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山水与茶文化骄子

时间:2022-07-23 04:5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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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山水与茶文化骄子

未到名山梦已新,千峰拔地玉嶙峋。

幔亭一夜风吹雨,似与游人洗俗尘。

我很喜欢陆游的这首《初入武夷》,它生抒发了一个武夷初游者的心情。然而对我,走进武夷山,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每有不同的感受与收获,因此每次归来,总着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够成行?

这次去武夷山,是在2008年的初春时节,刚过,笔者与我省文学界、新闻界的一些人士结伴同行,这些朋友熟悉并热爱武夷个个都是名山的钟情者和鼓吹者,有着说的话题。然而我们此行并非泛泛的旅游,应武夷山市《大红袍天下》创作组的邀请采风,因此“议题”惊人的一致——看的都离不开武夷茶。

武夷茶,闻名遐迩,香飘万里,中国古诗常有歌咏或论述武夷茶的名篇,如唐代徐《谢尚书惠腊面茶》,宋代范仲淹的《和从事斗茶歌》,苏轼的《咏茶》、《叶嘉,陆游的《建安雪》,清代蒋衡的《晚甘》,袁枚的《武夷赏茶》,等等。近代著家郁达夫在他的文章中指出,“闽茶半出”,武夷茶“为茶中柳下惠”(相传柳下惠“坐怀不乱”,此处比喻君子)。英国十九世纪的大诗人拜伦在他的巨著《唐璜》中甚至写道:“我觉得我的心儿变得那么富于同情,我一定要去求助于武夷的红茶”。

一种饮料能够长时间地受到中外文学界如此青睐,除了武夷茶,孤陋寡闻的我还没有找到别的,可见它的魅力之大。但是,在赞美武夷茶的时候,人们不能不说到武夷的山水与文化。我以为,武夷山水是大自然的造化,武夷文化是历史的积淀,武夷茶则是二者——武夷山水与文化的结晶。

写到这里,我忽然萌生一种假设,如果武夷山不产茶将会怎样?

我想,那将令名山失去一些魅力,游客减少几多雅兴。

当然,假设毕竟不是真的,人们无需忧虑,更何况武夷山的茶业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兴旺时期。

山水的孕育

虽然我们多次来过武夷,但这里的奇山秀水依旧让大家流连忘返。游览中,无论走到哪里,随处都可见到一丛丛生机勃勃的茶树,绿满山间与水边,令人赏心悦目。

我们走进九龙窠,绵延的山涧里,武夷茶不同“衍派”的茶苗,生意盎然,犹如春天的使者。山坳里,悬崖峭壁上那六株已有几百年高龄的大红袍母树,老干新支,正在颐养天年,有关她们的许多动人故事,一直流传至今,让不少慕名者纷至沓来。

我们走过云窝,漫步在九曲溪畔,大王峰的伟岸,神女峰的妩媚,尽在眼前。许多来自海内外的游客坐在敞开的茶室里,欣赏大自然的美景,品尝香茗,或水仙,或肉桂,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面对此情此景,我忽然觉得,欧阳修《醉翁亭记》中的“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不妨改一个字,即“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茶也”

茶,是武夷山的特产。在国内外,像武夷山这样的风景名胜,既能提供超一流的山水,又能献出超一流的名茶,并不多见。这是武夷山的骄傲,也是福建的骄傲。

武夷茶,有红茶、绿茶和岩茶之分,但主要是岩茶(即乌龙茶)。

武夷茶的历史悠久,范仲淹诗曰,“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苏轼认为,两汉时武夷山就有了茶。当代著名的茶叶专家陈椽经过论证后指出,“武夷茶约在距今1500年前的南朝就已初具名度”

武夷茶的诞生离不开独特的武夷山水。

相传三千多年前,彭祖因吃了武夷山的灵芝喝了武夷山的水而长生不老。所谓长生不老自然不足为信,但不同凡响的武夷山水却乃千真万确。晋代,那位曾经拥有五色笔写得一手好诗文的才子江淹对此有了发现,他第一个给武夷山独特的大自然作了概括——“碧水丹山,珍木灵草”。朝学者顾野王更是赞叹道:“千岩竞秀,万壑争流。美哉山河,真人世之希觏也”。

武夷山这种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为武夷茶的生长提供了优越的条件。陆羽《茶经》称茶山之土“上者生烂石,中者生砾,下者生

黄土”。考察武夷山的茶园,多数在岩壑幽涧之中,四周有山峦作屏障,土质大部分为烂石或砾,非常适合种茶,加之雨量充沛,高山幽泉,云遮雾罩,山阳多阴,年平均相对湿度在百分之八十左右,从而造就了武夷岩茶的优良品质。明代徐勃《茶考》指出,“武夷山中土气宜茶”。晚清的一位博物学家在其《闽产异》一书中也说,武夷山“岩皆挺拔,凡风、日、雨、露,无一息之背;水泉之甘又胜他山,草且芳烈,何况名柯。”意思是,生长在这样的山水自然中,连低贱的草都特别芬芳,何况灵气十足的茶。这个见解十分到位,武夷茶因此有“臻山川精英秀气所钟,品具岩骨花香之胜”的说法。还有一位诗人,形容武夷茶是:“香含玉女峰头露,润滞珠帘洞口云”,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大自然确实为武夷茶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但茶人的不懈努力又进一步提升了武夷茶的品质。几百年来,他们从“菜茶”原始品种出发,经过一代又一代地不断选育,至今已培植出繁多的优秀品种。其中“大红袍”、“铁罗汉”、“白鸡冠”、“水金龟”,历史上曾有“四大名丛”之称。

