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的审美理想研究论文

时间:2022-11-18 10: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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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的审美理想研究论文

审美理想是隐藏在文艺作品中的坚硬内核。它在隐秘处支持着作品的结构,平衡着作品内部的各种关系,并使作品从内到外辐射出美和力量。时代进入21世纪,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浮躁和喧嚣的庞大世界,商业的气息吞并一切,大众的评判笼罩一切,“娱乐”更在诸多领域成为至高无上的准则。而就是在这样的时代氛围中,文艺创作者的审美理想才显得更为关键和可贵,它仍然、而且必将永远是制约和影响文艺作品的重要元素之一。文艺工作者能否在这样的复杂环境中坚持自己的审美理想,以及选择什么观照对象作为审美理想的载体,尤其是当下值得关注和思考的。

审美理想和世俗理想、具体利益的追求有冲突,但并不是根本对立、完全没有双赢的可能性,保持创作的审美理想,并不等于不见容于高度商业化的社会。纳博科夫在商业气息浓厚的上世纪50年代的美国创作了不朽名作《洛丽塔》,这部把病态人性描写得如此细腻有层次感,荡气回肠直至成波涛汹涌之势的天才之作,同时也是一部吸引人的眼睛、让人一读之下欲罢不能的作品,其文字之优美精致,很难想像英语并不是作者本身的母语。西方电影界,包括电影大师库布里克对其多次改编,每次皆能带来极大的关注。昆德拉远离他动荡的祖国,在西欧写下他诸多的传世佳作,他反复探讨着人的自由,精神、肉体以及社会的终极自由。从对政治和性的反思,延伸到对生活本质的哲学思考,他逐渐成为一个他所言的“世界性的人”。他的作品也证明了审美理想和世俗利益并非是你存我亡的根本冲突。这些经典作家们,他们的创作环境和雨果、福楼拜、司汤达等伟大的19世纪作家们都不同,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高度商品化、媒介发达、物欲横流的社会,但他们坚硬而恒在的审美理想,他们对于文字的悉心经营,对于人性和生存孜孜不倦的终极探索和追问,使他们的作品有了魂魄和性灵,在历经时光磨砺之后,仍能让读者感受到极致之美的熏陶。

反之,如果文艺创作者放弃审美理想,而仅仅执著于挖掘作品的商品潜力,则往往会使其止于感官娱乐,外表可能华美,内涵却空洞如散沙。以近期盛行的以各种文艺形式出现的武侠作品为例,如果我们把堆积的色彩、完美的构图、流畅新奇的打斗、故弄玄虚的故事一一如剥洋葱般剥去,最后出现的却是难堪的虚空。在这些作品中,所谓审美理想的内核只是一个虚拟的戈多,从未真实存在过。所有在作者创作谈中讲到的“对于复杂人性的挖掘”等诸如此类的论调都是赤裸裸的幌子,创作者的目的起于并且止于感官的娱乐,作品几乎所有的创作元素,包括主题、情节、人物、布景,完全为这个终极目的服务,而不是全面地实现和具化创作主体的审美理想。这样的作品,它们的美仅仅流于形式和表面,止步于感官层面而和心灵无关。在被充分娱乐的感官之下,观众的精神完全没有得到相应的补偿和充实。席勒曾经说:“情绪激动,作为情绪激动,是某种无关紧要的东西,而表现它,单从它来看,不会有任何美学价值;因为,我们再重复一遍,没有什么仅仅与感性本性相联系的东西是值得表现的。”更何况简陋而浅显的感官娱乐呢。文艺创作者审美理想的缺失,造成了作品华美表层下艺术之美的贫乏?而缺乏审美理想支撑的作品,既不能得到观众的真心认可,更不可能经受住时光的考验,注定只能是喧嚣一时的过眼烟云。

同时,在审美理想的载体、即审美对象的选择上,创作者也要进行有目的的取舍。在这个大众的时代,民主的时代,文艺创作者的审美理想中仍然应该包含着启蒙的重要内容,不应放弃一个多世纪以来的启蒙重任,更不应该在创作导向上走向启蒙的反面。在当下各种形式的文艺创作——小说、电影、电视剧中,作者审美理想的载体常常是皇宫贵族,各种各样或霸气或美艳的“王”、“后”、“王子”、“嫔妃”,以及相对应的阿谀奉承、丑态百出的弄臣、太监,这些角色们共同上演着各种各样关于无穷无尽的权势和欲望的尔虞我诈的争斗,这争斗后面,蕴藏着的则是创作者对宫闱秘事津津乐道的窥视欲望、对曾经的统治者强烈的艳羡心理以及代入感。从秦始皇以降,汉武大帝、唐太宗、嘉靖、康熙、雍正、乾隆,历史上的统治者们次第粉墨登场。统治者们曾经的血腥和残暴被轻轻地一笔带过,或者被圆滑地粉饰掉,他们的“人性之美”却被充分地、淋漓尽致地挖掘出来,他们对于国家和人民——当然还有对女人们的“深沉博大”的爱,以及他们的无奈、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悲哀……创作者对于角色无微不至的体恤简直感天地、泣鬼神,所以诸如“好想再活五百年”、或者“你燃烧自己,温暖大地,让自己成为灰烬”之类的电视剧主题曲,竟然常常会轻而易举地煽出观众廉价共鸣的热泪。而在那些精心构织的“君民同欢”的美好面纱里,创作者潜意识里保留着的对强权和暴政的畏惧甚至渴望昭然若揭。无论是赤裸裸的、令人发指的对君王的歌功颂德,还是热衷于解读暴君背后慈悲为怀的人性内涵,都应该是那段强权历史给经由其中的创作者留下的最可耻的印记了。而社会的大多数——普通平凡的底层大众,以及当下正在剧烈变动中的中国现实,这个轰轰然前进的大时代,却被淹没和有意地忽视了。诚然,从娱乐的角度来看,作为拥有悠久历史的国度,曾经处于人类社会金字塔顶端的人群,肯定有着更为跌宕的命运,更为传奇的人生,这些人物的故事无疑能够吸引更多的眼球,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客观存在。但热衷于此种题材的创作者背后所体现出的艳羡心态和不遗余力的赞美,却着实让人怀疑中国是否已经进入21世纪——半个多世纪以前,鲁迅所痛心疾首指出的中国人的“奴性”,竟然阴魂不散,甚至还存在于艺术的创作和传播者之中,实在不能不令人感到悲哀。

