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近代史研究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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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近代史研究论文

摘要: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胡绳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中国近代史作为战斗武器,“以史论政”;同时用唯物史观观察近代中国,提出了近代中国历史上若干重大问题的认识。1949年以后,他推重革命性与科学性的结合,在中国近代史研究和著作的实践中,提出了中国近代史学科体系规范的一系列重大认识,在推动创建科学的中国近代史学科体系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从“以史论政”到科学的学科体系的创建,胡绳的中国近代史研究是一个历史过程。

关键词:胡绳中国近代史唯物史观学科体系革命性与科学性

1936年5月10日,胡绳发表《<中国近代史>评介》一文时,年仅18岁。一年前,他从北京大学哲学系一年级肄业,回到上海刻苦自学。他已阅读了马克思主义的一些著作,初步接受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在上海从事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文化活动和抗日救亡运动,为《读书生活》等刊物撰稿,参加《新学识》的编辑工作,已然在思想界崭露头角。在这篇文章中,他尝试以唯物史观为准绳,来评价最早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系统研究中国近代史的专著——李鼎声所著《中国近代史》。他指出,“这本书的作者是很正确地把握到现代中国社会发展的本质的,而且在他这本书中间是负起了应负的任务的”。在他看来,李著《中国近代史》相对于其他史学著作的优越之处在于:第一,处处顾到中国历史的世界背景;第二,对于中国近代史中间许多常被误解或歪曲的重要事变都有很有力的说明。同时,他也毫不客气地指出这本书的缺点:内容过于简略,尤其对于“国际资本主义侵入中国以来中国经济上的变化”解说得还欠周到;他认为,在解释历史事实时,不可“忘了当时的社会经济背景”。而且,“国际资本、中国民族资本、封建势力这几方面微妙的复杂的关系,是不能只用几句概念式的话就算表过的”。①重视社会经济在社会发展中的决定作用,重视社会阶级势力消长的分析,这些都体现了青年胡绳已然接受了唯物史观的基本内核。

1937年5月5日,抗战爆发前夕,胡绳发表《“五四”运动论》。他既充分肯定激烈的反帝反封建思想,又明确指出,五四时代思想的最大弱点是“只有热情的口号,只有杂乱的思想介绍,而没有对于宇宙、社会、人生全面的、一贯的、深刻的理解作理论基础”。正因为这些弱点始终不曾被克服,“于是在客观的形势稍一变动的时候,有些起初以英勇姿态而出现的战士便一败涂地向后退了,而且退得那样地迅速,那样地毫不迟疑”。对群众的发动极为有限,“它只唤醒了一小部分人的‘人’的自觉,它仍然把大部分的在多重的压迫下挣扎生存的人遗忘了”。胡绳指出,必须“要给民主与科学建立起与历史的发展过程配合,与当前的救亡运动的实践配合的坚实的理论基础”,②这个基础就是唯物论与辩证法。唯其如此,才能彻底肃清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势力。撰写此文时,国共联合抗日局面已初步形成,全国上下一心,统一于抗日救亡的旗帜之下,中共和一些有识之士呼吁国民党实行民主,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实行全面抗战。胡绳通过论述,吸取历史经验教训,他指出,救亡无疑需要民主和科学,但更为重要的是确立马克思主义唯物论与辩证法的指导地位,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抗日战争爆发后,胡绳转至武汉,于1938年加人中国共产党。此后,他在武汉、襄樊、重庆等地参与党的文化领导机构和统一战线工作。由于投身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求解放的宏伟革命实践,他对的伟大历史意义看得更清楚了。解放战争胜利前夕,胡绳在1949年5月4日《进步青年》创刊号发表《的历史意义》。文章指出,五四以前,农民大众的“血虽然向外国侵略者表明了中国人民是不可轻侮的,但是他们究竟并不能对民族的新生有多少积极的贡献”;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革命热情“往往只表现为脱离广大群众的个人主义的搏斗。他们朦胧地想望着资本主义的中国,实际上却随时准备着与帝国主义者和封建势力的妥协”。五四后,“由于中国工人阶级之作为独立的、领导的政治力量的出现”,由于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的出现,中国人民的革命有了确定不移的目标,中国革命呈现了焕然一新的面貌,“百年间中国人民所抗议和反对的旧中国就不能不一天天走向死亡,合于最大多数的人民大众意愿的新中国也就一定能涌现到地平线上来”。③文章的结论:成为中国近代历史的分水岭。在《帝国主义与中国政治》一书中,他这样评价:十月革命的影响,马克思主义思想在中国的传播,人民的进一步觉醒,巴黎和会外交的失败,终于引发了。在中国历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使帝国主义不得不承认“中国人民的团结和行动的力量,的确是一个相当重的砝码”。“从开始,我们可以看到,具有彻底地反帝国主义性质的人民爱国运动在无产阶级领导下展开了。”中国革命成为社会主义的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中国人民的反帝国主义斗争就不能不展开新的面貌”。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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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胡绳全书》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353、355页。

