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育思想及当代价值
时间:2022-01-04 09:4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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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胡峄阳的家训著作《竹庐家聒》代表了清代即墨地区平民阶层的家庭教育思想,他珍爱生命,重视童蒙教育,强调教先急务,先防后教。这种思想是胡峄阳对现实教育困惑思索后的产物,极具针对性和适用性。这种教育思想在胡氏家族的崛起和兴盛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对当今家庭教育和家风建设具有良好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竹庐家聒》;家庭教育思想;家风建设
胡峄阳(1639-1718),名翔瀛,字峄阳,以字行,清初山东即墨流亭(今属山东省青岛市城阳区)人,胡峄阳十六岁因不满“搜身之辱”而拂袖科场,以讲学授徒为业,晚年隐居崂山,安贫乐道,自得其乐。纵观胡峄阳一生,“清贫自守,名不登国史,述不刊当世,足不出里闬”[1]2,可谓真正的平民学者。胡峄阳著有《柳溪碎语》《竹庐家聒》《寒夜集》《易象授蒙》《易经征实》等,其中《竹庐家聒》为家训著作,集中体现了他的家庭教育思想,胡氏后人秉承这些思想,奋发图强,使胡氏家族不断繁衍、壮大,成为影响胶东一带的重要家族。
一、胡氏家训主要内容胡峄阳的家训著作
《竹庐家聒》主要包含男子教育和女子教育两类内容,其中男子教育有十条,女子教育有八条。他以“便口辞”即顺口溜的形式,对家族后人谆谆教诲,他认为,男子教育重在对恶习的防控,女子教育重则在于德行的培养。(一)严防恶习。在胡峄阳看来,对人影响最大的恶习为酒色财气、博奕游戏八事,这八事和人的欲望息息相关,要戒除这八事的影响,首先需要学会控制欲望。作为理学的尊奉者,胡峄阳将人的欲望分为天理和人欲,他说酒色财气四者有属于天理,有属于人欲的部分;而博奕游戏四者皆属人欲。他认为,欲望的发生缘于情,故防情是欲望防控的第一重要工夫。情是人体之本,胡氏从情带给人的心理体验将情分为情急、情热、情死三个阶段,情急之时“如渴欲饮,如饥欲饭,如冷欲穿,如瞌睡欲眠”[2]10,情热之时“如蝶恋花,如蚁聚羶,如蝇附腥,如蜣螂逐丸”[2]10,情死之时“如游蜂之误投蛛网被他缠,如鸟鹊之自亲鹰鹯,没处躲闪”[2]10。若要避免情的三个阶段,需要从源头上切断情,避免情窦之初生,这就需要秉持儒家“非礼勿视”的观点,做到“制眼”,避免“睁眼———有情———动意———尝味———灭身”的悲剧循环。胡峄阳尤其关注赌博恶习,专门写了“示子弟远赌便口辞”。如果说胡峄阳对欲望的防控是从人的心理感受入手的话,他对赌博的防控更注重从其不良后果入手对子弟进行劝诫。他认为,赌博无论输赢均给人带来极大的恶果,赢时人性的贪婪会导致人们对金钱欲望的失控,从而废寝忘食地陷入赌局;输时则遭受心理的熬煎,度日如年,最终不仅“家业荡尽,精神耗散”,更重要的是在社会关系网中遭到疏远、抛弃、讥讽和嘲笑,“父母不喜见,妻儿胡厮怨,邻里怕,朋友远”[2]15,最终引起人性的堕落,做出诸多难以预料的下流之事。在此基础上,他告诫子弟不要涉及赌博,要及早回头,莫存侥幸心理,否则将面临无边的苦海。(二)趋吉避凶。作为平民阶层的一员,胡峄阳对生活的期望更加务实,与希望子弟平步青云相比,他认为平稳地度过此生更具有现实意义。因此,他在家训文字中,注重教育后人趋吉避凶、保护自身的方法。具体而言,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首先,远离争斗。