义”、“领土补偿”和“均势原则”为指导思想的维也纳体系。维也纳会议之后,欧洲各国的封建君主纷纷复辟,欧洲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诸强争霸的旧格局。但是,维也纳体系下的欧洲,毕竟不是18世纪封建时代的欧洲了,历史已经掀开了新的一页。尽管维也纳会议所确定的一些原则,与当时欧洲资本主义的发展和民族独立的要求背道而驰,在政治上表现出一定的反动性,但它在解决国际争端方面所采取的一些原则和方法,又为后世留下了一份不可忽视的历史遗产。维也纳体系下新确立的国际格局,不仅直接决定了19世纪上半期欧洲历史的基本走向,而且影响到整个近代国际关系史的发展,甚至直到今天,我们仍然能够在国际事务中,隐约察觉到维也纳会议与维也纳体系的痕迹与烙印。因此,对维也纳体系及其影响的历史考察与研究,一直就是学术界关注的一个重点,其间产生了丰富的研究成果,无论是不同年代各种版本的近现代国际关系史教科书,还是与19世纪欧洲史相关的各类学术专著,都辟出专门章节加以重点阐述。而国内各种专门与综合性学术期刊,也都发表过许多相关的研究论文。总起来看,学术界以往对维也纳会议以及维也纳体系的研究,多侧重于分析它们在镇压欧洲各国革命运动、维护与恢复封建王朝方面所起的反动作用。因此,本文拟从维也纳体系的建立、维也纳体系对欧洲历史的影响、维也纳体系逐步解体的过程入手,试图对其在国际关系史上的地位再作进一步的阐述与探讨。

一、拿破仑帝国的崩溃与维也纳会议

(一)、拿破仑帝国的崩溃

开始于1789年7月14日的法国大革命是继尼德兰革命、英国革命、美国独立战争之后世界上第一次最深刻、最彻底的大规模的资产阶级革命,“这也是第一次真正的把斗争进行到底,直到交战的一方即贵族被消灭而另一方资产阶级获得胜利”<1>的革命。随着法国革命暴风骤雨势的激烈发展,特别是路易十六被处死,引起欧洲各大国封建统治者极大的震惊和恐惧,英国长期以来奉行的大陆均势受到法国大革命的强烈冲击和挑战,英国之所以反法,是因为它惧怕法国革命后国力增强,会威胁到英国的安全与商业利益。而当时的吉伦特派鼓吹在法国境外进行革命战争,并且出兵比利时,又为英国组织反法联盟提供了现成借口。所以在英国的积极活动下,一个以英国为首,包括欧洲大陆众多封建国家的反法大联盟正式形成了。法国革命开始演变为一场国际战争。欧洲的国际关系从此转入了英国领导的反法同盟干涉法国革命和英国同法国争夺欧洲霸权的斗争。在与国际反动势力斗争的过程中,法国革命经历了一番复杂曲拆的变化。最后,来自科西嘉岛上的拿破仑·波拿巴凭借他卓越的军事、政治才能和赫赫战功,夺取了法国最高统治者的宝座,并挥舞起手中的“双刃剑”,开辟了一个新时代,即拿破仑时代,然而拿破仑的上台并没有给法国和欧洲带来和平,相反则是绵绵不断的战争,法国以一国之力与欧洲列强相抗衡。“由于拿破仑沉迷于绝对的战争和绝对的征服,耗尽了法国的国力,加上他对大陆各国的奴役统治,促使各国民族意识的觉醒和人民的普遍反抗,所以拿破仑帝国的根基非常脆弱,一旦战场上遭到失败,靠武力征服拼凑起来的帝国就要分崩离析”。<2>1812年拿破仑远征俄罗斯的失败,敲响了帝国灭亡的丧钟。1813年,第六次反法联盟通过在德意志莱比锡的“民族大战”,第一次彻底击败了拿破仑。盟军进人巴黎,拿破仑被迫下台,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八被扶持上台,并与反法联盟签订了第一次《巴黎和约》,和约规定:(1)法国“保持1792年的疆界”,而比利时、德意志、意大利也恢复了1792年时的疆界;(2)马耳他及其附属岛屿划归英国;(3)挪威归并瑞典;(4)战争双方及一切国家应于两个月内派全权代表去维也纳,以便作出补充本条约各规定的安排等。这个和约的签订,标志拿破仑扩张战争的失败和法国称霸欧洲计划的破产。

