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文学传统走进网络小说

时间:2022-04-01 02:5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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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文学传统走进网络小说

相较于传统文学网络小说的整体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在网络文学的研究领域,当代学者无论意图从何种角度、何种方法勘验其“真意”,多数都囿于对网络文学之“新”的探索。同时,我国网络文学的发展已历经二十余个年头,这期间网络文学虽然飞速发展且不时引起轰动与热议,却始终处在主流文坛的边缘位置。对网络文学的研究有很长一段时间停滞于对其“文学性”的界定,而且对于其创作、传播平台的重视似乎更甚于对其文学本质的关注。许多文坛学者直接选择对网络文学“保留意见”,不碰触、不支持的冷漠态度。网络文学浮萍般的现状,既是网络文学发展的困境,也成为文学研究者的苦况。这时候我们是否应该回过头,在网络文学的本质与根基上一探究竟,毕竟“传统”与“现代”之间并非只是一种替代与冲突的关系,更多的是在精神上的延续与继承,在空间上的互补与并存。而且我国优秀的文学传统也一直推动着千百年来中国文学与文化的发展与变迁。在文学传统的视野下审视网络文学,也许可以解决多年来一直笼罩在文坛的一些问题,同时或许也能够找到为网络文学将来的发展领灯续航的飞鸿羽翼。由此可见,对网络文学“根”的挖掘似乎是对其“文学性”与文学“形态”进行把握的一个合理的开始,而文学的叙事传统可谓其最主要的根茎之一,对其叙事传统的追溯不仅是对网络文学本质的研究,同时也是在叙事层面对我国文学整体框架的一种补充。“中国文学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一条与抒情传统相辅相成的叙事传统,无论是散文、小说、戏曲还是诗词,中国文学都无法摆脱与叙事的天然关联。尽管其载体经历了诸多变迁,但叙事作为一种传统却是亘古不变并永恒存在的。”(1)叙事作为一种传统是毋庸置疑的,开启于口耳相传的以叙事为主要内容的神话传说,又得益于我国古人发明的带有天然叙事功能的叙事工具——汉字的加载。汉字无论在象形、形声、假借又或是“依类象形”“形声相益”上,都天然地蕴涵着具体的物与事的叙事因素。无论是以甲骨卜辞和钟鼎铭文为代表的先秦时代,还是竹简雕刻、活字印刷、纸张笔书,汉字的形态几经变化却始终承载着寓理、寓情、寓气、寓识的叙事属性。既然千年以来我国文学承载于汉字,而在我国文学叙事中,“事”对于“言”又往往是难以剥离而常与之交融而并存着,因而网络文学自然难出其右,网络文学虽然经历媒介巨变,创作上的本质是由数字代码实现,但其呈现给广大读者具体样貌和传递叙事信息的媒介依然由汉字承担。从这一角度来看,或许可以这样认为:网络文学并不是无根之草,而是天然就具我国传统文学的叙事属性,其叙事模式在本质上是有文学传统底蕴的。

