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名小说中外文学鉴赏
时间:2022-05-10 04: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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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废名研究中,废名的小说创作对中外文学的借鉴是一个耳熟能详的话题,但废名怎样借鉴和具体借鉴了什么却很少有人深入、细致地论述。有鉴于此,本文选择其小说中的黄昏意象与《竹林的故事》和《桥•窗》作为个案来试做分析。
一、废名小说的黄昏意象
在废名的小说《桥》中,有一节的题目名为《黄昏》。它承接着上一节的《杨柳》,开头便写小林对于黄昏之美的“深思”:“三哑叔挑完了水,小林一个人还在河上。他真应该感谢他的三哑叔。他此刻沉在深思里,游于这黄昏的美之中,———当细竹去了,三哑未来,他是怎样的无着落呵。但他不知道感谢,只是深思,只是享受。心境之推移,正同时间推移是一样,推移了而并不向你打一个招呼。头上的杨柳,一丝丝下挂的杨柳———虽然是头上,到底是在树上呵,但黄昏是这么静,静仿佛做了船,乘上这船什么也探手得到,所以小林简直是搴杨柳而喝。……走过树行,上视到天,真是一个极好的天气的黄昏的天。”[1](P488)在史家庄看过“打杨柳”的小林陶醉在“一个人”的黄昏里,他不仅体验到了黄昏的“静”,而且还要分辨出黄昏的颜色。他看树,观水,望山,直至“看见夜”,望到星,其间既有因为山的“看不见”而用“心”冥想,又有因为无法指出一棵树的“分际”而感动得突然流泪。可以说,废名对于这黄昏的描写非但是精细,而且还饱含深情!其实,同样“精细”和“饱含深情”的描写在废名的小说中并不罕见,他的《桥》之《落日》与《钥匙》中就都有一些精彩的片段:“下得牛来,他一跑跑到坝上去了,平素习见得几乎没有看见的城圈儿,展在眼前异样的新鲜。树林满披金光,不比来时像是垂着耳朵打瞌睡,蝉也更叫得热闹,疑心那叫的就是树叶子。一轮落日,挂在城头,祠堂,庙,南门,北门,最高的典当铺的凉亭,一一看得清楚。”[1](P357)“对面原野一轮红日恰好挂在一个树林之上,牵引他了,简直是一个大果子,出脱得好看,不射人以光芒,只是自身好彩色,他欢喜着想到‘承盘露’三个字,仿佛可以有一个器皿摘取这个美丽之物了。接着他很是得意,他的神仙意境,每每落地于世间的颜色。终于是黄昏近来,他又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意无意之间今天在这一个坟地里逗留得一个好时光?’其实他并不是思索这个‘为什么’,倒是有意无意之间来此一问,添了他的美景罢了。”[与《黄昏》一节相比,这里的景观发生了很大变化,即它们不再是静谧和昏暗,而是有了变幻的动感与鲜明的亮色。显然地,这是另一种黄昏,一种稍纵即逝、神奇而又壮观的“日落黄昏”景象。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静谧昏暗的“黄昏”,还是充满动感和亮色的“日落黄昏”,它们都是小林眼中的“自然”美景。质言之,作者对于黄昏并没有直接描写,而是通过小林的观察和体验来表现的。所以,对于小林这个人物来说,他既是黄昏之美的发现者与欣赏者,同时又是行动在黄昏里的人。说到“行动在黄昏里的人”,这可以说是废名小说中人物形象的突出特点。对此,周作人早在《〈桃园〉跋》中就已经指出,他说:“废名君小说中的人物,不论老的少的,村的俏的,都在这一种空气中行动,好像是在黄昏天气,在这时候朦胧暮色之中一切生物无生物都消失在里面,都觉得互相亲近,互相和解。”[2](P104)很明显,周作人不但指出了废名小说中的人物所生存的黄昏环境,而且还指出了这些人物与环境之间的“亲近”、“和解”关系。确如所言,废名的小说中就存在着许多这种“行动在黄昏里的人”。