(二)、维也纳会议上大国间的争斗

随着反法联盟对拿破仑军事围剿的胜利,拿破仑和他的帝国已成为过去的历史和传奇,并标志着封建的反动的君主联盟战胜了法国大资产阶级的专政独裁,接下来便是如何处置失败的一方法国的问题了。根据第一次巴黎和约的规定,从1814年9月至1815年6月在维也纳召开一个在近代国际关系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大会,同时也是近代国际关系史上时间最长、范围最广、规模最大的一次国际“盛会”,除土耳其以外的所有欧洲国家都派代表参加,共有216名代表云集一堂。奥皇弗兰茨一世和他的宰相梅特涅及大会秘书长根特作为东道主欢迎各国来宾,其中有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和外交大臣涅谢尔罗杰、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和宰相哈登堡、英国派出外交大臣卡斯尔累、刚复辟的波旁王朝的外交大臣塔列朗等显赫人物。奥地利之所以主导维也纳会议,不是因为其国家的强大和经济的发达,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奥首相梅特涅的个人作用,他信奉现实主义的国家利益原则,并工于心计,外交经验丰富,遇事沉着冷静,会议的地点选定在维也纳,本身就是他卓越的外交才能的产物。当时的奥地利深受战争之苦,国家实力明显与这次国际盛会不相称,但它倾全国之力,“宫廷的庆祝委员会为众多的宾客安排了丰富多彩的舞会、滑雪、打猎、狂欢会、赛马、音乐会,以及多次盛大的宴会”<3>企图营造一种歌舞升平的场景,来掩饰其国家的虚弱,当时有人形容说:“你来得正是时候,如果你喜欢庆祝会和舞会,你将得到满足;大会不是在开会,而是在跳舞”。<4>8以至使这个富有音乐色彩的城市到处都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物,包括亲王、贵族、旅游者、乞丐、间谍、小偷。

维也纳会议虽然是一次全欧会议,但会议由英、俄、奥、普四个强大战胜国所操纵,西、葡、瑞典等二流战胜国则遭到排斥。正如恩格斯指出:“当科西嘉怪物最后被牢牢的禁锢起来之后,大大小小的帝王们立刻在维也纳召开了一次会议,以使分配赃物和奖金,并商讨能把革命前的形势恢复到什么程度,民族被买进和卖出,被分割和合并,只要完全符合统治者的利益和愿望就行”。<5>拥有无限权力的四强在打着“正统主义”的招牌,尽可能地恢复欧洲旧秩序。虽然在防止法国东山再起方面各国有着共同的利益,而在瓜分胜利果实和满足本国领土野心上则是各怀鬼胎、勾心斗角,都企图按自己的如意算盘分割法兰西第一帝国的遗产,使自己的国家利益最大化。在这几个大国中,沙俄的野心最大,他自恃其军队在战胜拿破仑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一心想扩张领土,坚持波兰应归于俄国,又力图建立欧洲霸权,阻止他国建立反俄联盟,竭力保持普、奥竞争和德意志的分裂,并为了牵制普、奥又不想过分削弱法国,而俄国的庞大的武力使奥、普、英、法感到不安。英国是拿破仑战争的真正的最大受益者,早在大会召开之前就已得到了它最想得到的东西:一方面,摧毁了拿破仑对英国进行经济遏制的大陆封锁体系,使英国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影响下继续发展并保持对欧洲各国的经济优势;另一方面,获得了具有战略意义的马耳他岛和爱奥尼亚岛等殖民地,进一步巩固了英国的海洋霸权和殖民地权益。所以,英国在会议上并不怎么在意,主要以调停者的姿态出现,在东欧抑制俄国势力的膨胀,在法国周边建立实力强大的确屏障(将比利时合并于荷兰),在中欧加强普奥力量,这一切措施的主要目标就是恢复和重建欧洲的大国均势,借以实现自己传统的欧洲均势政策。奥地利想借东道主的机会恢复对意大利的控制,保持在德意志邦联中的优势,一方面要防止俄国西进的威胁,另一方面又要反对普鲁士的过分强大,以威胁到自己在德意志邦联中的既得优势。同时奥地利也强烈反对俄国独占波兰,因为这样使奥俄两国的边界逐渐的接近,惟恐俄以后蚕食其领土。普鲁士是四强中较弱的一个,发言权不是很大,但其目标非常明确:严惩法国以防再起,夺取其领土,提高自己的经济、政治地位以期与奥地利在德意志争雄。正当四强尽力争取自己利益最大化、自打算盘相互讹诈之时,没想到正在被他们作为宰割对象的法国并没有因为战败而无所作为,圆滑的塔列朗拄着拐杖联合诸小国代表插了进来。

