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妇女土地权益法律问题分析
时间:2022-12-26 03: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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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自由发展观下的农业女性化
﹙一﹚农业女性化的社会现状
农业女性化是指在农村劳动力非农转移中,由于性别选择男性率先从农业中转移出来,农村传统产业劳动量主要由妇女承担的现象。农业女性化是我国已经存在的客观现实。形成农业女性化有主客观原因。主观动因表象为农民家庭为获取更大经济利益的理性选择,实质上是传统文化中男女分工的性别刻板印象和男性中心的传统社会认知;客观动因表象为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变过程中的农村劳动力大规模非农转移,实质上是高度计划经济体制下长期存在的城乡二元结构造成的。农业女性化加剧了男女地位不平等。与男性相比,改革之后的农村妇女社会地位与收入水平并没有随着劳动强度的增强和家庭贡献加大而同比上升。农业女性化现象已经引起了理论上的关注和探讨。毫无疑问,农业的发展离不开农村女性,农村女性的发展是农业现代化的必要条件。从本质上来看,农业女性化是农村妇女在现代城市化变迁中一种权利的失落,在追求经济效益最大化的市场观念和性别歧视的社会分工模式的同时作用下,农村妇女个体的发展被牺牲掉,以换取男性社会价值最大程度的实现和社会最大程度的进步。农业的发展离不开人,更离不开作为主要劳动力的农村女性。因此,农业的发展要立足于农村女性,着眼于农村女性的基本权利。
作为印度学者,同时也是199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阿马蒂亚•森长期的自由发展观,改变了传统发展观的思维范式,将研究中心转向了对人的自由的专注。自由发展观的独特之处在于其深厚的人本主义色彩,这种发展观是以人为主体、以自由为核心、以制度为载体的观念[1]。从阿马蒂亚•森的自由发展观来看,农村女性发展就是农村女性拓展她们所享有的真实自由的过程。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最具化的表现是个体的社会成员的发展和进步,只有个体的社会成员的整体发展和进步才能实质性地推动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在人本理念之中,最高的价值标准就是自由,而自由的建构性作用,在于赋利。在英文中“权利”一词有多种含义,阿马蒂亚•森则是以entitlement为内涵的,含义是“应得的权利”,即指人的无差别的应得的经济、社会、文化上的基本的、无条件的、天赋的权利。”特别是人们对粮食的支配和控制能力正体现了社会中的权利关系,而权利关系又决定于法律、经济、政治等的社会特性。而影响粮食生产的诸多因素中,土地制度是影响粮食安全最为核心的要素。一个完善的土地产权制度是农业良性发展的必要条件,而缺乏保障的土地产权制度则成为阻碍农业发展的重要根源。就我国而言,农民对粮食的支配和控制直接地体现在土地权利上,土地为农民提供了粮食、职业和生活保障。虽然家庭成员外出打工的工资性收入在农村家庭收入中所占比重增加,土地仍然作为一种重要的自然资源和生产资料。对于农民,享有了应得的土地权利就获得了发展的权利,而劳动力﹙人﹚的发展必将推动农业的长足进步。所以,在农业女性化的背景之下,农业的现代化需要赋予农业女性发展的自由,而这种自由构建在以粮食安全权为基础的一系列权利之上,如果想在粮食的市场交换中取得主动地位,则以享有产出粮食的唯一生产资料———土地的权利为前提。在我国现行土地制度下,农村妇女土地权利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消除现有法律法规中对农业主要劳力女性的性别排挤,最大限度地保护其作为土地使用者的各项权利。
二、农村妇女土地权利受侵害的表现
﹙一﹚土地承包经营权受侵害的表现
