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拜物教的历史唯物主义分析
时间:2022-07-12 10: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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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商品拜物教是指私有制条件下,人们交换劳动的关系表现为商品关系,商品左右着商品生产者的命运,因而人们对商品产生出一种敬畏之心。商品拜物教的物质基础是商品。因为劳动产品采取了商品的形式,私人劳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社会的劳动。然而,私人劳动要真正成为社会劳动,生产者必须把自己的劳动产品交换出去。由商品的交换价值而衍生出货币,货币是同商品相分离的、物化的交换价值。货币出现以后,商品使用价值和价值的内在统一,外化为商品作为使用价值、货币作为交换价值的对立;商品只有实现为货币,它的私人劳动才为社会所承认,它的价值才能实现,货币作为一般人类劳动的化身,天生就具有了特权。私有制是商品拜物教产生的制度条件,信用则是促使其蔓延的社会条件。后来,货币的交换价值又获得一个脱离货币材料的存在,如国家信用支撑的纸币,但货币特权并没有消失,商品拜物教在今天表现为货币拜物教,其核心是拜金主义。
关键词: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拜金主义;私有制;信用
商品拜物教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的一个重要范畴,是指私有制条件下,人们交换劳动的关系表现为商品关系,商品左右着商品生产者的命运,因而人们对商品产生出一种敬畏之心。在市场经济发达的社会里,商品拜物教演化为拜金主义。通常,人们对拜金主义耳熟能详,但并不理解拜金主义的本质为何是商品拜物教,至于商品拜物教为何产生、商品如何支配了人,则更是少有关注。本文遵循历史唯物主义原理,力图厘清该问题。
一、理论界对商品拜物教的研究
理论研究总是与实践相辅相成的。改革开放之初,甚至直到20世纪80年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入人心,理论界普遍认同社会主义国家不存在商品拜物教,当时研究的重点问题是如何理解商品拜物教的含义。经济学界主要有两派观点:一派观点认为,商品拜物教是人们对商品生产关系和货币交换关系的一种歪曲反映,归根结底是一种意识形态。我国多数政治经济学教科书采用这一观点,国外如日本学者河上肇[1]也认为,商品拜物教是一种与商品生产方式相适应的意识形态。另一派观点认为,商品拜物教是客观的而不是主观的,是生产关系的偶像化,是因为生产关系物化而使商品呈现的一种神秘形态[2-5],苏联学者卢森贝[6]也持这一观点。随着我国改革开放进程的深入,个体、私营、外资经济逐渐发展起来,所有制结构进一步多元化,理论界争论的焦点转向社会主义商品经济条件下商品拜物教是否存在的问题。多数学者认为商品拜物教是存在的。原因是:其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存在多种所有制形式,只要劳动不是直接表现为社会劳动,而是通过商品交换为社会所承认,就存在拜物教的产生条件;其二,旧的生产关系和政治关系虽然已经被消灭,但是旧的思想残余不会马上消失,它会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影响人们[7-10];也有部分学者认为,商品拜物教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产物,社会主义商品生产是与资本主义私有制完全不同的生产方式,并不存在产生商品拜物教的客观基础[11-12]。