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道教文学概况
时间:2022-06-30 10: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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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道教处于转折、复兴阶段,又因其特殊的政治地位和坚实的信仰基础,道教文化取得长足进展。此期道教文学,随着内丹道的兴起、新道派的迭出,张伯端、白玉蟾等众多高道大德创作大量道教文学作品,成就了一代宗教文学的特殊风貌和鲜明特征。
两宋三百多年的历史文化,在整个古代社会中光辉灿烂。朱熹有言,“国朝文明之盛,前世莫及”[1],王国维、陈寅恪、邓广铭等更有宋代文化“造极”与“空前绝后”之语,这样的评价虽有绝对或夸大之嫌,但几位真正“大师级”学者的直觉感悟和深层把握,一定程度上是可信的。近年又有论者提出宋代在政治、经济、军事上也不是简单的“积贫积弱”可以概括的,两宋的历史地位和文化成就有待重新审视。文学作为宋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特征、地位和发展脉络,自近代学术展开以来就不乏系统关注。柯敦伯1934年出版了《宋文学史》[2],这是第一部宋代文学专史,宋散文、诗、词、四六、小说、戏曲都在论述之列,基本奠定了后世宋文学史撰写的框架和范围。建国后,宋代文学专史著作有程千帆、吴新雷撰写的《两宋文学史》,孙望、常国武主编的《宋代文学史》,张毅著《宋代文学思想史》,王水照、熊海英著《南宋文学史》,曾枣庄、吴洪泽编的四巨册《宋代文学编年史》等,再加上数十种的中国文学通史、体裁史对宋代文学的描述,一代文学的风貌已经从艺术思想、创作水平、存世文献、历史编年等多个维度日益丰满而灵动。比如新近出版的《南宋文学史》对南宋文学特征及其在整个文学史上的承启作用所作的描述,都相当精准恰切。但是,完整的文学发展史离不开宗教文学史的撰写。一个时代的文学史应该是三维立体的,除了“世俗文学”,还应该包括僧人、道士等教内信徒创作的大量具有文学性的作品———“宗教文学”。如从信仰角度划分,完整的文学样态应由世俗文学和宗教文学共同组成,而宗教文学,尤其道教文学研究的力度尚有不逮。近年道教文学研究虽取得一些成绩,但总体来看,水平参差不一,广度和深度尚未达到成熟意义上的学术范型的标准。两宋道教文学史的撰写概始于《道教文学史》[3]。詹石窗先生习惯从宗教学立场把握道教文学个性,揭示其独特的表达空间、观照方式和演变历程,体现了宗教史与文学史结合的研究路数。该书从道教雏形时期的汉起,直至北宋的道教碑志与道教传奇,南宋以后均未涉及,可谓“半部”道教文学史。2001年詹石窗先生出版了《南宋金元道教文学研究》,此书虽未以“史”名之,却进一步拓展了道教文学纵深发展的历史脉络[4],两部书合二为一,一部完整的宋代道教文学史也基本成型,但詹先生似有意区别北宋与南宋道教文学史的特征与内在理路。两宋道教文学有一己自足的内在联系和宗教艺术特征。詹先生在一次访谈中曾提及“隋唐五代北宋”是道教文学的“丰富期”,南宋为“完善期”,南宋因新道派迭出,道教理论更为伦理化,在道教文学创作上也有深刻体现[5]。文学如何体现“丰富”与“完善”,二者有何区别?都是值得探讨的问题。两宋分开来写,南宋与辽金元一并探讨,照顾了历史时、空的同一而忽视了内在的文化区别。南宋避居一隅,与金元对峙,但赓续北宋,仍以中原文化为主线。