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究中国传统鼠文化的题材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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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民歌是人类社会最早出现的口头创作形式，具有自然、朴素的特点。民歌表达了原始初民善于借助生活中的事物来形象地表达真实、自然的思想感情。在众多民谣中，《老鼠嫁女》这则故事不断地被人们传诵流传着。本文以民间歌谣《老鼠嫁女》为文本，探究鼠这一动物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所承载的文化意义，获得共识。

关键字：老鼠嫁女；题材史；荒诞

在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中，图腾崇拜是一种最原始的宗教形式。“图腾”一词来源于印第安语“totem”，意思为“它的亲属”、“它的标记”。在原始人信仰中，认为本氏族人都源于某种特定的物种，与某种动物具有亲缘关系，认为自己的祖先就来源于某种动物或植物，或是与某种动物或植物发生过亲缘关系，于是某种动、植物便成了这个民族最古老的祖先。鼠，在原始初民中就成为人们所崇拜的祖先，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同一民族或不同民族间对鼠的认知是各不相同的，展现了各大民族间各自的特点和文化特质。本文通过比较文学主题学中的题材史研究对《老鼠嫁女》这一故事所折射的内涵，分析中国传统鼠文化，做出简单的评论与解读。

一、题材史

题材史是主题学研究中的一个分支，主题学研究讨论的是不同时代不同作家对同一主题、题材、情节、人物典型的不同处理，重点在于研究对象的外部——手段和形式。题材史，通常是指可以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或情节的素材，或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在人类文明进程中，各种类型的题材浩如烟海，一件故事虽然微小，却承受了各时各地的时势和风俗而改变，凭藉了民众的情感和想象而发展。由于在不同时期，各个历史阶段的社会风俗、道德观念等的不同，即使同一个题材，也不免发生这样或那样的变化。

二、鼠的起源文化

《老鼠嫁女》这一民间歌谣，源源流长，人们看法各异，褒贬不一。有人觉得老鼠无恶不作，也有人觉得它聪明可爱。老鼠虽然口碑不佳，相貌也不讨人喜欢，但从民俗和文化学的角度来看，它早已脱胎换骨，由一个无恶不作的害人精，演化出来一个具有无比灵性，聪慧神秘的小生灵。可见鼠与人类的生活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一起，鼠文化使鼠变得可爱、神秘。

《老鼠嫁女》故事里面有提到这样的记载：

大红喜字墙上挂，老鼠女儿要出嫁。女儿不知嫁给谁，只得去问爸和妈。爸妈都是老糊涂，争来争去才定下：谁最神气嫁给谁，女儿自己去挑吧！鼠女听罢仔细想，最神气的是太阳，太阳高高挂天上，光芒万丈照四方。鼠女求嫁找太阳，太阳急忙对她讲：乌云能把我遮挡，嫁给乌云比我强。鼠女又去找乌云。乌云说：大风能把我吹散，大风来了我胆颤。鼠女又去找大风。大风说：围墙能挡我的路，我见围墙心打怵。鼠女又去找围墙。围墙说：老鼠打洞我就垮，见了老鼠我害怕。鼠女听罢猛想起，老鼠的天敌是猫咪，看来猫咪最神气，我要与他定婚期。婚期定在初七夜，鼠女出嫁忙不迭，大红花轿抬新娘，群鼠送亲喜洋洋。新娘刚到猫咪家，猫咪一口就吞下。猫说新娘怕人欺，为保平安藏肚里。

以上的民间歌谣，故事简短，仔细推敲，我不禁要问：为什么老鼠要把自己的女儿风光嫁出去呢？在动物的世界里，是没有“婚姻”这个概念的。婚姻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法制思想的体现，作为动物世界里的老鼠是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也不可能有女儿大了要出嫁这种意识。在分析过程中，我们不难发现，之所以采用“遣嫁”方式，是因对鼠患充满畏惧，老鼠常偷吃东西，咬坏物品，聪明又狡猾，人们无可奈何，想出了《老鼠嫁女》这么一个办法，让它们自行操办婚事，把自己嫁出去，于是就有了老鼠择吉日嫁女的故事以及由此生发的必须遵守的习俗行事。子鼠为极阴的象征，腊月至正月是新旧岁时交替时刻，故选择这一时段嫁鼠还具有除旧布新、送阴迎阳、祛灾纳吉的象征意义。从这里我们可以界定：《老鼠嫁女》这一歌谣，深深扎根于中国农事，具有消鼠除灾之义，它流传于汉文化圈中。

