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理性的反思与断想
时间:2022-02-19 05: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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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盛教授说:“发现一个理性的世界,一个自己为自己立法的世界,这是西方人对人类文明的一个重大的贡献。相比较而言,我们中国人缺乏这个纯粹的内在的理性世界……在我们看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理是相对的,而情反而是绝对的,这个情与‘礼’相通。可是希腊的理进入了内在性的高度,因此是绝对的。”(《中华读书报》2002年7月10日《吴国盛纵谈科学与人文》)我以为这是似是而非的皮相之见。
一
何谓理性?
理性与反思、自我、逻辑、科学……等概念一样,都是来自西方的舶来品。但西方各种哲学流派对理性有着不同的理解,如古希腊的斯多葛派认为理性是神的属性与人的本性,将判断力视为真理和道德的共同源泉;柏拉图和斯宾诺莎的唯理论,从唯心和唯物的不同立场否定感觉经验,把理性看成认识和知识的唯一源泉;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者,从机械唯物论的视角抹杀生命现象与物质运动的质的差异,主张将理性作为衡量一切现存事物的唯一标准;康德试图弥合客观的理性和知性与主观的道德和审美两个世界的明显鸿沟,提出一种先验的道德宗教或道德哲学,将理性上升为融知性与感性为一的先天形式;黑格尔则从他的“绝对精神”世界观出发,将理性仅仅视为具体的、辩证的思维方法……尽管上述种种观点都出自鼎鼎大名的西方先哲;尽管他们对于哲学及理性的研究做出过巨大的贡献;尽管他们的理性观大抵也都是围绕着人类和人性展开的,但我认为他们都具有两个弱点:一是高高在上,脱离了广大民众;二是形而上学,脱离了现实生活。正如西班牙哲学家何·奥·加塞尔所说:“自笛卡尔以来的现代哲学是深深扎根于唯心主义之中的。这个哲学取向到了康德、黑格尔等人而达到极致;这种哲学跟生活是决然对立的,就像在生活的洪流中逆流而上。”(〔西〕何·奥·加塞尔《什么是哲学》,P88,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因此,无论他们的这些古典和近代的理性定义是什么,我都不感兴趣。
二
真正将西方的哲学和理性回归广大民众和现实生活的,是西方的现代哲学家(我们的传统哲学从未超越生活,自然无需回归),其中最深刻也最难懂的大约是海德格尔,最精辟又最通俗的则是弗洛伊德。弗洛伊德的理性定义就是自我。具体地说,就是:人人皆有本我,所谓本我,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谓的天性、本能、七情六欲或感情,满足它们便是人生的根本动力。一个人,无论他生活在什么时代、什么文化或体制的社会,打着什么样的阶级或阶层的烙印,具有什么样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其一生的思想和行为,归根结底都离不开这一根本动力。用金岳霖先生的话来说,就是:“情求尽性。”
但人的天性、本能、七情六欲或感情千差万别——有的好色、有的好食;有的好动、有的好静;有的好权谋、有的好自由;有的好幻想、有的好实干……也就是说,秉性各异,人各有志。然而,人偏又是脱离了社会便无法生存的社会性动物,在共同的社会生活中,如果人人皆按照自己的秉性和志趣率性而为,社会生活便乱了套,社会也就不成其为社会。为了规范或制约各不相同的“性”或“志”,社会便约定俗成出种种“超我”,来作为人们先验的或超验的精神权威——诸如上帝、天道、宗教、民族、国家、党派、伦理、道德、正义、良知、宪法、法律、公约、规则……等等,尽可能限制或制止那些妨碍他人或危害社会的“情求尽性”。也就是说,“情求尽性”必须以服从超我为前提。用金岳霖先生的话来说,就是“用求得体”。超我便是“用求得体”的那个“体”。“公务员之家有”版权所
超我并非像那些西方古典或近代的哲学家所以为的或宣扬的那么绝对,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它都是相对的和具体的,即除了人类共有的超我——如不得毁灭人类、不得从事危害人类的活动、必须为子孙后代着想……等等外,不同的人群——大至国家、民族,小至团体、家庭,又会根据各自不同的文化传统和现实需求,形成各自不同的具体的超我。例如,美国的女子可以在公共场合着比基尼,阿拉伯世界的女子则必须将全身裹严到只露出眼睛方能上街,而爱尔兰西部海上的一个叫伊洛斯比格的岛上的农村社会,母亲“从来不也不会亲吻或拥抱自己的孩子”,甚至将给孩子哺乳也视为“下流的裸露行为”(〔美〕L·H·詹达,K·E·哈梅尔:《人类性文化史》,P125,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88)。但即使是美国,也并非从来就允许女子在公共场合着比基尼的,在不到一个世纪之前,他们的女子也不允许在公共场合中裸露胳膊和大腿。而且,就是在今天,也不是每个家庭都允许子女在公众场合下着比基尼的。换言之,超我是因文化、时代而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