胡峄阳希望后世子弟能够脚踏实地,做好本分,切忌争强好胜,打架斗殴。他说:“大灵通,是木钟。大乖觉,是憨僧。大英雄,是本等。”[2]14在他看来,踏实守本分地过好自己的人生便是英雄,他希望后人能够以平常心对待世事,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安稳地生活,切忌争强好胜引发的打架斗殴。因为争斗势必产生死伤,如果伤了别人,胆战心惊;伤了自己,鼻肿眼青。对他而言,生命是最宝贵的,只有珍爱生命,脚踏实地,人生之路才可能安康顺遂。其次,知法守法。胡峄阳告诫后世子弟能够知法、守法,切勿触犯法律。一方面,他认识到法律的无情和残酷,并以此警示后人,特别告诫后人远离打人、骂人、不孝、偷盗等触犯法律之不良行为;另一方面,他也认识到法律对人身的保护作用,所谓“守法得便宜”。他提醒后人对于别人的无理欺侮,要学会用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在此,胡峄阳体现出淳朴的法律意识,这种法律意识是建立在普通的是非观基础上的。正如他所言,万事需要按理而行,一旦偏离,便会孕育祸端,所谓“才不安理行,便坠有罪地。”[2]23最后,辨善恶,控门户。在胡峄阳看来,一切善恶邪正都是可以控制的,控制的关键在于防好个人门户,即严控眼、耳、口、心。听到恶言恶语,见到邪恶之事,要做到耳聋、口封、目瞢、心定,杜绝恶言恶行对自身的影响;遇到善言善行时,要耳聪、目明、心动。只有控制好个人的眼耳口心,才能对善恶邪正之事有所甄别和筛选,做到存善去恶,趋吉避凶。(三)稳固福基。在远离祸患的前提下,胡峄阳期望后世福禄安宁的连绵不断,他认为后世福基的稳固在于长厚勤谨和先苦后甜,在于读书,在于养生。胡峄阳认为福基不是先天生成的,需要经历磨难,所谓先苦后甜,只有吃得苦中苦,方可品尝甜的滋味,不想吃苦,最终只会收获苦果。福是厚重之物,其对于人的品质要求在于长厚和勤谨,切忌轻薄和骄惰。福寿相伴,只有益寿才可享福,而益寿的关键,胡峄阳认为在于养生和养神。养神的关键在于控制自身的耳目口舌之欲,“爱看时,须学瞎;爱说时,须学哑。”[2]28养生则需要饮食、欲望有所节制,心神不动不灭。如此,方可体悟养生的真谛。除此之外,胡峄阳强调读书的乐趣,希望后世子弟能够在闲暇时感悟读书之乐。在读书时,能够“细细嚼,漫漫钻”,只有如此,才可体会书中的无限滋味,才可明白读书带来的黄金也不换的无边乐趣。但对胡峄阳而言,读书并非后世子弟人生中的首要任务,只是学有余力的一个选择,它为胡氏后人由耕而读提供了一种可能性。(四)女子教育。胡峄阳对女子的教育延续儒家女教的要求,秉承《诗经》中“无非无仪,惟酒食是议,无父母贻罹”的看法,认为女子只要专注日常饮食家事,做到顺从、无出格的行为即可。他以《女儿经》为根本,归纳总结女子应该着重注意的七条规范,曰辨非,守是,尽道,持身,远嫌,知恒,正位。在德行规范和婚嫁教育方面为女子立身行事提供了标准。德行规范方面,胡峄阳认为,女子应该严守正道,立足家庭,“拈针线,守窗户”,两耳不闻窗外事,维护家庭内部亲属关系的相互和谐。在性格上,女子以稳重为宜,避免嬉笑打闹等轻佻的行径,“休窥户,休戏闹。要沉重,莫轻佻。”[2]35心理上,女子要摒除嫉妒,本着仁厚之心,应该温润如阳春,春风化雨般孝顺公婆,顺从丈夫,与妯娌和谐相处,以慈爱之心抚养幼儿,上敬爱叔伯长辈,下体恤家奴仆人。在行为上,女子应当谨言慎行,节俭用度,勤俭持家,劳而不怨。唯有做到仁厚、孝顺、和善,方可维护家庭上下和谐融洽的氛围。在两性关系上,胡峄阳提倡谨守男女之防,认为男女之间各有定位,自古而然,理应“男不杂女行,女不靠男旁”[2]44。女子碰到男子,应该马上回避,做到目不相接,言不相交。对于婚姻,女子应当“识大义”,不嫌贫爱富,要严守贞洁,做到从一而终。他叮嘱女子以朱买臣之妻为戒,要实现糟糠夫妻白头偕老的目标。如若不幸丧偶,女子应当持身守节,坚贞义烈,摒除一切心理和外界的欲望,做到“面如冰,心似雪。身如木,肠似铁。”[2]41
