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票号范文10篇
时间:2024-03-05 09:5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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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票号盛极而衰研究论文
一、票号自身的弊端是票号在清末盛极而衰的内因
在内部组织上,一个严密控制的组织,必然导致自闭,而这种自闭将给它带来灾难。例如,最初制定三年不准回家的规定,是受交通条件限制的无奈之举。可是,后来火车、轮船方便了,票号总部不顾各地员工的苦苦请求,仍然固守这一陈规,导致人才大量流失。为了实施有力的控制,票号等级森严。票号里70%的职工地位低下,他们在学徒期间只有饭吃,没有工资,劳动强度很大。学徒期满后,一年工资是几两、一二十两。一份协成乾票号光绪32年的工资单显示,工资有36个等级,其中14%的职员是没有工资的学徒[2]。剥削严重,制度不健全,屡屡出现战乱中员工携款而逃的事件。另外,票号东家生活腐败堕落,纸醉金迷,吸食鸦片,不理号事[3]58,如此不务正业的所有者无法使票号延续兴盛。
在业务经营上,票号墨守成规,其经营方向不能适应时展之需要。票号经营存放款的传统,历来强调信用而不重抵押,一旦遇到动荡局面,公私存款不得不如数退还,而贷放给钱庄、商号的款项,却极易成为坏账,无法收回。票号比较保守,1903年,袁世凯任北洋大臣时,曾招山西票商经办天津银号,晋商不肯。1904年,鹿傅霖任户部尚书筹办户部银行时,力邀山西票号入股并出人组织,也遭拒绝。1908年,山西票号内部有人提议合组银行,遭到总号反对[4]559。老号总经理和股东们反对的主要原因是由于他们不识时务、泥古守旧,以及各怀私心,难于理解有限责任。票号拒绝任何改革终至失败。比如国内电报通达后,曾一度不准使用电报汇款。在近代工业已经兴起的形势下,仍窖藏白银不敢向产业投资[3],从而失去了广阔的获利渠道。
二、战乱纷飞、财政困难及国际贸易逆差是票号所处的不良宏观环境
从中法、中日战争到义和团运动及八国联军侵略,可谓内忧外患,战乱纷飞。因为经济决定金融,所以清末的票号的发展必然举步维艰。战乱直接影响了工农业生产和贸易发展,也因此间接影响到金融业,包括票号业的经营与发展,同时战乱有时还会直接侵袭票号业。例如1900年7月,八国联军攻占天津、八月攻占北京,京、津票号纷纷撤庄回乡,途中又有遭遇银两被抢、账簿丢失的不幸。再如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继而各省响应,清军反扑,土匪蜂起,社会混乱,许多城市发生焚烧抢掠,殷实商号和金融业受灾最重。天成亨票号仅汉口、成都、西安3处被抢现银100多万两,共计亏损200多万两。日升昌票号仅陕西、四川就损失30余万两,放款无法收回,损失300万两以上[3]58。由此可见战乱影响票号之惨重。
清末天灾人祸接连而至,内忧外患纷至沓来,国势衰微孱弱,财源日益枯竭,开支不断扩大,财政极端困难。财政的突出开支有庞大的军费,巨额的战争赔款等。清政府在资金紧迫之时往往对票号施加压力。曾国库的志诚信票号在庚子以后把业务重心移至北京,该号尽收国库余资,贷放南省,辛亥革命中清廷用款刻不容缓,在应收款400余万两、应付款200余万两的情况下,因周转不灵而宣布倒闭,号中经理人员连同股东均被押入大牢[3]58。清政府为了解决军饷匮乏的问题,增设厘卡,提高厘金征收率,并命令货捐局严追捐银。这阻碍了商业流通,加剧了“钱荒”,将许多商号推向破产,进而恶化了票号的业务环境,并危及其放款的回收。
清末票号由盛到衰原因分析论文
[摘要]清末票号盛极而衰,年存放款及汇兑额逐年降低,究其原因有其自身的弊端、不良的宏观环境、现代金融机构的竞争和金融风潮的影响。
[关键词]清末;票号;盛极而衰;汇兑
Abstract:TheExchangeshopsinthelateQingDynastydeclinedfromitsflourishwhichreflectedthatitsstorageandexchangereducedyearbyyear.Bywayofanalysis,wecouldseethatitsowndrawbacks,theillmacroeconomicenvironment,thecompetitivenessofmodernfinancialinstitutionsandtheimpactofthefinancialturmoilresultedinthisdecline.
Keywords:theLateQingDynasty;exchangeshop;declinerightafterflourish;exchange
票号,又称“票庄”或“汇票庄”,最初是经营地区间的汇兑,以后也兼营并不断扩大存放款业务的一种旧式金融机构。近年来一些学者大体认为票号产生于19世纪20年代初,相当于清道光初年。从60年代到90年代是票号发展的黄金时期,它促进了商品流通,密切了与晚清政府之间的联系,成为其财政支柱。陈其田估计票号最盛时,年存款总额1.5亿两,放款利息和汇费等收入每年应在200~300万两之间。利润率也很高,例如平遥帮的百川通资本16万两,1900年前后四年中共获利66万两,资本利润率103%[1]693。但是从1900到1911年票号盛极而衰,年存放款及汇兑额逐年降低,究其原因有其自身的弊端、不良的宏观环境、现代金融机构的竞争和金融风潮的影响。
一、票号自身的弊端是票号在清末盛极而衰的内因
清末公债的经济分析论文
【摘要题】经济专史研究【关键词】国债理论/清末公债/经济分析【正文】国债是在商品经济和信用制度一定发展的基础上产生的,是一个特殊的财政范畴。由于国家职能的扩展,特别是在对外进行战争和加强国家干预经济之际,国家财政支出不断增加,仅靠增加税收已不能满足国家各项开支时,政府往往在信用制度业已建立和发展的基础上,以国家信用形式集中部分社会闲散资金,以弥补财政资金不足。最初筹措国债的目的,一般是为了克服当时的财政困难。在资本主义初期,国债是进行资本原始积累的重要杠杆。马克思说:“公债成为原始积累的最强有力的手段之一。它像挥动魔杖一样,使不生产的货币具有了生殖力,……每次国债的一部分就成为从天而降的资本落入包税者、商人和私人手中,——撇开这些不说,国债还使股份公司、各种有价证券的交易、证券投机,总之,使交易所投机和现代的银行统治兴盛起来”。(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23页。)在正常情况下,国债的发行都必须以一个发育完善、运作正常、流通顺畅的国债市场为依托。如果没有相当发达的国债市场,特别是发达的国债二级市场,国债的大量发行也是不可能的。国债市场的发展状况,直接制约着一级市场上的国债发行。同时由于国债市场作为综合实施财政政策和金融政策的结合点,而日益成为国家运用经济手段进行宏观调控的重要工具。因此,国债市场的发展状况直接关系到政府经济目标的实现和政府调控市场的成效。一、问题的提出清末,由于军费及各项赔款支出巨大,财政捉襟见肘。为了弥补财政不足,于是便效仿西方,发行国内公债。清末总共发行了三次公债:1894年的“息借商款”、1898年的“昭信股票”和1911年的“爱国公债”。清政府第一次发行内债是1894年的“息借商款”。这次发行公债的目的是为了应付甲午战争的军费,由户部建议向“富商巨贾”借款,成为“战争留下之纪念品”。发行办法是向北京及各省分额募款,以地丁、关税担保,各省实行的募款办法各不相同,如北京规定分两年半还本付息,以6个月为一期,第一期还息不还本,自第二期起本息同还,每期还本1/4,月息7厘,印票以100两为一张,如在1万两以上,可“给虚衔封典,以示鼓励”,举债对象是“官绅商民”。(注:千家驹:《旧中国公债史资料》(1894—1949),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4页。)这次发行的公债虽无总额规定,但拟定了六项办法,实际发行额为1102万两,但由于弊病丛生,形同捐输,1895年遂停止发行。清末第二次公债是1898年的“昭信股票”,比上次的息借商款更接近于近代公债。当时为了偿付《马关条约》规定的第四期赔款,计划发行总额为1亿两,取名“昭信股票”,意为“皇上昭示大信”的公债。公债票额分为100、500、1000两三种,年息5厘,以田赋和盐税为担保,分20年还清,并规定10年后用减债基金还本。债券准许抵押售卖,但需报户部昭信股票局备案。同时规定给官衔以资鼓励。(注:同上书,第5页。)此次公债无论发行方法,还是发行程序都较第一次的息借商款更为完备,但是亦因流弊过多而在(1898年)时停办。从发行至停办,募款2000万两。清末第三次公债是1911年的所谓“爱国公债”。当时正值辛亥革命爆发之际,为筹集镇压辛亥革命的经费,维持封建统治,计划发行3000万两,取名“爱国公债”。公债票面额分5元、10元、100元、1000元四种,年息6厘,以部库收入为担保,期限9年,前4年付息,后5年平均抽签还本。这次公债是在清政府行将崩溃之时发行的,各界对清政府已经失去信任,所以一般商民很少认购,只有少数王公贵族、文武官员购买少许。(注:同上书,第6页。)绝大部分是由清皇室以内帑现金购买,实际发行额1160万元,未及发行完毕,清政府便被推翻了,后由北洋政府继续承担。对于清政府发行的三次公债,许多学者曾经进行了专门的研究,见仁见智。目之所及,大概涉及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1.关于清政府发行公债的原因,一致归于清政府的财政危机。如有人认为“随着西学东渐,清朝统治集团内部的一部分人开始对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公债有所了解,并主张效法外洋向民间募债。清政府也因财政危机日见严重,不得不考虑新辟财源。”(注:朱英:《甲午“息借商款”述略》,《贵州社会科学》1993年第4期。)“一是维持清朝腐败庞大官僚机构的开支,二是为了应付甲午战争军费的需要。”(注:胡宪立、郭熙生:《中国早期公债》,《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6期。)2.关于清末公债发行中所产生的种种弊端,一方面是由于社会经济条件的局限,另一方面则是由清政府自身的腐败而造成的。公债失败的原因,主要在于:第一,在清政府贪污腐败的统治下,发行公债变成了官绅的变相捐输和对人民的变相勒索。第二,公债发行出现许多流弊。如昭信股票发行引起:银号钱铺倒闭;籍端勒索、商民贿嘱求免;官绅吏役视为利薮,从中渔利;驱民使投洋教,以为护符。第三,这些公债都不用于生产方面,而是用于弥补赤字、补充军政费用、用以赔款,因而这些公债没有起到西方公债那种原始积累杠杆的作用,而且从国债市场本身看,当时存在着法律与监管体制不完备、中介机构不成熟、市场发展空间比较狭窄等差距。第四,清末滞后的金融市场严重妨碍了国债的发行、流通,国债的金融功能呼唤中国新式金融体系的诞生。第五,从公债发行现状看,清末公债具有完全的行政摊派、不流动特点。一个规范的国债流通市场,应包括统一的全国国债托管、清算系统、银行组成的统一的和开放的市场框架,才能推动国债市场的健康发展,清末公债未取得成功的根由之一也在于此。(注:千家驹:《旧中国公债史资料》(1894—1949),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4页。周育民:《晚清财政与社会变迁》,第五章、第六章有关内容,上诲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胡宪立,郭熙生:《中国早期公债》,《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6期。李巨澜:《清行的三次公债及其失败原因探略》,《淮阴师专学报》1992年第6期。)3.关于清末公债的作用和意义,在当时以及后来的史学著作中不断地受到攻击和指责,以至于其内在的积极意义被忽视了。