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库恩与科学观的转向
时间:2022-02-19 05: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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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托马斯.S.库恩去世己有五周年了,本文通过追忆作者与库恩交往中的一些往事,来重新审视库恩所留下的精神财富。库恩的范式理论从根本上转换了科学史的视角,从当今科学观的演进来看,库恩发起的这场革命依然在延续。
[关键词]范式内部史与外部史不可通约性
一、
作为本文的开始,请允许我追忆已故的托马斯S.库恩教授。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1974年夏天,他赴日本参加在东京举办的第14届国际科学史研讨会。那时,我是东京大学的科学史研究生,见面之前,他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日文版于1971年面世,不久,我就为学校报纸写了一篇有关此书的评论文章。在那段时间,坦率地说,我对于他的关于科学革命的著作并没有很深的印象,因为当时我的主要兴趣是科学和技术的社会维度。
大约两年后,即1976年,我进入普林斯顿大学作为科学史与科学哲学项目的研究生。在那儿,我阅读了库恩教授的一些文章,这些文章随后在他的论文选《必要的张力》(1977)中又重新出版。其中有一篇题为“科学的历史”的短文刊登在1968年出版的《国际社会科学百科全书》第14卷中。库恩教授在科学的内部史和外部史上花了一定的篇幅来解释什么是“内部史和外部史”,尤其是关于“默顿命题”。
库恩认为,在一个新学科发展的早期,专业人员集中在主要是由社会需要和社会价值所决定的那些问题上。在此时期,他们在解决问题时所展示的概念,受到当时的常识、流行哲学传统或当时最权威科学的制约。17世纪出现的新学科和许多现代社会科学提供了例证。但他争辩说,一门学术专业在后来的发展方式,总是大大区别于至少在科学革命时期由古典科学的发展所预示的。一门成熟科学的专业人员,是在一个具有传统理论以及工具、数学和语言技巧的复杂总体中受到训练的。结果,他们组成了某种特定的亚文化群,其成员是彼此著作的唯一读者和裁判。这些专家们研究的问题,不再由外部社会提出,而是产生于内部,为了扩大现存理论与自然界相互适应的范围并提高其精确度而提出的挑战。用来解决这些问题的概念,一般同以前专业训练中所提供的概念紧密有关。简而言之,与其他专业的创造性工作相比较,成熟科学的专业人员是从他们在其中过着特殊专业生活的文化环境中实际分离出来的。[①]在阐述现代科学规则的出现时,库恩教授从未忽视外部因素,而是解释了内部与外部因素如何以十分自然的方式交织在一起。重读《科学革命的结构》,我现在意识到在谈及几篇有关强调外部的理智和经济条件影响的热力学文章之后,库恩教授明确指出:“因此,仅仅在这篇论文所讨论的问题中我才将外部因素的作用看得很小。”[②]对于《科学革命的结构》的作者来说,内部因素与外部因素都是必要的。库恩教授在先前所提到的那篇“科学的历史”一文中指出,“虽然科学史的内部方法和外部方法多少有些天然的自主性,其实它们也是互相补充的。它们只有实际上是一个从另一个中引申出来,才有可能理解科学发展的一些重要方面。”[③]从这时起,我理解了库恩教授的科学史方法论即为科学内部和外部史,或他的范式概念就是描述科学实践的深层维度(包括内部与外部)。1976年,普林斯顿的新学年开始后,我经常在办公室里遇到库恩教授,尤其是在星期三下午项目组所举办的酒会时间里。那时我与他进行愉快的交谈。在CharlesC.Gillispie教授,研究生主任家里举办的一次舞会上,他为客人调制了苏格兰威士忌。
在1976-1977学年的春季学期里,我参加了他的本科课程“科学史介绍”。上了一些课后,他由于过度工作而进了医院。由哲学系荣誉教授卡尔·享普尔教授代替他上。但是在最后几节课时,他又出现了。为了获得学分,我与学生们一起参加了考试,并提交了一篇题为“托马斯·库恩的理论与数学史”的学期论文,文中我论断在数学中也有革命。看我的论文之前,他认为在数学中没有革命。但是,读了我的论文,他改变了看法,开始承认即使在数学中也必定存在着革命。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当我看到他对我的论文评语时的高兴心情。我十分感谢他对于一位国外学生所给予的和蔼与学术的公正。