道教是典型的中原汉文化,南宋内丹派、符箓派、净明道的兴起与北宋道教一脉相承,道教文学自然也密切相连。另外,《唐宋道家道教文学研究》一书中的宋代部分从文学出发,注重分析涉道文人及其作品的深刻蕴涵[6],但这毕竟不是“文学史”,对宋代道教文学独特的发展脉络缺乏深入的思考和论述。《道教文学史论稿》也涉及两宋部分,以诗、词、传记、宫观名山志为类别,分别论述总结教内道徒和教外文人的道教文学成就[7]。最近出版的《唐宋道教文学思想史》则从文学思想角度对宋代内丹理论与文学养性的通融,道教隐语系统与文学隐喻的关系及内丹南宗的文学观念等重要理论问题作了深入开掘[8],值得关注。回顾两宋道教文学研究,还有两篇文章不得不提,即《宋代文学与宗教》[9]和《宋代道教文学刍论》[10]。两文发表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距今已一二十年,但翔实而富有识见,对两宋道教文学的存世文献与艺术特征,都有相当深切的把握。综括以上宋代文学史及道教文学史研究,我们可以形成这样的印象:前人做过很大努力,有开拓之功,搭建了基本框架,提供了大量线索,但也存在一些毋庸置疑的问题。就宋代道教文学来说,有些著作限于全书体例,论述相对简略,面对浩瀚的宋代道教文学资料和复杂的宗教文学现象,未作系统关照。如两宋青词、步虚词的创作数量相当庞大,但少有论著对这部分内容作过系统分析。另外,有些论著虽名之曰“文学史”,但更像一部道教文学资料集,缺乏针对道教文学自身发展和演变形态的深入分析。道教文学史是一种特殊的艺术专史。克罗齐反对社会学式的文学史和借由文学艺术了解风俗习惯、哲学思想、道德风尚、思维方式等,强调艺术和艺术家的独特精神与天才创造[11]。这一观点值得思考,文学艺术史的书写不必勉强寻找艺术之间的某种联系。两宋道教文学史的撰写,会着重作家作品的深入解读,尽量避免“非美学研究”,努力呈现宗教文学的固有特征和自足性的一面。但这样的文学史,也绝不是作家作品的资料编年。道教文学作者的创造与想象,离不开他们所处的时代、从属的道派和所反映的教义思想,他们与道教史、社会史、世俗文学史的发展演变存在更为密切的联系。所以,两宋道教文学史的撰写,在纷繁的头绪面前,还需作纵深的理论探索。
二、宋代道教文学文献的体量与规模
宋代道教不及佛教兴盛,道士、女冠人数比不上僧尼人数,宫观规模与数量也远不如寺庙,但官方对道教的重视程度却不逊于佛教,带有若干官方色彩[12]。从道教史上看,道教在两宋仍处于上升阶段,上自皇族宗室,下至庶民百姓,崇信道教、利用道教,有宋三百多年虽有消长,但基本处在一种复兴与滋衍的繁荣状态。道教文学兼具宗教与文学的双重特质。考察两宋道教文学,除了对此期道教发展的总体趋势要有准确的把握,还需要对此期文学形态特征、创作水平等有深入的了解。两宋文学作为“宋型”文化的体现之一,在唐代文学盛极而变的趋势下重建了文学辉煌。宋代各体文学,尤其宋词的数量和质量成就了堪称“一代所胜”的文学代表。宋代诗、文也不逊色,两宋诗、词、文俱善的大家,欧阳修、苏轼、陆游等不胜枚举。而此期话本、志怪、传奇、笔记类创作,也颇有可观者。据统计现存宋人笔记约500余种。两宋道教与文学在各自领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作为综括二者的道教文学,其特征与地位,并非简单的“加法”可以推论。“道教文学”在两宋道教与文学繁荣发展过程中,如何参与其中,又如何成就一己自足的文学史意义?这需要从两宋道教文学写作主体的确认、作品的区分、数量的统计等角度加以明晰。