三、鼠的崇拜意义

大千世界，事物繁多，为什么老鼠是各族人们奉祀或崇拜的对象呢?在先民记载中大约有两种原因来解释：一是图腾崇拜；二是关于鼠的感生神话。图腾崇拜是世界上各民族在古代社会都曾有过的神崇习俗，是自己守护神的一种文化现象，它反映着各民族的审美追求，文化信仰以及深层心理结构。如汉族《十二属的传说》称，鼠有打开天地、化生万物的神通；彝族神话《葫芦里出来的人》称，人类起源于葫芦，而葫芦原是密封的，是鼠在葫芦上咬开一个洞，人类得以出世；土家族绣的织锦《老鼠嫁女》图，寄寓着土家族人们希望通过“接触巫术”和“摸拟巫术”来取得像老鼠一样的繁殖效果，多孙多福。

这些传说均反映出鼠在各民族中所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人鼠共处的漫长历史中，“鼠”早已集生物性和人文性于一体，在不同民族中扮演着各具特点的文化角色。他们崇拜与赞美、亲近与热爱，使《老鼠嫁女》深深地扎根于民间，承载着各民族的情感与希望，把动物当作神，尽管敬祭鼠神原因各异，目的却是祈求本民族部落的兴盛与繁荣，是部落文化的体现。于是，老鼠成为一种原型，是人类从他们往昔漫长的生活经历中继承而来的一种心理情感。

四、《老鼠嫁女》所折射的文本内涵

老鼠在人类社会存在的过程中，总是与我们息息相关。但使我不明白：《老鼠嫁女》中老鼠为了将女儿嫁给最强大者，层层筛选后，嫁给了自己的天敌——猫。却在张灯结彩的新婚之夜，猫把老鼠新娘给吃掉了。明明知道猫和老鼠水火不容，为什么还要吹吹打打、风风光光地去“完婚”？是愚蠢还是出于无奈？

《老鼠嫁女》这个民间歌谣传至今天，它的潜在文本是丰富多彩的。甘肃作家、西北师范大学教授冯玉雷在研究《老鼠嫁女》中谈到：“人们无意识地选择这大喜中蕴涵大悲的特写境头恰恰透露出对生命本质的深刻认知：花谢了还会再开，太阳落了还会升起，春天走了还会回来……人，却没有这样的幸运，人正经历了幼儿、儿童、少年、青年、老年和死亡这样一个过程后，不可能进行新的循环。逻辑上荒谬的联系是推动故事发展的动力”。《老鼠嫁女》虽然也有荒诞逻辑介入，但实际上最终起关键性作用的仍然是正常逻辑：猫吃老鼠，天经地义。这是正常不过，然而歌谣将荒诞的内容更加荒诞化，使人看到非理性色彩，却又逃脱了理性的束缚而呈现喜剧色彩。这些文化要素的差别并不影响到文化母题本身，相反，它们成了文化在交流融合过程中发生变化的标志。因此，相生相克之道，相互联系，相互发展。

五、文学作品对鼠的美赞

《老鼠嫁女》所折射的文本寓义，是复杂的。在文学作品中，清代蒲松龄在短篇小说《义鼠》里讲述了一只小鼠为抢救同伴而勇斗凶猛大蛇的动人故事。他突出了小鼠“勇”、“义”、“智”的形象特点。说它“勇”，主要指它作为一只小小的鼠，个子小，不是蛇的对手，在同伴已死的情况下，小老鼠没有哀叫逃命，挺身而出与大蛇作殊死的搏斗，“鼠奔来，力嚼其尾”，誓不罢休，斗智斗勇，以弱胜强。正如盛瑞裕先生所云，它是“小人物斗争精神的折光反映，它给与人的是振奋的精神和昂扬的斗志，是对奴性的否定”。老鼠的机智与勇敢倾注了作者强烈的个人感情。

六、鼠在艺术领域的发展

鼠虽长得其貌不扬，却在剪纸、泥塑等艺术形式中的形象生动可爱。例如艺术家齐白石、张大千、黄永玉等画下的老鼠，妙趣横生、机警而狡狯，幽默又亲切。在戏剧方面，演员们表演的鼠戏也是五花八门，饶有风趣，如宋代的故事戏《五鼠闹东京》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总而言之，鼠文化是复杂的，它不单如先民崇拜老鼠生殖器那样，多子多福，它还在哲学、生态学、人类学、文学、自然现象中为人类的梦想提供基础。虽然老鼠成为丑恶、贪婪、阴险的代表，遭人讨厌的根本原因在于与人争食，人类想方设法捕杀。老鼠在人的打击下非但没有消亡，相反，越来越旺盛。我深刻地明白了鼠在农耕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同时，也从鼠文化的发展中看到了人类生存的尴尬、无奈、困窘和悲剧性的命运。有时很困惑于这样的文化怪圈中，荒诞又处在非理性循环中。

猫和老鼠相生相克，此消彼长，共存共生，并没有谁灭了谁。但我们人类又不能在悲观绝望中走向消亡，我们仍像《老鼠嫁女》一般，要在生命实践过程中筛筛选选，热热闹闹，把希望和文明发展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