近年来否认商品拜物教存在的学者已经很少了,研究的重点转向如何惩治腐败,消除商品拜物教的制度条件,以及如何防止拜金主义在高校、文化领域的滋生蔓延[13-14];或者从哲学层面探讨商品拜物教的现代性意蕴以及意识形态影响[15-16]。以上学者密切结合时代特点,从不同角度力图给出自己的理论阐释,对我们深入理解商品拜物教具有启发意义。鉴于商品拜物教范畴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理论体系中的重要地位,有必要遵从唯物史观,从物质基础、制度条件、社会条件等方面完整梳理出商品拜物教产生和发展的逻辑,而这方面还未见有系统研究。
二、商品拜物教的物质基础是商品
“拜物教”(Fetishism)一词来源于葡萄牙语(Feitico)以及拉丁语(Facticius),有“被施了魔法”之意。相比于查理•德•布罗斯、齐泽克等人从宗教情境阐释拜物教,马克思将“拜物教”融入生产方式的现实层面,对于破解商品、货币、资本等谜题具有重要的意义。商品无疑是人类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在商品产生之前,是不可能有商品拜物教的。商品虽然是人们司空见惯的东西,但要认真分析它着实不容易。为了清楚说明商品是什么,我们先把货币抽象掉,从物物交换开始分析。这种假定是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因为人类交换之初就是从物物交换开始的;在顺序上,也是先有商品,后有货币,货币是随着交换范围的扩大因交换发展需要而产生的。实际上,货币本来也是商品,它不过是从商品世界中分离出来的特殊商品而已。人们交换各自的劳动产品,首先要解决的是交换数量问题。如甲用自己织的麻布交换乙制造的斧子,是一匹布换一把斧子还是两匹布换一把斧子,抑或是其他数量?用来交换的物品都具有两种属性:一种是有用性,有用性指物品能够满足人的某一方面需要,我们称之为使用价值;另一种是价值性,即人类抽象劳动的凝结,用来交换的劳动产品就是商品。商品是一种二重物,是使用价值和价值的统一体。使用价值使得物对人有用,人需要物;价值说明它是劳动的产物,其中有一般人类劳动的凝结。商品交换数量不能由使用价值决定,因为使用价值是不能通约的。如果我们把千差万别的商品的使用价值抽象掉,它们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属性:人类劳动的产品。商品凝结了一定量的人类劳动,劳动量可以用劳动时间来计量,这样,商品交换数量就能够找到统一的衡量尺度——人类劳动。“交换价值本身要求有共同的实体,并且使一切差别化为单纯量的差别。”[17]456如果一匹布和一把斧子所花费的人类劳动相同,那么,一匹布就值一把斧子。劳动时间调节交换数量一开始还是偶然的局部的现象,后来渐渐成为经常的现象。从甲把布交换出去的角度看,他织的布由于交换出去而使布的使用价值得到了实现,他的私人劳动由此成为社会总劳动的一部分;从甲把乙的斧子交换进来的角度看,甲的布又是社会劳动的化身,乙的斧子由于交换到甲的布而使其中包含的私人劳动成为社会总劳动的一部分。每一个参与交换的人都可以把自己的商品当作一般人类劳动的化身;每一个人都这样做的时候,就没有一种商品可以成为一般人类劳动的化身。交换的发展使得某些商品独立出来充当一般人类劳动的化身,这就是一般等价物。一般等价物不是作为需求和消费的对象,而是作为其他商品价值尺度的商品。做过一般等价物的有牲畜、毛皮、盐、贝壳、布匹、粮食、贵金属等。最后,一般等价物固定在贵金属上,贵金属就成了货币。耐久性、不变性、质地均匀、易于分割和重新合并、较小的体积又包含着较大的人类劳动,这些特点使得贵金属更适合作为货币。可见,货币只不过是一种特殊商品。它的特殊性在于:它自身就是社会劳动的化身,其他商品与货币相交换就实现了自身所凝结的私人劳动。