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研讨论文

时间:2022-11-08 05: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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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研讨论文

一在历史开始的地方,人是价值者,还是存在者?

价值者是指人不仅存在着,而且有内在的价值规定。人因自身的价值规定而对生活预设了价值前提,提出了价值要求,尽管他对自己拥有何种价值,以及如何实现其价值很可能是无意识的。存在者是指人仅仅单纯地存在着,并无内在的价值规定。存在者除了对当下生存状况做出直接反应之外,不对生活预设任何价值前提,不对生活提出任何价值要求。人如果是价值者,他就是内涵价值的种子,孕育着未来全部可能实现的价值。人如果是存在者,他就是盛价值的空盒子,接受任何随便扔进来的价值。

人是一棵内涵价值的种子,孕育着未来的全部可实现的价值,而不是盛价值的空盒子,不断被历史和时代赋予新的内容。当然,古人有古人的价值,今人有今人的价值,后人有后人的价值。但这是价值实现问题,如同一样的种子撒在不同的土地上,在不同的营养、水分和气候条件下,会产生不同的结果一样。经济社会条件只能决定人的价值能否实现,不能决定人的价值是否存在;只是价值能否实现的根据,不是价值是否存在的根据。人不可能实现在人那里根本不存在的价值。人只有存在自由、解放的天然需要才会去追求自由、解放,如果人像穴居蚂蚁一样,天然遵从一种等级制度,自由、解放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人如果是存在者,就不会对自己的存在状况做出任何价值选择,只会随着外力的大小,一会儿摆向这边,一会儿摆向那边。在这种情况下,历史是不定向的,看不出任何能够显示出发展进步的轨迹。可事实并非如此。人不仅有能力对自己的现实状况做出意义评价,而且有意愿做出接受与否的价值选择,这种选择甚至指向自己的未来命运。人是价值者而非存在者。正因为如此,历史是有明确方向的,可以看出明确的发展进步的轨迹。

人是价值者,动物也是价值者。因为同是价值者,所以人和动物对日常生活都有着丰富多彩的需求。一个只对当下生存状况做出直接反应的存在者,不要说在人类社会生活中不存在,就是在动物世界中也不存在,因为这样一个存在者连基本的日常生活需要都无法满足。

当然,人并不是一般的价值者,这同动物有着本质的区别。人是价值悬置着的极为特殊的价值者。正因为人是极为特殊的价值者,才有了人的实践行为同动物的一般行为的本质区别。一般行为在于适应环境,实践在于改造环境,而改造环境的目的在于创造出新价值。人为什么要创造新价值?为的是将悬置的价值真正落到实处。人的历史就是将悬置的价值落到实处的实践过程。

人是价值者不仅体现在价值为人的内在规定上,而且体现在其实践性上。人以他的价值要求着生活,实践则以其力量改造着生活。人为什么一定要通过实践来改造环境,而不是像动物那样消极地适应环境?对此,实践本身是无法作出回答的。实践本身不是一种有根据的存在,不能为自己提供存在的根据。实践发生的根据同历史发生的根据是同一的,都起因于人的价值悬置。历史开始的地方也是实践开始的地方。反之亦然。实践不是价值者的根据,相反,价值者是实践的根据。历史是价值者(实践者)的历史,不是存在者(单纯反应者)的历史。

把人设想为一个首先要求生存下去的价值者,有利于建立单一因素(物的因素)决定的历史动态模式,因为这样一来,人作为价值者的存在便不会再起决定作用(主导和支配作用)了。要知道,一个只是要求生存下去的价值者与价值空无的存在者,实际上已经相差无几了。

问题是,在历史开始的地方,人如果只是一个无特别价值要求的存在者,那么人的历史是不可能发生的,即使发生了,这样的历史也是没有任何特别意义的。同样,历史的实践课题也不可能产生出来。无特别价值要求,意味着人充其量面临的只是一个适应环境而不是改造环境的问题。既然只是适应环境而不是改造环境,那么改造环境的实践课题又是如何产生出来的呢?由实践推动的历史又如何显现出发展、进步的特征呢?在开始的地方没有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在历史过程的某个地方无中生有地产生出来呢?!

二支配历史过程的是生活的逻辑,还是生存的逻辑?