从整体上看,这些人物虽然未必都像小林那样有发现和欣赏黄昏的自觉,但他们行动在黄昏里,又各自有着实实在在的生活与感情。我们先来看《浣衣母》中的那一群妇人与孩子:“傍晚,河的对岸以及宽阔的桥柱(石)上,可以看出三五成群的少年,有刚从教师的羁绊下逃脱的,有赶早做完了工作修饰得胜过一切念书相公的。桥下满是偷闲出来洗衣的妇人,……有带孩子的,让他们坐在沙滩上;有的还很是年青。一呼一笑,忽上忽下,仿佛是夕阳快要不见了,林鸟更是歌啭得热闹。李妈这时刚从街上回来,坐在门口,很慈悲的张视他们;他们有了这公共的母亲,越发现得活泼而且近于神圣了。姑娘们回家去便是晚了一点,说声李妈也就抵挡得许多责备了。”[3](P56)其他如《菱荡》里解开褂子“兜风”的张大嫂、《桥》之《杨柳》中“在河岸打杨柳”的孩子们……他们都是清一色的乡下人,又都自然地“行动”在黄昏里。无论是洗衣,还是休息,抑或是游戏,他们都能够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热闹与欢快。当然,在黄昏里得到欢快的还有那些自外归家的“游子”们。他们中如《我的邻舍》和《桥•巴茅》里的“我”,都一律的离家多年,又总是在黄昏日暮里回乡到家,故乡熟悉的街道和前来迎接的亲人都让他们顿感兴奋与欢喜。然而,对于这些游子来说,这种兴奋与欢喜往往并不能持久,它就“好象学校里踢的足球,吹得紧紧,偶然刺破了一个窟窿”[4](P77),很快便会被亲人的不幸或者又将来临的离别所替代。所以,在废名的小说里,游子们在黄昏里所产生的伤感与离愁要远远多于他们的兴奋与欢喜。对此,我们且不说《我的邻舍》中“我”的欢喜在刚到家时就被迅速“刺破”,也不说《桥》之下篇中“我”与小林的无所不在的悲情,仅就《柚子》与《我的心》来看就足以能够证明。《柚子》写“太阳落山的时候”,姨妈送“我”出门,“我”一边看着外祖母“那饰着圆碑的坟”,一边又想念着“那羞红了脸的柚子”;《我的心》叙述“我”的离家,也是在“黄昏的时候,我的妻代我把行李收拾”,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狠没气力”地说话……这两篇作品一篇写“我”对表妹身世的回忆、感叹,一篇表现“我的心”的浮躁以及“我”向妻子的忏悔。两者的内容虽然有较大差距,但游子黄昏告别的伤感、眷念与离愁却是它们基本的情感取向。这样,我们就看到,从小林到“我”再到众多的妇女和孩子,他们都在黄昏里“行动”,而黄昏既构成了他们的活动背景,同时又催生了他们各自的感情,并且,人、景、情三位一体,共同营造出废名小说独特的黄昏意境。至此,我们也就可以明显地感到废名小说中浓厚的传统文化气息,因为对于“黄昏”这个意象符号来说,它承载了一代又一代中国文人的情感寄托。从“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商隐)到“寒鸦闪闪前山去,杜曲黄昏独自愁”(唐彦谦),再到“黄昏独立佛堂前,满地槐花满树蝉”(白居易)等等,它就渐渐具有了惋惜、离愁与禅思的丰富内涵。而废名作为一个喜好传统、特别是喜好晚唐诗的作家,他自然会从他们的传统中受到濡染和启发。