货币因此成了交换价值的独立代表,它使得商品之间的通约大大简化了,任何商品只要能够换来货币,就能够再用货币交换到自己所需的任何商品。货币成为所有商品的代表和象征,代表了一般人类劳动。货币是适应商品交换发展的需要而产生的,由商品的交换价值和货币属性衍生而来。货币是与商品相分离的、物化的交换价值,这个交换价值由于独立存在而同商品世界相对立。“交换价值完全是商品的内在的质,同时又表现于商品之外。”[17]422商品使用价值和价值的二重属性外化为商品作为使用价值、货币作为交换价值的对立;商品只有实现为货币,它的私人劳动才为社会所承认,它的价值才能实现。货币天生就具有了特权,后来,货币的交换价值又获得脱离货币材料的存在,如信用货币,但货币特权并没有消失。社会分工使得人们交换自己的劳动产品成为常态,每个人为自己劳动,但人们的劳动产品并不是为自己所使用,而是为了交换,生产者并不把自己的劳动产品当做使用价值,使用价值只是交换价值的载体,普遍交换已成为每一单个人的生存条件。交换普遍化使每一个生产者依赖于自己的商品的交换价值,交换价值日益成为生产的目的,交换价值表现为对生产者本身来说异己的东西,表现为一种物的存在。商品是个人劳动的物化,交换价值是个人在一种社会关系上的物化,这种社会关系对个人来说又是外在的。原本是社会分工中相互依赖的人的关系,由于交换普遍化表现为物的依赖关系,这种关系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而存在,仿佛是一种自然力量,存在于个人之外并强制发生作用,使互不相识的人由于交换而联结。在交换价值上,人的社会关系转化为物的支配关系。个人的劳动产物要先转化为交换价值的代表,这个代表以物的形式向别人宣示自己的社会权力,这种社会权力意味着对财富的支配力。货币的出现使个人以物的形式占有社会权力,只有货币出现了个人才可能有致富的欲望,才可能有对货币的无限追求。对于货币的追求使手段变成目的,货币本来是作为商品交换的媒介和流通手段而存在的,它本是商品的奴仆,现在,货币一跃成为商品的上帝。货币成为无所不在的绝对商品,代表商品的天上的存在;而商品只能代表货币的人间的存在,只有在特殊形式上才代表货币。货币事实上成了一切财富的直接化身,要想获得财富必须先获得货币,货币受到人们的顶礼膜拜。这种膜拜终于达到了一个新阶段:“手段是支配物品的真正的权力。”[18]36一个人,不管他喜不喜欢,都会受到货币的无形操控。商品拜物教在货币的形式上清晰地呈现出来。货币的独立只是形式上的独立,它的价值依赖于商品交换关系,没有这层社会关系,货币什么也不是。试想世上若无商品,货币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了臣民,国王也不再是国王。所以,拜金主义的实质就是商品拜物教。
三、商品拜物教的制度条件是私有制
交换是从原始共同体的尽头开始的。“以私人交换为基础的生产制度,最初就是这种原始共产主义在历史上解体的结果。”[17]412原始公有制时期,人类的生产力水平极低,人们的猎获物、采摘物很少能够有剩余,即便是部落之间,也很少进行交换。随着生产工具的改进,人们征服自然的能力日渐提高,加之社会大分工的发展,人们之间的社会组织形式也出现了变化,原始公有制逐渐被国家所替代。国家是社会分层的产物,原始的平等逐渐被阶级不平等所替代,财产私有制成了普遍的社会关系。奴隶制社会、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都是私有制社会,私有制是商品拜物教存在的制度条件。在不存在雇佣劳动的小生产条件下,生产者直接占有生产资料,对自己的劳动产品拥有完全的产权,可以自由支配自己劳动的产物。但是,分工一方面使得一个人很难生产出自己的所有所需之物,另一方面他的生产物自己又消费不完,需要通过交换才能满足自己的全部需求。“个人A是个人B所需要的某种使用价值的所有者,B是A所需要的某种使用价值的所有者。”