作为战败法国的代表出席会议的塔列朗,是法国近代著名的政治家和外交家,他具有敏锐的政治遇见力和善于捕捉信息并迅速处理错综复杂外交事物的能力。当时的塔列朗对列强的矛盾和各自打算洞若观火,并充分利用他们的矛盾拆散反法联盟,正如他给路易十八的报告中写道:“陛下,反法联盟已永远地瓦解了”,<4>11尽量维护和恢复法国在大会中大国的身份,从一定程度上说,他使四强操纵会议的局面,产生了一定的转变,增加了法国在大会中的发言权,甚至和四大国处于并列的局面,于是四大国委员会变成了五大国委员会。值得注意的是,他提出维也纳会议的两大原则之一的“正统主义”原则,即坚持正统性是稳定国家体制的重要手段,恢复在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中被推翻的正统王朝和1792年欧洲各国的疆界。“正统主义”原则在大会上产生了重要影响,使没有武装保护的法国避免了被瓜分和肢解的命运,恰当地维护了法国的尊严;同时对于中小国家来说,这一原则遏制了俄普扩张的野心,使得一些中小国家产生了对法国的同情和支持,摆脱了法国作为战败国而孤立的地位。对于四强国来说,也只有“正统主义”才能调和、平息彼此的重重矛盾。这样法国成功的在四强国之间打入了一根楔子,使四强会议一定程度上变成了五强会议,同时塔列朗还尽力提高西、普、瑞典的发言权,避免了自己在五强中的孤势。

在各大国尽力使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情况下,如何处置波兰-萨克森成为各方争执得最厉害,最棘手的问题。亚历山大凭借俄军正占领着这两个地方扬言:“我在华沙大公国驻有20万俄军,让他们试试将我从那里赶走吧!至于萨克森,我已经将它许给了普鲁士”。<4>10但沙俄对波兰的占领极大的损害了奥地利的利益,因为普鲁士从沙俄对波兰的占领中得到了萨克森作为补偿,而奥地利只能在地理位置相对不好的意大利地区得到补偿,这使奥地利的地缘政治安全受到严重的威胁,以至奥坚决反对俄国支持的这一方案。虽然各大国都想形成一个使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最后解决方案,但它们心中非常清楚,不管哪一国仅凭自己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目标都是不可能的。最终各列强在波兰-萨克森问题上逐渐形成了英法奥为一方反对俄普一方的局面,双方甚至以武力相威胁互不示弱。但是彼此双方都不想在欧洲再打一场大国战争,最后波兰-萨克森问题在列强相互妥协的基础上得到了解决。其方法就是在维也纳会议所确立的另一原则“领土补偿”原则,主要是部分地而不是全部地满足俄普的领土要求,重新划分了欧洲的政治版图。

(三)、维也纳会议《最后议定书》

解决了波兰-萨克森问题后,维也纳会议也就完成了它的重要议程,然而此时,囚禁在厄尔巴岛的拿破仑,在1815年2月26日率领卫兵逃过英国皇家海军的监视,奇迹般的于3月1日在法国南部海岸登陆,在人民的欢呼声中迅速组成了史称“百日王朝”的新政府,维也纳会议的各国迅速组成了第七次反法联盟,在滑铁卢一战中,拿破仑被彻底击败。但却推动了维也纳会议的进程,与会各国匆忙达成协议,并且在1815年6月9日签署了《最后议定书》,这一最后文件包括121个条款和许多附件与议定书,其主要内容如下:

1、恢复欧洲许多国家封建正统王朝的统治,法国、西班牙、那不勒斯的波旁王朝、葡萄牙的布拉冈扎王朝以及德意志、意大利各邦都复辟了,罗马教皇也恢复了自己的统治。

2、奥地利取得意大利的伦巴底、威尼斯及波兰的加里西亚等地;普鲁士占领波兰、萨克森、荷兰、瑞典的各一部分土地,使疆界扩大到莱茵河左岸和波罗的海南岸,建立由奥地利主导的松散的德意志邦联,实际上仍继续保持德意志分裂的局面。

3、英国占领法国、荷兰、西班牙的部分海外殖民地,如法国的多巴哥、圣卢西亚、毛里求斯、荷兰的开普敦和锡兰岛,从而控制了通往东方的战略要地,确立了它的世界殖民地霸权地位。

4、把法国限制在1790年的疆界内,将比利时并入荷兰,确立瑞士为永久中立国作为大国的缓冲地带。

5、俄国占领华沙大公国的大部,波兰遭到第四次瓜分,把挪威划归瑞典。

6、意大利继续维持分裂的局面,并把它的大部分土地置于奥地利的主宰之下。

7、维也纳会议还对其他一些国际性的问题进行了讨论和处理,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关于非洲黑奴贸易问题,各国原则上同意予以废除,但可根据各自的实际情况,自行决定实施的日期。(2)关于国际河流管理问题,确定了国际河流向各国商船开放,贸易航行自由的原则。(3)解决了国际关系中的外交代表等级的问题,明确了外交代表的三个等级:大使、教皇使节或圣使、特命全权公使,代办。

第一次巴黎和会和维也纳会议最后议定书改变了欧洲的政治版图,建立了一个新的欧洲国际关系体系-维也纳体系,它主要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大国主宰的欧洲领土体系,二是欧洲‘正统王朝’的政治统治体系”。<6>这时的维也纳体系只是初步确立了一些原则,还缺乏必要的强有力的军事保障,所以还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体系。

(四)、“神圣同盟”和“四国同盟”的建立

1、《神圣同盟条约》

随着法国大革命的冲击和拿破仑战争的扫荡,致使欧洲大陆的封建王冠一顶顶的坠落,作为一种自保的集体反应,欧洲君主各国接受了塔列朗提出的正统主义原则,初步恢复了旧的封建统治秩序。此时,沙俄以欧洲救赎者和最大功臣自居,确立了它在欧洲大陆尤其在中东欧地区的主宰。恩格斯曾感慨的说:在“欧洲大陆上,他(亚历山大)不再有对手了,奥、普听他使唤,法波旁王朝在他的帮助下才得以复辟,瑞典作为实行亲俄政策的保证后得到挪威,甚至西班牙王朝的复辟也应归功与俄国人”。<7>虽然维也纳会议确立了新的政治体系,也对法国进行了制裁,但如何贯彻维也纳会议确立的原则和内容,是此时欧洲大国所要面临的迫切的问题。沙皇亚历山大提倡欧洲所有君主们应组织一个新的同盟代替已经解体的反法同盟,来实现维也纳会议的目标,并试图和平解决欧洲的各种国际问题,特别是维持欧洲封建统治秩序,防止和镇压随时发生的革命运动。在这种背景下,1815年9月在沙俄的倡议下,俄、奥、普三国的国王在巴黎签订了《神圣同盟条约》。此条约之所以被称为“神圣同盟”,主要是三国的君主是根据基督教教义结成“真正牢不可破的兄弟情谊”,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相互提供援助,以“保卫宗教、和平与正义”。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个条约满纸充斥着基督教教义,具有强烈的宗教色彩,除了一些含糊不清的东西外,根本没有规定签字国明确的军事义务的实质性内容。从各国君主对待此条约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它的空洞,除沙皇想借此施展俄国的影响很重视外,其他君主多是对它口是心非和玩世不恭的态度,英国外交大臣讽刺它“异常玄妙而荒谬绝伦”,奥地利首相梅特涅怀疑它是“冗词赘句”,<8>尽管如此,具有强烈的教权主义和君主思想且与法国大革命后,镇压一切欧洲革命以维护封建统治的需要是相一致的并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可以说是维也纳体系的一个重要补充和保障工具。