有人从政府发行公债增加了商人的经济负担的角度出发,认为“如果说洋务运动时期吸收商股创办‘官督商办’或‘官商合办’洋务企业,在某些方面尚一定程度起到了促进中国资本主义增长的作用,那么甲午‘息借官款’则不仅丝毫未产生这方面的客观积极作用,相反还阻碍了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注:朱英:《甲午“息借商款”述略》,《贵州社会科学》1993年第4期。)但也有人评论说:在封建社会或奴隶社会,君主的主权神圣不可侵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民”,臣民对君主只有完税、纳粮的义务,绝没有臣民放债给君主而君主反要还债的道理。把政府和个人当成对立的经济单位这种观念的发生是十八世纪资本主义获得相当发展以后的意识的反映。清政府发行公债,开始接近资本主义性质的公共信用制度,自觉不自觉地把政府(君主)和臣民的关系摆在平等的位置上,公债形成之后,国家和公债认购者是借贷关系。(注:千家驹:《旧中国公债史资料》(1894—1949),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4页。)在此基础之上,进一步认为:“是为了抵制外来侵略的财政需要而发行的,具有爱国公债的性质。”“突破了清代惯用的捐输、报效等封建落后的筹款方式,而采用借债的方式应付朝廷的紧急财政需要,这在财政手段和财政观念上都是具有进步意义的。”“以皇帝名义向臣民举债,对于封建等级秩序是一个巨大的冲击。”(注:周育民:《晚清财政与社会变迁》,第五章、第六章有关内容,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本文即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针对清末公债的影响和意义这一相对薄弱的问题,从经济学的视野,结合国债理论,就清末公债的李嘉图等价定理的有效性、公债认购主体——居民的经济行为、公债发行的货币效应等方面对公债的经济影响进行分析。不当和不足之处恳请斧正。二、李嘉图等价定理的有效性分析传统的或流行的关于公债对于财政赤字、财政负担和财政风险等问题的阐述,西方有一个与凯恩斯理论和弗里德曼的货币数量理论齐名的李嘉图等价定理。这一理论被西方学者广泛引用,并且被许多国家付诸实践,指导各国的财政政策。甚至在公债与经济增长关系的争论中,“似乎没有哪二个命题比‘李嘉图等价定理’的影响更为深远和争执持久的”。(注:袁东:《公共债务与经济增长》,中国发展出版社2000年版。)所谓“李嘉图等价定理”(theRicardianEquivalenceTheorem)是指这样一个命题:无论政府是以征税来增加收入,还是以借款的方式来增加收入,从效应上看,赋税和债券融资是等价的。因此,政府支出的特定的融资手段对于其最终效应来说是无关紧要的。该定理以封闭经济和政府活动非生产性为前提与条件,内容涉及到税收与公债的基本关系,也涉及到个人与企业在税收与公债面前的行为变化,还涉及到政府如何在公债与税收之间进行选择这样一系列重大的理论与实践问题。该定理之所以用李嘉图来命名,则是由于19世纪初,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代表人物大卫·李嘉图在《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中首次明确地表达了这种观点。罗伯特·巴罗于70年代中期发表了《政府债券是净财富吗?》一文,复活并推广了李嘉图等价定理。李嘉图主义认为,在国家非生产性前提下,为了筹集用于纯粹消耗性支出(如战费)的费用,不管是征税还是借款,效果是相同的。巴罗进一步认为,通过发行公债的政府融资仅仅是延迟了征税,即虽然政府以公债形式融资支持部分财政支出,从而减少了当期的征税,但由于债务终究是由未来的增税偿还,因而它与现时税收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即等价)。进一步的结论是,在政府财政开支不被削减的情况下,预算赤字的增加应会导致正好与赤字相配合的储蓄的增加。在近代中国,伴随着对外战争的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巨额赔款以及浩大的军费、腐朽的封建支出等已使清朝财政一蹶不振,财政负担日益繁重。至甲午海战,清政府的财政已经枯竭;而甲午战争以后,日本帝国主义又逼迫清政府在短期内支付巨额赔款和还辽费;不久,帝国主义各国又向清政府勒索一笔巨额赔款,即庚子赔款;此外,甲午败绩,使清政府深信武力的大规模现代化刻不容缓:新式军队的操练,对中央及督抚来说,俱为额外的财政负担。这些非常支出,远远超过了清政府财政负担的能力。甲午战后中国财政的特征,是“出入平衡的长期破坏”。清政府费尽心力,谋求增辟财源以应急需。而清政府一开始并没有利用国债这一近代经济杠杆,而是采用增加税收和大举外债来弥补财政赤字。如税收方面,盐课剧增,1891年盐课为743万两,到1911年预计达到4500余万两,20年间增加5倍,导致食盐滞销,盐法紊乱;厘金大增,1891年为1632万两,1911年预计可达4319万余两,20年间增加1.6倍等。大举外债方面,1895年清政府向俄、法借款;1896年和1898年又向英、德借款,款额约共三亿两,从而每年还债的本息逾2000万两,约占国家岁出1/4以上。(注:[台湾]何汉威:《京汉铁路初期史略》,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79年版,第7页。)这些外债,资本主义列强都附有苛刻的政治、经济条件,而清政府把这些外债也主要用于赔款、武装军队等。增加税收,使城市工商业和农村经济遭到严重破坏,广大人民在繁重的赋税重压下贫困潦倒;大举外债,“多论磅价,折耗实多”,“前以种种吃亏”,“今闻各国争欲抵借,其言愈甘,其患愈伏”。(注:千家驹:《旧中国公债史资料》(1894—1949),第1、6页。)由此,清朝政府从1894年起因“海防趋紧,需饷浩繁”,“为筹借华款”等原因,逐渐在使用税收和外债手段弥补财政的同时,认识到“凡一切讲武训农通商惠工之实事刻不容缓,需款正多,舍己求人,终不可恃,无论洋款何如,华款总当并力图之,专责任之,克期待之,志在必成,”(注:同上书,第7—8页。)把发行公债作为“今之急务”。由此可见,对晚清政府来说,发行公债是弥补财政赤字、优于征税的一种较好的方法。弥补财政赤字有三种做法:增加税收、向中央银行透支或借款、政府举借国债。亚当·斯密认为:“一国在平时没有节约,到战时就只好迫而借债。……在危险临到的瞬间,就得负担一项马上就要的大费用;这费用是不能等待新税逐渐地慢慢地纳入国库来应付的。在此万分紧急的情况下,除了借债,政府再不能有其他方法了。”(注:亚当·斯密:《国民财富的原因的研究》(下),商务印书馆1974年版,第472—473页。)因此,陶尔顿(H.Dalton)曾有“国债乃战争留下之纪念品”(注:李厚高:《财政学》,台湾三民书店印行,1967年版,第273页。)的概括。用增加税收来弥补财政赤字除了时间滞后的原因之外,税收还是一种强制、无偿的方式,并不是自愿的纳税人和政府的市场交易,清末增加税收已经引起盐法紊乱、厘金大增、城市工商业和农村经济遭到严重破坏、广大民众贫困潦倒等后果;向外国银行借款又附带苛刻的政治、经济条件,对整个国家安全和当时的社会经济都“其患愈伏”;而发行国债是一种自愿、有偿、灵活的方式,国债发行只涉及资金使用权的让渡,流通中的货币总量没有改变,不会导致通货膨胀。因此,举借国债弥补财政赤字更为有效。从李嘉图等价定理来看,清末公债的发行虽然具备李嘉图等价定理所认为的前提与条件,即封闭经济(清末的自然经济仍占重要地位)和政府活动非生产性(发行的公债主要用于偿还战争赔款),但并不能说李嘉图等价定理适用于清末公债。因为清末特殊的政治经济环境、战争赔款、债券市场不完全、未来税收的不确定性等事实都动摇或否定着李嘉图等价定理的正确性,等价性遭到了破坏:第一,政治因素被引入清末公债中性问题中。等价定理要成立就隐含着个人拥有信息和具有完全的预见能力。实际上,在近代特别是清朝末年,未来的税收与收入都是不确定的,消费者很可能更看重现在,因为他们在政治动荡、外国入侵、战争频繁、政府腐败的社会背景下,无法预期自己的收入和未来的生活状况。于是,现期消费便可能增加,而不愿意去购买公债。于是,清末的商民对公债的购买意愿并不强烈,清政府被迫强迫商民购买,甚至肆意勒索,商民只有向发行官员进行贿赂以求苟免。昭信股票发行时,“督抚下其事于州县,州县授其权于吏役,力仅足买一票,则以十勒之,力仅足买十票,则以百勒之。商民惧为所害,惟有贿嘱以求其免求减,以致买票之人,所费数倍于股票,即未买票之人,所费亦等于买票。”(注:千家驹:《旧中国公债史资料》(1894—1949),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8页。)在规范的公债发行市场的条件下,李嘉图等价定理也许有效,但对于清末公债,需要特别强调当时的政治因素在公债发行过程中所起的破坏作用。正是由于清末政治因素的影响,公债发行的社会成本相对于李嘉图主义用于分析的西欧公债来说特别高,清末公债的总成本越大,等价性就越差。第二,等价定理实际上假定,当公债替代征税时,所减的税是一种总额税。减少的税负是均匀地落在每个消费者身上,并且每个消费者具有相同的边际消费倾向。但是,在近代,减税的效应实际上不会均匀地落在每个消费者身上,每个消费者之间的边际消费倾向也不尽相同。近代存在着严格的等级制,特权阶层不仅不交税,而且还可盘剥平民百姓,由此特权阶层的消费倾向与平民百姓有着天壤之别。这样便从两个方面破坏了等价定理的前提。所以康有为就当时负担不均、侵吞严重的弊病指出:“吾见己未之事,酷吏勒抑富民,至于镇押,迫令相借。既是国命,无可控诉,酷吏得假此尽饱私囊,以其余归之公。民出其十,国得其一,虽云不得勒索,其谁信之?”(注:《康南海自编年谱》戊戌。)第三,等价定理实质上假定税收只是总额税,因此认为公债替代税收只会产生一种税收总额的变化,而总额变化又完全可以由公债数量上的变化来抵消。但近代,大多数税收并不是总额税,而是针对不同的产品、不同的经济行为而开征的,如盐税、厘金等。不同的税种具有不同的经济影响。比如,厘金会限制物品在全国范围内的流通,盐税会直接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因此,不同的税收会使经济行为发生不同的变化,而经济行为的变化就意味着李嘉图等价定理可能不成立。第四,导致等价定理可能失效的最重要原因或许是有限期界的影响。等价定理一个重要的假设便是:人的寿命期是无限的,不同时期的税收是向不同的人群组征收的。这样,债券持有人才会在未来的时期中面临纳税问题,而且他不可能逃避纳税。但是,每个人在实际上都不可能长生不老,从而不会关注在他死后所开征的税。如果消费者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则他们确实可以通过死亡来逃避将来的税负,而他们又都享受到了当初由于政府以公债代替征税而产生的减税的好处;如果政府把当前的税收用于支出,那些当时活着的人便承受直接的税收负担;如果政府借债以用于支出,并在以后向将来的各代人征税以偿还债务,当税收提高时那些活着的人可能不在世了。清末发行公债的主要目的之一是偿还战争赔款,不影响政府的其它财政收支,当期税收也没有减少,相反还有所增加,因而债券持有人享受不到减税的好处。三、公债认购主体——“官绅商民”的经济分析国债本身应该是一个重要的财政杠杆,在调节经济,尤其是在调节不同阶段和阶层收入分配方面,具有强有力的作用。清末1894年的“息借商款”、1898年的“昭信股票”两次公债的认购主体是“官绅商民”,1911年的“爱国公债”则一般商民很少认购,只有少数王公贵族、文武官员购买少许,绝大部分是由清皇室以内帑现金购买。具体到各地,每一次公债的应募情况也不完全一样。如“息借商款”系首次由政府向民间募借资金,从商民应募的实际情况看,由于统一的章程没有发挥作用,在京城,应募者主要是在京银号、银庄;在广东,主要应募者为忠义公司、七十二行商等。