[19]194“一个人的需要可以用另一个人的产品来满足,反过来也一样。”[19195交换要求双方彼此承认对方是私有者。“每一方只有通过双方共同一致的意志行为,才能让渡自己的商品。”[20]102双方“以自己的劳动为基础的所有权,在流通中成为占有他人劳动的基础”[17]463。交换“使对自己的劳动的所有权变为对社会劳动的所有权”[17]464。如果A与B都顺利完成了交换,则皆大欢喜;但是交换能否顺利完成并不取决于一个人的主观愿望,交换的双方都从属于社会劳动分工,交换的实质是私人劳动转化为社会劳动,只不过交易双方的私人劳动都物化在了自己产品的使用价值中,这些使用价值只有找到需要它们的人才能被交换出去。而诸如买卖时空分离、信息不对称等因素的广泛存在制约着商品交易,使交易的顺利完成反而成为偶然的事情。分工使得“人与人的互相独立为物与物的全面依赖的体系所补充”[20]126。A卖了自己的商品后并不立即就买B,或者A没有遇到B,B的生产物就卖不出去。尽管A和B都可以随意从事任何商品的生产,他们也都是把自己的意志渗透到自己的商品中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任何商品生产者的劳动内容都是由社会联系决定的,对他们来说起决定作用的仍然是劳动的社会依赖性。客观上存在商品对人的支配,若商品不能交换出去,“这个跳跃不成功,摔坏的无疑将是商品生产者”。在存在雇佣劳动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商品就是为了交换才生产出来的,商品只有转化为货币才能实现价值增殖。为了获得货币,商品生产者百般揣摩消费者的心思,尽力投其所好,“从自己的按基督教教义说来应该爱的邻人的口袋里诱取黄金鸟”[18]133。商品转化为货币,需要有现实的购买力,而工人的购买力又跟不上资本主义生产扩大的脚步,与资本所得相比,劳动所得占比在缩小,支付能力的有限性和资本增殖的无限性之间的矛盾在加深,大量商品积压、滞销不可避免,“一旦劳动的社会性质表现为商品的货币存在……货币危机,就是不可避免的”[21]585。货币危机造成生产中断,一部分资本家破产、工人失业,使商品左右人命运的现象一再上演,导致商品拜物教进一步加深。而这背后,起决定作用的就是资本主义私有制。在不存在雇佣劳动的小生产所有制中,交换的目的主要是满足自身需要,小生产所有制表现为通过劳动占有自己劳动的产品,以等价交换而非掠夺的方式占有别人劳动的产品,“他们互相承认对方是所有者,是把自己的意志渗透到商品中去的人”[19]195。“对他人劳动的所有权是通过自己劳动的等价物取得的。”[19]189在资本主义雇佣劳动中,私有制表现为资本的统治。工人没有生产资料,只能接受勉强维持生存的工资水平而不得不超额工作,他们的劳动属于资本家,他们的劳动产品也属于资本家,他们的劳动和劳动产品成为他们的异己力量,成为压迫他们的力量,使他们脱离自己的人的本质,成为异化的人。“他个人的创造物表现为异己的力量,他的财富表现为他的贫穷……而他本身,即他的创造物的主人,则表现为这个创造物的奴隶。”[18]25工人的异化既表现在生产资料不属于他们,也表现在整个劳动过程不由他们决定,反而他们要被劳动过程所控制,福特制的生产方式鲜明地表现了这一过程:一种非人的力量统治一切。同时,资本家异化为资本的人格化,资本家成为异己的人,他们说着资本想说的话,做着资本让他们做的事,他们吝啬,他们贪婪,他们压榨工人的血汗,他们拒绝在矿山中安装保护装置,拒绝为工人安全保护增加投资;他们是资本的人化代表,是资本利益的承担者。人,无论是资本家还是工人,都脱离了人的本质,成为异己的存在,人同人的本质相异化,人同人相异化,私有权范围内,物质的支配力量越大,“人就变得越利己,越没有社会性,越同自己固有的本质相异化”[18]29。每个人都用自己所处的社会关系的尺度观察别人,每个人都成为社会关系的产物,又通过自身的行为再生产出这种关系。