2、《四国同盟条约》

英、俄、普、奥鉴于拿破仑能够迅速再次崛起的教训,盟国一改过去对法国宽恕的立场,决定对法国不再客气并给予严厉的惩罚,为了保证对法国处置的实施,四国在签订第二次巴黎和约的同一天(1815年11月20日)签订了《四国同盟条约》。在条约中各盟国一致同意分别提供6万名士兵,支援驻法部队,并在必要时提供更多兵力;各国通过外交活动定期集会,“以便就四国的共同利益进行磋商,并制定出一些适用于不同时期的措施,以更加有利于各国的稳定与繁荣,以及维护欧洲和平”。<9>我们从条约的内容上看,四国同盟的精神与神圣同盟是一致的,唯一不同就是后者放弃了宗教神秘的外衣,是按照英国的倡议与意图建立起来的具有军事防御性质和非常明确的责任和义务的同盟条约。它的主要任务就是保证《第二次巴黎和约》的顺利实施,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是神圣同盟的重要补充,并为神圣同盟在军事上做了保证。

二、维也纳体系下的欧洲

(一)、维也纳体系的基本内容

维也纳会议期间所达成的一系列宣言决议加上会前与会后达成的一些相关条约协议,就构成一个对欧洲影响达半个多世纪的完整的国际关系体系-维也纳体系。这一体系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文件:1814年3月的《肖蒙条约》,1814年5月的《第一次巴黎和约》,1815年6月的《最后议定书》,1815年9月的《神圣同盟条约》,1815年11月《第二次巴黎和约》和《四国同盟条约》。维也纳会议和最后议定书所确立的一系列原则,加上之后的《四国同盟条约》在军事上的保证,就构成了“国际关系原则+保障机制=新的国际关系体系”的典型的完整模式。维也纳体系不仅仅是一种体系和格局,而且还是一种初级形态的国际秩序,也是当时欧洲政治家们尝试建立某种国际新秩序的体现,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1、从指导国际关系的原则来看,确立了“正统”和“补偿”原则;2、从保障这些原则实施的机制来看,建立了“神圣同盟”和“四国同盟”,以及1818年9月的亚琛会议中法国的加入形成“五国同盟”,欧洲协调得到加强,定期举行国际会议,商讨有关共同利益问题的磋商机制;3、从力量框架上看,形成了五国共同支配欧洲的国际关系”。<10>

(二)、梅特涅与维也纳体系

由于梅特涅在维也纳体系的建立过程中一直扮演了积极的角色,比如,维也纳会议的许多决定都是在梅特涅书房里经过讨价还价达成的,有人说这次会议是“梅特涅书房里的交易”,这样在维也纳体系确立后的十几年里,维也纳体系以及欧洲国际秩序都深深的打上了梅特涅的烙印。我们知道,维也纳主要包含两层含义:一是维持欧洲大国均势和平亦欧洲的领土现状;二是保卫欧洲正统秩序。这些都和奥地利的政治追求非常的符合,所以在维也纳体系的运转过程中,梅特涅非常卖力,实际上主导了维也纳体系的运转,梅特涅本人也被戏称为“欧洲的马车夫”。<11>在维也纳体系运转的初期,法国与盟国的关系和法国在欧洲及世界的国际政治地位问题是要迫切解决的问题,为此,由梅特涅倡议,盟国各大国与法国在1818年9月召开了亚琛会议,奥、英、普、俄很快就关于从法撤军和法国赔款问题达成了一致,可以说是对法国的一次彻底清算。11月,四大国又邀请法参加以后的大国国际会议。这样,法国彻底摆脱了战败国的阴影,几乎取得了同四大国一样的国际政治地位并和四大国一起共同主宰欧洲的一切事务。在维也纳体系正统主义原则下,意大利的那不勒斯也恢复了封建正统的统治,但是好景不长,1820年王国爆发了人民起义,梅特涅认为革命的扩散很可能威胁到奥属意大利地区的稳定,他又积极运作和协调各大国的关系,以便干涉和镇压意大利地区的革命运动。在这一问题上,英国与俄奥普之间的裂痕逐渐扩大并日益表露出来。在此后调停和镇压西班牙内乱时,英与奥普俄法的分歧完全暴露出来,欧洲各大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外交角斗。但是在欧洲国家革命运动面前,镇压和绞杀革命各大国又是出奇的一致,在这一过程中,梅特涅起到了协调者和组织者的作用。

