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自我身份管理论文

时间:2022-07-28 03: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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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自我身份管理论文

[摘要]《色·戒》是一个关于一个人寻找自我的故事,女主人公王佳芝为了成为特工假装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但没想到最后找到了真实的自我。影片把王佳芝这个人形象放在20世纪30、40年代旧上海社会环境当中。从学生到爱国学生,从爱国学生到“麦太太”然后到汉奸易先生的情妇,她的身份是不断游移于“他者”话语之中。李安在叙事中遵从“所有的人不过是一个人”原则技巧。他把王佳芝作为一个人,一个女人来叙述,叙述在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并从微小故事中去发掘她内心最幽微、隐秘的部分并使人性复杂成分暴露给观众。王佳芝形象界定其实在违背“宏大叙事”叙述原则中体现出她的真实性。

[关键词]人性自我《色·戒》

台湾著名导演杨德昌在看到张爱玲《色·戒》这本小说之后,觉得这是关于“忠诚与背叛”主题。它里面似乎包涵着在温柔中兴奋状态那样的张力。没有把《色·戒》拍成电影是杨德昌的遗憾,把《色·戒》拍成一部电影是李安弥补了我们观众的遗憾。我们可以从李安叙述技巧中体会到《色·戒》所呈现的深刻意义。李安用黑色影调把上个世纪40年代充满了政治、战争的上海以及关于正义与非正义,爱国与卖国等宏大背景再现出来,对于李安来说这些宏大叙事在这部电影中实际上是一个让观众知道、了解剧情的社会环境。

李安曾说过:“你有没有勇气触摸人性最幽微的地带?你怎样去触摸它。探索题材要大胆、要深,言别人不能言,掷地有声。”如何用“小叙述”方式来展现女性形象确定女性身份?如何叙述女性内心世界?女性社会角色与家庭角色,女性与战争、女性与政治、女性与权力之间的叙述是女性“自我”身份确定的大前提,很多电影都把性女身份确定放在战争、政治、权力等相互关系中演绎。“女性自我”在战争、政治、权力叙述中被掩盖。女性实际上是作为附属品“点缀”在这些宏大叙事之中,自身身份界定也就很模糊。《色·戒》讲的是抗日战争时期一群岭南大学的大学生为了抗日救国,以美色来勾引汉奸然后见机行刺悲壮爱国故事。作为诱饵的王佳芝与她所勾引目标易某之间是不平等的性服务、性利用关系,为了达到目的,王佳芝像一个委屈的应招女郎一样,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身体资源吸引荒淫纵欲的易某。她的身体是一种符号,上面承载着民族、国家、抗日……等太多的内容,对于身躯所包裹的灵魂、精神已经所剩无几。正如有人所谴责的那样:“这是一次以民族、国家名义对个体身体的‘征用’,是身体的国家化、工具化和使命化行为。”第一次受命之前,王佳芝在舞台上饱含深情地喊道:“为国家,为民族,为国家万世万代,中国不能亡。”第二次欣然接受使命在接过一粒毒药时,面色凛然回答:“我能做到。”王佳芝前后两次受命去勾引汉奸易先生,都是出于“国家情怀”。在国家、民族话语框架下叙述王佳芝的爱国热情,但国家民族话语只是一个独特窥视人性的角度。导演通过这一非常角度试图探索人性盲目、偏执所能达到的限度。王佳芝出于爱国热情自愿当诱饵,很难说清楚是出于清醒、理智的选择还是盲目的情感冲动。她以为行刺汉奸只是慷慨激昂、刺激、浪漫、冒险。