《妇女权益保障法》、《物权法》、《农村土地承包法》等都对保障妇女土地权利进行了明确的规定。2002年颁布的《农村土地承包法》第6条规定:“农村土地承包,妇女与男子享有平等的权利。承包中应当保护妇女的合法权益,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剥夺、侵害妇女应当享有的土地承包经营权。”我国的法律已经赋予了妇女与男子平等的土地权益,但由于农村土地家庭承包制度本身设计的缺陷,妇女土地承包经营权受侵害情形较为明显。1.土地承包经营权的初次分配。土地承包经营权初次分配中农村妇女土地承包经营权受侵害的现象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黑户女童无法获得承包经营权。在养儿防老的传统性别观念下,农村地方超生了大量没有户籍的女童,其不享有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资格,也无法参与土地承包经营的分配。二是试婚女性预先被剥夺承包经营权。某些地方实行测婚测嫁,在村集体调整承包地前,适龄未婚女子预先被剥夺土地承包权,而未婚男子却预先获得未来妻和子的土地承包经营权[2]。2.土地承包经营权的再次分配。土地承包再次分配中农村女性权益流失的现象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出嫁妇女,其结婚后户口一旦迁出,承包地份额即被收回,而新居住地不是无地再分就是机动地或退出地;户口如不迁出,新居住地即以原居住地尚有承包地为由拒绝再次分配,如果两地相隔较远,出嫁妇女自己经营使用相当不便,又难以向其父母家庭主张分割。二是离婚妇女,其享有承包经营权的土地不能随户口迁走,土地往往仍依附于前夫,无法单独分出来,如果户口移回娘家,娘家所在地也不再分配承包土地,而男方将土地另行发包,导致离婚妇女无地可种,离婚妇女的土地承包权实际上已经遭到了剥夺[3]。
﹙二﹚宅基地使用权受侵害的表现
《物权法》确立了农地承包经营权和宅基地使用权为农民在集体土地上享有的特别物权。宅基地是农民重要的财产权利。《土地管理法》第62条规定:“农村村民一户只能拥有一处宅基地”,《妇女权益保障法》第30条也规定:“农村划分责任田、口粮田等,以及批准宅基地,妇女与男子享有平等权利,不得侵害妇女的合法权益”。宅基地使用权人是符合申请宅基地条件的农村集体组织的成员,并且贯彻“一户一宅”制,由于宅基地使用权制度本身设计的缺陷,农村妇女宅基地使用权受侵害情形较为明显。1.从宅基地使用权取得的实质要件看,“一户一宅”的分配模式不利于妇女权益的保护。对于未婚和已婚的妇女,其在以男性家长为中心家庭组织形式中居于依附地位。男方在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后,可以自己的名义或父母的名义申请宅基地,而妇女的宅基地使用权一直被忽视。女方如果招婿上门,或另缴费,以户名义申请,或原房翻盖;女方如果出嫁他处,则登记在男方名下。对于离婚的妇女,在农村传统习惯中离婚妇女并不视为“一户”,她们既无法对宅基地进行分割,也不能申请新的宅基地。2.从宅基地使用权取得的形式要件看,“地随房走”的登记模式不利于妇女权益的保护。在申请环节,由于农村中大部分宅基地是男方因婚前建房而取得,取得的程序或者是以男方个人名义申请,或者是以男方父母名义申请。所以妇女在离婚时,因宅基证是男方在婚前取得,从而无权分割该房产。由于历史原因,我国农村的房屋产权登记制度尚不完善,宅基地使用证既是住宅用地享有使用权的合法证据,也是该地块上所建房屋所有权的合法证明。而宅基地使用证的登记制度一直沿用“有父从父,无父从子”的传统习惯,农村妇女很少能在宅基地使用证上登记为权利人。在此背景下,双方一旦离婚,女方以夫妻共同财产为由主张分割宅基地使用权和房屋所有权的请求难以得到法律支持。
﹙三﹚土地流转获益权受侵害的表现