当下,除了盛行的皇宫贵族、弄臣太监之外,常常作为文艺创作者审美理想的载体出现的,还有各式各样细小的“自我”——一些文艺创作者在创作中,由于从形式到内容对“自我”的过分关注,而使得作品流于自恋式的、浮光掠影的私语,自由职业者、酒吧歌手、画家、吸毒者,这些映射着创作者自我认同的城市边缘人角色,成为他们审美理想的载体。因为过分囿于个人经验和趣味,他们的作品更大程度上是孤芳自赏,陷入狭隘的一己悲欢之中,而始终不能获得更大范围的共鸣,无法走通艺术接受中从个体经验到人类普遍经验的道路。创作者要有一颗敏感、富于感知的心灵,即使在描写“自我”的时候,也不要忘记挖掘那隐藏在“自我”背后的深厚广大的全“人类”。丁玲的“莎菲”无疑是富有自传意味的,是创作者“内窥”视角的产物,然而莎菲的追求和狂热,莎菲的失望和消沉,却刻画出了上世纪初整整一代青年人的心灵痛苦,在绝望的呐喊中表现出了一个时代的特质,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上世纪初青年的代言人,甚至在一个世纪后的今天,也能得到诸多的共鸣。挖掘一条从“自我”到“人类”、从个人到时代的渠道,是创作者能否成功的必要条件。上世纪九十年代,喧嚣一时的“新生代”作者群在新世纪的分化和发展,便鲜明地证明了这一点。那些能够走出年轻时代轻浮的伤感和自恋,逐渐深入到时代和人群中去,描写他们在生存中的痛和尴尬、理想和希望的创作者们,写作道路慢慢变得宽广,作品丰厚,如鱼得水;而那些缺乏生活经验和文学素养,无法在“自我”之上再上升和深化一个层面的创作者们,则逐渐地淡出了读者的视野。

在审美载体的选择上,文艺工作者不应该拘泥于皇宫贵族、弄臣太监以及过于狭隘的自我,而应该把目光转向平凡沉默的大多数,通过对这部分群众生活的描摹和展现来具化审美理想。评论家郝建在评价路学长的电影《卡拉是条狗》的时候言简意赅地说:“在英雄狂舞时,人也活着。”这个“活着”的“人”,便是指一些文艺创作者对于大时代中底层小人物的关怀和注视,以及对于中国现实的忠诚纪录。当下的这个时代,正处于持续的社会转型之中,价值标准的不稳定、终极信仰的缺失、社会气氛的浮躁,使得生存于其中的人们很难获得心灵的平静和安稳的俗世生活,而处于底层的众多的小人物们,永远是弱势群体,是时代所带来的难以避免的伤害的最大程度的承担者,因此更值得关注、抚慰和被记录。事实上,这个时代以及这个时代的生存者的状态,都是非常难得、珍贵,稍瞬即逝的,在即将到来的转型之后的时代中,将再也看不到只属于此时的诸种特殊状况。因此,忠诚的纪录和勇敢的参与,就是这一代文艺创作者不能逃避的职责。回到当下,记录底层小人物以及他们身上附着的中国现实,正在逐渐成为越来越多的文艺工作者的创作重点。普通如你我他的小人物在生活之流中挣扎、前进,被打击、被摧残、被爱、被抚慰,而创作者选取人物生命流程中的一个事件、或者一个时间段,以此为标准切开一个平剖面,表现他们所感受到的时代和人性的真实。从这个平剖面中,他们看到可以从小人物身上蕴涵的美和力量,表达对于生命力的敬畏和赞美,并且捍卫小人物的尊严和理想。创作者不应回避现实的残酷和不圆满,相反,正是因为现实的艰难和不圆满,人物身上所蕴涵的那种向上的、坚韧的求生力才更为弥足珍贵,从而和有些文艺作品中流行的粗鄙的实用主义观划清界限。由此,这些真实平凡的小人物,如同国画中的梅兰竹菊一样,将成为艺术创作者心中审美理想的载体。

摆在当下的文艺创作者眼前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复杂世界。不可抵挡的商业化和娱乐化的时尚,将属于文字和纯文艺的空间一再挤压,使之滑至边缘。但文艺工作者仍应该在创作中坚持着高蹈的审美理想,关注和记录在新环境下人性的细微变化,并应该通过对底层群众长久的、忠诚的注视,而体现出艺术家的社会责任感。社会责任感,应该是文艺工作者在具化审美理想的过程中所应时时铭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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