二、胡峄阳家庭教育的特点
胡峄阳的家训文字体现了平民阶层的意识,极具实用性,具有平民化特点。其中尤其注重生命的价值,认为生命的保全、安身立命是生存的前提,脱离这个基础,所有的教育都无从谈起。在具体的教育方式上,采用喜闻乐见的形式和寓教于乐的方式。总体而言,胡峄阳的家训文字体现了平民阶层安身立命的需求和积极向善的上进心,这种对未来的期望和希冀成为胡氏家族的精神内核,代代传承,绵延不断。(一)生命为本。胡峄阳针对男子的家训文字虽然不多,仅仅28十条,但其中八条是关于保全性命、趋吉避凶、养生之道的内容,而劝诫子弟读书的仅有一条。从内容比重上可以看出,对胡峄阳而言,安身立命比读书更为重要,他勉励后世子弟读书的前提是“别无事”,即闲暇时可以读书,并未将读书视为重中之重。这种思想有别于仕宦之家的家训文字,代表着平民阶层的思想,对于平民大众而言,生存和繁衍是家族兴盛的基础,保全生命至关重要。自古以来,中国人坚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强调不以身犯险,要珍爱身体,珍惜生命。生命是一切社会行为的基础,在生命得到保障的基础上,“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读书是人礼仪修养的一种手段,是人的发展更进一步的要求。胡峄阳通过对欲望和恶习的防控达到安身立命的基本需求,为人的更高层次的需求提供了前提和基础。这种立足现实、尊重生命、珍惜当下的教育理念不苛求、不激进,为胡氏后人提供一个更宽松、更自由的发展空间,为其家族的崛起和兴盛奠定了基础。(二)教先急务。所谓教先急务,是指教育要以当下最紧急的事物为先。在胡峄阳看来,学习圣贤经典固然重要,但杜绝不良习气更为重要。因为纯净的内心是吸纳一切教化的基础,而日积月累的恶习对人毒害至深,深入骨髓,如果不及时去除,会导致所有圣贤经典的教化形同虚设。所以,对胡峄阳来说,防先于教,应先防而后教,无防之教,犹如教之以经典而比之于匪人,于学古无益,于教育无益。对恶欲的管控是胡峄阳家训文字的重点,但防控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是促使后世弟子向善的一种手段,具有道德教化色彩。胡峄阳试图通过反向管控达到正向道德教化的目的,这种逆向思维的教育方式为正向教育扫清了障碍,铺设了道路,使向善之路更易实现,这种教育路径与卢梭的消极教育有异曲同工之妙。(三)男女平等,童蒙养正。胡峄阳非常重视幼儿教育,他以性恶论为基础,认为幼儿的“狂心”和“天性”需要及时的引导和教育。童蒙时期作为人生初始,其间的耳濡目染对人生有重要的影响,可谓“人自少染习气,如油入面中,白首不能除”[2]1。胡峄阳在家训文字中,常有“失教之忧”,看到七岁的儿子与邻家子玩赌具,意恐而痛斥之,并作《戒赌歌》训诫幼子。自古以来,所谓“童蒙养正”即针对男子而言,所谓“教子婴孩,教妇初来”,但胡峄阳否定“教妇初来”的传统观点,认为女子教育也应该同男子教育一样,应从婴孩时期抓起,应由自己的父母承担和负责。不仅如此,他有感于经典的晦涩繁难和语言的典雅难懂,特意筛选《女儿经》中切于实用者作为女童教育的材料,编为“女闲”,为家族女性子弟的教育提供了规范和榜样。(四)因材施教,因时制宜。胡峄阳的家庭教育内容源于经典,又不囿于经典,他根据教育对象的特点,从内容和形式两方面对圣贤经典进行了筛选和改编,极具个性特点。圣贤经典在胡峄阳心目中是神圣的,是教育后世弟子的不二法门,仿佛如日月江河,在历史长河中如涓涓细流养育滋润着代代老儒童子,但胡峄阳对经典的崇拜并不固化、亦不盲目。深受易经思想熏染的他深知“时移事易”的道理,认为“道莫贵于审时”。