在“官绅商民”和清皇室看来,认购公债是其可支配收入的运用项目,并不影响其所拥有的财富总量。购买公债的人是富商,这些钱本来会拿去奢侈消费,但购买公债在近代是一种新式的投资行为。这一投资行为,本应是自愿的,而1894年的“息借商款”是向北京及各省分额募款的,带有很浓的强力摊派色彩。1898年发行“昭信股票”时虽然规定“官绅商民,均量力出借,无庸拘定数目”,“劝令绅商士民一体量力出借,仍不得苛派勒捐,致滋纷扰。”“所拟章程,既不责以报效,亦不强令捐输,一律按本计利,分期归还……”。(注:千家驹:《旧中国公债史资料》(1894—1949),第10、11、12页。)但实际上,公债发行时出现了强迫商民购买、甚至肆意勒索等现象,商民只有向发行官员进行贿赂以求苟免,购买公债的热情并不高。三次公债实际发行的4262万两,是否会改变社会民众原有的消费决策?在理论上,公债被视作政府调控社会总需求、化消费基金为积累基金的有效手段,居民认购公债的资金主要或全部源于本来打算用作消费的基金。但应注意清末公债发行时的一个事实:商民如果购买公债,往往挤兑钱庄票号,以致造成钱庄票号倒闭,引起金融混乱。据御史徐道琨奏昭信股票的第一个流弊就是银号钱铺倒闭:“中国市面流通现银至多不过数千万两,乃闻各省股票必索现银,民所存银票,纷纷向银号钱铺兑取,该铺号瘁无以应,势必至于倒闭,一家倒闭,阖市为之骚然。”(注:《皇朝道咸同光奏议》卷11,第13页。)如此看来,在清末,发行公债形成了对居民储蓄存款的冲击,不是使储蓄存款减少就是使储蓄增幅趋缓。所以,清末发行公债带来的一个结果是:居民认购公债,没有改变其现期的消费决策,只不过是引起居民资产结构的调整。四、公债发行的货币效应在清末公债的发行阶段,公债对经济变量的影响主要取决于清政府的金融政策。甲午战争之前,清朝地方政府通过旧式金融机构举借了多次内债。而到了清末发行这三次公债时,旧式金融机构无力承担以千万计的贷款,如在息借商款中,银号、票号贷款约占10%,昭信股票中明确记载由票号提供的贷款占5.4%左右,清政府只能通过其他渠道向民间募借。息借商款通过各省筹饷局、善后局等筹集,昭信股票则设专局办理,虽然规定“出入皆就近责成银行、票庄、银号、典当代为收付,不经胥吏之手”(注:《申报》1898年2月7日。),但州县以下之募款几乎完全依靠原有的征赋机构,因此清朝财政中的各种弊端也就在征借过程中层出不穷。(注:周育民:《晚清财政与社会变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350—351页。)发行公债的技术条件是要有近代化的金融机关,有全国性的金融市场。有金融机关,才能通过公债吸收社会上的流动或闲置的资金;有金融市场,资本家或投资者才愿意把资金投资于购买公债,而公债亦才有可能当为“有价证券”而流通。中国人自己开设的最早的银行——中国通商银行成立于1897年,为中国银行前身的户部银行成立于1905年,交通银行(1907年)、浙江兴业银行(1907年)、四明银行(1908年)等都是在20世纪的初期才开始设立。外商银行在中国的历史比华商银行要早三四十年(如汇丰银行1867年立分行于上海,麦加利银行为1858年等),但那都是为了垄断中国的金融和财政,为了保障帝国主义国家在我国勒索的外债与赔款的优先偿付。所以当时中国缺乏一个健全的金融体系,一开始中国发行公债的技术条件实在藐藐。1894年的“息借商款”发行时,中国还没有诞生自己的近代金融机构,所以发行、还本付息都由封建行政机关执行。1898年的“昭信股票”公债章程中出现了“……或交殷实号商代为领票,款存该号侯拨无误,……惟该号商须有各商号连环保结”,还本付息时“仍准殷实商号代持股票赴局代领……”说明已意识到了中介组织在公债发行、兑付过程中的作用,1897年成立的中国通商银行与公债还没发生实际业务联系。但当“昭信股票”出现流弊时,当时的户部在奏疏中建议:“经由户部选择殷实商号数字,并现在官设之通商银行,将印就股票,发由该商号银行领出转售。以后每年还息还本,即由商号银行给发,其各处业经保结尚未领票者,并就近赴商号银行交银领票,转补户部……”这表明当时行政主管部门认识到了银行参与公债的发行、兑付可消除一些流弊,推动公债的发行。及至1911年“爱国公债”时“公债之募集及本息之偿付,均委中国银行。”(注:千家驹:《旧中国公债史资料》(1894—1949),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5页。)金融机构正式全面参入公债市场,成为国债市场中介机构。这一中介机构沟通了供需双方,为交易双方服务,其经营活动的成果,不仅促成国债的顺利发行与流通,还维持着国债市场正常的运行秩序,是近代国债市场的依托,同时,金融机构也凭借公债业务得到了长足发展。正如马克思所说的:国债“使交易所投机和现代的银行统治兴盛起来。”(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23页。)有了银行,清政府就可实施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由于银行资金较为充裕,公债发行时就不会发生挤兑钱庄票号的流弊。综上所述,清末公债的李嘉图等价定理并不成立——在近代,赋税和债券融资是不等价的;认购公债的商民,没有改变其现期的消费决策,只不过是引起他们资产结构的调整;清末公债对当时经济变量的影响主要在于清政府的金融政策,当时行政主管部门认识到了银行参与公债的发行、兑付可消除一些流弊,推动公债的发行。
建设特征型地方金融文化
三流企业抓产品,二流企业抓营销,一流企业抓文化。企业文化是价值观、神话、英雄、象征的集结,是一种精神,是一种意识,是一种境界,是如影随形、飘飘欲仙的企业灵魂。地方金融要建设具有中国传统文化、儒家思想、乡土社会与西方开放兼容、个性张扬相结合的独立法人经济文化。
一、地方金融文化应与传统文化、乡土社会相结合
我国的地方金融企业植根地方、服务地方,大多都在小气候、小环境中诞生、成长与发展,无论如何也割不断浓郁的乡情和传统文化渊源。
明清山西商人用孔子“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之观点来发起利益追逐的进取精神;用“执事敬,事思敬,修己以敬”的主张,倡导敬业精神;用宗法社会的家族孝悌和睦、乡谊团结之乡情建立商帮群体,完成“团队建设”,因而称雄国内商界五个多世纪,出现了“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的鼎盛局面。在商业的迅速发展下,山西票号钱庄历经100多年,给山西创造了亿万两白银收入,使山西成为全国首富,山西票号被人们称为“汇通天下”的金融组织。宝丰社当时的地位可类比当今人民银行,它曾领导钱庄参与清末晋商行会整理货币、建立制度、打击沙钱、维护正常货币流通、稳定社会经济、组织货币交易市场、管理金融机构、组织借贷转帐、票据流通等等。宝丰社等票号钱庄的财东大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深受孔孟之道影响,遵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传统文化道德,并不是乱中捞利。他们实行“银股”“身股”平均分配;知人善用任人唯贤;抽疲转快调度资金;预提“护本”防止倒闭;职业教育培养人才;规章制度严格要求;经理负责运筹帷幄;诚信为本注重信誉等一系列制度和措施更是构建了当时票号钱庄的文化体系。
商业储蓄银行是旧中国最大的商业银行之一,创办人陈光甫开办之初就以“服务社会、以人为本、竞争创新”为核心内容的企业文化。提出“我行一无所恃,可恃者乃发挥服务之精神也”,并在传票帐单上都醒目地印上“服务社会”字样,要求业务工作的每一个方面、每一个环节都“务求顾客之欢心,博社会之好感”。陈光甫要求基层行员仪容整洁,热情待客。“对于本行一切顾客无论何界中人或乡愚妇女,应谦恭和悦竭诚相待”,“无论贫贱,视同一律。”如有与顾客吵架者,不问是非曲直一律开除;处理业务要认真礼貌。“如抄结单给顾客,必须行列整齐,内容清晰,让顾客乐于核阅”,否则,“满纸涂鸦,顾客随即弃置一隅,不愿详阅,且对本行发生不好印象。”;业务娴熟,力求手续简便,收付敏捷。对于主要存户的存款余额表要心中有数,对于支票上的签字或印签,要能够一看即知真伪,不必验对所留模式,以免顾客久等;严禁上班时间吸烟、闲谈、阅报,应以“全副精神接待顾客,始能得社会之好感”。陈光甫还是中国金融界屈指可数的、在行内推出“利益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的银行家,他经常向行员灌输“银行是我,我是银行”的思想。他说,“凡百事业,以人而兴,而新陈代谢,尤愿继起有人,俾可维持事业于永久。”“有人才,虽衰必盛;无人才,虽盛必衰。银行尤盛”。
中国传统的“儒文化”强调“仁、义、礼、智、信”。“诚信”是立身之本,修养之首,齐家之基,立国之本。对此,儒学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和广泛而深入的阐发。孟子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道也”;《中庸》说:“惟天下之诚为能化”,“君子诚之为贵”;《大学》曰:“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荀子道:“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至诚则无他事矣。”;周敦颐说:“诚,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朱熹也曾有“诚者何?不自欺,不妄之谓也”的见解。“货之粗精好歹,实告经纪,使好裁夺售卖,若昧之不言,希为侥幸出脱,恐自误也”;“赊须诚实,约议还期,切莫食言”。可见,儒学的诚,指的是胸怀坦荡,真实无伪。以诚相伴而生的是“信”,有诚才有信,诚实不欺,谓之“信”。孔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司马光认为:“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国保于民,民保于信;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守国。是故古之王者不欺四海,霸者不欺四邻,善为国者,不欺其民,善为家者,不欺其亲。不善则反之,欺其邻国,欺其百姓,欺其兄弟,欺其父子,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下离心,以至于败”。言而有信,取信于人是儒家学说推崇备至的伦理准则。儒学乃国之瑰宝,乡规乡俗与民约乃传统文化之要略。在儒家文化和乡土风情基础上建立的票号钱庄与旧银行企业文化应成为现今地方金融企业文化建设的重要参照和借鉴。正本请源,票号钱庄是我们的根,伦理道德、儒家思想是地方金融文化的源。
广信公司政治经济研究
一、长期封禁政策严重制约了黑龙江社会经济发展