(三)、欧洲民族主义运动对维也纳体系的冲击

19世纪30年代初,处于低潮的欧洲民族民主革命重新高涨。在1830年7月法国爆发了七月革命,复辟的波旁王朝再次被推翻。这严重违背了维也纳体系对法国政治秩序的安排,然而各大国由于矛盾分歧严重,对法国新政权的反应不一,已根本不可能组织起一致的对法干涉行动,表明了对法一致的维也纳体系开始坍塌。仅仅一个月之后,在法国七月革命的影响下,比利时也发生了起义,并宣布独立。比利时人的举动也是和维也纳体系领土均势安排严重不符,同样是对维也纳体系的破坏。正如荷兰国王所说的那样:“问题不只涉及我的领地,而是涉及整个欧洲体系”。<12>在法国和比利时革命的鼓舞下。欧洲各国的民族民主运动呈现出“多米诺骨牌”效应:9月德意志诸邦发生起义、11月波兰人民发动起义、1831年意大利再次发生起义。一系列的起义、暴动和革命,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把维也纳体系所确立的“现状”冲击得七零八落,由于这些运动牵涉到法、普、奥、俄本身,再加上他们与英之间复杂的矛盾,欧洲大国协调彻底失灵。正是在这些革命(成功的与未成功的)冲击下,维也纳体系的危机进一步加深,已成摇摇欲坠之势。

(四)、维也纳体系的瓦解

1、1848年欧洲革命

七月革命后的法国,金融资产阶级统治了法国,到了40年代后期国内经济危机和阶级矛盾日趋激化,富有革命传统的法国人民又一次发动了革命,推翻旧政权建立了共和政府。正如新政府的外长拉马丁所说:“在法兰西共和国看来,1815年的条约已经不再具有法律效力”。<13>这样一来,二月革命彻底推翻了维也纳体系对法国的政治安排,使正统王朝也荡然无存。虽然新政府为了外交策略的需要接受了维也纳体系的领土安排,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均势一旦被打破,领土秩序也随之失去实际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说,二月革命是对维也纳体系正统原则和领土秩序的严重破坏。加之后来各大国对拿破仑家族的“复辟”也束手无策。“这些都意味着,维也纳体系本身,尤其是由它而形成的约束法国的格局,正一步步地走向解体”。<14>在法国二月革命的影响下,欧洲各国纷纷爆发了革命:3月13日维也纳爆发革命,梅特涅的封建堡垒被摧毁;3月15日匈牙利人民起义;3月18日柏林人民发动起义,普王腓特烈·威廉四世被迫同意召开国民会议,制定宪法。同一天意大利地区也发生起义。然而从革命的结果来看,除了法国外,其他国家的革命都暂时失利,尽管这样,维也纳体系的欧洲正统秩序已经千疮百空、面目全非,离其彻底瓦解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2、克里米亚战争

维也纳会议时,由于没有对土耳其的领土做出安排和保证,东方问题逐渐显露出来,用恩格斯的话来说,所谓东方问题就是“对土耳其怎么办”的问题,主要包括欧洲各大国对巴尔干和土耳其海峡控制权的争夺。加上后来“圣地”问题、各大国在殖民地政治、经济利益等一系列矛盾的严重激化,特别是英法和俄国在土耳其的矛盾,终于导致了1854年英法联合对俄国的克里米亚战争。封建落后的俄国根本不是正在进行工业革命的英法的对手,尽管俄军士兵进行了殊死的搏斗,还是难以挽救俄国的败局。经过这次战争的打击,俄国丧失了许多殖民利益,国际实力和威望也一落千丈,失去了欧陆霸主的地位,无疑是此次战争的最大输家。欧洲最反动的“封建宪兵”为了摆脱国家困境,逐渐开始进行改革。法国作为战胜国之一收获颇丰,欧陆劲敌俄国倒在自己手下,还被迫“在巴黎鉴定了城下之盟,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法国扬眉吐气了”,<15>欧洲优势又回到法国手中。克里米亚战争是拿破仑战争后的又一次欧洲大国争霸的战争,所有欧洲国家都不同程度的卷了进去,维也纳体系下对法一致的联盟也转向了对俄一致的联盟,英法逐渐占据了欧洲均势的优势。维也纳体系,由于未能阻止大国战争的爆发,也走到了尽头。

