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理想和化民为任探析
时间:2022-06-13 06: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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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贞的“无问渔樵与工贾”,既是一个教育平等的问题,也是一个“有教无类”的教育观念问题。韩贞的这一思想虽远承于孑L子,但主要还是受了泰州王学的影响。因为在王艮之前,“有教无类”虽然是一个悠久的历史命题,但从明代以前传统儒家理论的整体来看,他们的“有教无类”只是一个号,并没有真正落实在行动上,就是曾经说过“有教无类”的孔子也没有做到有教无类。在《论语》中有这么一句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显然,孔子的教育是把“民”排斥在外的。而王艮则不同,他提出了彻底的平等教育思想,并进行了广泛的实践。王艮认为,社会上每一个人,不仅有着共同的社会地位和作用,而且有着平等的本能,教育不应该有失偏颇。其实,王艮的有教无类思想也包含了平等教育的意思。
王艮继承了孔子“有教无类”这一传统。王艮认为,“容得天下人,然后能教得天下人。”他这里所说的“容”,并非指一般意思上的“宽容”,而是指教育对象上的一种包容,也就是要包容天下一切愿学之人,所以教育对象是不应当有差别的。王艮开始在家乡讲学时就在自家的门上写着:“此道贯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不以老幼贵贱贤愚,有志愿学者,传之。”(《年谱》)王艮的听众大多是邻里、乡人、盐民。后来随着王艮外出讲学,传授对象进一步扩大,有社会的上层人物,也有社会的下层人物。清末袁承业在重订王艮、王栋、王襞遗集时,费二年之力,编成《明儒王心斋先生弟子师承表》,虽如袁氏自谓“搜罗未广,遗漏颇多”,然亦可概见王艮的发展状况。“当时熏其德而善良者,陶人不止乐吾韩贞。樵人不止乐斋朱恕。一时士大夫航海而造先生之庐者,任其往来,启迪不倦,何异乎孔先师设教杏坛、群弟子四方毕至也哉。”(彭梅《王艮奠文》)赵贞吉在《王艮墓铭》中说:“先生接引人,无间隶仆。”或行商坐贾或乡村野老,或缙绅先生或衣冠大盗,一概迎而不拒。王艮学说的传播极为广泛,遍及十数省,受教育者不计其数,姓名可考的就有四百八十七人,不仅上白师保公卿,中及疆吏司道牧令,而且更多的是下层人民群众,其中有盐丁、农民、陶匠、樵夫等。当时我国东南一带家有王氏之书,人传安丰之学。与他的父亲一样,王襞也主张有教无类,同时他还提出了“倡大家学”(王元鼎《年谱纪略》)的思想主张,在他的弟子中亦有农工商贾,特别是像韩贞一样的平民百姓。
韩贞忠实地继承了王艮、王襞“有教无类”的传统,所以他的平民教育事业十分兴旺。对于韩贞讲学的盛况,陆西星在《哀东海处士乐吾韩公》中有一个描述:“闻风一时兴,门弟亦何盛。千年振遗响,木铎声甫静。”受王艮与王襞“有教无类”思想的影响,韩贞讲学对象“无问渔樵与工贾”。《乐吾韩先生遗事》中说:韩贞“倦倦以明道化人为己责,虽田夫、樵子,未尝不提命之。”孙复举在《敦请讲学呈文》中也说:“庶百姓之所顾安者安之,本县之所愿化百姓者,而此老声教之达易易矣。”只要愿意接受教育的,韩贞都有接受。韩贞的成人学子以工农商贾为多,也有绅士、大夫、官吏师从他,但更多的还是当地的平民百姓。在童蒙教育方面,他特别照顾穷困学生,照顾农夫、渔夫、盐民、穷苦人家子弟。对求学困难者免收束修,对求学真有进步者暂时封存束修,如学习退步不愿再学者则将束修如数退还人家。韩乐吾此举,乡邻称赞,世人惊异,名声大振,不少人不顾路途遥远,将孩童送到他的塾馆求学。对此,《乐吾先生行略》中也有记述:“凡来学者,不纳束修。间有以诚奉先生者,暂封存之,后有不善,即还其人。”这就使他的教育更具有广泛性、群众性和平民性。
