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升值出口产品定价的理论
时间:2022-08-08 08: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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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问题的理解
汇率波动对国际收支的影响是全方位的。一国的国际收支能否处于平衡状态,一方面取决于该国的产业结构层级以及与此关联的技术梯度和产品进出口数量,另一方面则取决于汇率波动对进出口产品价格的传递效应。厂商能在多大程度上将汇率对价格的影响转嫁到出口产品价格上,或能在多大程度上通过价格变动吸收汇率的影响,这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汇率传递效应。汇率传递效应既是厂商应对汇率波动的效用体现,也是厂商决策行为的结果。对于这些效用或结果,可以从不同角度或侧面进行分析。以基础理论的分析而言,我们可以联系厂商的决策动机、偏好和效用函数来展开。经济学界针对汇率传递问题的理论和实证研究,大体上是在以下两种基本假设下进行的:一是完全市场竞争、价格充分反映汇率从而购买力平价在任一时期都成立;二是不完全市场竞争、价格不完全反映汇率传递从而购买力平价并不是在任一时期都成立。这两种假设的差异,是传统宏观经济学与开放宏观经济学在分析前提上的区别。当经济学家针对某一分析参照系(如国际贸易和国际收支)来研究特定的经济现象时(如汇率传递效应),这一分析前提的区别,不仅会导致经济学家对特定研究对象的分析方法和分析结论的区别,而且会引致经济学家对厂商具体活动的基本行为方式的研究有着不同的侧重点。
或许是因为厂商决策行为决定汇率传递效应的显现过程并不具有直接性,经济学家对汇率传递效应的分析和研究主要集中在汇率传递的决定因素、进出口产品的价格指数、对外贸易开放程度、厂商的定价策略等方面。①诚然,这些分析和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揭示了汇率波动对出口产品的传递效应,但没有在厂商基本行为方式的层次上对汇率传递效应作出分析。针对人民币升值背景下的中国进出口产品定价的汇率传递效应,有影响的研究文献则主要集中于汇率对出口产品价格的影响机制、人民币汇率波动对国内物价水平的影响、进出口产品价格的相互作用、出口产品价格的地理分布特征等方面。②在笔者看来,无论是以传统宏观经济学还是以开放宏观经济学为假设前提的有关汇率变动之于出口产品传递效应的现有研究,基本上是以主流经济学的理性决策理论为依据的,这样的分析框架容易忽视厂商在出口产品定价中的某些偏离理性决策的行为,难以从基础理论角度对汇率传递效应作出关联于厂商决策行为的描述。
其实,人民币升值背景下厂商的出口产品定价,可以在理论上看成是受汇率波动驱动而关联于物价水平、产品结构、技术梯度、国际收支平衡等的函数,这是问题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以厂商行为决策的属性而言,出口产品的定价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厂商的行为决策是理性与非理性的融合③。当从以上函数来认识厂商的定价决策时,我们就会注重在现实操作层面上来分析人民币升值对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作用机理;当从厂商的决策动机、偏好和效用期望来研究人民币升值之于厂商出口产品的定价时,就有必要在基础理论的层次上关注厂商决策行为对出口产品价格形成的作用过程。就基础理论分析与现实操作层面分析的联系而论,对厂商决策行为基础的深入研究,有利于更好地在现实层面上理解汇率波动对出口产品定价的传递效应。现代主流经济学对行为决策的分析和研究,仍然是以新古典经济学的理性决策理论为底蕴的,它们通过自利假设来定性决策动机和演绎偏好的内在一致性,把追求效用(利润)最大化看成是厂商理性决策的主要乃至于唯一依据。