清政府出于政治和经济需要,对东北地区尤其黑龙江厉行封禁。在政治上,清朝统治者认为东北是“龙兴之地”、“祖宗肇迹兴王之所”,应保存满族骑射风俗,以维护其统治地位。这从清帝所言及谕旨中有所反映。顺治帝说过:“我朝以武功开国,频命征讨不臣,所至克捷,皆恃骑射。”[1]雍正帝曾说:“我满洲人等,因居汉地,不得已与本习日以相远……但务守满洲本习,不得稍有疑贰。”[2]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谕军机大臣称:“盛京、吉林为本朝龙兴之地,若听流民杂处,殊于满洲风俗攸关。”[3]而旗民杂处,则使旗人“耳濡目染,习成汉俗,不复知有骑射本艺”。[3]在经济上,清朝统治者认为“东三省地方,为满洲根本重地,原不准流寓民人杂处其间,私垦地亩,致碍旗人生计”。[4]所以,把大片土地“留作本地官兵及京旗官兵随缺地亩之用”或“以备退革兵丁恒产之用”。[2]此外,还圈占了大批牧场和围场,独占参、貂等名贵特产,以满足清政府最高统治者及宗室、贵族的享用。在东北三省中,黑龙江受封禁的时间最长,迟滞社会经济发展的后果也最为严重。一是封禁造成黑龙江地区人口稀少,劳动力匮乏,土地等物质资源得不到应有的开发利用,导致经济困难,财政拮据,资金短缺。从人口来看,据资料统计,道光二十年(1840年),全国人口有4.1亿多,而占全国面积近1/5的东北地区总人口还不到300万,每平方公里不足2人。其中,200万人居住在奉天,吉林和黑龙江两省才100万人。1903年中东铁路刚刚通车时,黑龙江人口不过40.8万人。就经济而言,奴隶制庄园经济和少数民族地区的游牧、狩猎和采集经济在黑龙江长期占据主导地位,1907年清政府正式议准一般旗地可随意买卖,封建地主经济制度才正式确立。正如资料所载:“江省僻处边荒,天寒土旷,满蒙之族皆以游牧狩猎为主,初不识耕耘为何事。”[5]直到民国时期,黑龙江地区的土地才得到大面积开垦,农业经济才有明显发展。同时,其他资源也得到进一步开发利用。封禁造成的经济落后导致黑龙江财政困难,成为清政府的“协济”省份。如当时黑龙江将军所辖官兵俸饷一直由清政府部库拨付,但咸丰以后由于清政府财政无力承担,便改由关内各省协济了,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民国初年。对封禁造成的经济困难几届时任黑龙江将军也曾奏陈朝廷,以期解决。如咸丰十年(1860年),特普钦上奏清廷,请求在蒙古尔山(今木兰县境内)等处弛禁放荒,其中说到:“地方既属拮据,与其拘泥照前封禁,致有用之地,抛弃如遗,莫若据实陈明,招民试种,得一分租赋,即可裕一分度支”;[6]光绪十年(1884年),文绪奏称应以兵屯田开垦黑龙江荒地;光绪十三年(1887年),恭镗奏请开垦呼兰封禁荒田,并提出开垦十大好处;光绪十五年(1889年),依克唐阿奏请通肯封荒弛禁招垦。二是封禁造成黑龙江地区十分闭塞,切断了与先进地区的联系往来,使先进思想、文化、技术等无法进入和交流,阻碍了社会进步,导致社会形态进化缓慢。在被封禁的二百四十多年间,黑龙江的总体社会形态一直处于从原始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转型状态,在少数民族为主的黑龙江地区,则氏族公社制、奴隶制与封建制并存,社会形态更为落后。由于人口稀少,无民可治,加之历史上八旗制度的原因,黑龙江地区一直实行八旗驻防的“军治”(设将军衙门、都统衙门等军政合一的管理机构)行政管理制度。从1683年设置第一任黑龙江将军,到1862年于呼兰城守尉辖区设置黑龙江历史上第一个民事管理机构理事同知厅,长达近一百八十年的时间。这种军府制管理和关注的重点在于边防,而非经济。此种落后的社会管理制度也是导致黑龙江地区经济贫困的原因之一。
二、沙俄入侵和“羌帖”流入使黑龙江遭受了严重的政治危机和经济损失
鸦片战争使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而俄国资本主义却在19世纪中叶得到了迅速发展,但其国内依然尖锐的阶级矛盾和有限的市场满足不了资产阶级的利益需求,这就迫使原本即侵略成性的沙俄政府加快和扩大了对海外殖民地的争夺。其中,封建落后的中国尤其与之毗邻,人烟稀少,边塞空虚的黑龙江地区成为其侵略的重点区域。开始是以军事手段进行武力征服和掠夺领土,到19世纪90年代又采取所谓和平的“铁路———银行”策略,通过华俄道胜银行、中东铁路和卢布进行政治统治和经济掠夺,使黑龙江逐渐变成了沙俄的殖民地。中东铁路不仅是沙俄进行商品倾销和掠夺物产的大通道,而且在中东铁路沿线及其附属地沙俄政府还进行驻军设警司法,乃至对哈尔滨实行自治,攫取政治特权,这就使其所控制的地区变为租界和“国中之国”。正如哈里施瓦茨所说:“满洲的铁路区域以及邻近铁路和兼并入该地带的广大土地完全受俄国的政治和经济控制。在这个区域,是俄国的法律和法庭在发生作用,警察和武装力量掌握在俄国人手中,俄国人利用铁路作为基地,迅速将它的经济渗透满洲。俄国轮船获得在广阔的满洲河流上的航行权;松花江的航运成为中东铁路的活动范围中的一个重要部分。铁路又开办了许多煤矿和林场,并且在全区到处经营着学校、图书馆、俱乐部的网络。这就是在中国疆域内已经建成的一个俄罗斯帝国!”[7]为修筑中东铁路,沙俄打着中俄合办的幌子建立了由其完全控制的华俄道胜银行,并在中国享有一系列特权。华俄道胜银行在中国可以行使货币发行、经理国库收支、国家金库的国家银行职能,并有权在中国修建铁路、敷设电线,投资办厂、对企业贷款等。该行在中国兼中央银行、投资银行、商业银行于一身,其目的就是要控制中国的经济命脉,以便实施经济侵略和掠夺,是对黑龙江进行经济侵略和掠夺的桥头堡。由于哈尔滨是中东铁路枢纽地,因而华俄道胜银行哈尔滨分行成为该行在中国的一个最主要的分支机构,其经营活动包括组织修筑中东铁路并提供所需巨额资金、对进入黑龙江尤其哈尔滨地区的俄人经办企业提供贷款、直接投资办厂开矿等。通过上述经济活动,使沙俄政府纸币(罗曼诺夫票,中国人俗称其为“羌帖”)得以在黑龙江地区大肆推行,至1903年中东铁路开通时,在黑龙江,“羌帖”占据了统治货币的地位,1903年底卢布成为满洲占支配地位的通货,被强制纳入俄币体系,黑龙江地区的货币主权及金融利权却严重丧失。
三、银钱匮乏和私帖滥发使黑龙江货币金融陷入困境
清政府实行银铜并行的复本位货币制度,而黑龙江地区自然资源中缺铜少银,因此也没有条件自设铸币局,流通所需的金属货币来自奉吉两省及关内地区,且多流通于通都大邑,腹地及乡镇很少见。据黑龙江省金融志编委会编纂的《黑龙江金融历史编年》记载:1890年,因呼兰等处制钱短缺,将军依克唐阿奏请仿照吉林章程,租赋改为银钱各半。1896年5月31日,黑龙江制钱缺乏,奏请清政府将部拨本年官兵俸饷划交鄂省铸造银元运黑龙江籍资补救。由于金属货币短缺,商贾往来时大多采取相互记账的办法,每年的端午、中秋、年关三大节期再进行清结,届时彼此抵消后的差额部分由债务方出给欠据。这种欠据最初由具有付现能力的殷实商家签发,故也称“私帖”。初期私帖信用良好,可转让流通,如同现货一样,商民乐意接受。随着黑龙江开发加快和各业发展,货币需求日渐扩大,加之外来劳动力每年都要携带相当数量现银回乡,导致黑龙江地区货币供不应求,私帖发行日益增多,举凡油坊、当铺、粮栈、烧锅等,店不分大小都任意发行,在乡街市井间私帖成了方便交易的媒介,一度成为流通中的主要货币,以致泛滥贻害。据资料记载:“呼兰因银贵质重,难于剖析,制钱缺,籍纸帖为交易。此后,烧锅有帖,当铺有帖,小本商户亦往往有帖”;庆城向用现银、小洋、制钱,自商家私出钱帖后,发行日滥,现银日益减少”;[8]“江省各城开出纸币不下数百家,各商不量资本,随意自开凭帖,每家以五万吊计之,共出纸币四五千万吊。因有射利之徒,以换帖为名,而乘机网利,始虽支持,渐至拥挤,终必荒毕,以至倾家荡产,而帖债仍未付清。以此自累,又以此累人”。[9]此间更有奸商勾结官府开出无本私帖,欺诈商民,使众商受累,有冤莫诉。为解决私帖滥发问题,地方政府也曾采取了一定的措施,如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黑龙江副都统果权鉴于呼兰商帖泛滥,下令销毁以制钱为本的商帖,改用银帖。对近年所发商帖折作六七折使用,发行较早者打折递减,最少仅三四折。其结果使持有商帖的铺户遭受了巨额损失,烧锅、当铺纷纷歇业,所存者不过十之一二。
清末的经济法规论文
经济法规是保障社会经济生活正常运转的重要手段。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完善的经济法规,政府就不能有效地管理社会经济,也无法保证社会经济生活的正常发展。20世纪初,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朝野部分有识之士,初步意识到制定和实施经济法规的作用;清政府为推行“新政”,发展近代工商业,也陆续制定并颁发了一系列前所未有的经济法规。这些举措,不仅在中国法制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而且对当时社会经济生活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本文主要论述清末经济法规的产生、种类、意义及其局限,不妥之处尚祈方家匡正。
一、清末经济法规的产生
清末经济法规的产生,是清政府于20世纪初推行“新政”,实行奖励工商、振兴实业政策的结果。我们知道,重农抑商是中国封建王朝长期奉行的政策,工商业者得不到任何法律保障。但到20世纪初,清朝统治者从欧美列强以工商立国而臻于富强的事实中获得启示,认识到“取外国之长,乃可去中国之短”《朱寿朋编《光绪朝东华录》(四),中华书局1958年版,第4601页。》,由此从重农抑商一变而为大力振兴工商。清廷上谕称:“通商惠工,为古今经国之要政。自积习相沿,视工商为末务,国计民生,日益贫弱,未始不因乎此。亟应变通尽利,加意讲求。”《《光绪朝东华录》(五),第5013页。》
随着重商政策的推行,清朝统治者很快即意识到制定经济法规的重要性。光绪二十八年(1902)二月癸已上谕已提及拟订经济法规之事,此谕虽仍标榜“我朝大清律例一书,折衷至当,备极精详”,但也不得不承认“为治之道,尤贵因时制宜,今昔情势不同,非参酌适中,不能推行尽善。况近来地利日兴,商务日广,如矿律、路律、商律等类,皆应妥议专条”。同时还要求各出使大臣“查取各国通行律例,咨送外务部”,并渝令袁世凯、刘坤一、张之洞等督抚大吏“慎选熟悉中西律例者,保送数员来京,听候简派,开馆编纂”《《光绪朝东华录》(五),第4388页。》。清政府推行重商“新政”的实际步骤,首先也是设立商部和拟订经济法规,并特别提出要率先拟出商律以尽快颁布施行。1903年4月,清廷渝饬设立商部,同时“著派载振、袁世凯、伍廷芳先订商律,作为则例。俟商律编成奏定后,即行特简大员,开办商部。其应如何提倡工艺,鼓舞商情,一切事宜,均著载振等悉心妥议,请旨施行,总期扫除官习,联络一气,不得有丝毫隔阂,致启弊端,保护维持,尤应不遗余力”《《光绪朝东华录》(五),第5013一5014页。》。由此可见,清政府在推行振兴工商政策之始,就比较重视制定和颁行经济法规。
不仅清廷颁发了一系列上谕,一些督抚大吏和新成立的商部,对制定和颁发各类经济法规的重要性及其作用也有一定的认识。归纳有关言论,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颁行商律以促进工商业发展。刘坤一、张之洞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八月联名呈递的长篇奏折中说:“欧美商律最为详明,其国家又多方护持,是以商务日兴。中国素轻商股,不讲商律,于是市井之徒,苟图私利,彼此相欺,巧者亏逃,拙者受累,以故视集股为畏途,遂不能与洋商争衡……必中国定有商律,则华商有恃无恐,贩运之大公司可成,制造之大工厂可设,假冒之洋行可杜。”这样,“十年以后华商即可自立,骎骎乎并可与洋商相角矣”《《光绪朝东华录》(四),第4763页。》。商约大臣、工部尚书吕海寰也吁请清廷“通饬各督抚体察各省情形,统筹全局,订明东西通行法律,由法律以审定商律,由商律以措施商政”《《商约大臣工部尚书吕奏请速订东西通行律例以保主权而开商埠片》,《东方杂志》第2卷第6号。》。新成立的商部则指出,没有完善的商律,工商业发展便有诸多障碍。“从前开设局厂,或官督商办,或官商合办,每因章程未善,不免有牵掣抑勒等弊,以致群情疑阻。”《《光绪朝东华录》(五),第5073页。》清廷上谕也明确表示,函需拟订商律,“庶几商务振兴,蒸蒸日上,阜民财而培邦本”《《光绪朝东华录》(五),第5014页。》。以上这些论述,都强调了拟订经济法规对促进工商业发展的重要作用。
玉米传播引种管理论文
摘要:玉米在明代晚期即已传入山西,但直到光绪年间,玉米才在山西得到普遍种植。本文通过对山西与相邻各省在玉米引种时间上的比较分析,对山西各县区玉米别称的来源及玉米传入山西的途径和时间做了比较详细的梳理归纳,进而指出玉米这种高产作物对山西社会经济发展所起的促进作用。
关键词:山西玉米传播引种经济作用