所以,当他用“唐人写绝句”[5](P3268)的方式来写小说的时候,也就很容易把黄昏诗的意象、意境移植到小说。同时,废名小说中的黄昏意象还与他自己的生活经验、特别是童年生活记忆有关。我们知道,废名一贯强调文学创作中的“事实”与自我经验,他不仅把《竹林的故事》、《河上柳》、《去乡》等作品看作他“过去生命的结晶”[6](P1152),而且还渴望用“简短的笔记,把那些事实都追记下来。”[7](P1453)关于黄昏,他在谈论《浣衣母》与《河上柳》的创作时曾经提到:我们小孩子只知道白天,不知道夜晚,知道白天城门外的热闹,即婶母家的热闹,从不知道夜晚是婶母一个人在她的城外茅草屋里了,也不知道那里有灯光没有。黄昏时在那里也是热闹的,我们每每关城门的时候才进城回到自己家里去,舍不得进城,巴不得晚一点儿关城门。‘河上柳’我记得是一个黄昏时候婶母的大儿子将一枝柳条插在土里的,难怪以后‘终古垂杨有暮鸦’!即是说黄昏时柳条可爱。”[7](P1456)很明显,这些儿时的黄昏记忆不仅直接促成了《浣衣母》、《河上柳》等小说的创作,而且也构成了包括《桥•杨柳》等在内的众多小说的黄昏叙事与描写。此外,还应该看到的是,由于废名的创作往往是“从中外文学里涵养他的趣味”[8](P102),所以,他的黄昏意象也带有明显的外来成分。在《说梦》中,废名就说:“我有一个时候非常之爱黄昏,黄昏时分常是一个人出去走路,尤其喜欢在深巷子里走。《竹林的故事》最初想以《黄昏》为名,以希腊一位女诗人的话做卷头语———‘黄昏呵,你招回一切,光明的早晨所驱散的一切,你招回绵羊,招回山羊,招回小孩到母亲的旁边。’”[6](P1154)如果再对照《浣衣母》中对“公共的母亲”“张视”孩子们的描写、《桥•落日》中对三哑送小林骑牛回家的描写,以及《桥•钥匙》中对小孩携寡母之手自己牵羊回家的描写,我们就不难发现这些小说明显带有希腊女诗人萨福的《黄昏》的影子。因此可以说,是童年的生活记忆加上中外文学的涵养共同培育和强化了废名的黄昏“趣味”,并且,这种“趣味”不仅直接玉成了他的某些小说,而且还普遍影响着他的审美标准。所以,只有了解了这一点才会完全明白:废名为什么把郭沫若的《夕暮》看成是中国第一的“新诗的杰作”。
二、《竹林的故事》、《桥•窗》与波特莱尔的《窗》
考察《竹林的故事》的创作、发表与出版历史可知,废名既没有把小说《竹林的故事》命名为《黄昏》,也没有把萨福的《黄昏》一诗放在卷首,但他却把自己翻译的波特莱尔的散文诗《窗》放在了小说集里。①这就提示我们,《竹林的故事》肯定与波特莱尔的《窗》存在着一定的联系。说到废名《竹林的故事》与波特莱尔《窗》的联系,首先让人想到废名与波特莱尔的关系。众所周知,废名是一位深受中外文学“涵养”的作家,他对于自己所受的“涵养”从来都不讳言。他曾经说自己“写小说乃很像古代陶潜、李商隐写诗”,在表现手法上“分明地受了中国诗词的影响”,也曾经说自己“从外国文学学会了写小说”,[5](P3269)并详细列举了契诃夫、莎士比亚、哈代、艾略特、塞万提斯、莫泊桑等一大批影响了他的外国作家,但他对于波特莱尔却很少提及。就现在所见的资料来看,除了《说梦》中关于波特莱尔论述诗人与批评家关系的那一小段文字之外,也就只有废名在《竹林的故事》发表时写下的“赘语”。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历史和政治等多方面的原因,许多外国作家、特别是现代主义作家都曾经遭遇过被故意遗忘的经历。所以,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虽然废名之于波特莱尔未必完全是这方面的原因,但少提或者不提也并不意味着没有影响或者缺少联系,我们通过废名的“赘语”和小说以及波特莱尔的散文诗《窗》,仍能找到两人关系的蛛丝马迹。