新古典经济学有关偏好内在一致性的不确定条件下选择的二元关系的理论描述,假定厂商在可供选择的全部子集中,具有能寻找到选择X子集比选择Y子集更受偏好的理性化能力;在自利动机驱动下具有这种理性化能力的厂商,会在全部子集中选择特定子集,而这个特定子集正好由选择X比选择Y更受偏好时的最大化元素组成(Richter,1971)。当我们将自利与效用最大化联系在一起,并依据偏好的内在一致性来分析行为决策时,追求自利就会使偏好成为效用的函数。这种分析方法和分析视角对于人民币升值下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的理解有以下解读:只要厂商追求自利,他们就会产生将汇率波动有可能造成的损失转嫁到出口产品价格上的偏好,并通过这一偏好和出口产品价格变动来说明汇率传递效应。从基础理论的角度来考察,出口产品价格变动能在多大程度上产生汇率传递效应,属于厂商的效用函数问题。人民币升值背景下的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所涉及的效用函数,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1)如果厂商可以把汇率波动所造成的损失百分之百转嫁到出口产品价格上以至于能够实现期望的利润值,那么,相对于汇率传递效应而言,厂商的效用函数达到了最大化;(2)在人民币升值背景下,如果出口产品价格变动只是部分产生汇率传递效应,亦即以美元或其他主要外币计量的出口产品价格变动导致厂商按人民币计量会出现利润损失时,厂商的效用函数不仅难以实现最大化甚至会出现较低的期望值,但根据笔者所接触的文献,有关效用函数负值的讨论比较少见,或许因为如此,经济学者在有关汇率传递效应的分析中,通常把厂商对出口产品定价的决策看成是理性行为。尽管传统宏观经济学与开放宏观经济学在汇率传递效应的基本假设上存在区别,但对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决策动机、偏好和效用函数之于行为理性的理解,两者并不存在分歧。作为对汇率传递效应与厂商决策行为的一种分析性探讨,有必要从决策动机、偏好和效用函数的角度来分析厂商在出口产品定价上的行为决策属性,从而在基础理论上解说厂商出口产品定价时有可能存在的非理性决策。
二、厂商在出口产品定价中的决策动机、偏好和效用函数
厂商的选择偏好与决策动机、效用函数有着直接的关联,这不仅表现为决策动机会影响选择偏好,而且表现为选择偏好会影响厂商的效用函数,即厂商在不同选择偏好支配下的决策会出现不同的效用函数值。从厂商决策行为与汇率传递效应的联系来看,由于厂商面对汇率波动是在自利动机和转嫁利润损失的偏好下进行决策的,因而,可以将厂商转嫁利润损失的这种微观层次的汇率传递效应,看成是厂商决策行为的效用函数的体现。另一方面,由于在汇率波动的情况下,厂商追求利润所期望的主要路径,通常是将汇率波动有可能造成的损失转嫁到出口产品价格上,因而,可以把厂商的这种行为过程看成是厂商效用函数的实现过程。一国货币的升值或贬值所产生的在宏观层次上的汇率传递效应,主要反映在国际贸易的顺差和逆差上,这种宏观层次上的汇率传递效应是全体厂商行为决策的结果。也就是说,贸易的顺差和逆差可以看成是全体厂商行为决策之集合的效用函数。
从效用函数的视角来分析厂商的选择偏好,如果我们在理论上只是把追求自利看成是厂商决策的唯一动机,那么,便会局限在效用最大化的理念下理解和讨论厂商的选择偏好。诚然,厂商理性决策的动机和目的是追求效用,但效用的宽泛内容绝不是仅仅指利润最大化。例如,厂商选择某一投资项目,或以未来利润预期,或以公共福利,或以帮助亲朋好友,或以完成祖父辈心愿,或以爱国主义,甚至是以上述因素的某种组合为动机。①也就是说,厂商的决策动机并不仅仅是追求自利而是包括利他、互惠和公平等,这是问题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厂商的决策过程是在信息不对称条件下做出的,即便厂商完全是追求自利,也需要对影响决策的信息和环境等复杂因素进行整合、加工和处理,以至于产生特定的思考和认知,这些思考和认知是与厂商的决策动机、选择偏好和效用函数联系在一起的。