一、关于传奇传统

中国文学素有“传奇”传统。所谓“传奇”,“源盖出于志怪,然施之藻绘,扩其波澜,故所成就乃特异,期间虽抑或托讽喻以纾牢愁,谈祸福以寓惩劝,而大归则究在文采与意想……”。(2)如众所知,中国小说是在唐代以后才真正地发展起来,而唐人传奇不仅是一种古代小说成熟的文学体类,从其叙事模式在各朝各代的延续与发展来看,“传奇”已经演变为中国文学叙事之一种基本模式与传统。文学理论批评界关于传奇传统的研究也是由来已久,鲁迅、王国维都曾专门研究过传奇叙事模式并详尽地描述过传奇的演变过程,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用七章的篇幅来论述六朝以来的志怪、传奇小说;而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中也曾对传奇传统进行过全面的梳理。另有郭英德著《明清传奇史》、汪辟疆著《唐人小说》等,皆为论述传奇传统的研究专著,可见传奇传统在中国小说中的重要地位。在中国文学发展的漫漫长河里,小说的“传奇叙事”作为一种特殊的创作以及接受机制并不是稍纵即逝,而是在中国小说不同发展阶段的创作实践中,都一脉相承并且产生其特有的影响。最初的“传奇”意向酝酿于汉代的上古神话传说、寓言故事和野史杂传;汉朝也有部分记录神仙和奇谈轶事的“传奇”意味的作品,如《淮南子》《列仙传》等。而真正以故事的形式来记述“奇人”“奇事”的传奇叙事模式雏形在六朝“志人”小说如《世说新语》出现以后得以建立。直至唐代才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传奇小说,从唐传奇《枕中记》《莺莺传》,到宋元代的话本《梦粱录》,再到明代和清代的白话长篇小说《剪灯余话》《剪灯新话》《西游记》,还有近代以来以谴责小说、公案小说、武侠小说等为代表的作品都延续并扩充着这个传统。而在现代小说发展中,从五四以来鲁迅创造的“历史传奇”、沈从文的“田园传奇”,到三四十年代新感觉派与后期浪漫派的作家们的“现代都市传奇”;从张爱玲《传奇》中体现的“新市民传奇”到具有左翼文学“共识意识”的“革命传奇”;甚至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十七年文学”及八九十年代的乡土文学、都市文学,都体现出传奇叙事传统对于中国小说的浸染,成为一道跨越时间维度的独特传奇景观。传奇在叙事模式上的主要特点如下:首先,传奇在叙事的主要功能和目的上已不再囿于显神仙鬼怪之奇谈,“即使一些多讲鬼怪的短篇集如《玄怪录》等,也不像六朝志怪的过于简略,而是‘曲折美妙’”(3),“美妙”之处在于传奇“寓教于乐”的现实意义,在总体上少有说教类叙事话语(“少教训”也是鲁迅认为的唐人传奇的一个重要特色),读者多在其“传奇”意趣中得到“世情”经验,因而传奇具有在一定程度上的“寓言意蕴”(4)。其次,在叙事主题和内容上具有“意想”丰富的虚幻色彩。不同于以往的“史传”文学作品,传奇重视情节叙述和人物情感的描写,其中“奇人”“奇事”样态繁多、关系庞杂。再次,情节曲折且叙述中“作意好奇”起伏巨大。最后,唐传奇虽然舍弃了志怪小说简短“纪实”的“笔法”,但并没有削弱对“文采”的重视,文辞华丽、描写细致且篇幅漫长,在艺术形式上对文本有较高的要求。通过对传奇传统的整体把握,不难发现蕴含传奇叙事传统特质的文学作品承载着中国历史与文化对现实世界的充分把握和对未知世界的浪漫想象,传奇叙事以其光怪陆离的奇谈、曲折美妙的情节、寓教于乐的内涵在传统的意义上见证了我国文学超越生活经验的心灵图景,并且存在着优秀而又丰硕的文学资源,因而传奇传统所形成的叙事模式、手段、观念以及审美趣味等元素在后来的文学中不断得到承继和发扬。即使到了因媒介作用催生出众多新文学样式的今天,传奇叙事依然在其中发挥作用,传奇传统从未停下其自我扩充与延伸的脚步。

