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治国与以德治国融合综述

时间:2022-04-13 03: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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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法治国与以德治国融合综述

一、“法治”与“德治”及其相互关系

马克思主义认为,法和道德都是由一定经济关系决定并为其服务的上层建筑,都是规范人们行为的重要手段。实现二者的有机结合,方可使国家长治久安。所谓法治,简单地说,就是主要依靠一整套刚性的法律制度、法律法规来维系秩序的治国方略。他首先是建立一整套维护社会正常秩序的法律规范,并依靠国家机器来强制推行。建立强大的国家机器,是实行这一治国方略的必备条件。他对社会秩序的维持,不是寄希望于人们内心的自觉,寄希望于社会的道德教化,而是靠外在的政治法律制度的强大威慑力来强制人们不得不这样做。法治模式毫无例外地都要有立法、司法和执法诸环节,从而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法治所体现的是整个统治阶级的意志,而不仅仅是最高统治者的意志。法大于人,这是法治的基本特点。所谓德治,指的是主要靠统治者品德的影响力、良好的社会教化及爱利民众的政策而推行的政治。在这种政治条件下,社会的统治者通常都是道德的先觉者。他们靠自己对于社会之道的领悟,靠爱利民众的行为,靠对于大众的教育熏陶,来赢得民众的心,确立自己的政治地位和权威,维护良好的社会秩序,一部人类法制史已确凿无疑地告诉我们,历来的统治者在立法时,总是努力地把一个社会中最基本、最重要的道德规范挑选出来,通过立法程序上升为法律。从这一点来说,统治阶级的道德不仅是立法的基本原则,许多法律规范也是由道德规范转化而来,法律是一种具有强制性的道德。“以德治国”与“依法治国”紧密结合,既是“依法治国”的需要,又是“以德治国”的要求。二者范畴不同,法治属于政治建设、属于政治文明,德治属于思想建设、属于精神文明。法律是道德的最基本体现,道德是法律的精神基础。法律和道德都是调节社会人群相互关系以及行为的规范,各有其独特的地位和功能。道德是内在的“自律”,法律是外在的‘他律”。对于制约人的行为来讲,道德主“内”,法律主“外”;对于抑制人的犯罪来说,道德治“本”,法律治“标”。“依法治国”,依靠法律的权威性和强制性,避免了随意性、任意性,保证了国家社会生活有秩序进行和人民的合法权益“以德治国”依靠社会舆论,依靠人的价值判断,依靠人的良知和传统习惯来维系,在社会生活中也是一种强大的约束力量。“法治”是“德治”的升华,“德治”是“法治”的思想前提。对一个国家的治理来说,法治与德治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二者缺一不可,不可偏废。

二、中国历史上“法治”和“德治”的结合

中国封建社会之所以能够长期延续和发展,原因固然很多,但与其“德主刑辅”、“霸王道杂之”的治国方略不无关系。“德主刑辅”的思想肇始于周公的“明德慎罚”,孔子则明确地把德治放在第一位,把法(刑)治放在第二位。他倡导“道(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这是说,用政令来管老百姓,用刑罚来约束他们,百姓只能暂时地免于犯罪,但不知道犯罪是可耻的;用道德去教化百姓,用礼教来制约他们,百姓便不但有羞耻之心,而且能自己纠正错误。儒家面对春秋战国之际“礼崩乐坏”、诸侯相残、强凌弱、诈欺愚、民不聊生的社会局面,总结强大的商朝何以灭亡的经验教训,认为天命不可恃,惟有敬德才能保民,惟有敬德才能保天下。他们看到了民心向背对于一个政权的决定性作用,提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寡助之至,亲戚衅之”的思想,得民心则得天下,失民心则失天下;行德政则得民心,行暴政则失民心。因此,孔子提出:“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意思是说,统治者如能把德作为治国的基本理念和原则,那么,国家的秩序就会像天上的星体那样有序而和谐。孟子继承并发挥了孔子的“德主刑辅”思想,突出强调实施德政的重要性,认为只有实行德政,重礼仪教化,方能统一天下。他说:“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然而,儒家也并不是不要法治。孔子讲为政要“宽猛相济”,其中宽包含有德治的内涵,猛则主要指法治。既“隆礼”又重法的荀子,主张先礼后法,先教后刑。(《荀子•富国》)董仲舒用阴阳学说阐释“德主刑辅”思想,提出“天道之大者在阴阳。阳为德,阴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汉书•蓝仲舒传》)因此,要“大德而小刑”。(《春秋繁露•阳尊阳卑》)至此,“德主刑辅”成为封建社会的正统的指导思想。以后一些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的主张,如王充的“文武张设”;李世民的“明刑弼教”;韩愈的“德礼为先而辅以政刑”;康熙的“以德化民,以刑弼教”,等等,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德主刑辅”的思想。而汉宣帝所说的“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则表明“德(王道)主刑(霸道)辅”的思想已转化为统治者的治国方略。并且,历史还告诉我们,只有德法结合,法礼兼用方能长治久安,以成永业;凡是只用德治或只用法治的王朝,都走向了衰落、灭亡。唐初统治者从隋朝败亡的历史中吸取教训,提出以礼为本,礼法并用的治国方针,不仅十分推崇儒家的治国之道,把仁义看作治国的根本,而且也非常重视法律对政治制度的保证作用,提出“法为政本”,“安民立政,莫此为先”,且立法宽平,执法严格,从而呈现“贞观盛世”,李世民被奉为一代明君。战国时期的鲁国和齐国单纯用“德治”,很快被吞并;秦朝统治者实行严刑苛法,轻罪重罚,以法为教,禁绝百家.且君主独掌权力,对政务决策实行“独断”,则二世而亡。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国共产党就在治国安邦方面进行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探索,并于1954年制定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部《宪法》,为依法治国奠定了基础。同时,注意用革命理想和高尚道德教育人民,形成了革命、健康、朝气蓬勃的社会道德风尚。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十分重视社会主义法制建设,民主、法制不断发展完善。同时,重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积极培养“四有”新人。明确提出“依法治国”的方针,把它确立为治理国家的基本方略。“以德治国”思想的提出,强调要将法治与德治紧密结合起来,从而使治理国家的基本方略进一步走向成熟完善。