人们的生活习俗会随时代的改变而改变,三皇之世的人民并无后世的习气,圣贤之书也并非针对后世而作,故而学习的内容不应该拘泥于古圣贤,而应该与时俱进,随时代的改变而更新。他因材施教、因时制宜地对圣贤经典进行了改编,摒弃了对圣贤经典的刻板说教,从日常生活着手,从细微处着眼,将圣贤思想内化为生活细节,“施之以诱导,尽之以礼数”[2]5,“不浮华,不泥古”。胡峄阳摘取和日常生活极度相关的内容,浓缩为十八条简短的文字用以教育家族后世子弟,提纲挈领,要言不烦。自然活泼的语言形式。胡峄阳《竹庐家聒》作为家训文字,与传统的著作有着极大的差别,一方面在于教育内容本身的平民化,更重要的在于语言的轻松、自然、活泼。他深知经典读物“理深则意不入,音高则气不合,辞庄则情不投”[2]16的弊病,考虑到儿童对里巷俗谣的偏爱,将深奥的礼仪内容转化为“便口辞”的形式,“便口辞”即顺口溜,犹如乡间俚俗歌谣,牙牙学语的孩童即可数遍成诵。通过这种民间的韵律歌谣,化繁为简、化难为易,使胡氏的家庭教育思想更容易起到移风易俗的教化目的。(五)儒释道思想的交融。胡峄阳在后世方志文献中往往被归入“隐逸”类,他称自己亦儒亦道亦仙,儒、道思想对他立身行事有着自觉地规范和指导作用。但从其文集的字里行间,我们也可以发现佛教思想对他产生的潜移默化的作用,这种影响也渗透在其家训文字中。胡峄阳的家训文字“防”胜于“教”,对他而言,“防”与“戒”是“教”的前提。在告诫后世弟子警惕38外界不良环境影响时,胡峄阳非常重视从根源处防微杜渐。无论是男子之防,还是女子之防,控制不良的欲望是根本。一方面,胡峄阳秉承理学思想,把人的欲望区分为天理和人欲,强调在保存天理之欲的基础上克制人欲,杜绝人欲对人思想的侵害;另一方面,又告诫子弟谨遵孔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训导,应该听善言、学善事;除此之外,为了进一步从根源上杜绝人欲,他又受佛经影响,从“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出发,强调通过控制六根从而控制意志,最终实现对欲望的管控。儒家、道家、佛家思想在胡峄阳的笔下可以随意穿插互用,相互佐证,彼此融通,可以说,儒佛道共同协作完成了胡峄阳对后世的训示和告诫。
胡峄阳的家庭教育思想之所以形成,固然离不开当地世家望族重视家风的影响,但更重要的是他对现实教育困惑深入思考的结果,他朴素的家庭教育理念给予胡氏后人更多的自由和空间,对胡氏家族的崛起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这种教育思想对当前家庭教育也具有良好的借鉴和指导意义。(一)胡峄阳家庭教育思想形成的动因。胡峄阳居住的即墨地区,乃环海郡县,明清以来一直以习俗浇漓著称,素称“疲邑”。万历年间知县许铤在初到任时,曾记录下满目荒芜之景,“既抵其郊,耕居土之十五,鲜林木,罕庐舍,蒿莱极目,观之凄阻,疲而穷信矣!”[3]6荒芜、穷困之地生活的人民质朴甚至于粗野,“民多质实少伪,有至长老不见绮丽,俗尚简陋,葛巾韦屦,齐以东之民见而笑之曰‘野’!”[3]6这种状况自古已然,正如《隋书》所言“人性刚绝,志气缓慢,语声上,形容大。……人尤朴鲁,特少文艺。”[3]24这种环境下民风的教化显得尤为重要,也尤为必要。民风的朴鲁凸显精英文化的典范作用,在胡氏家族迁居即墨时,即墨地区蓝氏家族、黄氏家族、周氏家族、杨氏家族、郭氏家族已由科举兴家,子孙绵延。这些世家望族成为平民阶层提升社会阶层的成功典范,胡氏家族由此建立了振兴家族的信心。至十世祖胡峄阳,胡氏家族进入平稳发展期,在当地各世家望族的熏染下,胡峄阳认识到家族文化的重要性,认为:“一家,一人之身。有孝子出,主张其间,使一家之人血脉流贯,生意相接。”①有感于此,他自觉地担负起对家族后辈的教育责任。