在现实中,厂商的决策动机是多重的,并不是新古典经济学描述的那种以直线方程表征的线性函数,而是应该刻画为一个具有多维变量(多重动机)的线性函数。与此相对应,厂商的选择偏好也应该是一个多元的系列,并不仅仅是新古典经济学以二元系列作为考察对象时所描绘的具有内在一致性特征的一般图景。在信息不完全的条件下,厂商多重决策动机会致使选择偏好具有明显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的选择偏好必然会导致厂商不确定的效用函数。我们可依据以上的理解来认识厂商在出口产品定价中的决策动机、选择偏好和效用函数。
在汇率波动的背景下,厂商出口产品的定价决策是在与外商讨价还价的博弈中进行的。厂商面对短期、中期和长期产品订单的定价决策,要分几种情况来理解,当厂商预期本币升值呈趋势化时,通常偏好于短期产品订单的定价选择;当预期本币币值稳定或波动不大时,厂商有可能偏好于中期或长期产品订单的定价选择。撇开厂商与外商博弈的具体过程,这里有以下几个问题需要讨论:(1)厂商的决策动机主要有哪些因素构成?(2)为什么厂商的选择偏好是不确定的?(3)针对厂商某种具体的决策行为(如出口产品定价),如何评说其效用函数?(4)当厂商某种具体决策行为的效用函数确定后,如何界定厂商的行为理性属性?显然,回答这些问题是对人民币升值背景下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及其决策进行研究的理论分析基点。关于第一个问题。厂商的决策动机是追求自利并期望达到效用(利润)最大化,这是曾被“理性经济人”范式充分刻画的。现代经济学越来越倾向于认为,除自利动机外,厂商行为还兼有利他、互惠和公平等决策动机,这种认识已在非主流经济学的论著中形成了一种有待于进一步确立的一般分析假设。利他、互惠和公平等之所以会成为厂商(包括个人或其他团体)行为决策的动机,乃是因为经济决策行为与社会活动息息相关。以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决策而言,追求自利和利润最大化是厂商行为决策的主要动机,但完全排除或否定其他决策动机则是不符合现实的。厂商在与外商的出口产品订单的价格谈判中,有时处于谈判博弈的有利方,有时是处于谈判博弈的不利方,如汇率的大幅波动、原材料价格的涨跌或国际市场供求巨大变动等都会影响厂商的博弈地位。现实中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是:无论厂商或外商处于有利方还是处于不利方,他们在价格谈判的博弈过程中通常会遵守“考虑对方适度利润空间”的原则,这实际上是利他、互惠和公平的决策动机,同时,我们也可将其理解为是厂商在与外商出口产品订单的价格谈判中的一种非正式制度安排。关于第二个问题。厂商的选择偏好是否以自利追求和效用最大化为唯一理论依据,一直是行为决策理论关注的问题。冯•纽曼、摩根斯坦(VonNeu-mannandMorgenstern,1947)与阿罗和德布鲁(Ar-rowandDebreu,1954),运用逻辑和数学工具所证明的以偏好一致性为核心内容的期望效用理论,曾被行为经济学代表人物丹尼尔•卡尼曼和阿莫斯•特维斯基(KahnemanandTversky,1979,1973)及实验经济学代表人物弗农•史密斯(Simth,1994),通过行为实验予以质疑性的批评。行为经济学通过确定性效应、代表性法则、易得性法则、锚定效应、确定偏差、情景依赖,揭示了偏好的不确定;实验经济学则运用复制和控制为手段的实验分析来证明偏好的不确定。非主流经济学的这些行为决策理论,实际上是主张不应以假设稳定性偏好的某种数学程式来设定选择函数。客观地说,非主流经济学的行为决策理论在很大程度和范围内是符合现实的,决策的多重性会影响到偏好的不确定,而将选择放置于非此即彼的二元框架内的内在一致性理论,简化了偏好与效用的关系,这是分析厂商决策行为所必须正视的。