中国传统历史和艺术文本中,关于女子挺身救国的故事可谓层出不穷,其中最有代表性就是助越灭吴的西施和《三国演义》中的貂禅,她们都有“倾城倾国”之貌,她们都以自己的姿色充当了辅助男人建功立业的工具。因此在中国艺术版本里演绎出许多“英雄+美女”气壮山河的故事模本。这些模本又可以分为“英雄救美女”和“美女救英雄”两类。第一类影片,女性是需要拯救的弱小女人:第二类影片,女性是男英雄患难时红颜知己,她给予男性从肉体到精神的安慰,类似于“家园”栖居地。如《芙蓉镇》中胡玉音成为秦书田落难时的红颜知己,因为胡玉音给予他精神安慰才使秦书田有生活下去的信心。“美女救英雄”模式表面上看女性拯救了男性,但在更高层面上,男性代表的仍然是一个崇高的精神信仰,他们的精神力量不可怀疑。既然男性、女性自由平等无从说起,没有自由的女性,她的话语也就会消失在男性话语之中。女性自我形象、自我意识、身份自我确立等随之成为男性形象的陪衬。男性利用女性的姿色作为他们成功的辅助工具,《色·戒》中“美人计”就是这样故事。一群岭南大学的大学生为了除掉汉奸易先生让学校剧团的当家花旦王佳芝以美色为诱饵诱惑汉奸头子易先生上钩,然后见机行刺。可是中国几千年来对于美人一直是禁忌。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就是说女子贞操关乎自己声誉甚至于关乎整个家族伦理道德。很多女子把自己青春、爱情、自我丢失在所谓的贞操牌坊里。在这样一个注重贞操充满性禁忌氛围中,男性导演的处理,是让她们在大功告成之后便“消失”,像西施与范蠡那样隐居于西子湖畔。导演李安却一反传统文化并挑战传统文化中的女性形象,没有让“美人计”成功,相反让王佳芝行使美人计最后被枪杀的悲剧而告终。王佳芝的“消失’并不是大功告成之后的消失。

在珠宝店里,那仿佛紧张得拉长到永恒的这一刹那间,当她要刺杀的汉奸为她戴上钻戒时,王佳芝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于是她遵从本能,纵身一跃,无从考虑后果,她选择放走了他。要知道这些都是爱国学生酝酿已久、花费很多代价(包括王佳芝的失身)换来的刺杀时机。这种处理让观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可以说汉奸易先生逃脱这个情节是本片争议最大的地方。因怕背上“歌颂汉奸”罪名,同名小说作者张爱玲对这个情节所招来非议特地写了一篇文章对自己的辩护同时也是对王佳芝所作所为的辩护,她说:“不少读者硬是分不清作者和他作品中人物的关系,往往混为一谈。曹雪芹的《红楼梦》如果不是自传,就是他传,或是合传,偏偏没有人拿它当小说读。最近又有人说,《色·戒》的女主角确有其人,证明我必有所据,而他说的这篇报导是近年才以回忆录形式出现的。当年敌伪特务斗争的内幕那里轮得到我们这种平常百姓知道底细?”

“所有的人都是一个人”,李安在处理王佳芝这个人物时候,首先把她写成一个人,一个女人,然后再是一个与社会、国家、民族相依为命的女人。王佳芝知道自己有“刺杀”任务与汉奸易先生交往接触的。为了成为特工王佳芝假装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一个叫做‘麦太太’的少妇,而不是一个行刺特务的爱国学生。但是李安出乎意料的处理(电影画面比小说更细致),让王佳芝“戏假情真”。导演杨德昌先生准备把《色·戒》拍摄成一部关于“忠诚与背叛”为主题的电影,其关键点就在于此:王佳芝放走要刺杀的汉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就是背叛行为。如果把“忠诚与背叛”这样宏大政治命题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尤其是生活在风风雨雨旧上海的女人身上,似乎有种“生命不可承受之轻”。所以,杨德昌没有把它拍成电影,当然这是他的遗憾。李安明知道这是一个埋着地雷的禁区,踩上去就可能声败名裂。但凭着一个艺术家的良知以及对艺术的敏感,他还是挑战这个禁区,敢于触摸人类灵魂最深层的东西,把人性原始部分暴露给我们所有的观众,让观众去做选择、评判。他在选择这个情节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王佳芝是一个人,其次是一个为了完成使命的人。也就是说,当一个人去完成特定使命的话,必然会遇到这样那样抉择,这些抉择有些是理性的,有的还可能是感性的。这些选择本身就是人性的一种体现。至于“你走吧”是理性的选择还是感性的选择,李安艺术的超越性就在于;加上这个情节,走我自己的路,让观众去说吧!李安的冒险与艺术处理超越了杨德昌关于“背叛与忠诚”主题,是他弥补了杨德昌给人们留下的那份遗憾。因为在李安电影中王佳芝这个“大写的人”已经树立起来,王佳芝的自我身份确立也就水到渠成。