山西方志对玉米的记载,最初比较简单,明万历至清康熙年间,个别地区在物产中只记录了玉米的名称。乾隆年间,南部的绛县和北部的大同先后对玉米的形态特征做了描述,云“其苗叶胥似高粱,穗如秕麦,叶旁别出一苞,垂吐白须,久则苞拆子出,颗颗攒簇”,[1]光绪年间,山西的一些地方志中对玉米的描述增加了新的内容:光绪六年(1880年)《闻喜县志》记有“玉蜀黍(山地园地艺,补麦缺)”;光绪九年(1883年)《怀仁县志》中记载:“玉蜀黍(不及秋霜,宜广种)”;在民国时期方志中,才见到如“玉蜀黍……颗粒有大小之别,小颗粒晚种合宜,大者宜早种”[2]这样一些对玉米品种和种植技术比较详细的记载。一、玉米在山西的别称及来源玉米的别称甚多,全国约有70余种,在山西有玉蜀黍、玉稻秫、玉高粱、玉秫秫、玉秫、玉茭子、玉茭茭、包谷、玉谷、禹谷、舜王谷、御麦、玉麦、棒子等10多种。在这些别称中,以“玉蜀黍”通行的范围最广,其他别称通行的范围都比较狭窄,如表1所示,称“玉米”的地区只有山西北部的定襄县;称“玉蜀黍”的县份在山西全省各个地区中都有,从北部的大同、怀仁、繁峙,到中部的清源、昔阳、寿阳,再到南部的岳阳、安泽、翼城、襄陵、沁源、安邑、闻喜、绛县、新绛,都做如此称呼;称“玉茭”的地区有北部的定襄、繁峙、河曲,中部的太谷、平定,东南部的襄垣、长子、阳城;称“包谷”的地区有清源、文水、河津;称“玉谷”的地区有安邑、芮城;称“御麦”的地区有阳城和新绛;称“玉麦”的有南部的乡宁和翼城;而其他别称只出现在个别县的方志记载中。同治《建始县志·物产》曰“包谷,山陕曰玉高粱”,在山西大多数地区的方志记载中,玉高粱和玉蜀黍都是一起出现的,这是因为“……谷谱蜀黍,一名高粱,一名蜀秫”,[3]“……关西呼蜀黍为稻黍,今山西平阳、汾州诸郡人,余见其通呼为稻黍也”,[4]“……稷曰蜀秫,又曰茭子,即高粱也”,[5]由此可见蜀黍、蜀秫、稻黍、茭子都是高粱的别称,因为玉米“其苗叶胥似高粱”,[6]所以又被称为“玉蜀黍”、“玉蜀秫”、“玉稻黍”、“玉茭子”。对“玉秫秫”和“玉茭茭”这两个别称,光绪八年(1887年)《寿阳县志》中这样记载:“玉秫秫,茎叶似秫秫,为实大而有光泽,故名。一名玉茭茭,盖秫声之转,而字之认犹之椒菽同,从叔声而异读也。”[7]玉米之所以又被称为“包谷”,大概是因为“结实有皮包之”[8]和“《本草纲目》始入谷部”[9]这样的原因。中国直呼玉米的地区不广,在云南、贵州、广东、广西、湖南、湖北等地区,“包谷”是对玉米最普遍的称呼。玉谷也是玉米的别称,在清人的地方志中,也有禹谷或御谷的。章学诚说:“苞谷一名玉米,一名玉谷,谓合五而六也。”嘉庆《河津县志》:“包谷一名禹谷”,嘉庆《商城县志》也载:“玉蜀黍一名玉谷”。玉谷的称呼多流行于北方。徐光启在《农政全书》中这样写道:“别有一种玉米,或称玉麦,或称玉蜀秫,盖亦从他方得种。”[10]玉麦之称,在明清两代多见于云南、贵州西部、四川西部、甘肃、陕西中部、河南等地区,另外,安徽、直隶、山东等省的地方志中也有所记载。为什么叫玉麦?据光绪《名山县志》的解释:“粒豆,色黄润如玉,故得玉名”;道光《城口厅志》曰:“麦者,言可磨面如麦也”;道光《新津县志》则说:“玉麦,言其粒如麦也”。看来,果实外形似玉,又可磨面如麦子,是玉麦称呼的由来。表1山西玉米别称及通行县区分布名称|通行地区玉米|(光绪)定襄县玉蜀黍(玉高粱、玉蜀秫、玉稻黍)|(乾隆)大同府、绛县(道光)繁峙县、大同县(光绪)怀仁县、清源乡、寿阳县、闻喜县、盂县(宣统)文水县(民国)昔阳县、岳阳县、安泽县、翼城县、襄陵县、沁源县、安邑县、新绛县玉茭(玉茭子、玉茭茭)|(乾隆)阳城县(嘉庆)长子县(道光)繁峙县(同治)河曲县(光绪)定襄县(民国)太谷县、平定县、襄垣县包谷|(光绪)清源乡、文水县(嘉庆)河津县玉谷|(民国)安邑县、芮城县御麦|(乾隆)阳城县(民国)新绛县玉麦|(民国)乡宁县、翼城县禹谷|(嘉庆)河津县舜王谷|(万历)稷山县棒子|(民国)安邑县表注:括号中朝代系后列府县乡志书的刊版年代。关于“御麦”这一别称的由来,在同治十三年《阳城县志》中这样记载:“以曾经进御,故名”。在两湖地区也有将玉米叫做“御高粱”和“御米”的,大概也是因为玉米曾经是贡品,而在称呼前冠以“御”字。总之,玉米在山西的传播过程中,名称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主要还是继承了玉米来源地的名称。二、玉米传入山西的时间和途径玉米在国内的传播可以分成两个时期,由明代中叶到明代后期是开始发展时期,到明代后期这种农作物已传播到全国近半数省区,清代前期全国各省县份多已种植。在明万历四十年(1612年)《稷山县志》的《物产·谷属》中列有“舜王谷”,这可能是山西古籍方志中关于玉米的最早记载,和相邻省份对玉米的记载时间相比,山西早于直隶,晚于河南、山东和陕西。另外,对玉米有较早记载的是乾隆二十年(1755年)刊《阳城县志》、乾隆三十年(1765年)刊《绛县志》和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刊《大同府志》。嘉庆、道光年间,南部的长子和河津县,北部的大同县和繁峙县在其地方志中对玉米有了比较简单的记载。[11]但是山西大多数地区的方志对玉米的记载却是在光绪乃至民国时期,即使是主产玉米的晋中地区也是在民国时期才有了关于玉米的记载。光绪十八年(1892年)刊《山西通志》中有这样的记载:“玉蜀黍,亦名玉秫,又名御麦,处处有之”,“……御麦,今潞属广植”,[12]这说明直到十九世纪末,玉米在山西的种植才具有了普遍性(但是在光绪年间的大部分县志中都不见有玉米的记载)。根据以上方志对玉米的记载时间的先后来判断,玉米在山西省内的传播途径是由晋南和晋北同时向晋中地区推进的。情况可能是这样:明朝末年,晋南的稷山县首先开始种植玉米;乾隆中后期,晋南的阳城县、绛县和晋北的大同府等地也种植了玉米;清朝后期,玉米种植分别由晋南和晋北逐步向晋中地区推广;光绪前期,晋南、晋中和晋北都已有了玉米的种植,但分布范围狭小;民国时期,在山西大部分县份的地方志中都可见到玉米的记载了。从玉米最初传入山西到玉米在全省范围内的普遍种植经历了几乎三百年的时间,可见玉米在山西的种植发展是比较缓慢的,其原因应与山西的地理气候条件及有清一代相当频繁的自然灾害有关,尤其是光绪三年的特大自然灾害对山西的影响极为严重。据方志记载,清朝前期的一些年份里山西省境内的任何地区都发生过十分严重的自然灾害:康熙《五台县志》卷八收录阎襄《饥荒行》,引言云:“康熙十九年,太原以北至云中,千里大旱,民饥转徙十之六七,斗米钱数百不得……”;民国《永和县志》卷一《祥异考》载:“(康熙)五十九年至六十年,晋省连遭大旱,永邑更甚……盗贼遍地,饿殍盈野,性命贱如草菅,骨肉等于泥沙。……”;光绪《长子县志》卷一二《大事记》载云:“乾隆二十五年春,大饥,民食树皮草根”;民国《万全县志》《杂记》载:“嘉庆九年,夏无麦,秋无禾,粮价腾贵,麦石价银二十五两,人民离散。十年,无麦无禾,饿死、逃亡过半。”所以,在玉米传入山西的最初时期境内各地区就遇到频繁发生的荒旱。这些灾害的直接结果就是农作物的大幅度减产或绝收,饥不得食的农民或就地饿死,或流离失所,劳动力人口受到了很大损失。玉米虽系耐旱作物,但其生长期中要求高温,蒸发量大,需水量亦多,在降水量不足250毫米的地区,灌溉条件好才能生长。山西南北地理气候条件迥异,农业生产条件差别很大。晋南与晋东南地区在农业生产资源及地理条件方面,占有一定的优势,临汾与运城两大盆地土地平衍肥沃,水利灌溉便利,无霜期长,气候较为温暖,因此,农业生产水平与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比北部地区略强一些,但该地区一直以生产小麦为主,外来作物玉米还一时无法取得主导地位;晋中地区耕地主要集中于太原和忻定两大盆地,地势平衍,气候适中,水利条件一般化,是山西最为普通的产粮区,但由于人口众多,粮食供给也相当紧张,每有灾害,人口流失也很严重;与南部相比,晋西、晋北地区土地贫瘠,无霜期短,耕作方式落后,水利灌溉条件极度低下,粮食生产完全依赖于气候条件,当地农民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非常脆弱。所以,清朝前期玉米在山西的传播种植范围和速度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自我朝定鼎以来,迄今二百余岁,中间水旱交咨,在所时有,然或一州、一邑,甚至二、三郡而止,从未有赤地千里,通省旱灾如光绪三年之山右者。……”[13]由此可见,有清一代山西境内的自然灾害就没有间断过,直到光绪初年发生了“丁戊奇荒”这场波及山西全境的特大自然灾害,全省上百个县似乎没有例外地同罹惨祸,山西南部地区受灾最为严重。张鉴衡《寿阳县灾赈碑计》称:“溯自乙亥(光绪元年,1875年)秋雨伤禾,谷米多黑,则晋灾之始也。至丙子(光绪二年,1876年),省南一带,饥谨荐臻,至丁丑,则赤地千里。”[14]山西农业生产条件最为优越的晋南地区尚且如此,更何况自然条件远不如晋南的晋北和吕梁地区,就更没有进行玉米种植的能力了。灾害造成了农业生产力的绝对下降,过半劳动力的死亡和逃移,[15]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光绪前期只有少数县份对玉米做了记载的原因了。“丁戊奇荒”后,在清政府劝荒和招荒政策下,大批外地客民来到山西,补充了严重短缺的劳动力,农业生产逐步得到恢复,产量高而稳定,又具有耐旱和耐瘠特性,适应范围广,高山、丘陵、平原皆可种植的玉米便以很快的速度在山西尤其是晋南地区普及开来,到光绪十八年(1892年),就处处有玉米了。据研究,玉米传入我国的途径有海陆两路:陆路一自波斯、中亚至甘肃,然后流传到黄河中下游流域;一自印度、缅甸至云南,然后流传到川黔;海路则自美洲、东南亚至沿海的闽广等省,然后向内地扩展。这三路玉米传播源逐渐向中国腹地进行渗透并最终融合。[16]从玉米在山西通行的别称来看,山西接受的主要是云南和甘肃两股玉米传播源,因为江浙闽粤等沿海省份的玉米别称绝大多数都尾缀“粟”字、“豆”字,或带有“芦”字,山西对玉米的别称却不曾有这样的字,而是像陕西一样称为“玉蜀黍”,像云南一样称为“包谷”,或像河南一样称为“玉麦”。这两股玉米传播源相继抵达山西之后便开始融合,这种融合大概结束于光绪初年,其表现之一是在同一地区具有指示两种玉米传播源的别称,如地处山西中部的文水县,在其光绪九年(1883年)刊的方志中既有标志云南传播源的别称“包谷”,又有标志甘肃传播源的“玉桃黍”[17];表现之二是这时的地方志中也往往罗列多种玉米别称,如光绪十八年(1892年)刊《山西通志》记载,“玉蜀黍,亦名玉秫,又名御麦,处处有之。”[18]玉米是如何传入山西的,由于缺乏相关的历史资料,不能确切考证。但根据山西在明清时期的情况推测,玉米引种到山西的途径可能有两种:一是由当时在外省的山西商人把玉米种子带回到山西,经过本地农民试种获得成功,继而在山西各地推广开来;二是外省客民流落到山西开垦荒地的时候,种植了在家乡时曾赖以糊口的玉米,收成不错,山西的农民也开始种植。关于山西商人的经商活动情况,清代大学者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有这样的记述:“山西人多商于外,十余岁辄从人学贸易,俟蓄积有资,始归纳妇。纳妇后,仍出营利,率二三年一归省,其常例也。”[19]山西人经商以商品的长途贩运为主,明朝中叶以后,山西商人大量地向淮浙地区移居,逐步进入了全国范围的流通领域,南北各地都有其足迹。如山西票号总号所在地的太谷县,“自有明迄于清中叶,商贾之迹几遍全省。东北至燕、奉、蒙、俄,西达秦陇,南抵吴、越、川、楚,俨然操全省金融之牛耳。”[20]明代山西商人在四川、云南、陕西、河南及新疆的经济活动史料中多有记载:山西潞泽二州是与三吴、越闽齐名的丝织专业区,“东南之机,三吴越闽最夥,取给于湖茧;西北之机,潞最工,取给于阆茧(阆指四川保宁府阆中县)”,[21]“潞绸所资来自他方,远及川湖之地。”[22]潞泽丝棉织物的染色,对颜料的需求很大,因而丝绵生产又推动了山西颜料商的发展。山西颜料商见于碑刻记载的有平遥和临汾县人,主要在京城、通州经营,所售颜料出自本地,或是贩自四川。日升昌票号前身山西平遥县西裕成颜料庄“所贩颜料中,有铜碌一种,出四川省,因自行重庆府制造铜碌,运至天津,以备销售,亦甚获利。”