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电视剧审美特征与转向
时间:2022-11-16 03: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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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现代社会高度发达的媒介形态使得古典主义下的艺术产品和审美方式逐渐瓦解,社会关系的发展以及新的生产力创造出新的审美关系和审美结构,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艺术审美的新平衡。电视剧作为视觉时代的艺术产品有着独特的审美规律和艺术魅力,彰显着媒介变革时代审美关系的结构演变和突围方向。本文以探究全媒体时代下受众审美心理特征,分析国产电视剧的审美机制与审美文本价值形态的变异,并将二者结合起来对新形势下国产电视剧的审美构建提出可行性的建议。
[关键词]国产电视剧;审美结构;视觉文化;分化
一、全媒体时代受众的审美心理特征
长期以来,随着科技的发展和媒介商业诉求的不断延伸,我国的媒介资源和形态不断经历分裂与整合,媒介方式的变异与组合形成了多种视听艺术形式融合的媒介景观,所谓的全媒体便诞生在这样一种传播生态背景之下。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的彭兰教授认为,“全媒体”是“一种业务运作的整体模式和策略”,是利用所有可用的媒介手段和平台构建的传播系统,这种体系不再是单一形态、依靠单一平台,而是复合结构的、多落点的传播。各种单一媒介,诸如报纸、电视、网络媒体等,共同构建了这样一个“全媒体”。[1]指出了全媒体的传播形式和应用方式。而南京政治学院军事新闻传播系的周洋则从另一个角度解释全媒体:“全媒体”概念应更加侧重传媒的应用层面,它是一种基于满足人各种感官需要,而使用图像、声音、电子、文字等元素进行整合,全方位地体现传播信息的媒介形式。[2]指出了全媒体的传播特点和感官接受方式。可以看出,全媒体是一种新型的媒介传播形式和传播理念,是媒介资源整合、交互、延伸的结果。媒介技术的高度发展深刻地改变了人们的观看方式并改写了大众的话语模式和审美习惯。首先,琳琅满目的图像景观在当今社会已然变为一种精神体验的文化消费产品,在与大众文化裹挟的同时无可避免地成为后现代工业社会最为丰富的文化景观。全媒体所谓一种视觉呈现手段,加速了现代社会消费主义文化心理的凸显。消费社会的美学最显著的转变是由传统的、崇高的、庄严的、古典的审美心理向大众的、通俗的、娱乐的、充满享乐主义的“快餐式”消费心理的转变。全媒体包含的报纸、杂志、网络、影视、电视等各种媒介方式在消费主义的语境中创造了大量的“符号”和“意义”,这些“符号”和“意义”成为物质世界的终极诠释,彰显着观看群体的最直接的欲望和期许。在后工业时代,大量的“符号”生产使得人们在迅疾的符号切换中丧失了古典主义沉思、回味、欣赏的审美习惯和能力,图像的泛滥造成了最直接的感官消费和精神体验的审美过程,同时也塑造着大众的审美取向。其次,全媒体时代也是开放了话语权的时代。传统的媒体基本上是被国家或者一小部分精英阶层所把控并输出文化产品,大部分受众只能被动地接受,因此“万人空巷”才能成为中国电视剧史上的传奇一幕。而如今,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贴吧、论坛、直播、视频网站等公共网络空间发表自己的观点,传播自己生产的文化产品。从现代的传播态势来看,公共话语的形成主要依托于大众文化所塑造的文化语境,任何形式的新闻、体育、政治、宗教甚至教育都不可避免地掺入了消费文化的色彩。消费主义的媒介观下的基本文化观点就是具有强大的反崇高和反深刻。法国文化学者让•波德里亚认为“消费主义逻辑解构了传统艺术的崇高地位。甚至可以认为,物品的本质或意义已经丧失了其对于外在表象的主宰性了。二者之间的必然性联系也随之被消解:它们的延展性在同一个逻辑空间中共存,共同作为符号体现价值。流行文化出现之前的所有艺术形式基本都秉承‘深刻’的世界观”[3]。最后,全媒体时代生产的虚拟物象为大众提供了一种“景观社会”,这种景观消费进一步膨胀了受众的欲望心理,将人与人的社会变为一种物与物的社会。在这样的欲望驱动和“瞬时性”的消费模式下,“伪欲望”被生产和放大,人与物的互相消费成为一种社会病态。眼花缭乱的物欲景观和触手可及的感官刺激下,快感美学成为一种常态。大众的审美模式由主流媒体所提供的“单向度”变为“多向度”,大众的消费欲望进一步被解放,传统媒介伦理下的压抑话语变为纵欲表达,由此形成了媒介狂欢背后的精神迷失。这种物质现实的极大丰富和图像景观的应接不暇造成了一种追求“震惊”效果的审美体验,媒介的角色和生产内容开始发生转变,进一步开发和满足受众的审美需求,人的异化在这种极度追求表层审美的过程中开始形成。