但鉴于民风民俗的熏陶,胡峄阳产生了诸多困惑和思索。一是在民风不尚文艺的情况下,通过何种渠道将圣贤之道灌输于民,达到教民、化民的目的;二是如何维持教化的正向效果,杜绝不良习俗的反向影响。这些问题解决的关键在于确保时代变迁下圣贤经典的适用性。胡峄阳深知,圣贤经典是历代国人教育的范本,但时代变迁、风俗迥异,圣贤经典的教育效果往往不佳。一方面,教育效果受到受教者知识水平的限制,对于下层平民而言,圣贤文字往往艰涩难懂,难以深入人心;另一方面,圣贤经典阐释了普适性的道德规范,但却针对性不强,受其产生的地域和时间限制,难以解决和应对当下面临的现实矛盾。所以要想确保圣贤经典的垂范作用,必须根据时代和对象的不同,不断更新内容和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而言,家训文字是圣贤经典与家族文化融合后的产物,是家训作者本着“时移事易”的原则,针对特定的教育对象,以特定目的为导向,对经典的再创作,是圣贤经典的良好补充。在确保教学内容更新的前提下,如何保证教育的效果,胡峄阳表示了深深的困惑。他将自己的家训著作命名为“家聒”,表明自身对于后辈教育承担的责任,他认为自己的著作即使不能称为训诫文字,尚可作为日常生活中对子弟的谆谆教诲。虽然胡峄阳言之拳拳,但仍免不了担心后世子弟“不听之藐藐”,这种对教育效果的深深忧虑贯穿在胡峄阳的家训著作中。这种深深的困惑和忧虑一方面显示胡峄阳对家族教育的责任感;另一方面也促使胡峄阳改变现有的教育方式,通过对教育内容、教育方法、教育效果的深入思考,建立了其独特的家庭教育理念。(二)胡峄阳家庭教育的效果。胡峄阳的家庭教育思想经过历史的洗刷和时间的检验,在胡氏后辈身上得以传承并显现成效。首先,在胡峄阳《竹庐家聒》的影响下,胡氏后人不断涌现出德行兼备的优秀楷模。胡氏后人谨遵教诲,珍惜生命,避免当地浇薄世风的熏染,恪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家训思想。以纯孝的标准要求自己,做到“心常敬,貌常温”“言常谨,行常慎”[2]39。在安身立命的基础上,学有余力的前提下,勤勉读书,享受读书之乐。胡氏后辈如胡丕烈、胡丕校、胡鹏昌、胡千焘等人均宽厚仁慈,恪守孝道,闻名乡里,注重个人修养,有余力者则兴办学堂,重视乡里子弟的教育。其次,胡峄阳家庭教育思想开启了胡氏宗族建设家族文化的旅程。回顾胡氏宗族三百年来的48变化,自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胡峄阳的《竹庐家聒》问世后,胡氏族人的宗族意识逐渐萌生,通过建祠堂、修族谱、刻文集将本族文化传承发扬。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十三世祖盈周公派下祠堂“追远堂”落成;乾隆九年(1744年)十一世祖映藜公主持修建胡氏宗祠;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胡氏族人又专门修建了十世祖峄阳公祠堂。伴随着胡氏宗祠的修建,胡氏族人开始有意识地整理族谱,嘉庆五年(1800年)十二世祖坊先公、十五世祖存瓒公整理了长支、二支谱稿,为胡氏族谱之滥觞;道光三十年(1850年)9月,胡象绎、胡锟主持纂修《即墨胡氏族谱》。在清代三百年间的七次乡邦文献的纂修过程中,胡峄阳的诗文、行状及传说故事均被著录,其家训文字和其它著作得以在胡氏宗族内流传。胡氏后人通过建立宗祠、修缮族谱、出版文集,散居各地的胡氏后人空前团结。胡氏后人牢记祖训,“视之如珍宝,藏之于心,践之于行,……与族中子弟共勉之。”[2]2经过胡氏后辈“奋而追之,绳绳继继”,胡峄阳所尊奉的道德行为规范成为后世的榜样,胡峄阳的家庭教育思想得以继承和发扬,胡氏宗族不断崛起、繁荣和发展。最后,胡氏后人深入青岛、山东、东北地区搜集关于胡峄阳的传说,挖掘其中的文化内涵,进一步扩大了胡峄阳其人其事的影响。