后有不善归回仁
韩贞期望天下归王化,君民归尧舜,而不善之人回归仁,而教育的重要功能就是让那些不善之人恢复其仁善的品德,不孝之人恢复其固有的孝德。韩贞的这一思想与王艮、王襞的“复初说”是一致的。
王守仁认为,教育可以灭掉个人的私欲,保存各人固有的天理良知。他说“躁于其心者,其动妄;荡于其者,其视浮;歉于其心者,其气馁;忽于其心者,其貌惰;傲于其心者,其色矜。”人的“躁”“荡”“歉”“忽”“傲”主要是心不纯,教育可以使学习者陶冶“心学”和“道心”。而王艮则不同,他认为,所谓的“致良知”,其目的就是要恢复人最初的本性。
王艮在《复初说》中说:“诚心,复其不善之动而已矣。不善之动,妄也。妄复,则无妄矣。无妄,则诚矣。诚,则元事矣。故诚者,圣人之本。‘圣,诚而已矣。’是学至圣人,只复其不善之动而已矣。知不善之动者,良知也。知不善之动而复之,乃所谓‘致良知’,以复其初也。”(《复初说》)王艮的复初说是建立在他的气质杂性说基础上的。王艮在人性问题上继承了孟子的性善论,但他又认为,人生下来就有“气质杂性”。他说:“程子云:‘善固性也,恶亦不可非性;清固水也,浊亦不可非水。’此语未莹,恐误后学。孟子只说性善,盖善固性也,恶非性也,气质也,变其气质则性善矣。清固水也,浊非水也,泥沙也,去其泥沙则水清矣。”(《答问补遗》)在王艮看来,“恶”不是性,而是“气质杂性”,如同水中的泥沙不是水一样,“气质杂性”并不是真正的性。王艮对于张载的观点也不完全同意。他说:“张子云:‘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此语亦要善看,谓气质杂性,故日气质之性。”(《答问补遗》)在王艮看来,气质之性,即气质杂性。这种气质杂性并非人本有的性,但这种气质杂性,是可以变化的,其主要方法就是学习。他认为“言学不言气质”,就是说,通过学习教育就能改变人的气质,祛除气质杂性。“明得尽渣滓,便浑化。”(《答问补遗》)他坚信,如果教育能够真正发挥改变气质、祛除气质杂性、保持善心的作用,那么,由于人的进步而推进社会的整体进步,进而实现天下大治。所以王艮讲诚意,其根本目的是要人们端本复初。
王襞认为,教育者的主要任务就是启人修道。“夫尊道尊身云者,谓以道而觉乎人。”(《上道州周合川书》)他说:“若百姓,则不自知其Et用之本真而获持之,一动于欲,一滞于情,遂移其真而滋其蔽,而有不胜之患矣。圣人者悯之而启之修道焉,去其蔽,复其真,学利困勉之不一其功,亦惟求以率夫天命之性,而归之真焉而已矣。此修道之所以为教也。故日:修道之谓教。”(《率性修道论》)同时王襞还认为,良知本来是人人都有的,但后来被世俗所诱引,被污染了,“开眼便错,搅搅扰扰…‘起情动念”,糊糊涂涂,所以教育重点应该是恢复其本来纯净的良知,“吾求以复其初而已矣。”(《东压学述》)他说:“良知在人随处发见,不可须臾离者,只为世诱在前,起情动念,自幼便染污了。应接之间,不免牵引迷溺之,患所嗜所欲沾贴心目间。伊川先生所谓开眼便错搅搅扰扰,全做主不得,岂不为天下之大蠹乎?非良知之病也!”(《题冯生一龙云江图卷》)
从以上分析来看,韩贞强调通过教育使不善之人回归仁,与王艮、王襞的“复初说”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当然,王艮、王襞强调的是恢复人之初包括“仁”在内的本性,而韩贞主要是就“仁”这一道德品德要求而言的。在本性范围上虽然比王艮、王襞小得多,但他抓住了人性的核心,这与孔子的“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和孟子“人之初,性本善”的思想是非常合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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