农村土地的流转可分为宅基地的流转和承包地的流转。出于保护耕地,农村社会保障机制尚不完善、农民是无偿取得宅基地等诸多原因的考虑,我国对宅基地的流转采取严格限制的规定。但在实践中,客观存在的土地需求让宅基地流转的隐形操作在各地频频试水,理论上的争议尚不能达成统一,由于篇幅关系,本文仅对承包地的流转问题进行分析。1.土地的内向型流转。《继承法》第9条明确规定“继承权男女平等。”但在我国农村社会保障体制不甚健全的情况下,加之“养儿防老”的传统意识的影响,在农户的家长无力耕种或者不愿耕种自己的责任地、口粮地的时,通常都以分家的形式将其在儿子中平均分配[4]。对于那些“农嫁非”的妇女而言,土地的继承权更是理所当然地被剥夺。男娶女嫁的婚俗所带来的流动性使得妇女脱离了以原住所地为中心的权利界域,由此也导致其在土地流转过程中的获益权因地方习惯的否决而缺失。2.土地的外向型流转。《物权法》第128条规定:“土地承包经营权人依照农村土地承包法的规定,有权将土地承包经营权采取转包、互换、转让等方式流转。”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过程中产生的土地增值是农村社会成员生存与发展的经济依赖。土地承包经营权的流转有利于实现农业资源的优化配置,有利于实现农业的规模化经营,也给农民增加了收入。土地承包经营合同基本都是以“户”为单位签订的,作为户主的男性家长成为登记的权利人,妇女的隐形土地权利极易被忽视。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承担农业生产主要劳动量的农村妇女失去了决策的权利,而且一旦在土地外向流转登记的权利人未经其他家庭成员同意擅自处分土地权利时,变更登记后善意第三人即可以公示公信力对抗其他成员的请求。虽然农村妇女可以向无权处分人主张赔偿,但基于彼此的家庭成员身份和妇女依附性的家庭地位,很难实现其权利主张。
三、农村妇女土地权利受侵害的原因
农村妇女土地权利受侵害的原因较为复杂,既有男娶女嫁、妇从夫居的传统婚俗因素,又有男尊女卑、父权家长制的封建思想作祟,既有乡土社会、村规民约的监管盲区,也有土地政策、户籍管理等方面的漏洞等,本文不再赘述。从法律角度进行分析,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法律规定缺乏性别视角
中性模式是立法和政策中缺乏社会性别视角最为常见的表现形式。由于立法层面缺乏足够的性别敏感度,把法律规范调整下的人当作无性人或中性人。其忽视男女两性的生理差异和社会文化造成的差别,对不同情形下的男女同等对待,会导致对某一性别特别是女性持续性的不利后果和事实上的歧视[5]。以《土地管理法》为例,《土地管理法》第26条规定:“农村村民一户只能拥有一处宅基地,其宅基地的面积不得超过省、自治区、直辖市规定的标准”,“农村村民出卖、出租住房后,再申请宅基地的,不予批准。”依照该规定,目前农村宅基地的流转只限于村民小组内部进行,超出此范围的宅基地使用权流转尚不在法律认可的空间之内。由于立法缺乏性别视角,忽视了男女两性因为婚姻问题所带来的权利差别待遇[6]。如果农村妇女嫁在本地,其宅基地使用权湮没在以户为单位的名义之中,或者支付较高的代价,如果嫁到外地,其在原家庭中宅基地使用份额又无法分割和流转;一旦离婚,则房地尽失。
﹙二﹚法律规定可操作性不高
对于妇女权益的立法保护,我国的立法特点总体的表现就是原则性、宣示性条款较多,可操作性不高,处于形式保护向实质保护的过渡阶段。关于农村妇女土地权益的立法规定也是如此。以《农村土地承包法》为例,《农村土地承包法》第3条规定“农村土地承包采取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内部的家庭承包方式。”第5条规定:“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有权依法承包由本集体经济组织发包的农村土地。”第6条规定“农村土地承包,妇女与男子享有平等的权利。”第15条规定“家庭承包的承包方是本集体经济组织的农户。”上述规定确立了农村家庭承包制的确立方式,但由于法律规定过于简单化、原则化,在实践中容易造成操作层面的误区。按照该法第5、6条的理解,参加农村集体土地承包的主体应当是作为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的个人,即包括妇女在内的每一个个体成员都享有独立的承包经营权;而按照该法第3、15条的理解,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的主体应当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农户,也就是全部家庭成员视为一个整体,由“户主”以人的身份行使承包经营的各项权利。实践中各地基本以第二种方案操作,在部分家庭成员“农转非”、死亡时对农村土地承包经营关系的长期稳定不发生影响,有力地贯彻了“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的土地政策[7]。但在农村人口流动最为主要的体现是农村妇女的结婚和离异,她们却要为自己的婚姻变动承受土地权益丧失的风险。