[23]明代,随着山西盐商在国内地位的日益显赫,河东盐销往“陕西之西安、汉中、延安、凤翔四府,河南之归德、怀庆、河南(今洛阳)、汝宁、南阳五府及汝州,山西之平阳、潞安二府以及泽、沁、辽三州。”[24]山西商人有明以来就参与了西茶市与西番的交易(交易地点在碉门、黎、雅抵朵甘、鸟思藏)。弘治十六年(1503年),明朝大臣杨一清向朝廷提出招商买茶,让茶商与西番直接交易,“自弘治十八年(1505年)为始,听臣出榜招谕山陕等处富实商人,收买官茶五六十万斤,其价依原定每千斤给银五十两之数,每商所买不得过一万斤,给与批文,每一千斤给小票一纸,挂号定限,听其自出资本,收买真细茶斤,自行雇脚转运。”[25]我们没有发现山西商人在甘肃的活动资料,但在张掖、武威见到过山陕会馆和山西会馆的遗址,虽然已经破败不堪,却能充分说明山西商人在甘肃曾经有过长期的经营活动。四川、甘肃、云南、陕西、河南、新疆都已在明万历之前先后开始种植玉米,[26]在山西商人与这些省份频繁的经济往来中,玉米传入山西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按照晋商的经营习惯,分号与总号之间在人员和货物上的往来都异常频繁。另外,我们将玉米传入山西的时间、最初传入地与山西商人的发迹期、最初发迹地做一比较,发现在时间和地域上两者都相当吻合。如前所述,山西古籍方志对玉米做最早记载的是明万历四十年(1612年)的《稷山县志》,稷山在明代隶属蒲州。而山西商人在全国取得显赫地位是在明代弘治至万历年间(1488—1619年),晋南的蒲州、平阳一带则是山西商人最初的发迹地,明隆庆二年(1568年),进士沈思孝在其《晋录》、明万历进士王士性在其《广志绎》中都曾指出:“平阳、泽潞豪商大贾甲天下,非数十万不称富。”这两个事件几乎是发生于同一时间、同一地域,为我们的推测又提供了一个佐证。从明朝初年开始,山西一直是中国北方一个重要的移民输出地,但同时也有不少的外地客民流落到山西求生,“在僻远的州县,不少外地客民早已在当地从事耕耘”,[27]这些州县有隰州、吉州、岚县、岢岚、临县、永和、浮山、岳阳等。光绪六年(1880年)刊《续修岢岚州志序》中提到当地的客民问题:“第山高土瘠,绝少平原,地广人稀,苦无产殖,土人俭而不勤,业农贾者率多他乡外省之人,以故直、豫、秦、陇、川、楚客民错趾于境,来往靡常,而客富于主,又人丁欠旺,恒以外姓继螟蛉,岂五行有所克制欤?”由此可见,进入到山西的客民来源相当广泛,河北、河南、陕西、甘肃、四川、湖北等省份都有,他们在山西定居之后,勤于稼穑,善于商贾,所以玉米也有可能由这些客民引种到山西。当然,玉米引种到山西的这两种途径并不是互相排斥的,有可能兼而有之。总之,明清时期山西人口的频繁流动对玉米这种高产作物的引进和推广起了决定的作用。三、玉米在山西的生产概况和经济作用清代山西有关玉米单产的记载极其罕见,根据表二所示民国时期山西玉米的平均亩产量,可推测清末整个山西玉米的单产水平在40公斤左右(1914年山西小麦平均亩产是44.2公斤[28])。玉米作为逐渐推广的作物,其种植面积在清代变化较大,但清代末年的情况可以参照民国初年的情况作些粗线条的估计。如表2所示,估计到清朝灭亡时,山西每年至少有150万亩耕地种植玉米,以40公斤的单产计,清末山西每年可产玉米60000吨左右。表2山西玉米播种面积、产量及亩产年代玉米播种面积(万亩)总产(吨)亩产(公斤)1919年153.375420491947年663.4250200401949年536.5646395086资料来源:山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山西通志·农业志》,中华书局,1995年版,第252页。在清代各县方志中虽然很少见到对玉米产量的记载,但到光绪以后,玉米成为“山农之粮,视其农欠”,[29]“为本地人之副食物,其出产亦颇不少,麦后种之,亦为秋粮之一”,[30]可见,玉米以其高产的特性在山西一些地区的粮食作物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尤其是晋东南的潞安府,“今潞属广植,每炊必需”。[31]民国27年(1938年)《平定县志》记载了当地玉米的平均年产量,约为183750石,同时还记载了粟的年产为91875石,豆为18375石,高粱为36750石,小麦及其他年产约为36750石。[32]可见,抗战前夕玉米是平定县年产量最多的粮食作物。到1949年的时候,玉米在山西的播种面积为536.56万亩,年产量为463950吨,虽然只占到山西粮食作物总播种面积的8%,但在山西主要粮食作物的总产量中却达到17.9%的比例,[33]如表3所示。表31949年山西主要粮食作物产量比例作物玉米谷子小麦薯类高粱比例17.9%29.2%23.4%13.3%11.0%资料来源:山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山西通志·农业志》,中华书局,1995年版,第232页。根据以上玉米在山西的生产情况来看,玉米在山西的传播和推广对当时粮食的增产是有极大意义的:首先,玉米耐旱,能够适应北方的旱地,种植玉米可扩大耕地面积。山西农田一直以旱地为主,清代旱地面积占到总耕地面积的95%,约有65400万亩的荒山荒地尚待开发。[34]同治十二年(1873年)至光绪十三年(1887年),山西耕地面积从53,285,401亩增至56,609,070亩,[35]增加了300多万亩,和当时玉米种植的推广可能有一定的联系:其次,玉米是一种优异的高产作物,种植玉米可“种一收千,其利甚大”。[36]对处于封建剥削压榨下的大多数农民来说,通过推广特别高产的外来农作物比改良土壤或培育新的品种更容易提高粮食的单位面积产量。总之,玉米的推广,既扩大了耕地面积,又提高了粮食单位面积产量,因而能为社会提供更多的食粮,特别是有助于“丁戊奇荒”之后山西农业生产的恢复和民食问题的解决。玉米在山西的推广种植不仅促进了粮食的增产,还间接地促进了手工业的发展。玉米本身用途广泛,既可当粮,又可充作手工业原料,对山西农户来说,用玉米酿酒和养猪在光绪时期已是极为普遍的事情,“酿酒磨粉,用均米麦。瓤煮以饲豕,杆干以供炊,无弃物”。[37]玉米的传播种植对山西社会经济生活所起的推动作用远不止以上所述内容,还需我们做进一步地研究与探讨。
注释
[1]乾隆四十七年《大同府志》,卷1,《物产》。
[2]民国18年《翼城县志》,卷8,《物产》。
玉米对山西经济发展关系研究
摘要:玉米在明代晚期即已传入山西,但直到光绪年间,玉米才在山西得到普遍种植。本文通过对山西与相邻各省在玉米引种时间上的比较分析,对山西各县区玉米别称的来源及玉米传入山西的途径和时间做了比较详细的梳理归纳,进而指出玉米这种高产作物对山西社会经济发展所起的促进作用。
关键词:山西玉米传播引种经济作用
山西方志对玉米的记载,最初比较简单,明万历至清康熙年间,个别地区在物产中只记录了玉米的名称。乾隆年间,南部的绛县和北部的大同先后对玉米的形态特征做了描述,云“其苗叶胥似高粱,穗如秕麦,叶旁别出一苞,垂吐白须,久则苞拆子出,颗颗攒簇”,[1]光绪年间,山西的一些地方志中对玉米的描述增加了新的内容:光绪六年(1880年)《闻喜县志》记有“玉蜀黍(山地园地艺,补麦缺)”;光绪九年(1883年)《怀仁县志》中记载:“玉蜀黍(不及秋霜,宜广种)”;在民国时期方志中,才见到如“玉蜀黍……颗粒有大小之别,小颗粒晚种合宜,大者宜早种”[2]这样一些对玉米品种和种植技术比较详细的记载。一、玉米在山西的别称及来源玉米的别称甚多,全国约有70余种,在山西有玉蜀黍、玉稻秫、玉高粱、玉秫秫、玉秫、玉茭子、玉茭茭、包谷、玉谷、禹谷、舜王谷、御麦、玉麦、棒子等10多种。在这些别称中,以“玉蜀黍”通行的范围最广,其他别称通行的范围都比较狭窄,如表1所示,称“玉米”的地区只有山西北部的定襄县;称“玉蜀黍”的县份在山西全省各个地区中都有,从北部的大同、怀仁、繁峙,到中部的清源、昔阳、寿阳,再到南部的岳阳、安泽、翼城、襄陵、沁源、安邑、闻喜、绛县、新绛,都做如此称呼;称“玉茭”的地区有北部的定襄、繁峙、河曲,中部的太谷、平定,东南部的襄垣、长子、阳城;称“包谷”的地区有清源、文水、河津;称“玉谷”的地区有安邑、芮城;称“御麦”的地区有阳城和新绛;称“玉麦”的有南部的乡宁和翼城;而其他别称只出现在个别县的方志记载中。同治《建始县志·物产》曰“包谷,山陕曰玉高粱”,在山西大多数地区的方志记载中,玉高粱和玉蜀黍都是一起出现的,这是因为“……谷谱蜀黍,一名高粱,一名蜀秫”,[3]“……关西呼蜀黍为稻黍,今山西平阳、汾州诸郡人,余见其通呼为稻黍也”,[4]“……稷曰蜀秫,又曰茭子,即高粱也”,[5]由此可见蜀黍、蜀秫、稻黍、茭子都是高粱的别称,因为玉米“其苗叶胥似高粱”,[6]所以又被称为“玉蜀黍”、“玉蜀秫”、“玉稻黍”、“玉茭子”。对“玉秫秫”和“玉茭茭”这两个别称,光绪八年(1887年)《寿阳县志》中这样记载:“玉秫秫,茎叶似秫秫,为实大而有光泽,故名。一名玉茭茭,盖秫声之转,而字之认犹之椒菽同,从叔声而异读也。”[7]玉米之所以又被称为“包谷”,大概是因为“结实有皮包之”[8]和“《本草纲目》始入谷部”[9]这样的原因。中国直呼玉米的地区不广,在云南、贵州、广东、广西、湖南、湖北等地区,“包谷”是对玉米最普遍的称呼。玉谷也是玉米的别称,在清人的地方志中,也有禹谷或御谷的。章学诚说:“苞谷一名玉米,一名玉谷,谓合五而六也。”嘉庆《河津县志》:“包谷一名禹谷”,嘉庆《商城县志》也载:“玉蜀黍一名玉谷”。玉谷的称呼多流行于北方。徐光启在《农政全书》中这样写道:“别有一种玉米,或称玉麦,或称玉蜀秫,盖亦从他方得种。”[10]玉麦之称,在明清两代多见于云南、贵州西部、四川西部、甘肃、陕西中部、河南等地区,另外,安徽、直隶、山东等省的地方志中也有所记载。为什么叫玉麦?据光绪《名山县志》的解释:“粒豆,色黄润如玉,故得玉名”;道光《城口厅志》曰:“麦者,言可磨面如麦也”;道光《新津县志》则说:“玉麦,言其粒如麦也”。看来,果实外形似玉,又可磨面如麦子,是玉麦称呼的由来。表1山西玉米别称及通行县区分布名称|通行地区玉米|(光绪)定襄县玉蜀黍(玉高粱、玉蜀秫、玉稻黍)|(乾隆)大同府、绛县(道光)繁峙县、大同县(光绪)怀仁县、清源乡、寿阳县、闻喜县、盂县(宣统)文水县(民国)昔阳县、岳阳县、安泽县、翼城县、襄陵县、沁源县、安邑县、新绛县玉茭(玉茭子、玉茭茭)|(乾隆)阳城县(嘉庆)长子县(道光)繁峙县(同治)河曲县(光绪)定襄县(民国)太谷县、平定县、襄垣县包谷|(光绪)清源乡、文水县(嘉庆)河津县玉谷|(民国)安邑县、芮城县御麦|(乾隆)阳城县(民国)新绛县玉麦|(民国)乡宁县、翼城县禹谷|(嘉庆)河津县舜王谷|(万历)稷山县棒子|(民国)安邑县表注:括号中朝代系后列府县乡志书的刊版年代。关于“御麦”这一别称的由来,在同治十三年《阳城县志》中这样记载:“以曾经进御,故名”。在两湖地区也有将玉米叫做“御高粱”和“御米”的,大概也是因为玉米曾经是贡品,而在称呼前冠以“御”字。总之,玉米在山西的传播过程中,名称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主要还是继承了玉米来源地的名称。二、玉米传入山西的时间和途径玉米在国内的传播可以分成两个时期,由明代中叶到明代后期是开始发展时期,到明代后期这种农作物已传播到全国近半数省区,清代前期全国各省县份多已种植。在明万历四十年(1612年)《稷山县志》的《物产·谷属》中列有“舜王谷”,这可能是山西古籍方志中关于玉米的最早记载,和相邻省份对玉米的记载时间相比,山西早于直隶,晚于河南、山东和陕西。另外,对玉米有较早记载的是乾隆二十年(1755年)刊《阳城县志》、乾隆三十年(1765年)刊《绛县志》和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刊《大同府志》。嘉庆、道光年间,南部的长子和河津县,北部的大同县和繁峙县在其地方志中对玉米有了比较简单的记载。[11]但是山西大多数地区的方志对玉米的记载却是在光绪乃至民国时期,即使是主产玉米的晋中地区也是在民国时期才有了关于玉米的记载。