如今,“胡峄阳传说”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胡峄阳的教育思想已经不局限于胡氏家族。目前有13所中小学将胡峄阳的文章引入课堂,峄阳文化逐渐走出流亭及青岛地区,走进千家万户,惠及他人与社会。(三)胡峄阳教育思想的当代价值。胡峄阳的家庭教育极具针对性和个人特色,其中蕴含的教育思想有利于纠正当前家庭教育过程中的诸多偏颇,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不固守,不盲从,因材施教。胡峄阳的家训文字中体现的不固守、不盲从的思想令人印象深刻,他不固守经典、不随波逐流,能够根据教育对象的不同选取不同的教育内容和形式,在当代无疑具有极大的借鉴意义。在全员提倡经典诵读的当下,圣贤经典往往限于诵读,其中的道德规范则被弃之不顾,如何根据时代特点,择其精华,得鱼忘筌是值得大众思考的问题;在各种兴趣班、辅导班泛滥的时期,家长如何避免跟风,根据孩子的特点,因材施教,真正发展兴趣,培养兴趣,展现天性,也是家庭教育中值得注意的问题。重视消极教育的作用。胡峄阳的先防后教思想与卢梭的消极教育有某种契合,他们都强调避免外界不良环境的影响。如今,信息资讯的飞速发展带来教育资源的极大丰富,同时也潜藏着无数危害。对于教育而言,如何充分利用大数据时代带来的信息便利,同时避免网络垃圾的侵害,避免对信息产品的依赖,维持个体独立思考问题、搜集资料、解决问题的能力,值得引起每个人的警醒和思考。换位思考能力的培养。胡峄阳对不良恶习的防控是建立在深入了解受害者心理机制基础上的,这种建立在同理心基础上的教育往往更加有效。当前家庭教育中的困惑往往是家长的劝导和教诲不被孩子接受,从而引发家长的焦虑和孩子的痛苦,导致这种状况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家长与孩子间的不良沟通,也就是换位思考能力欠缺。只有懂得换位思考,才能充分体会受教者的真实感受,从而调整教育方式、方法,这样无论是正向的引导还是逆向的防控才更容易看到实效。胡峄阳作为清初平民学者,对家庭教育拥有深深的困惑,产生过深刻的思索,凝结为平实朴素的家训文字。他的教育思想代表了平民阶层对后世子孙殷切的希冀与要求,为胡氏宗族提供了崛起和兴盛的精神动力,也是家风建设的成功范例。这种脚踏实地的、切实可用的教育思想有助于解决当前家庭教育中存在的问题,对当前家风建设具有良好的借鉴意义。家风是一个家庭的精神内核,家风连着民风,影响国风,是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建设的一个重要基点。当今家风文化建设更应该立足现实,与时俱进,传承优秀家风文化,发挥家庭教育的主导作用,涵养家庭个体的道德修养,养成珍爱生命、勤奋踏实、志存高远的作风。在此基础上,打通家庭教育与时代精神的衔接,促使家风建设从自在文化向自觉文化的转化,通过家风带动民风,助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
参考文献:
[1]胡峄阳.柳溪碎语[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2]胡峄阳.竹庐家聒[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3]即墨市史志办公室.即墨县志:校点版[M].北京:中国和平出版社,2005.
作者:刘蕾 单位:青岛滨海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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