﹙三﹚法律规定体系化程度差
我国涉及土地权益的法律规范总体上数量较少,质量不高,突出的表现在于已有立法滞后且缺乏体系性。由于法律规范处于不同的立法机构,其在法的制定中出于不同的考虑,对于同一问题所作的规定不尽相同,这就导致了在实践中协调性差的局面。如《妇女权益保障法》第33条规定:“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以妇女未婚、结婚、离婚、丧偶等为由,侵害妇女在农村集体经济组织中的各项权益。”而《土地管理法》第10条规定:“农民集体经济所有的土地依法属于村农民集体所有的,由村集体经济组织或者村民委员会经营、管理;已经属于乡﹙镇﹚农民集体所有的,由乡﹙镇﹚农民集体经济组织经营、管理”。即在《妇女权益保障法》中对农村妇女土地权益的保障方式,在《土地管理法》中具体地赋予了农村自治组织。但在目前的村民自治组织中,女性处于失语状态,“村民委员会成员中妇女应当有适当的名额”即被执行为只有妇女主任一名成员,性别分布不均等的权力结构必然带来权利分配的不公平。在农村,两委会决定为不给离婚妇女和离婚后随母生活的子女安置宅基地的案件时有发生。
四、农村妇女土地权益保护的对策
﹙一﹚土地承包经营权保护的对策
1.明确妇女在承包合同中的地位我国目前土地承包合同上载明的主体的发包方是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村民委员会或者村民小组集体经济组织,承包方是本集体经济组织的农户,但合同中极少会注明是该农户全体家庭成员,而只是登记为“户主”个人。实质上,真正的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人应为村民个人,形式上,村民承包经营权的形式是通过“户”这一家庭单位来实现的。即农户家庭成员对内是共有的准用益物权法律关系①,对外由户主代表全体家庭成员共同行使权利。所以,当农户家庭解体时,个体家庭成员享有分割的权利。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农村承包合同纠纷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试行﹚》第34条规定:“承包方是夫妻的,在承包合同履行期间解除婚姻关系时,就其承包经营的权利义务未达成协议,且双方均有承包经营主体资格的,人民法院在处理其离婚案件时,应当按照家庭人口、老人的赡养,未成年子女的抚养等具体情况,对其承包经营权进行分割。”可见,土地承包合同中明确载明包括妇女在内的全体家庭成员合同当事人地位,能够更好地与司法解释衔接,在实践中有利于女方离婚时主张分割承包地的权利。2.明确妇女在承包合同中的份额农村土地是在以“户”为单位的基础上进行了承包分配,但农户家庭承包土地的数量实际是按人口来确定的。法律上所认可的承包合同的当事人﹙承包方﹚是包括合同签署当时全部家庭成员在内的农户,也就是说,随着承包合同的签署,包括妇女在内的每个家庭成员的该项权利就已产生[8]。同时,《物权法》又赋予了承包经营权以物权属性,那么在农户家庭内部成员各自的份额,应当通过立法的形式予以确立,将这种物权细化到家庭成员。应当规定农户家庭的承包经营权,在保留未成年子女的适当份额的基础之上,夫妻应当享有均等份额。特别是农业女性化背景下,农村妇女在农业生产主要劳力的重要作用,以及她们在家庭中的贡献和地位,应当有条件地给予适当照顾。通过此规定,也能够解决妇女因婚姻流动产生的与承包经营权分离的情况,确定了家庭成员各自的份额,就为个体家庭成员处分其承包经营权创造了条件[9]。妇女如果外嫁他地,也可以选择将其土地承包经营权份额留在家庭中,或者对外进行转包、出租、互换、转让或者其他方式流转。这样,既保证了农村土地承包关系的长期稳定,又能有效地保护农村妇女的土地承包合法权益。