所谓废名的“赘语”,是指与《竹林的故事》同时发表在《语丝》第14期上的那一段话:“近来有一二友人说,我的文章很容易知道是我的,意思是,方面不广。我承认,但并不想改,因为别方面的东西我也能够写,但写的时候自己就没有兴趣,独有这一类兴趣非常大。波特来尔题作《窗户》的那首诗,厨川白村拿来作鉴赏的解释,我却以为是我创作时的最好的说明了。不过在中国的读者看来,怕难得有我自己所得到的快乐,因此有一个朋友加我一个称号:‘寡妇养孤儿’。一个母亲生下来的,当然容易认识,那么,方面不广似乎也就没有办法了。”[10]在这段话里,有三点需要引起注意:一是“波特来尔题作《窗户》的那首诗”,就是废名亲自翻译并放在小说集《竹林的故事》中的散文诗《窗》;二是虽然废名的创作“方面不广”,但他还是坚持只写自己熟悉和感兴趣的东西;三是厨川白村用波特莱尔的《窗户》来论证其文学鉴赏观的“解释”是废名创作《竹林的故事》的“最好的说明”。其中特别是第三点,废名虽然明确指出了《竹林的故事》与波特莱尔的《窗户》存在着关系,但中间却又经过了厨川白村的“解释”。所以,要想弄清两部作品之间的关系,必须首先了解厨川白村对于《窗户》的运用性解释。根据王风的考察推断,废名在1925年初发表《竹林的故事》时尚未亲自翻译波特莱尔的《窗》,他所说的“波特来尔题作《窗户》的那首诗”乃是在鲁迅译厨川白村《苦闷的象征》中所见。
而在鲁迅译《苦闷的象征》的《鉴赏论》一章中,第二节的题目是“自己发见的欢喜”,其中有言:“因为作家所描写的事象是象征,所以凭了从这象征所得的铭感,读者就点火在自己底内生命上,自行燃烧起来。换句话,就是借此发见了自己的体验的内容,得以深味到和创作家一样的心境。至于作这体验的内容者,则也必和作家相同,是人间苦,是社会苦。因为这苦闷,这精神底伤害,在鉴赏者的无意识心理中,也作为沉滓而伏藏着,所以完全的鉴赏即生命的共鸣共感即于是成立。”也就在这样的一段论述后,作者想起了波特莱尔的《窗户》。而在全文引用了《窗户》之后,他接着又做了进一步的“解释”:“烛光照着的关闭的窗是作品。瞥见了在那里面的女人的模样,读者就在自己的心里做出创作来。其实是由了那窗,那女人而发见了自己,在自己以外的别人里,自己生活着,烦恼着;并且对于自己的存在和生活,得以感得,深味。所谓鉴赏者,就是在他之中发见我,我之中看见他。”在这里,前一段文字主要是在“文学是苦闷的象征”这个前提下详细论述文学鉴赏得以发生的原因、过程和“共鸣共感”状态,后一段文字则由波特莱尔的《窗户》引申出“烛光照着的关闭的窗是作品”这样的比喻,并进而得出了“所谓鉴赏者,就是在他之中发见我,我之中看见他”的结论。而两段文字同时都在强调:文学鉴赏实际上就是“自己发见的欢喜”。很明显,这就是厨川白村拿《窗户》来“解释”的有关鉴赏的主要观点,同时也是创作《竹林的故事》的废名与之发生共鸣的地方。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当废名说厨川白村拿《窗户》来作鉴赏的“解释”是他“创作时的最好的说明”的时候,他所共鸣的“自己发见的欢喜”就不再仅仅指鉴赏,而是还把它扩展到了创作领域。应该说,这也是波特来尔的《窗户》所具有的重要寓意之一。因此我们看到,废名的《竹林的故事》用散文诗般的文体与象征的手法写童年的故事、身边的人物和个人的哀乐,他这“过去的生命的结晶”所体现的就不只是厨川白村“自己发见的欢喜”,同时还有更多的波特莱尔的《窗》的影子。