1978年在该项目的一次学术研究会上,库恩教授谈及他的新书《黑体理论和量子不连续性,1894-1912》,该书将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我的一些同事报怨那本书太专业化。但我却极力推崇,因为我自己能理解在我在数学系的学习中历史研究有多重要。他的有关量子理论早期历史的著作似乎已表明他感到对自己的博士学位论文负有一种学者的责任。1979年初夏,在《普林斯顿日报》中我读到Gillispie教授的一篇采访稿,称库恩教授由于个人原因将离开普林斯顿。不久,我帮库恩教授搬书。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留下了大约12本被译成不同语言的《科学革命的结构》。这些书现在都保存在我在东京的办公室里。
我回到日本后接受了东京大学的科学史的一个职位。1986年春,库恩教授作为日本科学进步团体的邀请学者访问了日本。五月二日,我请他在我们学校的艺术与科学学院作了一次公开演讲,并在我的研究生讨论班与我们一起讨论。演讲的会堂里挤满了大量熟悉他著作的听众。他的演讲题为“作为历史产物的科学知识”。我们在讨论班里的讨论也十分热烈。我记得,在那儿他强调了科学社会学的重要性说“迫切需要科学社会学”。在学院附近,我的十几位研究生与库恩及他新婚的妻子Jehane一起共用了晚餐。我们喝了很多酒,库恩教授夫妇看起来十分高兴。
在他作公开演讲的前几天,我们去了日光观光。在去日光的火车上,我们讨论了爱丁堡的布卢尔(D.Bloor)在《知识与社会意象》(1976年出版)一书中所提出的“强纲领”的有效性问题。他对那个纲领十分不满。但作为那本书的日文翻译者,我基本上支持布卢尔的观点。1986年当他们离开日本之际,我请求库恩教授夫妇答应再次访问日本。他说“好”,但是在他第三次访问日本之前,却传来了他于1996年6月17日逝世这一悲痛的消息。与库恩教授的相见的情景至今还牢牢地铭记在我心底。
二、
库恩教授是一位怎样的思想家,或确切地说,是一位怎样的科学史与科学哲学家?他在科学史与科学哲学中的地位可以说是继A.柯依列之后最伟大的科学历史学家。当青年库恩在哈佛学习科学史时,就很受柯依列《Etudesgaliléennes》一书的鼓舞,该书1939年在巴黎出版。在“亚里山大·柯依列与科学史:关于理智的革命”(《Encounter,1970》)一文中,他说道:
“在科学之外,随着科学发展的历史研究,少数学术领域已经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发生了很大转变。那种转变仍在继续,并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主要是影响那些将科学史从本质上视为观念史的历史学家,这一点迄今为止已经在许多中心很好地建立起来了。第二阶段发生在那些将科学史吸收到由社会和文化的历史提供的模式中的历史学家中,这一点仍在酝酿。熟悉近代编史工作的读者会认识到在这些事件在全社会的历史职业中的影响。理智的历史在近代曾吸引了许多人才,而现在吸引他们的是社会文化的历史。但是这些变化对科学史产生的影响比任何领域都大。在某种意义上,有些公认的时代错误,他们第一次使将科学看作具有历史成为可能,或至少能够引起当代历史学家的兴趣。”[④]
柯依列可能是理智史历史学家的代表。库恩教授则可被称为作为社会文化史一部分的科学史模式的倡导者。在上文的结尾处,库恩指出了柯依列体系中内部史的局限性:
“然而,柯依列知道这里有问题。晚年在病床上他将愉悦诉诸于一本书,‘去填补迄今为止仍有几英里距离的这一科学本身的历史与社会历史之间的鸿沟。’我想,建造这一跨越鸿沟的坚固桥梁是当前面对科学史的重要挑战,许多年青的学者已开始为如何做好这项工作而提出建议。”[⑤]