关于第三个问题。效用函数是针对决策行为有可能产生的各种效用值的一种理论描述,评判效用数值的大小或高低,一方面取决于决策者的决策期望,另一方面取决于效用函数的变量设置(这里的讨论与第四个问题有关)。既然以函数来描述效用,其数值就不仅包括正值而且应包括负值。从效用函数应包括正负值的角度来分析出口产品定价的决策行为,汇率剧烈波动下厂商效用函数的取值区间,应该落在反映自然数的数轴上。基于汇率剧烈波动下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的行为效用,通常以在多大程度和范围内转嫁或吸收汇率风险的出口产品定价来表示,可以用汇率传递效应作为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行为的效用函数。显然,相对于厂商出口产品定价,汇率传递效应是直接结果,相对于厂商的利润收益,汇率传递效应是间接结果,但这不影响用汇率传递效应作为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的效用函数。关于第四个问题。当我们把汇率传递效应作为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的效用函数时,有必要在理论上说明这个效用函数的变量设置。在主流经济学行为决策理论的分析框架中,理性决策的效用函数的变量设置主要以最大化为核心内容的,“理性经济人”范式提供的有关理性决策的一般图景是:偏好一致性+效用最大化。其实,效用函数应当包含效用损失、行为准则等①。这个问题的深入研究涉及决策者的行为理性属性。厂商的行为理性属性的界定,不能只依据决策者追求自利的动机和实现效用最大化的结果,而是要考虑到决策有可能产生的效用损失。厂商决策出现了效用损失,这种决策究竟具不具有行为理性属性,要点在于厂商在决策前有没有对影响决策的信息进行整合、加工和处理,有没有形成有关这项决策的特定认知,也就是说,行为理性属性的界定,不仅要考虑行为动机和决策结果,而且要关注决策过程。当汇率出现大幅波动时,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各种决策行为,有可能通过产品定价吸收了汇率风险,但也有可能难以把汇率风险转嫁到产品价格上。此时,汇率传递效应的函数值就有可能出现正值或负值。厂商行为决策动机的多重性、选择偏好的不确定性以及效用函数会出现正值或负值的现实性,给我们研究人民币升值背景下厂商出口产品的定价决策提供了一种分析基础。在理论上,运用这样的分析基础来考察现实中厂商的决策行为,或许能对厂商决策行为的效用函数作出符合实际的解释。
三、人民币升值背景下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的理论分析
人民币相对于美元或其他国际货币的升值,会削弱出口产品价格在国际竞争中的优势,成本与收益之间的利润空间会支配厂商出口产品的定价决策。以货币传递效应作为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效用函数,主要是基于它反映了厂商出口产品的定价决策会通过转嫁价格损失来弥补利润的考虑。厂商作为理性经济人,出口产品定价的行为决策动机是追求利润最大化,但在人民币升值的约束下,厂商决策时会产生利他、互惠或公平等选择偏好,这种多维的选择偏好所导致的决策,有可能降低厂商追求利润最大化的效用值,用我们划定的厂商产品出口定价的效用函数来讲,汇率传递效应就有可能出现较低值。针对人民币升值背景下某一行业出口产品定价所作出的有关汇率传递效应的实证分析(毕玉江,朱钟棣,2007;王菁,张鹏,2009),如果这些分析能够结合厂商决策的多维选择偏好来展开,则对汇率传递效应或许会有深层次的符合现实的理论认识。在人民币升值趋势化的国际金融环境中,受多维选择偏好影响的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效用函数是非线性的,它不同于主流经济学描述的那种线性的效用函数;对非线性的效用函数的数理模型刻画,存在着很多一时还难以逾越的困难,需要考虑到多重决策动机和多维选择偏好及其组合。我们先运用定性分析来描述这一非线性的效用函数,具体方法是把行为准则、效用损失等引入效用函数。事实上,人民币升值所导致的成本与收益之间利润空间的缩小,会驱动出口产品的提价,而产品提价会压缩外商的利润空间,这就是说,价格博弈中的厂商效用函数值是不确定的。