在王佳芝“人性自我”回归路途上,李安选择一些床第之欢(而这些也都是“美人计”所必然的事情)来展示王佳芝这个人物形象的细微变化。影片一开始王佳芝和易先生各自站在己方的立场上小心谨慎。各带戒心,易先生作为汉奸随时提防他周围的人,以特务的眼光窥视这个世界,因为他不相信这个女人(包括像王佳芝这样的美女),不相信这个世界。所谓“食色,性也”,他们又是欲望的主体。第一次约会,在裁缝店试衣服,王佳芝穿着做好的旗袍出来,风姿绰约,大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之美,易先生意味深长地凝视着王佳芝并以欣赏的眼光说:“穿着”。在看与被看,在欣赏与被欣赏中,两者情欲悄然而生。第二次,在夜总会里,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再下来,床第之欢(也是本片争议最多的地方),王佳芝与易先生身体彼此扭结在一起,诱惑、恐惧、疑惑、欲望……种种心理交织一起,彼此之间发泄着欲求也发泄了压抑,释放了男女本能欲望,这个时刻他们还原为纯粹、原始的男人和女人。本来作为一个女人,王佳芝利用美惑易先生进入暗杀圈套落入设计的陷阱。没有料想到的是她不知不觉地投入了感情。导演李安在谈到这些场景时说:“情欲的部分是故事里面很重要的,但不是最核心的重点。其实,它还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还是由色生情,情里生爱,这是人很自然的心理取向。张爱玲是一个非常有勇气的女作家,她从一个女人细微的心理变化来看一个大的时代,不是用主旋律的方式来看一个战争和一个大时代,我觉得非常特殊,非常有勇气,也非常真实。”面我们来看看电影中的一段对白:

王佳芝:你相不相信我恨你?

易先生:我相信……四天前不是这样的。

王佳芝:我恨你。

易先生:我说我相信,我已经很久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了。再说一次,我相信。

王佳芝:那你一定很寂寞。

易先生:可是我要活着。

王佳芝:你一走就四天,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你知不知道,我每分钟都在恨你。

易先生:我现在回来了,你还恨吗?

王佳芝(沉默后柔声):不恨了。

恨是爱到了深处的表现。李安用电影语言把纠缠在一起很难叙述的‘恨和爱’出色完成了。如果缺少人物内心世界那种惟妙惟肖的变化则无从展示人物的选择,“你走吧”这样的结局也就显得荒唐可笑。亚里士多德认为“按照事物应该有的样子去摹仿”、“按照可然律或必然律可能发生的事”就是艺术“真实性”内涵。王佳芝即将行刺之际,她那一套充满荒诞的逻辑进行了一次“合情”推断:眼前这个男人连给他太太都舍不得买的东西,居然一掷千金毫不吝啬地买给了我,可见“这个人是真爱我的”他爱我,我们之间只是简单原始的男女关系,比起这浪漫的爱情传奇,国家民族算得了什么,投桃报李,为了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不可舍弃的?——甚至于自己的生命?王佳芝最后一刻所作所为客观上解构了国家民族话语,将女性话语置于国家民族话语之上。但女情至上的份量到底有多重?导演包括同名小说的作家张爱玲都表示怀疑,所以在故事结局中,导演按照小说原意对王佳芝的爱情进行了另外一种方式——王以生命为代价追求爱情换来的却是情人的无情杀戮!为一生仅有的一次爱,尚且不是真爱(对方不爱她)便糊涂地踏上了死亡列车。

《色·戒》是一个关于一个人寻找自我的故事,女主人公为了成为特工假装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但没想到最后找到了真实的自我。王佳芝为了成为特工做出了“必要”的牺牲——失身——为了使戏演得逼真。“假戏真情”,在易先生给她买6克拉钻戒时“茫然若有所失”。有人说这是因为金钱与美色的交易。其实如果没有这6克拉钻戒的话,王佳芝按照她自己的爱情逻辑推演也会放走易先生。只不过这个道具加深观众印象:6克拉钻戒意味着荣华富贵。它既是财富、欲望、性感众色相也是欲望、性感、财富的理性控制。其实人性中很多微妙的东西是6克拉钻石所不能给予、代替。王佳芝是“所有的人都是一个人”中那个女人,她应该有自己的人性底线,从这个角度来说,《色·戒》是一部纯人性电影文本。李安遵从“所有的人都是一个人”这个原则以“小我”叙述来解构“大我”叙述,目的就是为了彰显王佳芝人性本色。正因为如此,电影中的“大我”一旦与“小我”发生冲突,李安将之托举到人性抚慰的“高度”:个人,历史主体;审视历史,赦免个人。这或许是他的缺陷也是给我们观众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