3.明确妇女对承包经营权有权继承我国《物权法》虽然赋予了承包经营权以物权属性,但对于承包经营权的继承问题却未进行深入规定,仅在第131条默认了“农村土地承包法等法律另有规定的,依照规定”。《农村土地承包法》第31条规定:“承包人应得的承包收益,依照继承法的规定继承。林地承包的承包人死亡,其继承人可以在承包期内继续承包。”《农村土地承包法》第50条规定:“土地承包经营权通过招标、拍卖、公开协商等方式取得的,该承包人死亡,其应得的承包收益,依照继承法的规定继承;在承包期内,其继承人可以继续承包。”土地承包的收益可以继承是没有疑问的,而对于土地承包经营权是否可以继承,学界的观点并不一致。从法条的表述来看,“承包期内继续承包”并不等同于“享有承包权”的内涵,更似乎是承包合同主体的变动。且结合《农村土地承包法》的上下文规定来看,因承包主体和承包客体的不同,对是否能够“继续承包”的规定也有所不同。对于集体经济组织内以家庭承包方式获得承包经营权的农户,有“继续承包”林地承包经营权,无“继续承包”耕地和草地的承包经营权;对于集体经济组织外的以招标、拍卖、公开协商等其他方式获得承包经营权的承包方,则有“继续承包”林地、耕地和草地的承包经营权。这种以承包方式的差异和承包土地用途的不同来界定继承人不同的继续承包的权利,造成了理解和应用的混乱。如果将这种“继续承包”理解为享有继承承包经营权的权利,那么一般的承包主体尚不能平等对待,又何谈继承权上的男女平等问题呢?如果将这种“继续承包”不能理解为享有继承承包经营权的权利,则应当尽快确立土地承包经营权的继承法律制度,避免农户家庭成员因出生、婚嫁、收养、死亡等原因引发的土地承包经营权主体不确定的状况。尤其是要说明的是,在未来立法明确承包经营权可以继承的情况下,依照《继承法》继承顺序的规定,其一般也仅在配偶、父母、子女中继承,并未在家庭成员的范围中有较大突破,不会产生立法者所担心的因承包经营权的分割产生的土地细碎化,效率低的问题。
﹙二﹚宅基地使用权保护的对策
1.明确“一户一宅”不等于“一子一宅”宅基地使用权是经依法审批,由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分配给其成员,用于建造住宅的没有使用期限限制的集体土地使用权。宅基地使用权人依法对集体所有的土地享有占有和使用的权利,有权依法利用该土地建造住宅及其附属设施。农村宅基地是以“户”为单位申请,由申请人家庭成员共同使用的。依照规定,宅基地的申请主要有两种情况,其一是村民户无宅基地;其二是除父母身边留一子女外,其他成年子女确需另立门户而已有的宅基地低于分户标准。依照第一种情况,申请人为该农户家庭的“户主”,该家庭当属于核心家庭模式﹙父母+未婚子女﹚时,所有家庭成员包括女性均应平等享有宅基地使用权。依照第二种情况,申请人是成年需另立门户的未来“户主”,宅基地的划拨是以申请人结婚为条件的,所以应当规定配偶享有该宅基地的使用权。无论哪种情况,申请人基本都是家庭成员中的男性,女性宅基地使用权很难得到有效保护。故应当明确规定农村妇女的宅基地使用权,其婚前以家庭成员身份分得宅基地份额可以继承;其夫无论婚前还是婚后申请的宅基地使用权,均为夫妻共同财产;对于离异的妇女,如果未与子女共同生活,因其原家庭成员身份获得的宅基地份额继续存在,仍可回归原家庭,与未嫁女享有同等宅基地使用权,如果与子女共同生活,则该单亲家庭应当视为特殊的“户”,予以保护。2.改变“两证一体”为房地分别登记目前我国除了极少部分地区的试点外,绝大部分农村实行的是“两证一体”的登记制度。在这种情况下,农村房屋所有权人并无城市房屋所有权人持有的房屋产权证。农村房屋所有权人能用来证明自己对房屋享有所有权的证书一般是当地人民政府土地管理部门颁发的宅基地使用证书,即通常所理解的“两证一体”。从农村宅基地登记要求及程序来看,宅基地使用及房屋所有实行的是“房随地走”的政策。宅基地使用证基本上就是农村村民对宅基地享有使用权以及对宅基地上房屋享有所有权的合法凭证。正如前面所述,妇女在宅基地使用权上不能得到有效保护,直接影响了其对宅基地之上房屋所有权的行使。农村妇女以从夫居的婚俗出嫁,男方家宅基地上的房屋因婚姻可能进行翻建、改建、扩建,但由于宅基地使用证仍然记载为原来的权利人,妇女不会因为婚姻被增加登记为权利人,则双方一旦离婚,很难主张自己对房屋的财产权利。故应当完善农村房屋产权登记制度,将农村宅基地使用证与房屋产权证分离登记,在吸取试点地区有益经验的基础上,细化农村房屋产权登记的原则、条件、内容、登记、程序等,维护农村妇女的合法权益。