②《胡绳全书》第1卷(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40、41页。

③《胡绳全书》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4、7页。

④《胡绳全书》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319、322页。

严格说来,写于1939年12月25日的《论鸦片战争——中国历史转变点的研究》是胡绳的第一篇关于中国近代史的学术论文。在这篇文章中,他运用马克思主义阶级分析方法,通过丰富的史料,展现了鸦片战争前中国社会矛盾日趋激化、下层民众的反抗斗争此起彼伏、清朝专制统治由兴盛而渐趋衰落的历史图景,对“在鸦片战争中各种社会力量的动态和鸦片战争的发生与结果在中国社会中引起了怎样的阶级关系的变化”做了具体、深刻的阐述。鸦片战争一方面加速了小农经济的解体,造成了封建社会的崩溃;另一方面,“在这腐烂的过程中生长出了在中国历史上从来未有过的新的对立阶级,新的斗争与发展。”在这篇长约两万字的文章中,胡绳充分体现了他高屋建瓴的理论思维、游刃有余的史料驾驭能力,做出了许多新颖而富有卓识的论述。比如,对于清王朝采取的闭关锁国政策,前人大多持否定态度。他通过辩证分析指出,“假如在18世纪,中国的锁国政策,还是出发于封建社会中传统的自大心理与对任何外来新势力的畏惧与排斥,那么到了19世纪初叶这一政策有了积极的自卫意义。”清朝统治者的颟顸愚昧固然应该批判,但绝不能因之而为万恶的鸦片贸易开脱罪责。胡绳通过雄辩的历史事实论证了鸦片贸易给英帝国主义带来的巨大收益,给中国造成的深刻的社会灾难,“英国在以大炮轰破中国的大门之前,已经靠着鸦片那种奇怪的商品给予了闭关自守的中国比炮弹更要激烈的打击了。”①闭关只是清王朝在面对帝国主义入侵时的一种无奈的选择,如果对帝国主义侵略与扩张的本质认识不清,对英帝国欲打开中国这个海外市场,以挽救日益逼近的工业危机这个鸦片战争的内在根源视而不见,而归咎于闭关锁国政策,则可以说是倒果为因、颠倒黑白。应该注意到,此文写作时抗日战争已进入相持阶段,国民党对日方针由初期的积极抵抗转向消极妥协。鸦片战争中的统治阶级依违于和战之间,对于英国侵略者时而大张挞伐,时而委曲求和,最终使局面不可收拾,这样的历史教训不啻是提供给国民党当局的前车之鉴。

胡绳关于闭关的观点在1949年所写的《帝国主义掠夺中国的前奏》一文中有了进一步的发挥。他通过翔实的史料证明,“中国当时所拒绝的并不是什么和平的国际贸易。如果中国曾经只能听任西方海盗商人自由行动,那就等不到鸦片战争,先来的冒险家们早已会把中国蹂躏成和非洲、澳洲、印度、印度尼西亚一样了。”胡绳进一步分析,“封建统治者企图关紧大门,永远保持封建统治秩序”,②但他们所采用的这种单纯防御的方法,也不能逃脱破产的历史命运。也有论者指责清廷不知利用国际关系以制英,胡绳认为,“固然当时英美、英法的矛盾是可以利用的,但清廷即使能利用国际关系,而在国内矛盾日趋锐化的情形下,欲避免自身的危机也是不可能的。在国内执行着一切退步政策的封建统治者是领导不起来一个胜利的全民抗战的。”③由于有辩证唯物主义作为有力的分析工具,胡绳的这些论述既迭出新意,又有理有据。在这几篇文章中所采用的分析方法和观点,对此后中国近代史研究有相当的影响。而且,他洗练流畅、雅俗共赏的行文风格也有助于吸引更多读者。

