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空间与乡村集市功能的一项探究

时间:2022-12-04 09:3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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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空间与乡村集市功能的一项探究

一、非正式公共空间

W集市功能分析作为社会学意义上的公共空间,本文界定为社会内部业已存在着的一些具有某种公共性且以特定空间相对固定下来的社会关联形式和人际交往结构方式。根据村落公共空间的型构动力不同,可以将公共空间划分为正式的公共空间与非正式的公共空间两种理想类型。传统社会,集市作为传统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实现调剂余缺、互通有无;近代它又被融入近代意义的市场体系之中,承接国家计划经济末梢,实现资源汲取的功能;新时期的集市作为基层市场不仅是物品交换和集散中心,也是国家治理乡村社会的行政中心,还是农村社区的社交和文化娱乐中心。集市以贸易为联结,以社会交往为人际结构方式,是乡村社会非正式公共空间。作为基层市场的集市成为了地方社会的公共空间,基层市场也借助空间的拓展、物资的集散、信息的交汇、话语的传递、情感的调试和公共的娱乐,对乡村社会起着国家不可替代的整合作用。这种整合则以集市承担社区政治的接点、基层贸易节点、闲暇生活热点三重功能而存在。

1.社区政治的接点徐勇提出“接点政治”的分析框架,他认为群体性事件的扩展是历史和体制变迁的结构性问题,是不同社会和政治要素衔接过程中最为脆弱部分的“接点”问题。位于集镇的乡村集市也是一个“接点”:是现代国家与乡土社会的接点,国家治理与乡村自我规范的接点。处于接点,不同社会和政治要素衔接过程中最为脆弱和不稳定,最容易爆发冲突。从新世纪推行村民民主自治以来,行政力量对乡村支配逐步减弱,国家行政权力在形式上止步于乡镇一级。形式上国退民进,然而国家行政力量并非退出,而是以另一种威慑性形态影响着乡村,由过去的主动控制转变为被动触发,而与集市重合集镇的作为村庄与政府之间的结点,是政府与村庄之间非正式权力运行的一个重要场所。集市首先是政治中心(W集市就是镇政府和其他国家机关所在地),然后其才能逐步发展为经济中心,集政治、经济为一体。因此集镇上政治设施和市场设施的总是同级别建设,也是基于政治管理市场的考虑,因为“从历史上看,政府一直存在着干预市场的冲动,因为市场是一种集会场所,而任何集会对政府都有潜在的威胁”。这种经济行为集会,一旦碰上突发事件,公众的从众心理和起哄心态造成人员大量聚集围观,阻碍交通,扰乱市场秩序。根据W镇派出所和工商所民警讲,每到农历的正、腊月以及每年举办社火时是W集市最为繁华热闹的时候,这一时期地摊抢货、交通事故、买卖纠纷等突发事件明显增多,小偷也一度猖獗,由于警力有限,这一时期集市的治安让他们十分头痛。因此政治设施为监管市场而设立,市场的发展又反过来强化政治设施,集市既是贸易场所,也是政治中心。在W集市上,镇政府以制定、实施一系列市场规范和收取相关税费而存在,实现监管调控。镇干部上班的时间与集市周期的节奏一致,乡民也往往利用赶场天到政府部门办事,过会也是村干部们汇报工作和聚会、交流的机会。除非出现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或其他的突发事件,否则政府不会参与集市活动。在W集市上,一些基本规范如先来后到、诚信买卖、尊老爱幼是为人们所普遍遵守。买卖双方发生了一些小冲突,当事双方在周围人的劝解中或者罢休或者和好,很少有人诉诸法律,寻求司法救济。公众舆论和集体教化在这里起到了一定的规范和教育的作用,习惯法在一定范围内能够做出使双方一致接受的价值评判。由此看出,当下在W集市上国家对乡村社会的监管整合与经济社会自我规范整合实现相互耦合。

2.在“耕稼纺织,比层皆然”的传统社会,市场发育与自然经济的这种关系格局的最终结果是,市场被纳入自然经济体系,市场力量对自然经济的冲击力被自然经济巧妙地吸收、化解并转化为巩固自身的力量。作为自然经济的有效补充,乡村集市依然贸易联结、信息汇集。新中国成立后,统购、统销的实施,农户生产的产品和所需的消费品均由国家统一调度、直接支配,集市成为计划经济末梢而服从于国家的意志,实现资源汲取。新世纪国家确立以工促农、以城带乡一系列惠农政策的实施,乡村被激活,乡村集市又重新繁荣起来。以市场为纽带和依托的聚合、交往,将基层农民与外界市场联系起来,同时凭借集市上书店、饭馆、网吧等公共空间提供相对固定的沟通机制,培育和建构了市场社区自我运行的内在秩序。集市贸易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市场交换,买卖双方都是各种复杂社会关系的集合体,乡村集市上的贸易、庙会、社交等活动都无法离开乡村各种社会关系,经济活动镶嵌于乡村社会关系之中。根据波兰尼的嵌入式理论,波兰尼认为传统社会的各种经济生活其实都嵌于社会关系之中,而随着社会的转型,经济活动越来越走向专门化,越来越独立于社会关系之中。作为一种既定社会关系,日常生活中的地域关系或者亲属关系等可以说是已经先于我们在集市中交换关系而存在。当两位熟知的街坊邻里在集市之中进行商品交换的时候,无论是从客观,还是从主观角度来讲,他们之间不可能故作镇静的姿态,忘记眼前的亲属身份,全身心地扮演好顾主和商贩的角色。W镇近年来大棚蔬菜和苹果种植均取得可观收入,粮食种植面积逐步缩小,然而本地所产大批量蔬菜和苹果却并不会在基层市场的W集市上进行交易,而是由大型批发市场进村到户收购。今日W集市呈现的明显特征是:乡民更多从集市购买生产、生活所需,出售自家产品的种类和数量越来越少。在新时期的乡村,由于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农业专业化的推进,乡村集市已经成为外部大市场在乡村的消费市场,乡村的产品市场已经外移。