当然,库恩所写的科学史的著作是作为社会文化史的一部分。在《哥白尼革命:西方思想发展中的行星天文学》(1957年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一书中,他不仅描述了托勒密地心宇宙和哥白尼日心宇宙的数学天文学的技术性细节,而且解释了新的哥白尼理论是如何随着牛顿力学的胜利而被欧洲近代社会所接受的。在《黑体理论与量子不连续性,1894-1912》中,库恩从未忘记提及马克斯·普朗克的热力学背景知识,热力学方程式由法国工程师SadiCarnot和德国物理学家RuodlphClasusius提出。
更重要的论述可见文章“物理科学发展中数学与经验传统的对立”,该文初次出现于法文版的《Annles》,30(1975)中,随后见于《自律Interdisciplinary史杂志》,7(1976),以后又收入1977年的《必要的张力》。在那篇文章中,库恩引入了培根的科学概念,即强调实验不同于数学工具,这是经典物理学的主要特征。根据库恩的论述,所谓的默顿命题只适用于培根式的科学。
因此,库恩是一位完全吸收了“科学的内部与外部史”模式的科学历史学家。他引入外部因素来描述科学史的方法一点也不独断,且十分自然地与内部因素结合起来。科学实践的深层组成,包括理智的与社会的,可能与库恩的众所周知的“范式”概念紧密相关。范式是与一个与米歇尔·波朗尼的“不可言说的维度”有一定联系的概念。波朗尼的科学哲学有时可与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相比,后者也强调我们的意识或潜意识的深层维度。因此,在这个意义上,库恩的科学哲学也被称为“科学的心理分析”,或是用理智的和社会的深层维度来理解科学的尝试。
众所周知,因为对范式模糊性的批评,库恩曾一度放弃这一概念,而在《科学革命的结构》第二版(1970年出版)的“附录-1969”中引入一个新的术语“专业母体”。但是,当库恩在1988年夏召开的以“解释与人文科学”为主题的会议上宣读“自然与人文科学”一文时,一个重要的事件发生了。在这篇文章中,他坚持认为自然科学,例如天文学,与人文科学一样,都依赖于他们所从事的共同体。这样,他总结道:
“因此,让我为关于这一不同划界方法的许多尝试性评论的有关见解下一结论。迄今为止,我仍认为任何阶段的自然科学都基于一套概念体系,这些概念是现代的研究者从他们直接的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那套概念体系是历史的产物,根植于文化,现在的研究者通过训练而入门,并且只有通过历史学家和人类学家用来理解其他思维模式的解释学方法才能被非成员所理解。有时,我称它为特定阶段科学的解释学基础,你可能注意到在其中一种意义上,它与我曾称作范式的东西十分相似。尽管这段日子我很少使用这个词,几乎完全失去了对它的控制,但为简洁起见,这里我有时将使用该词。”[⑥]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陈述。“范式”在这里被重新解释为解释学基础。在库恩看来,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一样,也是有着解释学基础的理智的行业。那么,自然科学就可以以下述方式与人文或社会科学相比较:“如果某人采纳了我描述自然科学的观点,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研究者通常所做的,给定一个范式或解释学基础,不是普通的解释学。更确切地说,他们所用的范式是努力从老师那儿得来的,我曾称之为常规科学,即试图解难题的行业,如那些在该领域的最前沿,提高并拓展理论与实验间的吻合。另一方面,社会科学则是解释学的,解释的,不断反复的。在它们中,根本很少发生类似自然科学的常规解难题研究。”[⑦]对库恩来说,自然科学有一个范式或解释学基础,除在科学革命时期外,这一范式或解释学基础很少变化。随着库恩的观点,科学成为一次具有重要的历史维度的理智的事业。从前上帝的科学观被抛弃了。
三、
库恩晚年所努力从事的是重新系统地阐述他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中所提出的观点。他的科学史大纲十分哲学化。他称他的科学哲学大纲为“科学的历史哲学”。因为在他的科学观里,历史具有很重要的地位。众所周知,当库恩在1947年夏天第一次读到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和其他物理学文章时,他就开始有了自己的科学观。关于此,他回忆如下:
“我第一次读到亚里士多德的一些物理学文章是在1947年夏天,那时我是一名物理学研究生,正试着为一堂面向非科学家的科学课程准备一个力学发展研究的案例。毫不奇怪,我用以前读过并清楚记得的牛顿力学来看待亚里士多德的文章。我希望解答的问题是亚里士多德曾懂得多少力学知识,他为后人,如伽利略和牛顿留下了多少尚需解决的东西。有了那个方案后,我很快发现亚里士多德几乎根本不懂力学。所有问题都留给了他的后人,主要是十六和十七世纪的人。但我发现很烦,因为我正在读他。亚里士多德不仅表现出对力学的无知,而且还是位糟糕透顶的物理学家。尤其是关于运动方面,他的文章在我看来,不论在逻辑上还是观察上,都满是令人吃惊的错误。”[⑧]
这种观察在二十世纪的普通物理学家中必定十分普遍。但这里,库恩并没有停止对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文章的质疑。他继续他的观察:
这些结论是靠不住的。毕竟,亚里士多德曾是位倍受尊敬的古代逻辑的创立者。在他死后将近两千年里,他的著作在逻辑学上所起的作用可与欧几里得在几何学上的作用相比。此外,亚里士多德常被证明是一位极其敏锐的博物学观察家。尤其在生物学方面,他的描述性文章为十六与十七世纪近代生物学传统的出现提供了主要的模式。当他转而研究运动和力学时,他那独特的才能怎么会如此系统地消失呢?同样,如果他真的失去了才能,为什么他在物理学方面的文章在他死后那么多世纪里都被看得十分重要?这些问题困扰着我。我可以简单地相信亚里士多德在涉足物理学领域时走入迷途,但并非如此,他完全崩溃了。可能错在我而不是亚里士多德,我问自己。也许他的话对于他和他同时代的人的意义并不总是与对于我和我同时代的人的意义相同。
这样的问题对于青年库恩来说十分重要。亚里士多德不是一个简单的糟糕的力学家。库恩尝试性的回答如下:
试探着那种方法,我继续对文章进行苦苦思索,我的怀疑最终被证明是有充分根据的。我坐在书桌前,桌上是一本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打开着,手里握着一枝四色铅笔。抬起头,我出神地凝视着窗外——至今我仍栩栩如生地记得这一幕。突然我头脑中的片断以一种新的方式整合起来,并归属到一个立场之下。我低下了头,因为刹那间,亚里士多德成为一位真正十分优秀的物理学家,但却是我连做梦都想不到的那种。现在我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会说那些话,以及他的权威性何在。先前看上去有着令人吃惊的错误陈述,现在看起来最坏也只是接近于强大而普遍成功的传统中的失误。那种经验——片断突然以一种新的方式整合起来——是我在对事例进一步考虑后将挑选出来的革命转变的第一个普遍特征。尽管科学革命留下了许多零碎的扫尾工作,但中心的变化不能给人以零碎的,一点一滴的感受。实际上,它包括一些相对突然和无结构的转变,在这些转变中,一部分经验流将自身进行不同的分类并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模式。(同上)
这里,可能有一些简单化或戏剧化的因素。但是,在以后的生涯中库恩将遵循的可能接近其上述的方法。随着他阅读亚里士多德有关自然哲学著作的上述经历,他开始形成了一个他称之为“不可通约性”的观点,这个词在古希腊是用于数学的术语。
的确,不可通约性概念是库恩晚年科学哲学中最重要的概念之一。在科学哲学协会1990年召开的年度会议上,库恩作了题为“《结构》以来的道路”的主持演说,其中,他谈到了他的规划书:“回到我的规划书,你会毫不奇怪地听到其主要目标是诸如合理性,相对主义,尤其是实在主义和真理的论题。但是它们并不是这本书的主要部分,也并不占有大部分空间。那一角色被不可通约性所替代。在写完《结构》一书的三十年里,没有其它方面能让我如此深切地关注过,这些年,我产生了一种比以往越来越强烈的感觉,不可通约性必定是科学知识的任何历史的,发展的,或革命的观点中的重要因素。”[⑨]
库恩晚年所思考的在我看来具有一个科学知识发展的正式的或逻辑的结构。他思考的结果在不久的将来将以书的形式由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但已为我们留下了一些线索。