关于维也纳体系瓦解于何时,史学界始终没有形成一种让大家都同意的观点,有人认为维也纳体系在1848年欧洲革命的冲击下瓦解,也有人观点认为1854年的克里米亚战争后,东方三皇的保守联盟瞬间分崩离析,维也纳体系瓦解;还有一些人认为德、意凭借王朝战争而成功实现的国家统一,彻底颠覆了中、南欧的地缘格局,使维也纳体系所规范的欧洲地图不复存在,维也纳体系由俾斯麦所操纵的大陆体系所取代。这里笔者认为维也纳体系的解体是一个逐步的过程,经过1848年欧洲革命的冲击到1854年的克里米亚战争后彻底瓦解。

三、对维也纳体系的评价

就维也纳体系本身和它确立的两大原则来看,无庸讳言,它的确是某种历史的倒退。以“正统主义”为例,正是在正统主义原则之下,欧洲各国的封建王朝纷纷得以复辟,而这是违反资本主义发展和民族主义革命历史潮流的。然而,进入19世纪之后,资本主义的迅猛发展和封建主义的日趋没落,已是大势所趋,并不是维也纳会议所确立的两个原则所能阻止的。就在维也纳体系建立之后不久,欧洲各国就开始不断兴起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与民族运动,尤其是1848年爆发并迅速席卷整个欧洲的资产阶级革命,更充分地证明了这一历史的发展趋势。

“补偿原则”的确立与实施,使维也纳会议成了一个分赃的会议,使维也纳体系表现出鲜明的大国强权政治的色彩。在“补偿原则”之下,维也纳会议的主宰者们不顾各国人民民族独立的意愿和要求,按照大国的意图任意修改欧洲国家的疆界,划分新的欧洲政治版图。例如,德意志和意大利的分裂被继续维持,一些弱小国家被任意分割与合并。此外,英国还乘机夺取了法国、荷兰的海外殖民地。所有这些,都严重损害了弱国小国以及战败国的国家利益,势必遭到他们的反抗,从而为以后欧洲国家间的纠纷与冲突埋下了种子。正如《拿破仑战争与维也纳体系的兴衰》一文的作者所指出的:“维也纳会议政治家们所迫求的政治力量平衡(均势),是在各大国之间谋取力量对比的大致平衡,完全是大国主义和强权政治的表现,在历史上开了恶劣的先例”。<16>“正统主义原则”和“补偿原则”的确立,表明维也纳体系是按照欧洲复辟派政治家们的愿望建立的,因为在他们眼中,正统主义和补偿原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究其根源,在于当时资本主义力量还不足以撼动整个封建势力,而那些在维也纳会议上纵横捭阖的欧洲外交家们,也不可能超越历史给予他们的局限。

在维也纳体系中,《最后议定书》占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份议定书及其附件有一些针对当时国际问题的决议,其中不少内容受到后世的称赞。例如,关于黑人奴隶贸易问题,决议要求与会各国在适当的时候结束这一罪恶、血腥的活动,从而在道义上对禁止黑奴贸易产生了一定的促进作用;再比如,关于国际河流的自由通航问题,会议决定建立相应的国际组织机构,即由莱茵河流域有关国家派代表组成莱茵河自由航行中央委员会,负责组织有关国家进行外交谈判,制定管理章程,既保障莱茵河的自由与安全运输,又不侵犯各国的国家主权;再比如,关于国际外交人员的席次问题,通过《外交等级条例》,规定了外交人员的等级不同等级,即大使和教皇所派特使或使节、特使和公使、代办等,这对以后国家间的正常交往以及国际法都产生了重要影响,从而成为一种国际法和外交惯例,为后世各国所遵循。