二、审美文本的价值形态:古典与现代、后现代杂糅的复杂局面
全媒体作为一种新的媒介形态总体上呈现出一种空前自由和拥有无限想象与创造力的态势。这种以网络技术为基本支撑的传播方式实现了纸媒、电视、广播等传统的媒介融合以及受众接受方式的革命。“互联网+具体行业”的战略倡导已经深入人心并悄然地改变着众多的商业模式和消费方式。西方学者尼尔•波兹曼提出“媒介即隐喻”的观点,他在书中写道:“钟表把时间再现为独立而精确的顺序,文字使大脑成为书写经历的石碑,电报把新闻变成商品。要理解这些隐喻,我们确实要费些周折。但是,如果我们能够意识到,我们创造的每一种工具都蕴含着超越其自身的意义。”[4]事实上从印刷时代到电子时代文化样式的变迁,在这个媒介大发展的时代无时无刻不呈现出令人震惊的文化体验,媒介形态的更替势必伴随着文本的变异,新的审美观念在这种新旧交替的审美体验中逐渐形成并作为一种常态化的审美机制参与到文化生产中来。全媒体的隐喻方式逐渐浮出水面,表现出一种视觉文化的狂欢和泛滥,作为人的身体延伸的媒介不断滋生出新的审美体验。审美对象即电视剧文本的变异是一个重要的现象,因为它不仅彰显着大众审美趣味的改变,也折射着社会话语、文化心理、美学方向的转变。马克思主义美学理论主要研究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下的现实审美关系及其物化形态,具体到文艺作品当中,即社会意识形态的情感性话语实践。从生活化到奇幻化的审美转变过程是一个漫长的艺术与技术、文化思潮与艺术观念、经济发展与社会变革的过程。《仙剑奇侠传》《新西游记》《花千骨》《古剑奇谭》《幻城》《青云志》等仙侠题材电视剧的热播,将这一审美转向凸显出来。电视剧题材的类型突变是质疑审美变化的集中体现,它受到媒介形态、资本运营、受众心理等多种社会文化因素的影响。从1958年6月15日中国第一部电视剧《一口菜饼子》播出以来,中国电视剧在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历程中历经了古典主义到现代化审美的过渡并呈现出更为复杂的审美格局,这种审美意识在电视剧中屡见不鲜,使得观众的审美感知从未如此全面而深刻,从未如此复杂而茫然。所谓的古典主义价值形态,一般认为“是指那些在中西方历史中已获得相对固定的经典地位的价值形态,如优美与悲壮、悲剧与喜剧、阳刚与阴柔、典雅与自然等。它们作为人类符号实践活动留下的典范,在当今世界还释放出悠长的余兴,成为一种可以被不断激活的经典审美资源”。[5]133经典的国产电视剧无不以此塑造作品的美学形态。中国第一部室内剧《渴望》曾经创造了万人空巷的观看神话,这部剧的成功正是顺应了改革开放前期人们长久以来形成的审美习惯和道德观念认同。剧中塑造了刘慧芳、宋大成高尚的、善良的、朴素的人物形象,通过刘、宋两家酸甜苦辣的矛盾纠葛和命运冲突展现传统家庭的伦理现实。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该剧在形式和内容上完全符合古典主义的大众审美接受习惯,而这种创作方式显然在现代社会新的接受范式中已经遭遇了变异。《渴望》发扬了古典小说中的章回体叙事技法,并采纳了评话艺术的白描艺术,同时纪实主义的影像风格使得剧作平实无华、亲切可感,引人入胜。这种生活化、古典化、带有民族美学风格的家庭伦理叙事,在这部剧中滥觞并成为重要的艺术样本。在近些年的电视剧作中,宁财神指导的《武林外传》彻底地将章回体的叙事体例影像化,用古典主义的美学样式包装了一个后现代的奇幻故事,最大限度结合了古典审美趣味和后现代审美习惯的优势,又一次创造了收视热潮。同样,在近年来的《蜗居》《欢乐颂》当中,画外评说的叙事方式再一次被编导采用,从播出的效果来看,褒贬不一。这种方式一方面是刻画人物心理、加深观众对人物形象的理解和认同,一方面又被认为是对观众置身封闭的银幕幻觉空间的干扰以及对观众审美认知能力的漠视。而在早期的电视剧当中,这种方式成功地将观众的吸引力聚焦在人物命运之上,人们习惯于这种古典化的艺术表达。