通过效用函数值的不确定性来揭示效用损失,是可以用大量现实来证明的,但解释效用函数应该包含行为准则,需要某种迂回的说明。在厂商与外商的价格谈判协商、契约制定和修改的过程中,出口产品的定价客观上有着一些非正式制度安排的行为准则。在行为理性的范围内来认识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行为决策,可以将客户关系维系、利润分享等行为准则看成是影响厂商决策从而影响效用函数的变量。摆在厂商面前的一个基本事实是:人民币升值对于中外厂商来说,要求重新确定出口产品的价格体系。换言之,中外厂商要实现自己期望的效用函数值,他们的行为决策动机、偏好就不像主流经济学所描述的那样单一和具有内在一致性,而是要发生相应的调整,这种调整不仅涉及对效用函数的真实世界的认识,而且要求对厂商理性决策的行为过程作出解说。在信息不对称的背景下,厂商很难掌握未来人民币升值幅度的充分信息,很难获悉交易伙伴未来的行为对策及其他的环境因素变化,很难摆脱有限理性约束而准确预知出口产品价格调整后的效用函数。人民币汇率波动对厂商调整出口产品价格的决策行为是显而易见的。一般来讲,当人民币在某一阶段升值幅度较大时,提高出口产品价格是厂商取得期望的汇率传递效应的最佳路径;反之,当人民币在某一阶段贬值幅度较大时,厂商则希望维持前期的出口产品价格或通过适当的降价来取得期望的汇率传递效应。但对应于以上两种情形的提价或维持价格不变(包括不到位的降价),通常会封杀国外市场的有效需求,于是,厂商在出口产品定价的决策中,就不得不遵循利润分享和客户关系维系等行为准则。以厂商的行为决策过程而言,厂商会搜集、整合、加工和处理影响汇率传递效应(效用函数)的信息,力图在遵守交易行为准则的基础上探寻并形成对出口产品定价的适时适度的认知,然后再作出调整价格的决策。
厂商出口产品的定价决策有时会出现不满意的汇率传递效应,即效用函数较低甚至出现负值,但针对这种情况,不能武断地将这一结果归结为是厂商的非理性决策。从理性决策的行为过程来考察,只要厂商对信息和环境等复杂因素进行了思考并形成认知,即便效用函数较低甚至出现负值,也属于理性决策。厂商出现非理性决策,是没有对影响汇率传递效应的信息进行搜集、整合、加工和处理,没有对人民币升值所导致的各种环境因素变化进行思考,以至于没有对出口产品如何定价形成特定的认知,而只是简单地依据人民币升值幅度来调整出口产品的定价幅度并作出决策。理解行为理性决策的属性,是解说汇率传递效应与厂商行为决策相互关系的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方面。厂商的行为偏好受决策动机和效用的制约,但特定事件(人民币升值)会在一定程度和范围内改变或重塑厂商原有的偏好系列。这一带有结论式的理解,是从行为经济学和实验经济学等非主流学派有关行为决策的论著中得到启发的。
人民币升值的趋势化,并不改变厂商追求利润最大化的行为决策动机,但它会强化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行为准则,这种强化或多或少会使厂商的选择偏好不同于人民币升值趋势化之前的选择偏好。这种偏好变化最明显的几个不同点,是厂商考虑到国外市场的需求会把效用函数的期望值从最优降至次优,把原来通过维持一定价格基准的模式转化为通过降价式的数量扩张以获取最大利润的模式,把原先主要依赖于出口补贴转化为对降低产品成本的关注,等等。汇率传递效应作为出口产品定价的效用函数,说到底,是能否通过价格转嫁以回避汇率波动风险,从而实现厂商的利润期望问题,我们可以在理论上认为,厂商利润期望的调整会改变厂商的偏好,从而改变厂商的行为决策。假如我们以Y表示汇率传递效应,以X1、X2、X3、X4依次表示动机、偏好、汇率和出口产品价格,在人民币升值趋势化的情况下,可以将函数Y=F(X1,X2,X3,X4)理解成是一个复合函数。