二、网络小说承衍传奇传统之必然性

当下关于网络文学的定义众说纷纭,一般学界对网络文学的研究本质上都是指向网络小说的,因此网络小说可以看成狭义上的网络文学。于传奇传统的观照下,会发现网络小说的故事、话语和思想不总是荒诞不经与离经叛道的,而是充满了传奇的“意味”。但如果只从“纳入”的角度谈网络小说对传奇传统的承衍,未免有牵强附会之嫌;又因“传奇”“作为一种叙事方式并已形成一种叙事,传统的意义上,它甚至超越了小说发展本身,成为中国文学各种体类都很难摆脱的一种叙事模式”。(5)所以网络小说中必然存在着某种能够与传奇传统天然对接的叙事属性,而在一定意义上这些属性也将成为传奇叙事模式植入新阵地(网络文学领域)的基石。首先,网络小说的题材与类型繁多,而猎奇的情节与新鲜的网络语言是其通用的元素,盗墓、玄幻、仙侠、都市等类型的网络小说中对“奇事”“异闻”的书写在不同程度上接通了网络小说与传统文学传奇叙事模式之间的天然联系。网络小说中许多类型的兴盛即源于作者与读者共同的“奇趣”品位,而这种“奇趣”在玄幻、盗墓等类型的网络小说中常常出现的仙界、魔界、鬼界等幻想空间与人间交错演绎的情况,在其中都能够找到传统“传奇”叙事中“人鬼异恋”“狐类报恩”“仙鬼相斗”等幽冥故事的影子,同时也不乏六朝时期最为流行的因果报应等超自然现象的表现。这方面网络小说中最具代表的是玄幻小说《诛仙》《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作品。就如司马仲相断狱故事在《三国志平话》中对《新编五代史平话•梁史平话》的继承与发展一样,网络小说在展现神秘“奇趣”上可以说是对传奇传统的进一步扩充,比较经典的如南派三叔已出版的盗墓小说《大漠苍狼》,讲述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地质勘探队员探索不明巨坑的故事。小说中充满了作者对神秘的超自然力量设下的伏笔,地下一千二百米出现的日式轰炸机、房间里重复的字、巨坑底层亮着灯火的建筑,这一切让读者饶有趣味地尽情地猜测、想象巨坑的神秘之处,平行宇宙,时空扭曲,或是神秘引力,这一切都在主人公走出巨坑目睹另一队探险队员的“他们”时得到证实——确实发生了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只不过,作者最终也没有对抛出的谜团做理论上的解释,正因如此,从小说开始连载到完结,乃至完结后很长时间内一直有读者在网上“开贴”讨论小说中的超自然因素和勘探队七人的反复轮回情节的合理性解释。确实,网络小说或神秘或曲折的“奇趣”常常能带给读者一种“探究下去”“循环下去”的力量,这也是许多“同人”(6)小说得以面世的原因之一,同为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据说就是以《鬼吹灯》为蓝本写的“同人”小说,在这里“同人”小说的作者也是读者,首先要对续写或改写的小说意趣全方位地接受才能继续创作,这也是网络小说中的“传奇”特质在文学接受的意义上对读者更具吸引力的一个有力证明。传奇传统的功用固然是惩恶扬善、教化人心,但与此同时“遣情娱世”“寓教于乐”也是其创作的宗旨之一。祝允明曾在《语怪四编》中将“热闹不落寞”作为创作传奇的目的,传奇传统在叙事的意趣上以超现实的奇幻叙事抒发情思、标榜仗义,以精工细致的曲折情节扣人心弦,具有“作意好奇”的意趣。恰恰是因为传奇传统采用的是“大众所喜闻乐见”的叙事方式与叙事类型,读者容易对其产生审美感知上的认同,进而影响到他们对现实世界产生的自主想象。由此可见,传奇传统之所以能够被当代读者所接受,一方面因为它透视着各时期人民对世间万物的认知;另一方面是它满足了读者对小说娱乐性的需求。不仅符合读者怡情怡性的审美动机,更重要的是契合了网络小说对故事趣味性方面的认同,在叙事的接受模式上接通了传奇传统与网络小说的内在联系。其次,网络小说与传奇传统在情节上对接也有其“天然”性,网络小说对情节功能的强调是有目共睹的,一方面利用情节转折制造紧张、希冀、愉悦、苦闷等种种氛围,并推进叙事发展,保证叙事的完整性。常常是在转折处就转而描写与上一段情节或人物略有联系的全新故事,一个作品在情节上可以是互相联系的几个板块,通过这种手段构筑完整、恢宏的传奇世界。另一方面,网络小说常用情节“说话”,来突出人物的特征化性格。玄幻、仙侠等纯幻想类网络小说多以神仙、鬼怪为主人公,其中所述情节切近人情,所以其中的神仙、鬼怪都人格化了,如在穿越、盗墓、侦探等类型的网络小说中,许多主要情节的设定将人物神化;又如许多穿越小说中主人公回到古代特定的朝代,作者设定多个与历史事件有关的情节让主人公参与其中,往往能够凭一己之力改变历史进程而在古代社会“一举封神”。无论是让人一步步封神,还是神鬼历经人间冷暖,网络小说在利用曲折的情节丰富人物形象上与传奇传统一脉相承。六朝志怪、唐宋传奇都以曲折离奇、光怪陆离的精怪情节取道,唐传奇中有很多人怪相遇的故事,故事最初精怪化为人形与人类或称兄道弟,或你侬我侬,但故事的最终大多会以人怪殊途结尾。这在读者眼里恰似经历一场梦境,吸引读者的也恰是如梦境一般不会有人亲身经历过,也没有原因或道理能解释对神秘世界饶有趣味的情节描写;同时古代小说常在情节的设计上对精怪人格化(如《西游记》中的花果山的群猴)、对人物神化(如《三国演义》中战无不胜的关羽、以一敌百的赵云)。可见,无论在网络小说中还是在传奇叙事类的传统小说中情节在文学叙事中既是推动故事进程、保证叙事完整的主动力,也是其塑造丰富人物形象的助推器。由此,网络小说无论在叙事的接受模式上,还是在叙事结构对情节的偏重上,抑或是在“奇趣”的追求上都在本质上天然地指向了传奇传统,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在叙事层面与传奇传统对接是网络文学的必然选择。