“审美文本的现代价值形态,是指那些在20世纪以来的中西方历史中已经和正在获得一定地位而又与古典价值构成消解或悖逆关系的价值形态,如反审美、反艺术、泛悲剧、审美与生活互渗、全球审美化、无意识的商品化、超级真实、后情感主义等。”[5]140如果说古典主义审美是一种经验审美的话,那么现代审美文本则呈现出一种反经验、反传统的现象。它是以理性张扬和主体性建构为基本的价值归宿,将感性意识无限放大,形成一种超真实的审美幻象。电视剧《琅琊榜》将这种超真实的审美幻象通过精妙的叙事呈现了出来。古装历史题材电视剧一般都有着对应的历史事实,这一前提对故事创作给定了一个范围框架,往往会对艺术生成形成制约。在这部架空历史的古装剧中,这一问题得到了解决,人物在家国情怀的价值引导下,以复仇为故事主线,通过一系列叙事层面的牵引,实现了观众审美想象的愿景。梅长苏这种带有身体和精神创伤但在剧情演进中几近完美的人物形象,多次出现在影视剧当中。主人公的隐疾为剧作中的意外提供了创作空间,而主人公的智慧和天赋又往往能够使其化险为夷,这种创作方法体现了现代剧作对观众审美心理的高度把握和操控。同样是古装题材电视剧,《甄嬛传》则提供了一种悲剧意识的审美体验,在危机四伏的宫中,以皇帝为中心,每个人处在无法掌握的命运之中,无法逃脱。甄嬛在一次次的绝望当中,由一个清纯善良的少女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深宫老妇。这部剧中的现代性审美体现在人物的泛悲剧和后情感主义当中。剧中的每一个主要人物几乎都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而是在后宫的体制当中不得不争宠献媚、谋求生存空间的异化的人。特别体现在华妃这一角色当中。华妃作为川陕大将军年羹尧的妹妹,在宫中的地位一时无二,本可凌驾于争斗之上,明哲保身。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占有心理在这种恃宠而骄的特殊情况下无限膨胀。她那种作为一个妻子渴求夫君长久陪伴的心理如果放在一个民间普通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可是在男女关系极度扭曲的深宫之中,所有后宫女子都对受宠之人虎视眈眈,她正是死于这份朴素、盲目的渴望和占有心理。华妃的死之所以能够引起观众巨大的同情和怜悯,正是因为观众对作品中超越道德和伦理界限,自然屏蔽掉华妃的“恶”,而被她深刻的“悲”所打动。人物生存状态的泛悲剧和人物命运所引发的后情感主义是这部剧重要的艺术特色,它超越了古典主义作品中确定意义的善恶悲喜观念,将人的主体性实现放置在了最核心的位置,通过人物的命运浮沉和情感探寻,回归到主体的悲剧的内在动因,并将其与外部环境悲剧相结合,构建了完美的后现代悲剧神话。网剧的诞生将审美文本形态进一步延伸,数字化的奇观效果和特效技术不断打开新的审美视野。与传统电视受众不同的是,网络电视剧的观众主要是青年群体,他们受网络文化浸淫颇深,对后现代的文艺表达更为敏感和主动,因此网剧的大众文化特性和媒介属性表现得更为清晰和强烈。网剧的生产和播出方式几乎印证了所有的关于后现代文化和视觉媒介的理论观点:意识形态的消解、欲望主体的对象化,无限交流的可能性与无效性。网剧与传统电视剧最大的不同是,它的低成本运营机制要求呈现直接而紧凑的视觉快感,观众在观看过程中迅速形成粉丝效应和话题效应,在快餐式的消费节奏中沦为一种快销品和游戏化的倾向。有学者指出:“剩余冲动和剩余欲望在对象化过程中物化为外在于主体的幻象,作为主体的对象,无限化的趋势和倾向是幻象的属性和特征。从个体能动性的角度讲,这种无限化的对象既是人类进行交流的最为内在的动力,又是产生恐惧、交流挫折的最大障碍。”[6]网剧将这种冲突和欲望幻象迅速放大又迅速消解,在快速的观看体验当中,欲望冲突得到了暂时性的解决,从这个角度看,网剧的历史纵深感和审美韵味尚待提高。无论是《琅琊榜》《甄嬛传》,还是《欢乐颂》《好先生》,这些电视剧在寻求现代化表达的同时,还是具备了古典化的情感质素,那些长久以来形成的审美经验始终影响着国产电视剧的创作底蕴,大多数的电视剧已然呈现出复杂的审美现象,这不仅是经验审美的创作习惯也是市场的呼唤。
三、国产电视剧新型审美结构的构建