1942年,胡绳从香港回到重庆,在《新华日报》编辑部工作。他在工作之余用大部分精力学习中国历史,阅读了许多历史书籍,并于1944—1945年间,根据学习笔记写了一本通俗读物《二千年间》,寄给叶圣陶编辑的《中学生》杂志发表。④写作此书时,胡绳只是将它当作自己学习历史的笔记,并未想借此对现实有所讽喻。但作为一个有强烈历史责任感与时代使命感的热血青年,面对使人焦虑的国内政局,“由这些客观形势引起的感触不可能不流露到笔端上来。”⑤这本书结构独特,从纵的方面写官僚机构、军队、农民革命、上层改革等。在第六节“大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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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胡绳全书》第1卷(上),第406、387、390页。

②《胡绳全书》第2卷,第19、20页。

③《胡绳全书》第1卷(上),第401页。

④据胡绳回忆,1949年前后中学里没有历史教科书,就拿《二千年间》当教科书。参见《笔耕丰歉说当年》,《胡绳全书》第7卷,第165页。

⑤《第五卷引言》,1996年,《胡绳全书》第5卷,第2页。

的撼动”中,胡绳对农民战争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农民起义虽然“无法违抗失败的命运”,然而“在这一次接一次的斗争中,毕竟是把封建社会推向前去”。尤其对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农民战争——太平天国,胡绳认为它“一面总结了封建时代的农民战争,一面又下启了近代的民族民主的革命斗争。”他进一步指出,“只有在现代的民族民主革命中,才能真正解决农民问题,不会重蹈农民战争的历史覆辙”,但无论如何,中国革命必须发动农民才能获取成功,“表面上显得似乎是凝滞不动的广大农村中,有着无限的力量,一旦撼动起来,就能创造出一切奇迹。”①对于,胡绳认为不能高估其历史意义,它不能算改革,而只是改良,是从统治者立场上提出改良政策,“把对于下层人民的剥削方法和统治政策作某些改变,以求达到稳定既存的统治秩序,维持和巩固统治者地位的目的。”在内忧外患中,为了挽救危局,统治集团中自动提出的改革办法,最高限度“只是这种改良政策。”而且“纵使是这种改良政策,他们也不敢认真执行”。最后,统治阶级只能一切守旧,坐以待毙。尤为可贵的是,胡绳在此时已特别意识到反封建任务的艰巨性。他强调,“封建专制时代经历那样长的期间,积蓄了那样深厚的传统,要把它整个埋葬掉,并不是很容易的事。一个人死了,固然并不会有鬼魂,但一个历史时代死了,它的鬼魂却还会继续活着,给新的时代以骚扰破坏的。这‘鬼魂’却并不是不可捉摸的精灵,而是实际社会中的存在。”②直至今日,我们依然不能不佩服胡绳这些话里所蕴含的真知灼见。

1946年解放战争爆发,中华民族面临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的抉择。胡绳先是在上海,1947年3月转赴香港,直至1948年10月。“这段时间在中国大地上发生了翻天覆地、惊心动魄的变化。革命胜利的形势排山倒海地到来,使人有应接不暇之感。”③这是胡绳写作最为丰产的时期,“写的数量大,当然是面临着千年不遇的变化,但也和身处香港有关。”④为了让民众认清独裁统治的真面目,从而坚定地跟中共走上民主共和的道路,他在这个时期写了相当多的时政评论。由于国民党的文化专制日趋严酷,“起先大多用现实的政治题目,但这样的题目的文章渐渐地发表不出来了。于是就试用中国近代史的题材写一些文章以代替政论。”⑤这些文章以史论政,“试图通过讲历史说服当时许多尚处于观望状态的知识分子与中国共产党合作,教育广大青年吸取历史教训投奔到革命洪流中去。”这些“史事评论”文章主要包括《辛亥革命前知识分子和群众的结合》(1946年)、《辛亥革命旧事》(1946、1947年)、《康有为与戊戌维新》(1948年)、《梁启超及其保皇自由主义》(1948年)、《洪秀全与冯云山》(1948年)、《马克思主义与近代中国社会思想发展概观》(1948年)、《太平天国和资本主义外国的关系》(1949年)等。