三、传奇的叙事资源在网络小说中的繁衍

自中国古代一脉相传的传奇小说承载了一套丰富绮丽的奇闻与传说系统,不受现实时间和空间的束缚,而是以巴赫金所说的“传奇时间”和神界、魔界、人界的交错来展开对大千世界的想象,而网络小说则从这些古典臆想中获取了丰富的叙事资源,传统传奇小说中的传说、奇闻被网络小说所吸纳、借鉴,再以此为基础演绎出新的故事,从而表现其独有的文学价值。一部分网络小说的类型和题材如穿越、仙侠、玄幻、灵异等都从中国古典文化中寻找“作意好奇”的生长点,蕴含着与“传奇”相关的叙事元素。在《搜神记》中作者树下野狐透露了自己的创作灵感:“某一天,当我百般无聊地翻着《山海经》时,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不利用我业已编构成型的规则体系,写一部关于中国上古的神话传奇呢?’……我尽可能地搜罗了一些上古的资料,厘清传说中的人物以及彼此间的关系,想象可能发生于他们之间的神奇故事。”观其作品也可发现其中对地域、灵兽及神话人物的描写有相当一部分取材于先秦《山海经》;而唐七公子也在创作《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时借鉴了《山海经》《中国的传统》中的部分神仙灵兽如九尾狐等情节设定。还有一些网络小说直接将已有的传奇故事进行改写、演绎,唐代《南柯太守传》是当下备受推崇的穿越小说的鼻祖,而多数穿越小说都是对历史中某些故事与传说的重塑,如被大量改写和续写的《聊斋》,在起点中文网以穿越到《聊斋》为主题的网络小说就有二百多部。描写人和其他物种之间的情爱或者说将动物拟人化是传奇叙事的一个重要题材,人与拟人化的动物在传奇叙事中可以相互通融,甚至产生爱恨纠葛,可以看出作者寄予在这些人性化的鬼怪、妖精、动物身上的理想中的女性形象和爱情样貌,天真烂漫、温柔贤惠的女鬼、女妖等形象与或风流倜傥或义气豪侠的才子形象绘制了一幅才子佳人齐会的故事。这些“传奇”理念在历代文学中均有作者附庸,但网络小说所描写的神仙鬼怪、妖精动物于历代文学文本中最为丰富。只是虽然形象繁多,总体上却没有脱离如聂小倩、婴宁等女鬼、女狐形象的窠臼。网络小说作者通过自己的奇思妙想为读者营造出了一个浪漫奇异的虚拟时空,继承了传奇传统浪漫想象的叙事因子。比如在当下颇为流行的仙侠小说充分地吸收了传奇叙事要素。虽然从表面来看其受到传统武侠小说与神魔小说的影响略大,但六朝“志怪”“志人”小说和唐传奇中并不乏“遇仙”和“修仙”的故事。如唐传奇中的“遇仙”和“修仙”故事往往包含着“偶遇”“仙人点化”和“求仙”等不同种类的叙事类型,牛僧儒的《玄怪录•崔书生》,南卓的《烟中志》等都是典型的“人仙”故事。这种“人仙”故事在仙侠小说中不胜枚举,以《诛仙》《飘缈之旅》为代表,讲述普通人机缘巧合偶遇仙人或偶入仙境,奇遇后竟获得修仙的机缘。与古代传奇小说相比网络仙侠小说虽然情节更加丰富,但其叙事框架仍被限制在种种巧合的前提下,从而向读者展示神仙方术与世事变迁的奇妙组合,所以仙侠小说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是传奇小说中“遇仙”和“修仙”故事的延续。从唐传奇的偶遇仙人的故事过渡到仙侠小说的“修仙”故事,其叙事之“奇”最主要的表现仍然在于作者所构建的奇异仙境以及神秘的神仙方术,由此依然可见:世人既渴望规避现实世界的局限与弊端,同时对奇幻的异世界怀有美妙的憧憬,却始终要面对异世界的遥不可及,因而作者就通过“机缘”“造化”的“传奇”性叙事将这一矛盾予以解决,从而建立起普通人与异世界及神仙方术的联系,这可以说是仙侠小说对传奇叙事传统的基本观念的重要传承。除此之外,网络小说将神鬼传说、民间传说等元素融于其中,使网络小说在叙事话语上具备了传统的民俗文化特性,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传统文学话语”。