首先,当下的网剧究其内容生产、受众群体、审美范式与传统电视上所播放的电视剧有很大区别,我们在全媒体这一消费社会的文化景观背景下探究电视剧的审美构建,将这二者看作一个整体概念,并非刻意忽视二者的差异性,而是在一个共生的媒介环境和语境下,通过分析全媒体视野下受众审美心理及其影响下的国产电视剧审美价值形态变革,试图从整体的概念上提出一些构建国产电视剧新型审美结构的建议。现代审美体验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感性大于理性,能够给予观众直接的感官刺激和精神体验的文化产品成为主流。而这一文化消费方式在经历了功利性的物欲迷失之后会转入一种超功力性的精神召唤。现代社会的主流话语和文化批判在一定程度上矫正着社会意识形态和文化心理,在尊重视觉文化自身审美规律的前提下,深层次的精神体验和审美韵味必将再次回归人们的文化生活当中,并扮演重要的文化角色和社会价值呼唤的重要文化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说,国产电视剧应当重视视觉文化的现代表达,尊重受众的主体性体验,通过塑造具有银幕表现力的人物形象来传达内在的价值观念。目前国产电视剧有两种表现倾向,一种是固执地坚守传统伦理价值观念,不太重视视觉层面的“震惊”体验,造成了价值观念与受众群体之间的断裂。这在全媒体时代受众群体普遍低龄化,审美素养尚待文艺作品塑造和引导的现状下,很难得到观众的普遍认可。另一种是极度迎合年轻观众的消费心理而又没有任何价值系统的剧作类型,这种电视剧与传统电视剧最大的不同是它所扮演的角色由“文艺作品”变为“游戏体验”,成为精神消费的一次性商品。如何平衡视觉表达的新奇和震惊与内在精神的启示和永恒的价值追求是古典与现代审美传承的关键。其次,娱乐化的审美表象彰显了居于从属地位的大众群体的表现欲望,而主流价值体系的传达需要通过这一形式达成完美的引导和传输。主流的话语模式需要通过与流行文化的组合、交流和换装,从内部将消费心理的“负能量”转换为“正能量”,而这则是对国产电视剧叙事艺术的考验。在传统价值的审美崇拜解体之后,电视剧的现代审美必须回归个体的现实体验,通过主体性的创伤修复完成个体梦想的讲述。现代都市生活个体的精神迷失和文化创伤是一种典型的后工业时代的文化危机,而文艺作品就是要在喧闹的文化表象当中将这种社会创伤“银幕化”,通过视觉化的银幕表达实现社会创伤的审美修复。最后,全媒体所创设的媒介环境在生产震惊的文化体验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受众的心理承受能力。国产剧新型的审美结构不可或缺的功能就是消解这种震惊的文化体验,将喧闹的、嘈杂的、表象的和物欲的视觉刺激转化为温和的、静默的和隽永的审美哲思。从这个意义上讲,重新挖掘中国古典文化中的美学样式和题材,并将其与现代审美规律接轨,是一项势在必行的文化使命。文艺作品洗涤精神和心灵的基本功能在这种消解“震惊”中重新回归大众的审美认知当中,新的美学样式、文艺形式和呈现方式进入电视剧创作成为一种可能,并共同促成新型审美结构的形成。
四、结语
视觉时代的制造的种种幻象来势汹汹,它打破了传统电视剧的审美结构并正在改写着受众的接受习惯。这对整个电视剧行业甚至全媒体时代下任何一种传统的艺术形式都是一次机遇和挑战。廓清视觉时代下的文化产品的审美特征和规律,对于我们重塑时代精神,引导社会价值理念和社会风气具有重要意义。在国产电视剧转型时期,这种新型的审美结构认知对于艺术创作至关重要,它在弘扬社会正能量,讲述中国故事的文艺思路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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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敬坡,周洋.打造全媒体时代的核心竞争力[J].军事记者,2009,(11):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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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坤 单位:西安建筑科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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