对于辛亥革命倾覆清王朝的伟绩,胡绳认为,不能孤立地归功于一次次革命者孤注一掷的暗杀行动,一次次规模有限的军事起义,而更应该看到先进知识分子在群众中所作的长期宣传教育和组织工作,奠定了一定的群众基础,从而爆发出无比的革命伟力。他征引丰富的史料,雄辩地论证了“知识分子和群众结合的密切程度,是革命成熟程度的决定因素”。⑥辛亥革命前群众运动并不充分,知识分子在主观上还没有真正把自己完全和群众打成一片的决心,这就决定了辛亥革命成果是很脆弱的。文章的现实指向性是很强的:观望中的知识分子,应该以史为鉴,为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积极投身到发动和组织群众的伟大事业中去。

①《二千年间》,《胡绳全书》第5卷,第90、91页。

②《二千年间》,《胡绳全书》第5卷,第132、133、134、140页。

③《香港杂忆》,《胡绳全书》第7卷,第190页。

④《笔耕丰歉说当年》,《胡绳全书》第7卷,第170页。

⑤《从鸦片战争到·序言》,1980年,《胡绳全书》第6卷(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23页。

⑥《辛亥茧命前知识分子和群众的结合》,《胡绳全书》第1卷(上),第417页。

在《康有为与戊戌维新》、《梁启超及其保皇自由主义》两文中,胡绳对改良主义进行了深入论述。他认为,戊戌维新不可逃脱失败的命运。首先,康有为等维新志士只想“从国主、贵臣、缙绅、士大夫中去找求保国的力量”,结果自然不堪反动势力的一击。虽然他们在从“上面”碰了钉子后,也曾想到过“下面”的“国民”,但“他们所能想到的国民,总究是脱不出官僚士绅的范围的”。康有为等对于下层人民革命的极端恐惧,决定了他们不可能真正发动广大民众起而抗争。其次,他们“只想通过统治集团来进行渐进的改革,对于既存的统治秩序从来不敢设想基本的变化”。在中国革命力量还未崭露头角时,他们是使守旧的专制者震动的改良主义者;但是后来随着革命形势的迅猛发展,他们的“政治思想也就失掉了改良主义的意义,而把反革命的实质极端地表现出来了”。①应该看到,胡绳写作此文时,新民主主义革命即将迎来胜利的曙光,在现实政治斗争中,改良主义的斗争锋芒并非指向旧势力,而是指向革命。毋庸讳言,这两篇文章中,胡绳对于康、梁的改良思想多所苛求,对于康、梁前期的维新思想与活动缺乏必要的肯定,评价偏低,这种趋向在他后来的著述中得到校正。

在《洪秀全和冯云山》、《太平天国和资本主义外国的关系》两文中,胡绳叙述了洪秀全等农民领袖对太平天国运动筚路蓝缕的开创之功,对洪秀全改造西方的天主教、向西方国家寻找真理给予了较高的评价。《劝世良言》仅仅是一本拙劣的基督教宣传品,但洪秀全在其间发现了革命的内容,从某种意义而言并非偶然,“因为在古罗马社会中,基督教最早建立的时候,奴隶大众正是拿这样的宗教思想当作他们的斗争武器的”。在洪秀全个人身上,“古代欧洲被压迫人民曾经用来宣泄他们的反抗情绪的宗教思想”,“和中国农民大众的革命要求结合起来了”,从而成为中国近代第一次巨大的人民革命运动的触媒。宗教信仰的一致,曾经让洪秀全等一度对帝国主义充满幻想,力图以避免冲突的方法争取到列强的友好态度,但是,“资产阶级侵略者,虽然满口人道博爱,但是他们的实际利益是和中国的代表最腐败落后的社会势力的专制统治者紧紧结合在一起的”,②中国革命的人民决不能和外国侵略者站在同一个“上帝”的下面。