文化的融入

中国有许多名山,武夷山的独特之处不仅在于“碧水丹山”,更在于悠久文化,这是它拥有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名录的根本原因。千百年来,以朱熹为代表的儒家和以佛、道为主的宗教,对武夷茶文化的形成和发展有着巨大的影响。历史上不乏有僧人道士种茶爱茶,更有来自四面八方的读书人喜欢武夷茶鼓吹武夷茶。朱熹的好朋友陆游,曾先后3年提举福建和江西西路茶盐公事常平,他赞美“建溪官茶天下绝”,还另有诗写道:“一见溪山病眼开,青鞋处处踏苍苔,平生长物扫除尽,犹带笔床茶灶来”,可见诗人是多么喜欢喝茶,而他喝的茶也必定是武夷产的(即建溪官茶)。

“竟尚武夷茶”的清代长乐人梁章钜(官至两江总督)对茶颇有研究,将茶品分为四等,即“香,清,甘,活”。现代作家贾平凹在《大红袍茶树记》一文中,承袭了这一说法,认为是独特的自然环境和独特的制作工艺成就了武夷茶。他称大红袍是武夷茶的象征,更是武夷茶人的精神。

历史告诉我们:武夷茶从制茶到品茶,每一个环节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

唐宋时期,武夷茶制作工艺与今天完全不同,那时采取的是蒸青紧压法,外形如同一块圆饼,然后用薄纸包裹,纸上印有龙凤图案,因此又称“龙凤团茶”。这种制作工艺到了明代,改为流行至今的炒青散茶制法。

武夷茶(这里指乌龙茶)的制作方法,既不像红茶那样全发酵,又非绿茶那样不发酵,而是半发酵,因而茶的外观呈绿叶红镶边,其制作工艺从采青、晒青、做青、炒青、揉青、焙火到拣剔,环环相扣,特别复杂。对于它的形成,民间流传着种种说法,但不管是因官兵睡在茶青上致使茶青变软,还是别的原因导致茶青边缘发红,都不是人为的事先设计,而是“无心插柳柳成行”。传说是一种文化,它给武夷乌龙茶的制作工艺披上一件浪漫主义的衣,让人有了遐想的空间。实际上,乌龙茶的制作工艺是武夷茶人(其中也有闽南人,主要是僧人与茶商)长期钻研摸索而成的,它充满智慧。清代,崇安县令陆廷灿《续茶经》所引述的王草堂《茶说》,就有了这方面的初步总结:“茶后,筐匀铺,架于风日中,名曰晒青,俟其青色渐收,然后再加炒焙。……烹出之时,半青半红,青者乃炒色,红者乃焙色也。……既炒既焙,复拣去其中老叶、枝蒂,使之一色”。此后,经过不断的实践、创新,乌龙茶制作工艺更加成熟了,据武夷山的同志介绍,这种制茶工艺获得了“国家唯一的茶类非物质文化遗产”。

有了好茶,还得善于品尝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历史上,武夷山一带斗茶之风盛行,范仲淹的《斗茶歌》写得非常生动:“……屈原试与招魂魄,刘伶却得闻雷霆。卢仝敢不歌,陆羽须作经”。他还极力鼓吹饮茶胜于喝酒与服药。他说,“森然万象中,焉知无茶星。商山丈人休如芝,首阳先生休采薇。长安酒价减百万,成都药市无光辉。不如仙山一啜好,冷然便欲乘风飞。”如今,品茶在茶文化中依然占有相当的位置,尤其是乌龙茶,对环境、心境、茶具、水质、冲泡技巧和品尝艺术都非常讲究,形成了一整套规范的程序。例如,“焚香静气”,造就幽静平和的环境;“乌龙入宫”,把上乘的茶叶放进紫砂壶里;“悬壶高冲”,让茶叶松动出味;“春风拂面”,用壶盖轻轻刮去表面的白色泡沫,使之洁净;“关公巡城”,依次来回往各杯斟茶,使茶水浓淡均匀;“鉴赏三色”,观看杯中茶水颜色;“喜闻幽香”,捧起杯嗅闻茶的香味;“尽杯谢茶”,品尝后主客双方互相致意。自始至终,体现了一种高雅的文化。现代著名作家老舍甚至写道,“品过工夫茶几盏,只羡人间不羡仙”。

笔者生活中没有太多的嗜好,既不抽烟,也不喝酒,唯独喜欢饮茶。虽然多半是一人独饮,但与朋友一起畅谈时,也少不了共饮,进行茶艺切磋而乐在其中。这次我们到武夷山采风,第二天晚上,热情周到的主人就安排了一场茶艺表演,有歌有舞,其中“禅茶”给人留下的印象最深。在美妙的音乐声中,纷繁复杂的程序,出神入化的动作,比起一般朋友之间的沏茶,要精彩得多,雅致得多,欣赏时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莺飞草长,转眼到了暮春时节,离开武夷山已经有些日子了,虽然杂务缠身,忙于应付,仍忘不了那里的山水那里的人。

正如前面说过,每一次走进武夷山,都有不同的感受与收获。这次也不例外,通过走访名胜,聆听介绍,拜读专著,笔者对武夷茶有了新的认识和感悟,发现这一名茶的诞生绝非偶然,它是大自然与文化的有机结合。正如当地人所说,武夷茶是武夷山水的骄子,是武夷文化的重要特征。

然而此行只有两三天,时间短促,来去匆匆,带走快乐,也留下遗憾,于是有了新的念头——什么时候又能走进武夷山?

我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