资本家把商品转化为货币,又在流通中购买生产资料和劳动力;劳动力在资本家的监督下与生产资料相结合,生产出新的商品,新的商品又给资本家带来更多的货币;资本家再把货币用作资本,资本再去指挥一支或大或小的劳动军,从原资本上源源不断分出枝杈,作为新的独立资本。如此循环往复,生产剩余价值或赚钱,成为这种生产方式的目的。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塑造着人,使人成为物质和物欲的奴隶而不自知。“人们自己的生产关系的不受他们控制和不以他们有意识的个人活动为转移的物的形式,首先就是通过他们的劳动产品普遍采取商品形式这一点而表现出来。”[20]111正像宗教是人的意识产物而人受它支配一样,“人在资本主义生产中受他自己双手的产物的支配”[20]681。分工和交换随着文明一同发展,拜物教随着私有制一同发展,在货币形式上,商品拜物教更加耀眼了。不论私有财产表现为何物,也不论货币表现为何物,都“表现出异化的物对人的全面统治”[18]29。因为商品生产普遍化,商品对它的所有者是非使用价值的,商品必须转化为货币这个价值的独立代表才能成为商品,否则它什么也不是。商品对人的普遍统治“在货币中就获得感性的,甚至是物质的存在”[18]30。无论是商品还是货币,都是私有制的外化与现实化,商品拜物教则是其在精神世界的反映,就如宗教是现实世界在人的意识世界的反映、神是人的反映一样。在宗教世界里,神表现为独立的存在,神有神的世界,神与人可以产生联系,神也可以支配人;商品是私有制条件下劳动异化的产物,也是人的异化的产物,商品对人的命运的支配被反映成天然的关系,商品成了可感觉而又超感觉的物,生产者私人劳动同总劳动的社会关系被反映成物与物之间的关系,而且是不受个人控制的物与物之间的关系。现代国家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制度、各种产权界定与保护制度、遗产继承制度等,都从立法、司法和习俗惯例等角度强化着私有制体系,客观上对金钱拜物教起到了制度维护作用。无论是商品拜物教,还是它的现代版金钱拜物教,都根植于私有制,它们是共生共荣的关系。
四、商品拜物教的社会条件是信用
信用因其强大的渗透力把各种社会关系甚至人本身都裹挟进货币的运动链条,从而把商品拜物教推向了极致。信用有各种表现形式,比如反映个人之间借贷关系的个人信用、反映市场主体之间产品赊购赊销的商业信用、银行发放贷款的银行信用以及政府发行国债券等形式的政府信用,等等。在信用关系中,货币的运动形式使得它的拜物教性质更加凸显。对于提供信用的一方来说,他们以某个数额把货币贷放出去,经过一定时间,这个货币就会带回来更多的货币。单是贷放过程本身,货币就完成了价值增殖,货币因而成为生息资本。生息资本是最具有拜物教性质的资本,因为资本增殖的所有中间过程都消失了,仿佛货币自己就可以生出货币。货币当然不会自己生出货币,借贷资本获得的利息不过是产业资本家获得的一部分利润的让渡。货币资本家把货币借贷给产业资本家,产业资本家用货币购买生产资料和劳动力,资本家付给工人工资,工人不仅再生产出相当于自身价值的价值,还创造出剩余价值,剩余价值成为资本家的利润。利润之所以归资本家所有,是由资本主义法权决定的。同样,货币资本家获得利息也是由资本主义法权来保障的。货币资本家把货币的使用权贷放出去,保留货币的所有权,他们凭借所有权获得利息收益;产业资本家因为获得了货币作为资本使用的权利,他们要为使用这个权利支付报酬。如果他们没有把借到的货币作为资本使用,而是把货币消费掉了,货币没有给他们带来剩余价值,他们也要向货币资本家支付利息,这时候,生息资本就成了虚拟资本,因为货币并没有被用作资本去雇佣劳动力,没有新的剩余价值被生产出来,而货币仍然凭借所有权要求取得利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出现以前,借贷资本就已经存在,到了资本主义社会,信用关系渗透社会每一个角落,信贷关系的普遍化使“人本身变成货币,或者是货币和人并为一体”[18]23。