“中国宗教文学史”对“宗教文学”如此界定:“宗教文学史就是宗教徒创作的文学的历史,就是宗教实践活动中产生的文学的历史……从宗教实践这个角度出发,一些虽非宗教徒创作或无法判定作品著作权但却出于宗教目的用于宗教实践场合的作品也应当包括在内。这部分作品可以分成两大类别:一类是宗教神话宗教圣传宗教灵验记,一类是宗教仪式作品。”[13]以此,道教徒的作品容易区隔划分,但非宗教徒创作出于宗教目的、用于宗教实践场合的作品,则需要在大量别集、总集、类书等文献中检寻和鉴别。《道藏》中大量具有文学性的作品都可以算作“宗教徒创作的文学”。朱越利《道藏分类解题》第七部“文学类”统计诗文集有11部,诗词集36部,文集8部,戏剧表演类153种,神话类49种;第九部“历史类”中的历史资料、仙传部分,多为古代小说文献,也属于文学类作品;第十部地理类中的道教宫观、仙山志中也蕴藏着大量文学资料[14]。《道藏》中的文学性文献,两宋编撰者概有70余人,作品上百部,大致具有以下两个特征:1.两宋道教文学的作品形式涵盖了诗歌、词、小说、文赋、戏曲等传统文学题材与文献类别,并以仙歌、仙传为主,有非常鲜明的宗教文学色彩。2.《道藏》中的70余位两宋时期的道教文学作者,纵向比较并不算少。如张伯端、白玉蟾等部分作者在道教文学创作上卓然有成,引领一代宗教文学风尚,在道教文学史上彪炳千秋。《道藏》失收的道教文学文献不在少数,有待进一步发掘探索,如《宋人总集叙录》卷十考录的《洞霄诗集》,明《道藏》未收。该书十四卷,编撰者孟宗宝,宋末元初道士,所编《洞霄诗集》据宋绍定刊本删补而成,一般归入宋人文集。是集所收诗歌,卷二至卷五为宋人题咏,卷六为“宋高道”,卷七为“宋本山高道”作品,收了陈尧佐、王钦若、叶绍翁等人的诗作。“非宗教徒创作或无法判定作品著作权但却出于宗教目的用于宗教实践场合的作品”大多见于教外文献,如《全宋文》、《全宋诗》、《全宋词》、《全宋笔记》。《全宋文》中的道教文学作品,主要由道教斋醮章表、祝文、青词、宫观碑铭等文体组成。其中青词占了相当大的比重,但青词作者,大多为文人,道士反而很少。《全宋诗》是今人编辑的大型断代诗歌总集,全编72册,3785卷,再加上近年各种补苴文章和《全宋诗订补》[15],诗人和篇什数量还有增加。其中道教诗歌数量很大,但真正为道士创作者并不算多,而且两宋编纂的科仪类文献中的经咒作品,《全宋诗》所收甚少。陈尚君教授的《全唐诗补编》曾收大量斋醮经咒,这类作品自有其存在的文化价值,如南宋金允中《上清灵宝大法》、吕元素《道门定制》、吕太古《道门通教必用集》等科仪文献中的经咒、赞颂、步虚词等,《全宋诗》订补者均应予以注意。《全宋词》中的道士词作主要有张伯端等人的作品。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即多个始于两宋的词牌与道教关系密切,如《聒龙谣》始自朱敦儒游仙词《聒龙谣》,《明月斜》始于吕洞宾《题于景德寺》词,《鹊桥仙》始自欧阳修咏牛郎织女,《法驾导引》始于宋代神仙故事,《步虚子令》始于宋赐高丽乐曲[16],等等。道教小说是一个成熟的文体类别,《道教小说略论》对此有过较系统的论述,指出《新唐书•艺文志》等各种书目子部大多列“道家”、“神仙类”,宋代罗烨《醉翁谈录》将小说分为八目,其中就有“神仙”目。两宋道教小说文献,主要见于各种道经、类书、丛书及笔记、话本类作品。张君房《云笈七籤》是《大宋天宫宝藏》缩编,时杂北宋道教故事;李昉《太平广记》卷一至卷八十多为神仙、方士故事;《太平御览•道部》仙传、笔记类作品也有部分载录。曾慥曾纂《道枢》、《集仙传》等,所纂《类说》一书中的道教小说文献亦夥。另有类书《穷神记》、《分门古今类事》、《绀珠集》,内中道教小说也相当丰富。