光绪十八年(1892年)刊《山西通志》中有这样的记载:“玉蜀黍,亦名玉秫,又名御麦,处处有之”,“……御麦,今潞属广植”,[12]这说明直到十九世纪末,玉米在山西的种植才具有了普遍性(但是在光绪年间的大部分县志中都不见有玉米的记载)。根据以上方志对玉米的记载时间的先后来判断,玉米在山西省内的传播途径是由晋南和晋北同时向晋中地区推进的。情况可能是这样:明朝末年,晋南的稷山县首先开始种植玉米;乾隆中后期,晋南的阳城县、绛县和晋北的大同府等地也种植了玉米;清朝后期,玉米种植分别由晋南和晋北逐步向晋中地区推广;光绪前期,晋南、晋中和晋北都已有了玉米的种植,但分布范围狭小;民国时期,在山西大部分县份的地方志中都可见到玉米的记载了。从玉米最初传入山西到玉米在全省范围内的普遍种植经历了几乎三百年的时间,可见玉米在山西的种植发展是比较缓慢的,其原因应与山西的地理气候条件及有清一代相当频繁的自然灾害有关,尤其是光绪三年的特大自然灾害对山西的影响极为严重。据方志记载,清朝前期的一些年份里山西省境内的任何地区都发生过十分严重的自然灾害:康熙《五台县志》卷八收录阎襄《饥荒行》,引言云:“康熙十九年,太原以北至云中,千里大旱,民饥转徙十之六七,斗米钱数百不得……”;民国《永和县志》卷一《祥异考》载:“(康熙)五十九年至六十年,晋省连遭大旱,永邑更甚……盗贼遍地,饿殍盈野,性命贱如草菅,骨肉等于泥沙。……”;光绪《长子县志》卷一二《大事记》载云:“乾隆二十五年春,大饥,民食树皮草根”;民国《万全县志》《杂记》载:“嘉庆九年,夏无麦,秋无禾,粮价腾贵,麦石价银二十五两,人民离散。十年,无麦无禾,饿死、逃亡过半。”所以,在玉米传入山西的最初时期境内各地区就遇到频繁发生的荒旱。这些灾害的直接结果就是农作物的大幅度减产或绝收,饥不得食的农民或就地饿死,或流离失所,劳动力人口受到了很大损失。玉米虽系耐旱作物,但其生长期中要求高温,蒸发量大,需水量亦多,在降水量不足250毫米的地区,灌溉条件好才能生长。山西南北地理气候条件迥异,农业生产条件差别很大。晋南与晋东南地区在农业生产资源及地理条件方面,占有一定的优势,临汾与运城两大盆地土地平衍肥沃,水利灌溉便利,无霜期长,气候较为温暖,因此,农业生产水平与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比北部地区略强一些,但该地区一直以生产小麦为主,外来作物玉米还一时无法取得主导地位;晋中地区耕地主要集中于太原和忻定两大盆地,地势平衍,气候适中,水利条件一般化,是山西最为普通的产粮区,但由于人口众多,粮食供给也相当紧张,每有灾害,人口流失也很严重;与南部相比,晋西、晋北地区土地贫瘠,无霜期短,耕作方式落后,水利灌溉条件极度低下,粮食生产完全依赖于气候条件,当地农民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非常脆弱。所以,清朝前期玉米在山西的传播种植范围和速度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自我朝定鼎以来,迄今二百余岁,中间水旱交咨,在所时有,然或一州、一邑,甚至二、三郡而止,从未有赤地千里,通省旱灾如光绪三年之山右者。……”[13]由此可见,有清一代山西境内的自然灾害就没有间断过,直到光绪初年发生了“丁戊奇荒”这场波及山西全境的特大自然灾害,全省上百个县似乎没有例外地同罹惨祸,山西南部地区受灾最为严重。张鉴衡《寿阳县灾赈碑计》称:“溯自乙亥(光绪元年,1875年)秋雨伤禾,谷米多黑,则晋灾之始也。至丙子(光绪二年,1876年),省南一带,饥谨荐臻,至丁丑,则赤地千里。”[14]山西农业生产条件最为优越的晋南地区尚且如此,更何况自然条件远不如晋南的晋北和吕梁地区,就更没有进行玉米种植的能力了。灾害造成了农业生产力的绝对下降,过半劳动力的死亡和逃移,[15]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光绪前期只有少数县份对玉米做了记载的原因了。“丁戊奇荒”后,在清政府劝荒和招荒政策下,大批外地客民来到山西,补充了严重短缺的劳动力,农业生产逐步得到恢复,产量高而稳定,又具有耐旱和耐瘠特性,适应范围广,高山、丘陵、平原皆可种植的玉米便以很快的速度在山西尤其是晋南地区普及开来,到光绪十八年(1892年),就处处有玉米了。据研究,玉米传入我国的途径有海陆两路:陆路一自波斯、中亚至甘肃,然后流传到黄河中下游流域;一自印度、缅甸至云南,然后流传到川黔;海路则自美洲、东南亚至沿海的闽广等省,然后向内地扩展。这三路玉米传播源逐渐向中国腹地进行渗透并最终融合。[16]从玉米在山西通行的别称来看,山西接受的主要是云南和甘肃两股玉米传播源,因为江浙闽粤等沿海省份的玉米别称绝大多数都尾缀“粟”字、“豆”字,或带有“芦”字,山西对玉米的别称却不曾有这样的字,而是像陕西一样称为“玉蜀黍”,像云南一样称为“包谷”,或像河南一样称为“玉麦”。这两股玉米传播源相继抵达山西之后便开始融合,这种融合大概结束于光绪初年,其表现之一是在同一地区具有指示两种玉米传播源的别称,如地处山西中部的文水县,在其光绪九年(1883年)刊的方志中既有标志云南传播源的别称“包谷”,又有标志甘肃传播源的“玉桃黍”[17];表现之二是这时的地方志中也往往罗列多种玉米别称,如光绪十八年(1892年)刊《山西通志》记载,“玉蜀黍,亦名玉秫,又名御麦,处处有之。”[18]玉米是如何传入山西的,由于缺乏相关的历史资料,不能确切考证。但根据山西在明清时期的情况推测,玉米引种到山西的途径可能有两种:一是由当时在外省的山西商人把玉米种子带回到山西,经过本地农民试种获得成功,继而在山西各地推广开来;二是外省客民流落到山西开垦荒地的时候,种植了在家乡时曾赖以糊口的玉米,收成不错,山西的农民也开始种植。关于山西商人的经商活动情况,清代大学者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有这样的记述:“山西人多商于外,十余岁辄从人学贸易,俟蓄积有资,始归纳妇。纳妇后,仍出营利,率二三年一归省,其常例也。”[19]山西人经商以商品的长途贩运为主,明朝中叶以后,山西商人大量地向淮浙地区移居,逐步进入了全国范围的流通领域,南北各地都有其足迹。如山西票号总号所在地的太谷县,“自有明迄于清中叶,商贾之迹几遍全省。东北至燕、奉、蒙、俄,西达秦陇,南抵吴、越、川、楚,俨然操全省金融之牛耳。”[20]明代山西商人在四川、云南、陕西、河南及新疆的经济活动史料中多有记载:山西潞泽二州是与三吴、越闽齐名的丝织专业区,“东南之机,三吴越闽最夥,取给于湖茧;西北之机,潞最工,取给于阆茧(阆指四川保宁府阆中县)”,[21]“潞绸所资来自他方,远及川湖之地。”[22]潞泽丝棉织物的染色,对颜料的需求很大,因而丝绵生产又推动了山西颜料商的发展。山西颜料商见于碑刻记载的有平遥和临汾县人,主要在京城、通州经营,所售颜料出自本地,或是贩自四川。日升昌票号前身山西平遥县西裕成颜料庄“所贩颜料中,有铜碌一种,出四川省,因自行重庆府制造铜碌,运至天津,以备销售,亦甚获利。”[23]明代,随着山西盐商在国内地位的日益显赫,河东盐销往“陕西之西安、汉中、延安、凤翔四府,河南之归德、怀庆、河南(今洛阳)、汝宁、南阳五府及汝州,山西之平阳、潞安二府以及泽、沁、辽三州。”[24]
山西商人有明以来就参与了西茶市与西番的交易(交易地点在碉门、黎、雅抵朵甘、鸟思藏)。弘治十六年(1503年),明朝大臣杨一清向朝廷提出招商买茶,让茶商与西番直接交易,“自弘治十八年(1505年)为始,听臣出榜招谕山陕等处富实商人,收买官茶五六十万斤,其价依原定每千斤给银五十两之数,每商所买不得过一万斤,给与批文,每一千斤给小票一纸,挂号定限,听其自出资本,收买真细茶斤,自行雇脚转运。”[25]我们没有发现山西商人在甘肃的活动资料,但在张掖、武威见到过山陕会馆和山西会馆的遗址,虽然已经破败不堪,却能充分说明山西商人在甘肃曾经有过长期的经营活动。四川、甘肃、云南、陕西、河南、新疆都已在明万历之前先后开始种植玉米,[26]在山西商人与这些省份频繁的经济往来中,玉米传入山西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按照晋商的经营习惯,分号与总号之间在人员和货物上的往来都异常频繁。另外,我们将玉米传入山西的时间、最初传入地与山西商人的发迹期、最初发迹地做一比较,发现在时间和地域上两者都相当吻合。如前所述,山西古籍方志对玉米做最早记载的是明万历四十年(1612年)的《稷山县志》,稷山在明代隶属蒲州。而山西商人在全国取得显赫地位是在明代弘治至万历年间(1488—1619年),晋南的蒲州、平阳一带则是山西商人最初的发迹地,明隆庆二年(1568年),进士沈思孝在其《晋录》、明万历进士王士性在其《广志绎》中都曾指出:“平阳、泽潞豪商大贾甲天下,非数十万不称富。”这两个事件几乎是发生于同一时间、同一地域,为我们的推测又提供了一个佐证。从明朝初年开始,山西一直是中国北方一个重要的移民输出地,但同时也有不少的外地客民流落到山西求生,“在僻远的州县,不少外地客民早已在当地从事耕耘”,[27]这些州县有隰州、吉州、岚县、岢岚、临县、永和、浮山、岳阳等。光绪六年(1880年)刊《续修岢岚州志序》中提到当地的客民问题:“第山高土瘠,绝少平原,地广人稀,苦无产殖,土人俭而不勤,业农贾者率多他乡外省之人,以故直、豫、秦、陇、川、楚客民错趾于境,来往靡常,而客富于主,又人丁欠旺,恒以外姓继螟蛉,岂五行有所克制欤?”由此可见,进入到山西的客民来源相当广泛,河北、河南、陕西、甘肃、四川、湖北等省份都有,他们在山西定居之后,勤于稼穑,善于商贾,所以玉米也有可能由这些客民引种到山西。当然,玉米引种到山西的这两种途径并不是互相排斥的,有可能兼而有之。总之,明清时期山西人口的频繁流动对玉米这种高产作物的引进和推广起了决定的作用。三、玉米在山西的生产概况和经济作用清代山西有关玉米单产的记载极其罕见,根据表二所示民国时期山西玉米的平均亩产量,可推测清末整个山西玉米的单产水平在40公斤左右(1914年山西小麦平均亩产是44.2公斤[28])。玉米作为逐渐推广的作物,其种植面积在清代变化较大,但清代末年的情况可以参照民国初年的情况作些粗线条的估计。如表2所示,估计到清朝灭亡时,山西每年至少有150万亩耕地种植玉米,以40公斤的单产计,清末山西每年可产玉米60000吨左右。表2山西玉米播种面积、产量及亩产年代玉米播种面积(万亩)总产(吨)亩产(公斤)1919年153.375420491947年663.4250200401949年536.5646395086资料来源:山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山西通志·农业志》,中华书局,1995年版,第252页。在清代各县方志中虽然很少见到对玉米产量的记载,但到光绪以后,玉米成为“山农之粮,视其农欠”,[29]“为本地人之副食物,其出产亦颇不少,麦后种之,亦为秋粮之一”,[30]可见,玉米以其高产的特性在山西一些地区的粮食作物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尤其是晋东南的潞安府,“今潞属广植,每炊必需”。[31]民国27年(1938年)《平定县志》记载了当地玉米的平均年产量,约为183750石,同时还记载了粟的年产为91875石,豆为18375石,高粱为36750石,小麦及其他年产约为36750石。[32]可见,抗战前夕玉米是平定县年产量最多的粮食作物。到1949年的时候,玉米在山西的播种面积为536.56万亩,年产量为463950吨,虽然只占到山西粮食作物总播种面积的8%,但在山西主要粮食作物的总产量中却达到17.9%的比例,[33]如表3所示。表31949年山西主要粮食作物产量比例作物玉米谷子小麦薯类高粱比例17.9%29.2%23.4%13.3%11.0%资料来源:山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山西通志·农业志》,中华书局,1995年版,第232页。根据以上玉米在山西的生产情况来看,玉米在山西的传播和推广对当时粮食的增产是有极大意义的:首先,玉米耐旱,能够适应北方的旱地,种植玉米可扩大耕地面积。山西农田一直以旱地为主,清代旱地面积占到总耕地面积的95%,约有65400万亩的荒山荒地尚待开发。[34]同治十二年(1873年)至光绪十三年(1887年),山西耕地面积从53,285,401亩增至56,609,070亩,[35]增加了300多万亩,和当时玉米种植的推广可能有一定的联系:其次,玉米是一种优异的高产作物,种植玉米可“种一收千,其利甚大”。[36]对处于封建剥削压榨下的大多数农民来说,通过推广特别高产的外来农作物比改良土壤或培育新的品种更容易提高粮食的单位面积产量。总之,玉米的推广,既扩大了耕地面积,又提高了粮食单位面积产量,因而能为社会提供更多的食粮,特别是有助于“丁戊奇荒”之后山西农业生产的恢复和民食问题的解决。玉米在山西的推广种植不仅促进了粮食的增产,还间接地促进了手工业的发展。玉米本身用途广泛,既可当粮,又可充作手工业原料,对山西农户来说,用玉米酿酒和养猪在光绪时期已是极为普遍的事情,“酿酒磨粉,用均米麦。瓤煮以饲豕,杆干以供炊,无弃物”。[37]玉米的传播种植对山西社会经济生活所起的推动作用远不止以上所述内容,还需我们做进一步地研究与探讨。注释