例如,盗墓小说《鬼吹灯》,通过“九层妖塔”“黄皮子坟”“龙岭迷窟”等一系列奇诡灵异的故事,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风土人情、神鬼传说、民族特色交融在一起,传递出中华民族对于世间万物所特有的理解与观念,体现出了中华文化历经几千年所积淀下来的审美意趣,无论是在意想、表征方面,还是在叙事、话语方面都体现出了与西方文学截然不同的本土色彩,网络小说因此得以显现出它所独有的价值地位。所谓的叙事,并不只是阐明一段历史、一个事件,或者表现单个人物的行为,而是借由某段历史、某个事件,或者某个人物来书写一个过程与一种情怀。传奇传统之注入网络小说,使其在叙事空间上拓展了现实生活中人们的时空体验,同时以浪漫幻想为特点的审美建构方式,将人类现实生活中的欲望、焦虑等进行了一定的过滤、转移、转化,这样既实现了其意识形态的功用,也有其现实意义。“凡人遇仙”“凡人修仙”类奇遇题材虽叙述普通人进入虚幻世界中经“仙人点化”的奇遇,但普通人在“修仙”之路上历经坎坷,主要展现的还是作为“凡人”的普罗大众为人生目标而奋斗不息的历程;以《后宫•甄嬛传》为代表的后宫斗争题材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对现实社会的残酷竞争有所映照,对社会中挣扎着的或健康,或扭曲的人性也有一定的揭露和反映;许多以穿越、重生、盗墓、官场为题材的网络小说,主人公或是穿越空间救国图存,或在作者构想的古墓中、官场上叱咤,这些又何尝不是对普通人拥有的历史梦和甘当大任之心的一种意识形态上的补偿。因此,网络小说虽然在选材、内容、空间上承接传奇传统通过浪漫想象建构现实梦想的方式,在叙事空间中投射人们的生活感知以及对美好生活的臆想,但其现实意义上的本质追求却是有现代性和当下性的,反映着整个现实社会的文化意识,或许在意识形态上网络小说对其精神境界的构建还不够通透与丰富,但它确实能够达到让读者怡情怡性、有所满足、有所借鉴、有所皈依的现实性功用,这也是对传奇传统与生俱来的关注民生、忧国忧民的意识形态功能的薪火相传。从传奇叙事这一文学传统角度对网络小说进行审视,可以发现,传奇传统历经几千年所积累下的审美经验,在网络小说中可窥见一斑,传统文学与网络小说之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割裂的。不仅如此,网络小说在叙事层面、审美特征等方面都能找到传奇传统的影子,甚至可以这样说,有一些类型和题材的网络小说其实就是传奇小说的延续与发展。通过对这些传奇成分的吸收与再造,网络小说在一定意义上呈现出网络“传奇”的品格,从而可以得出传奇传统的确是网络小说的天然也是必然选择。以传奇传统作为参照标准,网络小说是有其自身文学历史与文学价值的。但是同时我们也必须承认网络小说在对传奇传统叙事资源的继承和发展中存在着相当的不足之处。一方面我们不难得出“意想丰富”是网络小说鲜明而独特的优点的结论,但“诞而不情”的问题同时也很难忽视。尤其是网络小说的创作需要考虑到点击率、话题数这些具体的量化指标,因此部分网络小说为了迎合读者“市场”需求,着意刻画荒诞奇异的故事情节,而在故事内涵与观照现实上却不够深入,人物塑造也常常带有扁平化的特征,导致作品本身落入了模式化、平面化的俗套,作品温度与深度上的缺失不免会导致读者难以与之产生共情。另一方面,虽然网络小说具备奇幻瑰丽的想象,也不乏写作技巧优秀的作品。但是从总体上看,很多网络小说在叙事“意趣”上还是停留在追求“刺激”“有趣”这个层面,过分在意“作意好奇”却忽视了文学应有的教化和反映现实的动机。网络小说中一些类型化、模块化的元素被反复运用到不同的作品之中,导致网络小说常常呈现出一种类型化的写作形式。

作者:张政 张文东 单位:东北师范大学传媒科学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