库恩主要将科学变化的途径与两种变迁方式进行比较。一是与语汇的变化相比较。另一是与一定形式的进化理论比较。在他的“科学发展与语汇变化”(theThalheimerLecturesattheJohnsHopkinsUniversityfrom12to19November1984)一文中,库恩认为科学发展与语汇变化的模式是多么相似啊。古希腊有由亚里士多德“物理学”所体现的自然语汇。另一方面,近代早期的欧洲人有另外一种以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为理论基础的语汇。两种语汇当然都有“运动”这一平常的概念。但是“运动”在亚里士多德的语汇里与在牛顿语汇里却大不相同。确切地说,每一种语汇里的“运动”都有无法翻译为另一种语汇的因素。因此,在这一比较中,“不可通约性”即意味着“不可翻译性”。另一与进化论的变化至少部分可见于《科学革命的结构》最后一章“通过革命的进步”。但是,他后来的比较比在《结构》中更具有精致的形式。在前面提及的“《结构》以来的道路”一文中,他说:
在这一点上,我已在试着稳固并拓展在第一版《结构》一书末尾所提出的在科学的和生物的发展之间的比较:科学发展必须被视为从后往前推的过程,而不是从前往后拉——即从……进化,而不是向……进化。在提出那一建议时,正如书中的任一处,在我头脑中的比较是历时的,涉及到关于相同的或有着部分一致范围的自然现象的老的和较近的科学信仰间的关系。现在我想提出第二位的,较少被广泛理解的达尔文主义的进化和知识的进化之间的比较,这是在科学的某一特定时期切片,而不是包括于其中的历时地切片。尽管我过去曾偶然提到当代科学特点理论间的不可通约性,但我在过去短短几年里才开始看到它对于生物进化和科学发展间比较的重要性。[⑩]
库恩如何在生物进化与科学发展之间进行详细地比较,这可以参看他的一本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即将出版的著作。在任何情况下,库恩都宣称他最后几年的立场,如下:
现在可能已经清楚我正逐步发展的立场是一种后达尔文的康德主义。象康德的范畴一样,语汇提供了可能经验的前提条件。但是语汇的范畴不象它的祖先康德所认为的那样,它是能够变化的,并且确实在变化,当然,这种变化历来不会太大。不论该共同体是在时间还是在概念空间中被替换,它们的语汇结构在大多数方式上都必须是重叠的,否则就没有了使一种语汇的成员去获得另一种语汇的桥梁。没有大多数的重叠,对于单个共同体的成员来说,当他们的认可需要进行语汇的转变时,要评估所提出的新理论也是不可能的。然而,小小的变化会产生大范围的影响。哥白尼革命尤其提供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例证。[11]
从而,晚年的库恩是一位后达尔文的康德主义者。“公务员之家有”版权所
四、
我想库恩所开始的革命还没有结束。正如我以上所论述的,他是继柯依列之后科学史中理智革命的先驱。根据库恩的理论,这一新的科学的历史可与文化的或社会的历史相比较。但是,老年库恩所做的是科学的历史哲学,不是社会的历史。我们希望这一理智的努力是十分富有成果的,并且我非常确信,每一位科学历史学家都将乐于从中学习。在他在1991年11月所作的最后一篇题为“历史的科学哲学之困境”的演讲中,他对历史,哲学和科学社会学中的后现代主义者的倾向展开了一些批判。我几乎完全同意他的意见。但是,作为后库恩主义时代的科学历史学家,我自己所想做的又不同于老年库恩。我第一本主要的著作于1985年出版,题为《科学革命的历史结构》。这本书是关于十七世纪的科学革命,第二次科学革命,和在二十世纪初所发生的数学革命是怎样的,以及革命的原因的历史研究。例如,书中我试图解释亚里士多德的自然观是如何,并且为何会转变为笛卡尔的机械的自然观。通过这样的历史分析,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和牛顿的《原理》之间的库恩的不可通约性将得到解释了。在这个接合点上,EdgarZilsel的“高级工匠”的概念可为解决我的问题起到一定的作用。现在许多年轻的历史学家越来越对社会学而不是对哲学感兴趣,对技术而不是对科学感兴趣。但我确信汤姆会很欢迎我们这样的历史研究,因为他确实为我们提出了许多问题,历史学家是属于后库恩主义时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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