其中,X1至少可以看成是自利追求(A1)、互惠(A2)、利他(A3)和公平(A4)的函数,即X1=f1(A1,A2,A3,A4);X2至少可以看成是收益最大化(B1)、客户关系(B2)和利润分享(B3)的函数,即X2=f2(B1,B2,B3,);X3至少可以看成是利率(C1)、经济周期(C2)的函数,即X3=f3(C1,C2);X4至少可以看成是国际产品供求(D1)、价格(D2)的函数,即X4=f4(D1,D2)。于是,汇率传递效应函数的复合形式为:Y=F(f1,f2,f3,f4)。这一复合函数的理论描述包含着厂商决策时的信息、环境等极其复杂的内容,在计算机统计和测算功能达到很高的水平时,我们可否更一般性地通过Y=af1+bf2+cf3+df4+ε进行回归计量呢?这一分析思路值得进一步研究。函数Y给厂商出口产品的定价决策展现了一幅极其复杂的图景,但实际的定价决策并没有那么复杂。概括而言,厂商对X1=f1(A1,A2,A3,A4)中的决策动机会作出理智的选择,会在X2=f2(B1,B2,B3,)中确定出有利于提高效用的偏好,并依据X3=f3(C1,C2)和X4=f4(D1,D2)所含括的信息和环境等变量进行思考、认知和决策。
相对而言,厂商在理性决策的范围内思考和认知X1和X2的时间要短、程度要浅,而思考和认知X3和X4的时间要长、程度要深。厂商思考和认知的时间越长和程度越深,他们的有限理性的实现程度就越高,但这并非意味着效用就越高①。厂商受有限理性约束是一回事,但决策能否实现较高的效用是另一回事。准确地说,只有当厂商对信息和环境等复杂因素进行了正确的搜集、整合、加工和处理时,才能产生较高的效用。换言之,只有当厂商对X3和X4中影响定价决策的主要变量进行深刻思考并形成正确的认知时,汇率传递效应才能出现较高的效用。世界经济运行所显现的经济周期的阶段性,国际市场产品供求关系及价格变动,是厂商出口产品定价时必须提前预测和始终要深入跟踪研究的重要因素。一般来讲,厂商会搜集、加工和处理与自己生产的产品相关联的经济周期资料,在产品定价时,不仅充分考虑产品的国际供求关系及价格波动,而且关注替代品的国际供求关系及价格波动;在不同经济周期阶段和不同国际市场的产品供求格局及价格体系下,厂商会对出口产品的价格决定采取不同的决策。联系汇率波动来看问题,当人民币升值幅度较大时,为了维持产品的国际市场份额,厂商通常会采取降价决策并辅之扩大出口数量来提高或维持效用;当人民币升值幅度不明显时,厂商通常倾向于采取维持出口产品价格不变的决策。当然,如果产品具有很高的科技含量并且其在国际市场中占有率极高,厂商也会采取提价的决策把汇率波动的损失乃至于增加的生产成本转嫁到产品价格上。此时,汇率传递效应便取得非常高的效用值。汇率波动影响出口产品价格的过程,通常是与利率波动交织在一起的。国际金融市场的运行状况及其与物质资本的联系,在相当大的范围内集中体现在各国的利率之中。厂商会把人民币升值幅度与产品进口国的汇率波动和利率波动进行比较,以决定采取什么样的定价策略。一个最简明的比较分析方法,是把产品进口国的汇率和利率上升、下降、不变的三种不同情形,分别对应于人民币的升值幅度,在结合成本和收益的分析基础上,分别考察这三种不同情形下外商得到期望利润的价格接受区间,以在保证外商能够得到期望利润的前提上决定出口产品价格。厂商依据这样的定价原则所采取的决策,不仅在维系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体现了利他、互惠和公平的决策动机,而且实施了维系客户关系和利润分享的行为准则,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行为选择偏好。当然,汇率与利率交织在一起的波动对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的影响远非这样简单,但就厂商的决策动机、偏好和效用函数的理论分析而论,沿着这样的思路,可以依据实际对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汇率传递效应展开讨论。
函数Y=F(f1,f2,f3,f4)之于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所显现的汇率传递效应,从结果来看,会引导经济学者注重对现实问题展开实证分析,但从过程来看,则会引导经济学者从效用函数角度关注厂商的决策动机、偏好和效用值。总之,在决策动机和偏好选择既定的情况下,汇率传递效应所反映的效用值的大小和正负,是厂商在出口产品定价中理智思考、形成认知和决策的结果。这一点,可以作为我们理解和认识人民币升值背景下“汇率传递效应与厂商决策行为”这一专题研究的理论基础。