宋代佛道信仰与小说出现世俗化倾向,说话艺术渐趋发达。林辰参考《宝文堂书目》及胡士莹先生的考证,指出两宋话本体神怪小说有19种,其中神仙类有《种瓜张老》、《蓝桥记》、《水月仙》、《郭瀚遇仙》、《孙真人》、《刘阮仙记》等六种[17]。另外,缘起于仙歌道曲的道情,在宋代也开始出现。《道教与戏剧》第八章《道情弹词与传奇戏曲》指出,宋代不仅道情流传于民间,而且受到宫廷的欢迎[18],惜存留的宋代道情文本很少。道情与话本体道教小说,数量虽然有限,但作为宋代新出现的文体,丰富了两宋道教小说的体式与内容,有特殊的宗教文学史意义。两宋时期的斋醮科仪文献非常丰富,如孙夷中辑录的《三洞修道仪》、贾善翔编辑的《太上出家传道仪》、张商英重撰的《金籙斋三洞赞咏仪》、金允中的《上清灵宝大法》等。这些科仪文献蕴涵着多个文学品类,有着丰富的文学因素。如斋醮仪节强调仪式与服饰的象征意义,把文学艺术象征与宗教象征统一起来[19],对文学创作本身有极大启示意义;斋醮科仪各个仪节之间变换、角色的担当,又有丰富的戏剧表演元素。另外,随着时代演进,道教新神不断出现,新神话的建构就是在道教仪式中最直接、最有效地完成;音乐文学在道教科仪中也有体现,宋徽宗在修斋设醮时,就创作了大量“乐歌”类作品,这类典型的道教文学文献对于认识宗教文学本身的特质具有重要价值。总之,两宋道教文学文献是一个体量庞大、内容驳杂的特殊的文献类别。撰写两宋道教文学史,全面考察这类文献的数量、种类、形式与内容,是必备的基础工作,但绝非一两篇文章可以解决。以上所论,仅为这类文献的基本框架和大致范围,尚有不断充实和完善的空间。
三、两宋道教文学作者的教派归属与空间分布
一部断代文学史,不是汇集彼时作家作品作单纯的阐释与分析,应该从深层的诗学精神上了解一个时代的作家生态与写作风貌,这都离不开针对那个年代作家情况的基本分析。如前所言,两宋道士数量虽远不如僧人,但纵向比较,仍是一个庞大的信仰群体。这个群体的文化素养参差不齐,能在文学上有所成就并有作品传世的,所占比例当少之又少。综括起来,大致分这样几类:内丹道士、外丹道士、三山符箓派道士、南宋新出道派道士、隐逸高人和道教学者。丹道的萌芽与道派的形成,学界说法不一,但基本上可以确认,唐宋之际一种较为独立而完整的内丹修炼模式———钟吕内丹道———卓然兴起,丹家辈出。从钟、吕算起,陈抟、林太古、曹仙姑、张伯端等内丹道士,各有述作,如《钟吕传道集》、《西山群仙会真记》、《悟真篇》等,其中尤以张伯端采用文学隐喻性的隐语创作大量丹经歌诀为标志性的道教文学成就。南宋内丹比北宋更趋盛行,出现了内丹派南宗,相关著述保存在《道藏》者就达20几种,较北方全真道内丹专著数量为多。内丹南宗共有四传:第一传陈楠,第二传白玉蟾,第三传彭耜等白玉蟾弟子,第四传林伯谦等彭耜弟子,计20余人。内丹南宗留下的内丹著述,如陈楠的《翠虚篇》、白玉蟾的《海琼白真人集》,数种《悟真篇》注疏,都是典型的道教文学著作,在整个道教文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一般谈及中古道教丹术的转型,特别是外丹的衰落,“中毒说”最为流行,但存在诸多误区,蔡林波对此有详细论证[20]。实际上,外丹一直延续至明清,并未因内丹的兴起而消亡。两宋时期的外丹修炼,规模远不如前,但仍有部分外丹著述存世,这类文献具有较少的文学意味,唯外丹隐语的运用与文学隐喻的关系值得思考。符箓派道教是实践性的信仰,擅长修斋设醮,侧重济世度人,具有明显的社会性,不像内丹修炼者,具有明显的内修性质。由此,符箓派道教的文学性创作并不多。翻检茅山上清派、龙虎山天师系、阁皂山灵宝派道士的生平著述情况,他们多以道法名世,阐发教义教理的著述远不如内丹修炼者丰富,但符箓派道教编撰的道教科仪与戏剧表演存在密切关系,道教文学研究也应予注意。两宋新出道派及神仙崇拜,如净明道、东华、神霄、天心正法、清微派等,多为符箓派道教,也以法术名世,教义阐发不多。但净明道在南宋形成时,相关仙传和道经具有较浓厚的文学色彩。