信用普及化使人和货币被看成是一体的,“可信任的人”就是有支付能力的人;一个有钱人把货币贷给一个穷人,那么,穷人的生命、才能和努力都是还款的保证,人成了货币存在于其中的物质。也就是说,借款人就是作为某种资本和利息的存在,人被移到自身之外成为某种异己的形式。“物的价值的异化语言倒成了完全符合于理所当然的、自信的和自我认可的人类尊严的东西。”[18]36在这里,商品拜物教不是淡化而是深化了,不单是货币,而且人的生命连同他们的道德存在都异化了。信用无须把货币价值放在货币中,直接就放在人的肉体和人的心灵中。何况,“在人对人的信任的假象下面隐藏着极端的不信任和完全的异化”[18]22。各种保障债务履行的制度安排清晰表明,它们是基于人对人的不信任而精心设计的,由于太多的人“不得不把自己变成赝币,以狡诈、谎言等手段来骗取信用”[18]23。当今社会,信用无处不在,连货币也信用化了,货币信用化导致商品和货币的每一笔交易都成了信用交易。货币产生之初,作为交易的媒介,本身也是有价值的商品,即便是贵金属充当货币,商品与贵金属相交换,也是等价交换:二者都凝结了相同的人类劳动,从而商品与货币价值相等。货币用自身的一定量来表示商品“值”多少,商品价值的货币表现就成为它的价格。随着价值量转化为价格,凝结在商品中的一般人类劳动就表现为商品同在它之外独立存在的货币的交换比例。没有人能确切知道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价格既可能高于价值,也可能低于价值,二者在“量”的方面背离的可能性,其实包含在价格形式本身中,价值规律就这样为自己开辟道路。为了流通便利,金银被制造成铸币,正像确立价格标准一样,铸币也是国家的事,不同国家都有自己的铸币。铸币离开造币厂进入流通,在流通中会不断磨损,流通连接的是通向熔炉的道路。磨损使铸币的名义含量和实际含量出现了分离,铸币的金银存在变为金银假象,名义上的金银标准不再是足值的含量,与商品交换的不再是商品的等价物。这种现象隐含着一种可能性,可以用非金银的货币符号来代替金属货币执行铸币的职能。在铸币流通最快因而磨损最快的小额交易中,这些符号很快流通起来,比如铜、铁、镊等做的货币符号。这些货币符号,它们的铸币职能与它们的重量完全无关,它们不再以自身价值为尺度和商品相交换!所以,铸币流通的结果就是没有价值的某种符号,可以代替金银来执行铸币的职能。不过,这仅仅为纸币流通提供了可能性,可能性变为现实性还需要一个条件,就是商品的转移和货币的支付相分离,也就是支付手段职能。货币的支付手段职能基于债权债务关系的清偿,在交易中,商品的转移和它的价格的实现可能出现分离,比如赊销的情况,先购买商品,后对商品进行支付。买卖双方一方成为债权人,另一方成为债务人:商品和货币不再同时出现在买卖两端,商品已经转手,货币只是存在于买者的支付承诺中,要到未来某个日期才会兑现。当支付日到来时,货币不再是交易过程的媒介,它独立地结束这一过程,它代表绝对的价值。货币此时表现为一种在这种运动之前就已经现成存在的社会关系,这就是商业信用关系。商业信用产生出货币的支付手段职能,因为商品与货币基于信用出现了分离,商品转手,可以不与货币直接交换,而是作为货币的替身,买方开出一张承诺到期付款的汇票,这种汇票作为债权凭证又可以流通,即汇票在一定范围内代替了货币,从这个意义上说,汇票相当于信用货币。汇票流通的界限在于支付手段的数额。因为在到期支付时,货币是充当交换价值的独立存在,而非转瞬即逝的交易媒介,这时候需要实实在在的货币出现,它成为汇票流通的尺度。所以,信用货币就从货币的支付手段职能中产生出来。支付手段的规模随着信用事业而扩大,演化出各种存在形式,这些形形色色的支付手段“占据了大规模交易的领域”[20]160。商品生产越发达,货币作为支付手段的职能就越发达,货币变成契约上的一般商品。诸如银行券、各种债权凭证等也在更大范围流通起来,当银行券的发行背靠政府信用而且不与黄金挂钩时,真正的信用货币就产生了。