四、分析性结语
经济学者对汇率传递效应问题的分析,通常是依据汇率波动引起出口产品定价发生变动后的数据资料,以计量分析方法来认知的。这种研究的目的,是根据数据来分析和揭示出口产品定价与汇率波动之间的相关性。我们姑且不论以历史数据所作出的实证分析对后续期的汇率传递效应的置信度,仅就这种实证分析所暗含的分析假设而论,它是以主流经济学的“理性经济人”为假设前提的。其实,现实中的厂商不是彻头彻尾的理性经济人,他们对于特定事件的决策动机、偏好及效用期望,是一个较之于“理性经济人”的更复杂的体系。当我们通过厂商的行为决策过程、进而上升到基础理论来分析汇率传递效应时,应该让厂商的决策动机、偏好及效用期望回到现实中去。注重对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的现实动机、偏好和效用期望的基础理论分析,是基于对行为理性属性的重新考虑。主流经济学把厂商行为理性属性局限于“自利追求+偏好一致性+效用最大化”的框架是偏离实际的。在现实中,厂商的行为理性属性应该界定为:追求自利的厂商在多重选择动机和不确定偏好促动下,对信息经历了思考和认知而采取的决策行为。这种界定结合了决策行为的过程和结果。以决策过程而言,反映了厂商实际的动机和偏好,考虑了厂商的思考和认知;就决策结果而论,则揭示了厂商决策的效用值。事实上,行为主体决策的期望值与实际值是经常发生偏离的,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效用值也是如此。这是依据厂商决策行为的过程和结果来描述其效用函数的理论依据所在。厂商行为决策之结果的理论描述,是经济学世界中最具形而上色彩的效用函数。现代经济学的主流学派和非主流学派的很多理论分歧,都同效用函数的变量设置以及与此相关的数值区间的界定有关。对于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行为决策来讲,人民币升值会改变他们的盈利状况,而他们在追求利润最大化下对出口产品定价的行为决策结果,首先是通过把汇率波动风险转嫁到出口产品价格上,即通过汇率传递效应来反映的。基于汇率传递效应程度高低的终极结果会决定厂商的利润状况,笔者把汇率传递效应作为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的函数,在理论上既适合于单个厂商的微观决策行为的分析,也适合于全体厂商的决策行为的分析。
人民币升值的趋势化会长时间地影响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行为决策,对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的实证分析,要达到较高的理论境界,必须围绕基础理论展开。针对人民币升值下厂商出口产品定价的行为决策与汇率传递效应的关联,以汇率传递效应作为厂商行为决策的函数,是一种较高层次的分析尝试。如果我们能够寻找到这个效用函数的各种复杂变量样本的统计方法,并运用现代计算机技术进行相应的数据处理,那么,实证分析的假设前提就跳出了“理性经济人”的约束,或者说,以计量分析为主要手段的实证分析就摆脱了学术象牙塔的模板,因为,假设前提的改变会使分析对象的参照物和分析方法发生变化。对某种经济现象理论分析的学术水平层次的高低,不仅取决于这种理论分析切合实际的逻辑性,也取决于以这种理论分析框架对现实问题进行实证分析的可行性。本文所描述的有关厂商出口产品定价决策的效用函数,在数据的统计计量方面将会面临一系列的困难,这种困难之于Y=af1+bf2+cf3+df4+ε的回归计量分析,尚需要我们在理论和方法上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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