①《康有为与戊戌维新》,《胡绳全书》第1卷(上),第436、433、438、442页。

②《太平天国和资本主义外国的关系》,《胡绳全书》第2卷,第27、37页。

《马克思主义与近代中国社会思想发展概观》是为纪念《共产党宣言》发表一百周年而作。文章对近代以来中国社会思想的激烈变化做了系统梳理与论述。西方资本主义的大炮冲破了封建中国的藩篱,也惊醒了“天朝上国”的迷梦,鸦片这种精神麻醉剂反而成了中国农民大众中革命思想的触媒。洪秀全的空想社会主义思想,表现出封建压迫下农民大众求解放的朦胧希望,但它“给了预约,却不能实现”。对于洋务运动,胡绳认为不能将其视为近代中国民族的自我觉醒运动的一页,“因为这实际是封建的官僚统治集团争取买办化的一个运动。”洋务思想“是反动的,是在窒息了农民革命后继续起着阻止历史进步的作用的”。随之出现的地主阶级中反对派的改良主义思想,则提出了政治改良的要求,他们“确是不自觉地为刚在萌芽的城市工商业者做了代言人”。他们已并不满足于甲午战前的改良派卑微的存在状态,企求取得政权力量来大行其志。戊戌维新是改良主义思想发展的最高点,但它“恰恰表现了改良主义思想的软弱性”,“戊戌维新的失败为这种改良主义思想的历史进步性敲起了丧钟”。在此以后,中国民族危机空前深重,革命浪潮风起云涌,改良主义者就“已从官僚统治集团的反对派,变为人民革命力量的反对派”,他们的“历史进步性也就断绝了”。对于改良主义为革命的前驱,胡绳并未忽视,他指出,正是从改良主义中分化出了革命主义。客观形势的发展“推进着人们的思想认识,不能不越出改良主义所划定的藩篱,而走向革命的水平”。①胡绳在这里对改良主义的分析充满了辩证法的思想,同他晚年的论述并无本质的区别。美国著名学者费正清也认为,正是戊戌维新的失败,使得“没有别的事件能比这更有效地证明:通过自上而下逐步改良的办法来使中国现代化,是绝无希望的”。“从那时起,政治革命就和立宪维新形成两股齐头并进的力量了。”②

对于革命派思想的弱点,胡绳并未予以粉饰。他们狭隘的排满观念,对帝国主义不切实际的幻想,对革命艰巨性的盲目乐观,所谓“毕其功于一役”,实则把最为迫切的反封建问题,反而轻轻放过。这些都反映了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思想的贫弱,不可能领导革命取得彻底胜利。辛亥革命后的六七年间,中国思想界混乱无主,资产阶级的革命理想日趋暗淡,这些思想曾在一定历史时期起过进步作用,但“都在急速发展的历史舞台上被推向后面去了”,时代呼唤新的思想,这种思想“能够组织起追求进步与解放的群众,能够明确指明中国的前途和如何达到这前途的路径”。③事实上,只有马克思主义思想才能担负起这样的历史使命。

这篇文章通过梳理近代中国社会思想的演变脉络,有力地论证了中国人民接受马克思主义、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历史必然性,发挥了引导民众的巨大功用。此文写于解放战争即将胜利之际,当时不少属于中间势力的人们对于社会主义道路还心存疑虑,这篇文章无疑有助于这些人打消疑虑,认识到只有以马克思主义武装的共产党才能将中国引上一条光明之路,社会主义是中国历史的必然选择,从而坚定地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

胡绳于1947年10月写的两篇杂文,也带有以史论政的性质。在《当一个朝代覆灭时》一文中,他由清末史实总结出一条规律:一个专制王朝越到衰微时,就越是巴结、依靠帝国主义主人,以为可以永葆尊荣。历史事实证明,“结与国之欢心”,而不顾人民的死活,也就预示着这个专制王朝无法逃避覆灭的命运。文章的现实针对性是非常鲜明的,垂死挣扎的蒋家王朝不就是腐朽清王朝的历史再版吗?在《中国非袁不可吗》一文中,更是将人们对袁世凯的衣钵传人的幻想打得粉碎,中国不是“非蒋不可”,而是“非去蒋不可。”这两篇文章都采用历史类比的方法,简单的历史比附并非一种好的方法,但是我们联系当时的时代背景,以史论政是一种曲折委婉的时评,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对于这些文章在现实中所发挥的巨大的战斗作用,无疑是应该予以肯定的。

①以上引文详见《胡绳全书》第1卷(上),第480—490页。

②费正清:《美国与中国》,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2年,第190页。

③《胡绳全书》第1卷(上),第49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