“生活的逻辑”是指人的行为从属于对整个生活状况的规划和安排。“生存的逻辑”是指人的行为是对当下存在状况的直接反映。生活的逻辑和生存的逻辑是完全不同的。“生存下去”仅仅意味着能够活着,而“生活着”才体现了人的价值和尊严。

在进化谱系中稍具进展的物种那里,完全出于生存需要的行为,在其全部活动中不一定处在比较重要的地位。一只兔子被猎人射伤后,它最初的本能反应是尽快逃离现场。经过最初的慌乱后,这只兔子有可能改变路线折返了回来,在离猎人不远处经过。它之所以甘愿冒这样的风险,目的也许仅仅是为了回到它的窝里查看小兔子的情况。可见,在支配一只兔子的行为中,有一个整体安排的意识在里头。动物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人不是生活在某一孤立的事件中,人的行为也不是对某一孤立事件的直接反映,人的价值也不是处在零敲碎打的实现过程中。人一开始就生活在族群中,他的生活一开始就被编织在整体安排中。在人类社会,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活动从来就不是一种孤立的行为,而是被纳入到对生活的整体安排中。尽管生产活动极其重要,但其在整体生活中的地位是同种族繁衍、社会整合、精神归宿、国家建设以及周边环境安全等任务相提并论的。生产活动是历史活动之一,是整个历史活动中的有机组成部分,并不是可以单独孤立出来的“第一个”历史活动。

在动物界里同样存在着对生活的整体安排。但这种安排的最大特点是以往价值的重复,不会产生出新价值。与动物界截然不同的是,人类对生活的整体安排是以新价值的创造为主要特征的。这种以新价值的创造为特征的整体安排,就是为人类社会特有的家园建设。

家园建设是人类历史活动的基本形式。当然,历史可以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加以描述。如历史是工具改进和生产发展史,是生活变迁史,是政治制度构建史,是阶级斗争史,是战争史,等等。这是从大的方面描述的历史。从小的方面,还可以认为历史是人性展现史(如情爱史、阴谋史等),是文化风俗史,是吏治史,是监狱史,等等。如果把整个历史比作一处巨大的工地,走进这个工地,近景观察所看到的不是乱糟糟、脏兮兮的情景,就是缺门少窗等残缺不全的现场;如果稍微超脱一些,采取远景和整体观察的角度,这个工地平地起高楼的新气象便一目了然了。家园建设重在建设,重在新价值的提供。人类史就是家园建设史,后者体现人类史尤其是人类文明史的整体的、长远的和根本的性质。

每一个文明都有自己独特的家园建设史,在价值上都是自足的,是总体把握历史的合适单位。民族国家就不是这种合适单位,因为它在价值上不自足。文明之所以能够做到价值自足,是因为家园建设的核心是解决人的价值和尊严问题,在这个问题最终得到解决之前,信仰体系的建立是一种替代性的解决方式,而这个体系是在一个文明的内部完成的。有一个文明便有一个与之相适应的信仰体系。至于民族国家,除非能够分有它所依附的某一文明的信仰体系,否则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长期以来,在历史领域流行的是单一因素决定论,其中特别被看重的是与日常生活相联系的物的因素。人们没有看到,历史的发生仅仅与人的价值悬置有关。历史就是将人的悬置的价值落到实处的实践过程。动物也有日常生活,但没有历史,所以人的日常生活并不一定构成历史,满足日常生活需要的这样那样的因素也不一定构成历史,除非这些因素与解决人的价值悬置的问题有关。

近些年以来,有人开始强调多元因素的共同作用。这种做法对前者虽然是一种修正,但也没有从根本上摆脱因素决定论的窠臼。无论从单一因素入手还是从多元因素入手,无论是从大的方面描述还是结合小的方面的补充,都不能达到对历史的整体性质的把握。要知道,整体不是各个部分所具性质的总和。整体具有各个部分无论怎样架构都无法与之相通的全新性质。试图从事物的构成因素入手而达到对事物整体性质的把握,从方法论看是行不通的。

历史的整体性质仅仅与历史发生、发展和终结的根据有关。如果把整体的历史比作一艘大船,那么在这艘船里会生出许许多多的故事,如与风浪搏击,修正航道,船长与大副不和,船员斗殴,疾病流行,营养不良,等等。但是,所有这些故事都无法对这艘船的整体性质做出回答,那就是:这艘船为什么要出航(历史发生的根据问题),船的结构和功能是否适于航行(家园建设问题),目的地在那里(历史的最终归宿问题)。只有这些问题才关系到这艘船的整体性质所在。

三历史是无限开放的,还是将会终结的?

从纯技术的角度看,“历史”可以是无限开放的。无限开放意味着存在无限的可能性,比如说,如果有一天现代人类变成了蜘蛛人、公民社会又变成了等级社会也不要惊奇。因为只要认为历史无限开放,就要准备接受任何可能性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无限开放把价值自觉的必要性从根本上消解了,价值不自觉是更具适应性的行为选择。可是从人本的立场看,历史不应该与它所由发生的根据相冲突。归根到底,历史属于人,而不是人属于历史,历史为了人而不是人为了历史。人的历史应该在它可以终结的地方,经由人的明智选择而告结束。

明智选择主要表现在对技术进步所持的立场和对家园建设的理解上。

1对技术进步所持的立场

技术进步的能力是不受限制和无边际的,本质上具有无限开放的特征。从今天技术发展的趋势看,“历史”如果是无限开放的,必将突破人的生物界限和人的生活世界的界限。在看到技术进步的合理成分之外,也要看到,人类现今的活动也越来越受到源于西方的某种精神气质和文化偏好的影响。例如人类活动早已经超出了全球化的范畴,表现为向深空扩展以便去征服整个宇宙。生物特征的人已经成为进一步扩展的累赘。