三、西方“法治”与“德治”的结合

西方“法治”传统源远流长。早在两千多年前,亚里士多德就明确主张“法治”优于“人治”。在古希腊主张“法治”的哲人们看来,是否实行“法治”关系到人是否为人这样一个根本性的伦理学问题。柏拉图说,“人类必须有法律且遵守法律,否则他们的生活将像最野蛮的兽类一样。”这一思想不仅为亚里士多德所继承,并且还获得了进一步的展开,成为其主张“法治”反对“人治”的根本性理由。“由法律进行其统治,这就有如说,惟独神抵和理智可以行使统治;至于谁说应该让一个个人来统治,这就在政治中混入了兽性的因素”,“人若没有法律就是最坏的动物。”苏格拉底对“守法”绝对性的强调也同样以一种坚实的伦理论证为基础,这就是人的道德责任(包括人的普遍责任、法与个人之间的相互责任以及个人对自身自由选择所应承担的责任)。发端于古希腊的“法治”之所以能够具有长久的生命力,其原因之一就在于它根于一种具普遍性和根本性意义的道德基础之上。同时,西方的“法治”还以道德为其内在的价值准则和目的追求。亚里士多德指出,“法律的实际意义却应该是促成全邦人民都能忠于正义和善德的(永久)制度。”因此他强调法律应当实现正义、美德和幸福各项原则;倘若法律违背了这些原则和目的,那就不可能有“法治”,这是其主张“法治”的前提和精神动力。这些‘构成“法治”之内在价值准则和目标的道德原则在亚里士多德这里还只是以“自然正义”(它高于“法律正义”)的名义出现,到了后来的斯多噶学派那里,它们便变成了“自然法”。自此以后,“自然法”作为西方延绵两千余年的文化传统,构成了其“法治”追求一以贯之的价值准则和精神动力;而“自然法”就是道德法,就是不同时期西方社会的道德理想。西方传统高度强调法律的功用与独立性,对法律与道德之间的相互促进和配合似乎不如古代中国这般自觉与重视,但其久远的“法治”传统显然与该社会文化长期的道德支持密不可分,一个很值得我们重视和借鉴的因素是有关“守法”的道德观。法律得到普遍的遵守,这是“法治”的基本要求,这要求的真正落实则必须有全社会的道德支持;而在西方传统中恰恰随处可见这种对于“守法”的道德支持,从前达古希腊柏拉图的名言(人类必须有法律且遵守法律,否则他们的生活将像最野蛮的兽类一样)到近代法国的孟德斯鸿将“爱法律”作为“国民公德”的核心,都无不表明了这一点。这种伦理传统与西方人对“自由”和“自主”、“自律”的理解密切相关。从古希腊开始,多数哲学家们都认为,“自由”并非随心所欲,而是人“自主”地决定行为与自己立法自己遵守(“自律”);这种“自由”、“自主”、“自律”观即是“法治”背后的伦理学含义,也是社会给予“法治”的最好的道德支持。也正因为如此,古希腊人经常以有法制而自豪;相反,“无法制”则被认为是一种耻辱,因为在希腊人看来,那意味着人缺乏自主、自律和自由,意味着人类将沦为兽类。而苏格拉底对“守法”绝对性的强调也同样以一种坚实的伦理论证为基础,这就是人的道德责任(包括人的普遍责任、法与个人之间的相互责任,以及个人对自身自由选择所应承担的责任天也正是以这样一种道德观为基础,这一代圣哲才为了自己心中的“守法”信念而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西方的“法治”之所以能够具有长久的生命力,主要原因之一就在于它获得了社会广泛的道德支持。列宁曾经指出,资本主义的国家往往具有牧师和刽子手两种职能。所谓牧师职能,是指资本主义国家利用宗教来约束人的内心活动;所谓刽子手职能,是指资本主义国家利用法律对劳动人民实行专政。宗教是神化的道德.是剥削阶级道德观念的宗教化、神化。剥削阶级用神的力量来宣传和推行自己的道德观念。在一定意义上说,宗教既是“神治”又是“德治”。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西方发达国家比较重视由政府来推进道德建设。大体上有两种做法,一是由国家制定统一方案、政策和设置专门机构,统一进行德育管理,日本、法国、新加坡等国家采用这一方法;二是由国家制定政策,仅仅规定德育的目标。至于具体的道德教育工作,则由相关机构、部门根据对象与工作性质,自由实施,不作强行规定。美国、加拿大、北欧一些国家采取这一方法。