此外,两宋时期,还有大量不明道派的隐逸高人及道教思想家,其中不乏造诣高深者。如贾善翔,曾撰有《犹龙传》三卷,《高道传》十卷、《南华真经直音》一卷等书;张白天才敏赡,思如泉涌,数日间赋得《武陵春色》诗300多首,著《指玄篇》、七言歌诗《丹台集》等;张元华撰有《还丹诀》并小词二阙,等等。这部分民间高道,介于教内道徒与文人士大夫之间,在道教文学创作上自有一番成就。两宋道士创作,从道派分布来看,内丹修炼者的创作数量较多,且水平较高,这跟内丹修炼者较高的文化素养分不开,但作品形式大多以隐语丹诗为主。而符箓派道士和民间各种小道派阐发教义的歌诀和仙传较少,但对戏剧表演、道情创制等世俗化的文学形式也有所贡献。两宋道士的数量与分布,《宋会要辑稿•道释》有所记述,如记载真宗时期道士、女冠人数共有20337人,其中东京959人,京东560人,京西397人,河北364人,河东229人,陕西467人,淮南691人,江南3557人,两浙2547人,荆湖1716人,福建569人,川陕4653人,广南3079人。从这个统计看,江南、两浙、荆湖、川陕、广南道士人数都在千人以上,而围绕东京的北方地区一共只有三四千人,可见北宋时期南方的崇道风气更盛,而到了南宋时期,则毋庸赘言。那么参与道教文学创作的道士、女冠是否也以南方道士为主?南北地域文化的差异是否在道教文学上也有体现?这些问题有待进一步考察。
撰写两宋道教文学史的困境与意义撰写宗教文学史,如何面对“文学本位”的问题?如何成就“宗教文学”自足性的一面?这些问题得不到合理充分的解决,写出来的道教文学史就可能是大量道教文学资料的堆积和作品分析。所以,如何写出一部高水平的中国宗教文学史,是学界的追问,也是一种追求。关于“文学与宗教”及宗教文学的定义,T.S.艾略特(1888—1965)1936年出版的《古代与现代文集》中《宗教与文学》一文有过认真的思考。艾略特以为文学只能用文学的标准来判断,反对把“类文学”的文本当做文学的“泛文学”倾向?认为好的基督教文学作品,不应该是那些出于“宣传”教义、为基督教辩护的文学,而是不自觉、无意识地表现基督教思想感情的作品。如何看待中国的“宗教与文学”或“宗教文学”,是一个关涉极深的、重要的理论问题。显然艾略特所论的“宗教与文学”主要指的是“基督教”与文学,中国的“佛、道教”与文学与此有明显的区别。尤其“道教”本身的宗教属性与基督教差异很大,它与文学的关系也就不能套用艾略特的观点。中国的“道教文学”是否有“泛文学”倾向,道教文学、道教文学批评的定义与标准是什么?这些都有待中国宗教文学史撰写过程中作出理论性的回答。一部好的道教文学史,不仅是文学、宗教与历史的交融,还应该是思想与学术的结合。道教文学因以“宣教”为目的,从艺术水平和作者的创作动机上看,他们与文人纯粹的文学创作大异其趣。
特殊的宗教艺术魅力如何展示?努力探寻道教文学的艺术价值是写作的重要部分,但更有价值的是分析道教文学与文人文学的互动及道教文学在整个文学发展史上的特殊作用。如宋代文学在“走向世俗”的过程中,道教文学扮演什么角色?起什么作用?类似问题将是两宋道教文学史写作过程中最值得注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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