维也纳会议的召开,是反法联盟对拿破仑帝国的胜利,而维也纳体系的形成,则使欧洲确立了一个新的均势格局,欧洲各主要强国在这一格局中,各自根据实力占据了自己的位置,整个欧洲因而获得了一种平衡。尽管这种平衡和强国间的均势只是暂时的、相对的,但它毕竟在一定程度上调整了欧洲大国之间的关系,结束了欧洲十几年的战乱。正如有学者所总结的:“历史实践证明,它毕竟给欧洲带来了约一个世纪的相对稳定和发展,欧洲大踏步地走到了世界的前列”。<17>维也纳会议本身开创了举行国际会议解决国际争端的方法,这至少在一定时期内,客观上避免了中世纪以来欧洲国家之间无休止的战争。此后,为了贯彻维也纳体系所确立的原则,欧洲各大国开始尝试一种新的外交协调机制,即以定期不定期的举行国际会议的方法,来处理国际问题或国家间的争端,从而否定了欧洲历史上常见的以武力和战争手段解决国家间利益冲突的方式。从某种程度上说,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国际联盟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联合国,也是这种体系演变的结果。历史已经证明,维也纳体系对以后国际关系史的走向的确产生了重要影响。

通过以上对维也纳体系建立的历史考察,我们对这一庞杂而又矛盾重重的体系有了一个较为清晰较为全面的认识——一方面,我们要客观地批判它的反动性和局限性,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公正地指出并肯定它的积极影响和历史经验。

最后,谨以帕瑞特的话来结束此文:“在国家事务和国际关系中,就像在个人生活中那样,现今总有其历史的一面,最好是承认而非漠视或否认这一方面。而且,即使我们只能按照其自身的表象来观察现今,······那就是能通过澄清往昔和理解部分含义,来帮助我们思考当今和未来”。<18>

主要参考文献

<1>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352-353页。

<2>周才方:《拿破仑战争与维也纳体系的兴衰》,《南京高师学报》1998年6月第14卷第2期。

<3>C。W。克劳利编:《新编剑桥世界近代史》第9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中文版,第846页。

<4>莫厄特著,王造时译:《欧洲外交史(1815—1914)》,商务印书馆1935年版。

<5>恩格斯:《德国状况》,《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641页。

<6>施兴和主编:《近代国际关系史》,安徽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36页。

<7>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33页。

<8>转引自方连庆,王炳元,刘金质主编:《国际关系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00页。

<9>转引自方连庆,王炳元,刘金质主编:《国际关系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11页。

<10>张丽东,章前明主编:《当代国际关系概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66页。

<11>埃里希·策尔纳:《奥地利史》,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447页。

<12>李元明著:《世界近代国际关系史》,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8年版,第186页。

<13>王绳祖主编:《国际关系史》第2卷,世界知识出版社1996年版,第121页。

<14>唐贤兴主编:《近现代国际关系史》,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98页。

<15>方连庆,王炳元,刘金质主编:《国际关系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209页。

<16>周才方:《拿破仑战争与维也纳体系的兴衰》,《南京高师学报》1998年6月第14卷第2期。

<17>杨国顺:《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和维也纳体系的形成和特征---兼谈欧洲统一性内涵的近代化》,《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33卷第1期。

<18>帕瑞特:《现代战略的缔造者》,世界知识出版社2006年版,第7-8页。

附录

1.普通图书

<1>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

<2>C.W.克劳利编.新编剑桥世界近代史,第9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中文版。

<3>吴于廑,齐世荣主编.世界史(近现代史编)上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

<4>莫厄特著,王造时译.欧洲外交史(1815—1914),商务印书馆1935年版。

<5>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1500年以后的世界。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2年版。

<6>施兴和主编.近代国际关系史,安徽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7>刘祚昌等主编.世界史·近代史,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9>张丽东,章前明主编.当代国际关系概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10>埃里希·策尔纳.奥地利史,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

<11>李元明著.世界近代国际关系史,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8年版。

<12>王绳祖主编.国际关系史第2卷(1814-1871),世界知识出版社,1996年版。

<13>唐贤兴主编.近现代国际关系史,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14>方连庆,王炳元,刘金质主编.国际关系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15>帕瑞特.现代战略的缔造者,世界知识出版社2006年版,第7-8页。

<16>埃里希·策尔纳.奥地利史,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

2.期刊中析出的文献

<1>杨国顺.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和维也纳体系的形成和特征---兼谈欧洲统一性内涵的近代化,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33卷第1期。

<2>周才方.拿破仑战争与维也纳体系的兴衰,南京高师学报1998年6月第14卷第2期。

<3>翟志强.论维也纳体系的存在时间和终结原因,哲学史学研究,2007年4月号上旬刊,文教资料。

<4>李晔,温文治.1815—1914年欧洲均势关系探析,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