3.闲暇生活热点集市是乡村公共生活开展场所,是乡民交往的公共空间,集市对乡民之间的认同的建构具有巩固和强化作用。作为社会性的动物具有群体性社会的交往需要,乡民也需要在生产生活之余进行消闲。农业劳动是一种体力劳动,耗费从业者大量的精力和体力,需要在闲暇之余能够寻找到一种有效方式,让身心得到充分放松。在W镇,集市承担这一角色,成为乡民交往和消闲的乐土。集市上的饭馆、书店、网吧等有形空间成为乡民公共生活的交叉点,为不同选择的人提供适合各自喜好的娱乐方式。此外,集市是自我表达、自我展现的舞台,在这里可以得到感情的充分表达和释放的机会,就是社会学上所说表意需要。通过集市这个舞台,分散聚居的乡民自四面八方而来,在此集会,集市成为乡民生活网络中的交叉点。因为从农民赶集的经验来看,作为一种公共的乡村社会空间,集市场域乃赶集的村民位置之间客观关系的网络或图式。在这个图示中,在特定关系的束缚之下,他们非常在意自己的穿着和言行。虽集期频繁,但每逢赶集人流量却不见大幅度少,一年一度的庙会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一位赶集的乡民说:现在大家都很忙,平时也没有机会见面,只有在“过会”时才能碰上,大家一凑在起聊聊家长里短,让人感觉跟自家亲戚、朋友没有疏远。集市也是认识新朋友,了解信息,扩大交际圈的一种有效形式。当下流行的衣服款式在开始W集市出现,新技术、良种也通过集市迅速推广到单个农户的田间地头。有意思的是,笔者在W集市调查中无意间听到几个赶集乡民在谈论NBA,诧异之下,通过访谈了解到他们都是镇中学教师,喜爱篮球,关注NBA,都有自己支持的球队和喜欢的球星。可见,封闭、落后已不再适合当下乡村,至少在W集市如此。

二、W集市功能变迁趋势

1.公共性衰减随着市场经济的渗透,现代消费观念形塑当下乡村,市场化、社会化所带来的货币压力,加之人口的逐年增多使得W镇人均占有耕地不断缩小,青壮年农民人的大量外出打工,去城市讨生活,W集市越来越多的成为老人和妇女的集市。社区中坚力量的缺失使得集市作为基层社区公共空间其主题和话语发生相应变迁,原就微弱的公共批评和公共舆论日渐式微。集市参与主体的变迁对社区公共服务的供给和内生秩序的滋生产生极大不利影响。

2.娱乐消闲变异集市作为基层社区公共生活和社会交往的交汇点,伴随经济贸易而产生的娱乐消闲功能随之而产生。然而随着都市娱乐和庸俗娱乐的甚嚣尘上,集市娱乐走向了低俗娱乐的文化怪圈。集市原是乡民社交、交流、信息共享、精神慰藉的公共文化空间,然而最近几年在W集市上出现了跳脱衣舞和买黄色光盘的现象。此外,近几年牙拔买药的江湖郎中和看相算命的江湖术士开始在W集市上多了起来,一些老人和妇女深受其害,有的被骗财,有的被骗色,致使夫妻反目,家庭破裂。

3.市场秩序紊乱经历了自治场镇、政权下乡之后,乡村集市步入了现代国家治理与乡村社会自治的耦合进程。然而当前国家在乡村集市的选择性退出超过了限度,集市自身还无法有效的建立起良性秩序。近年在W集市上屡次出现流动商贩出售假冒伪劣商品,其种类不但包括衣服鞋帽、家用电器、食品,乃至有种子、农资。这些不法商贩流动性大、投机报酬高,利用农民信息不对称和相关知识的缺乏,使农民深受其害。农业税的取消和乡政村治基本确立,政府从乡村社会选择性退出,加之乡镇改革的推行,绝大多数乡镇的人权、事权和财权都为县所支配,乡镇的权力更加残缺不全和进一步弱化。这种残缺不全和弱化退出,为乡村社会的发育和农民权益的觉醒提供了空间,但却留下了极大的监管空白,市场秩序的破坏力量有了滋生的可能,政府的退出还得把握适宜度。

4.综合性逐渐消解当下W集市,地域、血缘交织而成社会交往、情感慰藉、休闲娱乐的综合功能正逐渐消解,逐渐退化为外部市场体系的组成部分———基层低端消费市场。传统集市贸易镶嵌于乡村社会关系之中,买卖双方既是买主与卖主的买卖关系,更是与生俱来的亲戚、乡党,或者是邻居关系。但最近年来集市这种“先天”关系在集市贸易中的参杂越来越淡,买卖双方都试图厘清买卖与人情,做到买卖归买卖,人情归人情。市场经济的渗透和整合,乡村传统关系逐渐解体,人际理性、贸易理性在当下乡村迅速生长。

三、结语

中国乡村集市并没有如施坚雅所说的逐渐消失,反而普遍而繁荣的存在于当下中国乡村,尤其在偏远的地区,因公共空间而担任着多重角色。新时期,集市在已有功能基础上发生了变迁,作为公共空间的政治整合和娱乐休闲的功能正逐渐衰落,并逐渐蜕变成单纯的贸易场所。政治整合变成被动触发,公共生活的匮乏使得村庄娱乐休闲开始向私人层面退缩,公共空间向私人空间全面萎缩。新时期的乡村集市主题和功能再次发生变迁,乡村社会发展和集市的成长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

作者:王伟卜风贤单位: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陕西师范大学西北环发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