在今天看来,技术进步的能力是不容怀疑的,关键在于技术进步的理由。技术无法为自己提供进步的理由。它的理由只能在掌握技术的人这里,在人的价值的正当性这里。当然,任何个人和集团都可以提供出技术进步的理由。但只有人的类存在、类价值才能提供出最为充分合理的理由,否则,贫富分化、环境污染、核武器威胁都可以找到永续存在的理由了。

单纯站在技术进步的立场,人应该成为非人,才不会阻碍技术无限进步的可能性。既然人有可能成为非人,人的历史也就有可能成为非人的“历史”。看起来,人的历史无论如何都是要结束的,不是由人类自己按照符合人的价值和尊严的原则,设计和安排好自己的永世自由的生活,就是由技术以满足人的虚荣心的方式,在不知不觉中终止人的历史;不是人类最终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就是这个物种消失在远方的迷雾中。

这两种结果之于人类的意义迥然不同。任何物种都有自我保存的本能,惟独人类是一个例外,因为对她来说,“生还是死”仍然是一个问题。就此而言,生命历经几十亿年的演化,产生出人类这一最为尊贵的物种,但如果继续任其自以为是地走下去,其下场甚至有可能不如蟑螂和蛆虫。

站在人类的立场,对技术进步的非人道的潜在威胁要保持警觉。当然,今天还没有到人类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仅仅为了实现人的价值,就需要技术表现出更大的进步,尽管这个过程同时存在着技术挑战人类的危险性。

2对家园建设的理解

任何物种都有先天内设的价值理想环境。鱼入水则活,鸟入林则欢,水、林子就是鱼、鸟的先天内设环境。先天内设环境在存在上先于、在价值上高于现实的环境。对与先天内设环境相接近的现实环境,物种都有一种先天接受倾向。如鱼、鸟对水、林子的现实环境就有一种先天接受倾向。鱼无水、鸟无林的情况在现实中是有可能出现的,但在鱼、鸟的价值中绝不会存在。除非是被强加的现实,否则鱼、鸟对无水、无林的情况是绝不会接受的。

同理,在人类还没有开始建设自己的家园时,理想家园就已经在人类那里先天内设地存在了,尽管人类对这一存在完全是无意识的。这样一个家园对于人的意义在于:身心能够愉悦生活,潜力能够充分发展,友好和极具吸引力。

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动物的理想环境是适应出来的,人类的理想家园是需要创造并落实下来的。既然需要创造和落实下来,人对这种在价值上已然存在但在现实中本不存在的家园,最初处在价值无意识的状态。犹如一张白纸,任凭人们的想象,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人类的家园既然是白手起家建设出来的,就要允许试错。既然允许试错,就有可能出错,甚至有可能因为人类的出错而最终毁灭了人类自己。

在家园建设的过程中,由于环境强制和条件的诱导,人们的许多想法并非出于本意,往往是外在的强制和诱导多于自主的选择。不过,在技术可以提供多种选择的时代,人们正在学会选择,学会按照自己的本性和意愿生活,而不是按照习惯或环境的要求做自己本不愿意做的事情。总的看来,对人类家园建设的前途有理由抱审慎乐观的态度。

人类对理想家园的认识与实践与其说是剥葱头,不如说是自画像。剥葱头是主客体的对立,自画像是画者与画像合二为一。画物象就是画心灵,画别人就是画自己,画客观进程就是画心路历程。自画像会越画越像。越画越像体现的是人在价值上的一种选择与接受特征,而这种选择与接受特征所反映的正是人对理想家园的先天接受倾向。

剥葱头有被动接受的意味,剥到最后的客观结果,容不得人有半点选择的余地。自画像则渗入了人的情感好恶因素,渗入了主观意愿因素,为画者与画像都提供了再矫正和再定位的宽广空间。这种自画像式的认识与实践不是由内向外地推开出去,而是由外向内的接近过来。其结果是越画越像,越画越使人感到亲近,越画越具有人本的意义,越画越走近真实的理想家园。

终有一天,越画越像的历史过程最终实现了由不像到像的决定性转折。价值理性将提示人们:喊“可以停下来了,就到这里了!”的时刻到了。理想家园就是在这样的意义上基本建成了。理想家园建成之日就是人类历史终结之时。历史的终结是值得欢庆的节日,不是一件让人伤感的悲剧,因为这是人类自主选择的结果,不是被迫接受的事实。悬置的价值落到实处了,人类社会不再需要保持发展、进步的历史外观了,日常生活过程完全可以取代历史过程了。到那时,人类会在自己的教科书上赫然写上这样几个大字:别了,可敬的发展进步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