﹙三﹚土地流转获益权保护的对策
由于以户为单位的土地承包分配模式的弊端,农村妇女无法充分享有土地承包经营权中的份额,进而导致其土地流转中获益的权利难以保障。因此立法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明确农村妇女在土地承包经营权的份额。这样,无论在土地的内向型流转中还是外向型流转中,妇女都可以其确定的份额主张流转获益权。除此之外,还应在以下方面采取对策,保障农村妇女在土地流转中获益权的实现。1.关于农村妇女决策地位的问题“户”即家庭,本质上属于一个经济生产单位,以其作为法律概念来调整承包经营中产生的权利义务,必然会导致逻辑上的混乱和适用中的难题。“户”的概念模糊了妇女独立的财产权利,也影响了其在行使承包经营权中决策地位的独立性。在农业女性化的现实背景下,虽然农村妇女成为农业生产的主要劳动力,但在农业生产中决策的依赖性很强,决策比率不高。这种情况,不利于农业技术的推广传播,也不利于农业劳动者素质的提升,更不利于农业生产率的提高。对已婚的农村妇女,土地承包经营合同应当将夫妻二人全部登记为权利人并各执一份,在土地流转过程中须经夫妻一致书面同意,否则该土地流转合同无效。通过此种方式,防止配偶一方私自流转土地获取利益的行为,保障妇女对其承包土地占有、使用、收益和转让的权利。对于出嫁或离婚的农村妇女,在明确其土地承包经营权份额的基础上允许其主张分割,并对分割的部分自主地决定以转让或出租等方式进行流转。2.关于农村妇女经营方式的问题农村土地需求的多样化,推动了农村土地流转政策的施行。土地进入市场,为农村妇女处分自己的土地承包经营权创造了条件。对于工资性收入成为家庭主要收入来源的农村家庭,可以选择将限制或富裕的土地流转出去,增加土地收益;对于无地或少地的农村妇女可以通过土地流转获得土地承包经营权。虽然《农村土地承包法》规定了多种土地流转的方式,但转让受到“承包人有稳定的非农职业或稳定的收入来源,同时需经发包方同意”的限制,互换则必须“属于同一集体经济组织的承包地块进行交换”,实际上留给农村妇女的只有不够稳定、收益较低的出租或转包两种流转方式。同时,土地市场的开放带来了多元的利益需求,妇女在土地交易市场中的弱势地位使其往往受到歧视,遭遇土地收益分配的不公。因此在规范土地交易市场秩序的同时,必须建立妇女土地交易的保障制度和维权机制。3.关于农村妇女失地就业的问题农业女性化使得务农成为农村妇女的主要职业,土地流转后女性又与土地发生脱离。在从职业农民向职业工人的转变之前,农村妇女基本没有接受过第二、三产业的职业技能培训。单一的劳动技能,使得他们缺乏城镇就业竞争力,只能被动地在劳动密集型产业从事高劳动强度、低科技含量、低劳动收益的工作。所以,应当将失地的农村妇女的就业问题纳入国家就业计划,发展劳务中介组织,培育劳务中介人,加大就业指导以及相关的就业技能的培训。
自由发展观的启示意义在于确立了以“人”为中心的新型发展范式,经济的发展本质上是赋予人发展的自由,自由是发展的首要目的也是重要手段。在我国现阶段,农业的发展必须要结合作为农业生产主要劳动力———农业女性的发展,对其发展的自由做出法律和政策上的安排。以自由的工具性功能分析,赋予农业女性发展的诸项权利中,土地权利是最为核心的权利。因为对农业女性而言,土地是其生产和居住的载体,是其粮食和收入的来源,是生存和发展的保障。其中,土地承包经营权、宅基地使用权是农业女性静态保障的基础性权利,土地流转获益权是农业女性动态保障的发展性权利。农村妇女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诸多方面受到性别排挤的根本原因在于其土地权利没有得到切实的保障。只有在土地问题上对农业女性还权、赋权、维权,才能实现真正的发展的自由,从而扭转农业生产社会关系中性别失衡的局面,全面推动农业的健康、持续、快速的发展。
本文作者:向东工作单位:河北联合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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