信用货币与贵金属货币完全不是一回事,当信用货币与商品相交换,商品的价格表现在价值虚幻的纸币数量上,有价值的商品用无价值的纸币来衡量,有价值的商品与无价值的纸币相交换,显然这是不等价交换!信用货币只是作为计算的符号,作为没有货币实体只有货币职能的符号而存在,很难说它反映商品的价值。但是,没有价值的纸币却继承了金属货币的一切权力,这个昔日的“奴仆”成了“主人”,它高高在上,俨然作为独立化的一般交换价值,作为社会财富的代表,向任何商品发号施令。纸币这个财富的纯粹幻想的形式,成为人们狂热追逐的对象,人们纷纷拜倒在它的脚下;更有甚者,货币生货币的游戏完全越过了生产,甚至越过了商品,通过“炒”某种东西就可以发财致富。价值增殖靠资本运作,而不是靠实际生产来获得利润的行为越来越多[22]。“各种金融创新产品,股指期货、期权、掉期等等,其价格涨落并不与现实资本同步;一些有现实资产载体,却背离价值规律定价的资产,如房地产,买卖仅仅转移房产证,跟随房价上涨大潮加价再卖出去,跟赌博无异。刀郎羊,一种麦盖提土种羊与阿富汗的瓦尔吉尔肥羊杂交的肉脂兼用型绵羊,曾经被炒到了1400万元的天价。”[23]这使得商品拜物教达到了极致,不但派生出货币拜物教,还有资本拜物教等形式。无论何种形式,其核心都是拜金主义,都是对货币的无限追求。可是,此货币早已非彼货币,它本身毫无价值,离开了国家信用作支撑,它就什么也不是。“只有在国家政权为它作后盾的地方,它才被认为是这种符号。”[17]443如果一个政府不讲信誉,是没人可以限制它滥发纸币的。
五、要理性认识商品拜物教
商品拜物教是商品交换的伴生物,在商品交换占主流地位的生产关系中,我们不可能消灭商品拜物教。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意识的一切形式和产物不能用精神的批判来消灭,只能从现实出发,遵循历史演进的规律,从生产方式的发展和社会关系的矛盾运动中寻求解决。“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自然规律……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20]11防止人被货币这个“暴君”奴役的根本办法,就是认清这个“暴君”的本质。这个“暴君”本来是商品交换的“奴仆”,它从工具变成目的,完全是因为劳动产品采取了商品的形式。正是因为劳动产品采取了商品的形式,生产商品就不是为了取得它的使用价值,而是以使用价值为载体获得价值,私人劳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社会的劳动;然而,它要成为社会劳动,就必须把自己的劳动产品交换出去。生产者的私人劳动,既然是为别人生产的使用价值,那就只有在商品交换出去的情况下,才是为别人生产的使用价值。“商品……充满形而上学的微妙和神学的怪诞。”[20]87“桌子一旦作为商品出现,就变成一个可感觉而又超感觉的物了。”[20]87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从商品世界分离出来,把商品内部使用价值和价值的辩证统一,通过一种“可感觉而又超感觉的形式”,变成商品单纯作为使用价值和货币单纯作为交换价值的对立,商品拜物教表现为货币拜物教;货币褪掉金属外壳,只留下功能性存在,以纸币等信用货币形式示人,并且不断翻新着“钱生钱”的花样,至此,拜金主义完全形成,货币的神秘面纱也很少被人揭开。
作者:景玉琴 吴金燕 单位:1.吉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 2.东北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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