如果说《竹林的故事》里有《窗》的“影子”还仅仅是一种“英雄所见”的话,那么,到废名十年“造”《桥》而“造”出《窗》来,他就与波特莱尔有了一次更为亲密的接触。甚至可以说,废名的《窗》简直就是对波特莱尔《窗》的一次改写、扩写。具体来说,有如下四方面的相似之处:一是两篇作品都以《窗》为名,都把窗作为一种总体意象和象征。波特莱尔的《窗》开头便讲:“一个人穿过开着的窗而看,绝不如那对着闭着的窗看出来的东西那么多。”②这句话虽然说的是一个普通的生活常识,但却包含着多方面的象征意义。废名的《窗》写小林、琴子、细竹借住在鸡鸣寺,开头的第一个场景则是以窗子为视点来写的,窗外是细竹捉蝴蝶,窗内是琴子在写信,“窗子内外”的象征意义也不言而喻。二是人物命运的想像。波特莱尔的《窗》中表达:“横穿屋顶之波,我能见一个中年妇人,脸打皱,穷,他长有所倚,她从不外出。
从她的面貌,从她的衣装,从她的姿态,从几乎没有什么,我造出了这妇人的历史,或者不如说是她的故事”,“倘若那是一个老汉,我也一样容易造出他的来罢。”废名的《窗》就顺着这样的思路展开,他写小林在观音堂遇到了一个老和尚,并由这个老和尚联想到儿时看见的一个戏子,而这个戏子则是一个老人,六十多岁,常扮生脚,不留胡须,并住在庙里。三是人生的感叹。波特莱尔的《窗》有多重寓意,其中最根本的还是人生,因此对人生的感叹就成为这篇散文诗的主调。他透过窗子看人生,看到的是“生命活着,梦着,折难着”;他想象中年妇女的历史,眼里“带着眼泪”。而废名的《窗》更是多有人生的伤感:小林见到老和尚会“油然动一个哀情”,他想到戏子没有胡子心灵会“画上一个不可磨灭的悲哀”,而看着细竹睡觉不但自审着“动了泪意”,而且还胡乱地写下“生老病死”四字。四是艺术的阐释。如前所述,波特莱尔的《窗》在阐释人生的同时,也在阐释艺术,而对艺术的阐释除了厨川白村所“解释”的鉴赏之外,还有更广泛意义上的艺术象征、艺术想象、艺术如梦、艺术“担受”等。就废名来说,他在小说叙事中表达艺术的观念也是一个常态,而《窗》则体现得更为突出。在《窗》中,小林透过玻璃望着走过去的老和尚就曾经有过一段相当集中、相当明净的“思想”:“‘艺术品,无论她是一个苦难的化身,令人对之都是一个美好,苦难的实相,何以动怜悯呢?’想着又很是一个哀情,且有点烦恼。‘我知道,世间最有一个担荷之美好,雕刻众形,正是这一个精神的表现。’想到‘担荷’二字,意若曰,现实是乞怜。‘是的,这担荷二字,说得许多意思,美,也正是一个担荷,人生在这里‘忘我’,忘我,斯为美。”很明显,小林的这一段“思想”涉及到了艺术的鉴赏、艺术与现实的关系、艺术的担荷以及艺术与人生的忘我境界等多方面的问题,而其中的艺术“担荷”也正与波特莱尔的艺术“担受”相同。当然,这里指出两部作品之间的相似只是在说明废名对于波特莱尔的接受与借鉴。因为从一般意义上来讲,艺术作品之间的影响与“文本互涉”都是艺术创作的应有之意。而对于废名来说,他从来都不做简单的模仿与照搬。正如他常常把古典诗词的意境成功地借用到小说中一样,他对于波特莱尔《窗》的借用也相当成功。如上述四个方面的表现也仅仅是名字、意象和某些“道理”上的相同或相似,而在人物、文体、意境、叙事和描写等方面都有许多巧妙的创造。所以,当我们阅读废名的《窗》的时候,他那场景描写的精细、人物心理刻划的深入、意境创设的独特以及情感抒写的节制而又自然等,都会让人陷入沉思或久叹不已。应该说,废名接受了波特莱尔及其《窗》的影响,同时又把自己的《窗》推向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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