四、法治离不开德治,德治也离不开法治

综观古今中外,可以发现,法治与德治的相互结合既是时代客观存在的事实,也是一切社会均应采纳的有效治国方针。法治离不开德治。法治的源头是德治,人类绝大多数法律规范都是从道德规范中提炼出来的,良好的法律源自良好的美德。法治能否奏效,归根到底要看是否得到人们的内心认可,法律不被尊重和认可,那就徒具形式。道德先于法律而产生,其覆盖面又广于法律。道德在人类社会几乎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因此,其他一切社会规范莫不受道德规范的制约,法律也不例外。法治是保障规定国家和社会秩序的大法,规范的是社会政治生活与行为的底线。它的建立必须要有一个基本的、总的指导思想和出发点。这个基本的、总的指导思想和出发点,是具有道德意义的。一个法律规范体系好不好,首先取决于它的根本出发点、总的指导思想。在古代,法律规范体系是统治阶级利益的集中体现,其伦理道德也同样是代表统治阶级利益的,故而两者本来就是一种相互配合的关系。对于维系社会秩序来说,法治是基本的。道德对于有效地引导人们的行为符合社会要求的作用是法律所不可替代的。因为法律规范再多、再严密,也还是会有漏洞,法律永远不可能对人们所有领域的所有行为都作出规范。在法律没有规范的领域就给人们留下了可钻的空子。只有当人们深刻的领会了法律背后的道德精神,并将之化作一种信念和品格时,才能以不变应万变,在任何时候都不做对社会和他人有害之事。实际上,在百姓的日常生活中,经常的、大量的事情并不是靠法律来调节的,而要靠伦理道德、风俗习惯、社会舆论、道德教育等来调节。人们有了伦理道德的规范和道德习惯,守法意识也就增强了,违法乱纪的事情也就少了,社会也就更安定、更美好了。如果不讲德治;势必会形成这样的局面社会中的大多数人道德的素质都很低,每个人都在想着挖国家的墙角、钻法律的空子,每个人都想着损人利己,这样违法犯罪案件自然就会大量上升,违法之事层出不穷,管不胜管,甚至有可能会出现法不责众的局面。要治理好这样一种人们道德水平和素质普遍低下的社会,社会治理成本必将是极其巨大的。无论什么样的法律,都是要靠人来建立、靠人来执行的。越是完备的法律,越要靠高素质的人来建立和执行。再好的法律,如果没有好的执法者,也不能起到好法律的实际作用。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同一个朝代,同一部法典,有的人执政国家就安定,有的人执政国家则混乱。这种情况说明,法治搞得好不好关键在人,关键在于有没有一批高素质的执法者。高素质的执法者的造就是离不开德治的。如果执法者也同样想着挖国家的墙角、钻法律的空子,想着损人利己,那么,他就不可能严格执法,秉公办事。在这种情况下,有法就等于无法,甚至法律会变成少数人谋取一己私利、欺压民众的工具。德治也离不开法治。道德在长期的社会生活中逐渐凝聚而成,但往往没有明确和系统的表达方式。德治是一种柔性的治国方略,社会正常秩序的维持主要靠社会教育、风习环境熏陶、道德榜样感染、社会舆论监督以及社会成员的自觉意识和内心信念;它调整的多为人的内心世界和思想信念,很难形成一个有效的约束机制。它长于劝善,短于制恶。而法制则以其明确性、制度性和威严性弥补了道德手段的不足:通过立法活动使这部分明确化了的道德规范取得国家强制力的支持,以法来推动道德建设。

先秦时期的韩非子曾经特别指出这一点。他说,一个不肖之子,父母的疼爱教管、师长的劝诱、乡党的舆论批评都对他不起作用,只有官吏带着绳索镣铐来要惩治他的时候,他才会改变自己的行为。“慈母有败子”的现象说明了德治的局限性。只讲法治,则无以劝善;只讲德治,则奸徒不惩。如果道德规范不能扎根于社会生活中,没有一个有效的约束与奖惩机制,公共服务意识就无以确立,道德高尚者最终只能成为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其结果或被同化,或归于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