[1]乾隆四十七年《大同府志》,卷1,《物产》。
[2]民国18年《翼城县志》,卷8,《物产》。
社会经济发展论文
摘要:玉米在明代晚期即已传入山西,但直到光绪年间,玉米才在山西得到普遍种植。本文通过对山西与相邻各省在玉米引种时间上的比较分析,对山西各县区玉米别称的来源及玉米传入山西的途径和时间做了比较详细的梳理归纳,进而指出玉米这种高产作物对山西社会经济发展所起的促进作用。
关键词:山西玉米传播引种经济作用
山西方志对玉米的记载,最初比较简单,明万历至清康熙年间,个别地区在物产中只记录了玉米的名称。乾隆年间,南部的绛县和北部的大同先后对玉米的形态特征做了描述,云“其苗叶胥似高粱,穗如秕麦,叶旁别出一苞,垂吐白须,久则苞拆子出,颗颗攒簇”,[1]光绪年间,山西的一些地方志中对玉米的描述增加了新的内容:光绪六年(1880年)《闻喜县志》记有“玉蜀黍(山地园地艺,补麦缺)”;光绪九年(1883年)《怀仁县志》中记载:“玉蜀黍(不及秋霜,宜广种)”;在民国时期方志中,才见到如“玉蜀黍……颗粒有大小之别,小颗粒晚种合宜,大者宜早种”[2]这样一些对玉米品种和种植技术比较详细的记载。一、玉米在山西的别称及来源玉米的别称甚多,全国约有70余种,在山西有玉蜀黍、玉稻秫、玉高粱、玉秫秫、玉秫、玉茭子、玉茭茭、包谷、玉谷、禹谷、舜王谷、御麦、玉麦、棒子等10多种。在这些别称中,以“玉蜀黍”通行的范围最广,其他别称通行的范围都比较狭窄,如表1所示,称“玉米”的地区只有山西北部的定襄县;称“玉蜀黍”的县份在山西全省各个地区中都有,从北部的大同、怀仁、繁峙,到中部的清源、昔阳、寿阳,再到南部的岳阳、安泽、翼城、襄陵、沁源、安邑、闻喜、绛县、新绛,都做如此称呼;称“玉茭”的地区有北部的定襄、繁峙、河曲,中部的太谷、平定,东南部的襄垣、长子、阳城;称“包谷”的地区有清源、文水、河津;称“玉谷”的地区有安邑、芮城;称“御麦”的地区有阳城和新绛;称“玉麦”的有南部的乡宁和翼城;而其他别称只出现在个别县的方志记载中。同治《建始县志·物产》曰“包谷,山陕曰玉高粱”,在山西大多数地区的方志记载中,玉高粱和玉蜀黍都是一起出现的,这是因为“……谷谱蜀黍,一名高粱,一名蜀秫”,[3]“……关西呼蜀黍为稻黍,今山西平阳、汾州诸郡人,余见其通呼为稻黍也”,[4]“……稷曰蜀秫,又曰茭子,即高粱也”,[5]由此可见蜀黍、蜀秫、稻黍、茭子都是高粱的别称,因为玉米“其苗叶胥似高粱”,[6]所以又被称为“玉蜀黍”、“玉蜀秫”、“玉稻黍”、“玉茭子”。对“玉秫秫”和“玉茭茭”这两个别称,光绪八年(1887年)《寿阳县志》中这样记载:“玉秫秫,茎叶似秫秫,为实大而有光泽,故名。一名玉茭茭,盖秫声之转,而字之认犹之椒菽同,从叔声而异读也。”[7]玉米之所以又被称为“包谷”,大概是因为“结实有皮包之”[8]和“《本草纲目》始入谷部”[9]这样的原因。中国直呼玉米的地区不广,在云南、贵州、广东、广西、湖南、湖北等地区,“包谷”是对玉米最普遍的称呼。玉谷也是玉米的别称,在清人的地方志中,也有禹谷或御谷的。章学诚说:“苞谷一名玉米,一名玉谷,谓合五而六也。”嘉庆《河津县志》:“包谷一名禹谷”,嘉庆《商城县志》也载:“玉蜀黍一名玉谷”。玉谷的称呼多流行于北方。徐光启在《农政全书》中这样写道:“别有一种玉米,或称玉麦,或称玉蜀秫,盖亦从他方得种。”[10]玉麦之称,在明清两代多见于云南、贵州西部、四川西部、甘肃、陕西中部、河南等地区,另外,安徽、直隶、山东等省的地方志中也有所记载。为什么叫玉麦?据光绪《名山县志》的解释:“粒豆,色黄润如玉,故得玉名”;道光《城口厅志》曰:“麦者,言可磨面如麦也”;道光《新津县志》则说:“玉麦,言其粒如麦也”。看来,果实外形似玉,又可磨面如麦子,是玉麦称呼的由来。表1山西玉米别称及通行县区分布名称|通行地区玉米|(光绪)定襄县玉蜀黍(玉高粱、玉蜀秫、玉稻黍)|(乾隆)大同府、绛县(道光)繁峙县、大同县(光绪)怀仁县、清源乡、寿阳县、闻喜县、盂县(宣统)文水县(民国)昔阳县、岳阳县、安泽县、翼城县、襄陵县、沁源县、安邑县、新绛县玉茭(玉茭子、玉茭茭)|(乾隆)阳城县(嘉庆)长子县(道光)繁峙县(同治)河曲县(光绪)定襄县(民国)太谷县、平定县、襄垣县包谷|(光绪)清源乡、文水县(嘉庆)河津县玉谷|(民国)安邑县、芮城县御麦|(乾隆)阳城县(民国)新绛县玉麦|(民国)乡宁县、翼城县禹谷|(嘉庆)河津县舜王谷|(万历)稷山县棒子|(民国)安邑县表注:括号中朝代系后列府县乡志书的刊版年代。关于“御麦”这一别称的由来,在同治十三年《阳城县志》中这样记载:“以曾经进御,故名”。在两湖地区也有将玉米叫做“御高粱”和“御米”的,大概也是因为玉米曾经是贡品,而在称呼前冠以“御”字。总之,玉米在山西的传播过程中,名称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主要还是继承了玉米来源地的名称。二、玉米传入山西的时间和途径玉米在国内的传播可以分成两个时期,由明代中叶到明代后期是开始发展时期,到明代后期这种农作物已传播到全国近半数省区,清代前期全国各省县份多已种植。在明万历四十年(1612年)《稷山县志》的《物产·谷属》中列有“舜王谷”,这可能是山西古籍方志中关于玉米的最早记载,和相邻省份对玉米的记载时间相比,山西早于直隶,晚于河南、山东和陕西。另外,对玉米有较早记载的是乾隆二十年(1755年)刊《阳城县志》、乾隆三十年(1765年)刊《绛县志》和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刊《大同府志》。嘉庆、道光年间,南部的长子和河津县,北部的大同县和繁峙县在其地方志中对玉米有了比较简单的记载。[11]但是山西大多数地区的方志对玉米的记载却是在光绪乃至民国时期,即使是主产玉米的晋中地区也是在民国时期才有了关于玉米的记载。光绪十八年(1892年)刊《山西通志》中有这样的记载:“玉蜀黍,亦名玉秫,又名御麦,处处有之”,“……御麦,今潞属广植”,[12]这说明直到十九世纪末,玉米在山西的种植才具有了普遍性(但是在光绪年间的大部分县志中都不见有玉米的记载)。根据以上方志对玉米的记载时间的先后来判断,玉米在山西省内的传播途径是由晋南和晋北同时向晋中地区推进的。情况可能是这样:明朝末年,晋南的稷山县首先开始种植玉米;乾隆中后期,晋南的阳城县、绛县和晋北的大同府等地也种植了玉米;清朝后期,玉米种植分别由晋南和晋北逐步向晋中地区推广;光绪前期,晋南、晋中和晋北都已有了玉米的种植,但分布范围狭小;民国时期,在山西大部分县份的地方志中都可见到玉米的记载了。从玉米最初传入山西到玉米在全省范围内的普遍种植经历了几乎三百年的时间,可见玉米在山西的种植发展是比较缓慢的,其原因应与山西的地理气候条件及有清一代相当频繁的自然灾害有关,尤其是光绪三年的特大自然灾害对山西的影响极为严重。据方志记载,清朝前期的一些年份里山西省境内的任何地区都发生过十分严重的自然灾害:康熙《五台县志》卷八收录阎襄《饥荒行》,引言云:“康熙十九年,太原以北至云中,千里大旱,民饥转徙十之六七,斗米钱数百不得……”;民国《永和县志》卷一《祥异考》载:“(康熙)五十九年至六十年,晋省连遭大旱,永邑更甚……盗贼遍地,饿殍盈野,性命贱如草菅,骨肉等于泥沙。……”;光绪《长子县志》卷一二《大事记》载云:“乾隆二十五年春,大饥,民食树皮草根”;民国《万全县志》《杂记》载:“嘉庆九年,夏无麦,秋无禾,粮价腾贵,麦石价银二十五两,人民离散。十年,无麦无禾,饿死、逃亡过半。”所以,在玉米传入山西的最初时期境内各地区就遇到频繁发生的荒旱。这些灾害的直接结果就是农作物的大幅度减产或绝收,饥不得食的农民或就地饿死,或流离失所,劳动力人口受到了很大损失。玉米虽系耐旱作物,但其生长期中要求高温,蒸发量大,需水量亦多,在降水量不足250毫米的地区,灌溉条件好才能生长。山西南北地理气候条件迥异,农业生产条件差别很大。晋南与晋东南地区在农业生产资源及地理条件方面,占有一定的优势,临汾与运城两大盆地土地平衍肥沃,水利灌溉便利,无霜期长,气候较为温暖,因此,农业生产水平与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比北部地区略强一些,但该地区一直以生产小麦为主,外来作物玉米还一时无法取得主导地位;晋中地区耕地主要集中于太原和忻定两大盆地,地势平衍,气候适中,水利条件一般化,是山西最为普通的产粮区,但由于人口众多,粮食供给也相当紧张,每有灾害,人口流失也很严重;与南部相比,晋西、晋北地区土地贫瘠,无霜期短,耕作方式落后,水利灌溉条件极度低下,粮食生产完全依赖于气候条件,当地农民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非常脆弱。所以,清朝前期玉米在山西的传播种植范围和速度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自我朝定鼎以来,迄今二百余岁,中间水旱交咨,在所时有,然或一州、一邑,甚至二、三郡而止,从未有赤地千里,通省旱灾如光绪三年之山右者。……”[13]由此可见,有清一代山西境内的自然灾害就没有间断过,直到光绪初年发生了“丁戊奇荒”这场波及山西全境的特大自然灾害,全省上百个县似乎没有例外地同罹惨祸,山西南部地区受灾最为严重。张鉴衡《寿阳县灾赈碑计》称:“溯自乙亥(光绪元年,1875年)秋雨伤禾,谷米多黑,则晋灾之始也。至丙子(光绪二年,1876年),省南一带,饥谨荐臻,至丁丑,则赤地千里。”[14]山西农业生产条件最为优越的晋南地区尚且如此,更何况自然条件远不如晋南的晋北和吕梁地区,就更没有进行玉米种植的能力了。灾害造成了农业生产力的绝对下降,过半劳动力的死亡和逃移,[15]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光绪前期只有少数县份对玉米做了记载的原因了。“丁戊奇荒”后,在清政府劝荒和招荒政策下,大批外地客民来到山西,补充了严重短缺的劳动力,农业生产逐步得到恢复,产量高而稳定,又具有耐旱和耐瘠特性,适应范围广,高山、丘陵、平原皆可种植的玉米便以很快的速度在山西尤其是晋南地区普及开来,到光绪十八年(1892年),就处处有玉米了。据研究,玉米传入我国的途径有海陆两路:陆路一自波斯、中亚至甘肃,然后流传到黄河中下游流域;一自印度、缅甸至云南,然后流传到川黔;海路则自美洲、东南亚至沿海的闽广等省,然后向内地扩展。这三路玉米传播源逐渐向中国腹地进行渗透并最终融合。[16]从玉米在山西通行的别称来看,山西接受的主要是云南和甘肃两股玉米传播源,因为江浙闽粤等沿海省份的玉米别称绝大多数都尾缀“粟”字、“豆”字,或带有“芦”字,山西对玉米的别称却不曾有这样的字,而是像陕西一样称为“玉蜀黍”,像云南一样称为“包谷”,或像河南一样称为“玉麦”。这两股玉米传播源相继抵达山西之后便开始融合,这种融合大概结束于光绪初年,其表现之一是在同一地区具有指示两种玉米传播源的别称,如地处山西中部的文水县,在其光绪九年(1883年)刊的方志中既有标志云南传播源的别称“包谷”,又有标志甘肃传播源的“玉桃黍”[17];表现之二是这时的地方志中也往往罗列多种玉米别称,如光绪十八年(1892年)刊《山西通志》记载,“玉蜀黍,亦名玉秫,又名御麦,处处有之。”[18]玉米是如何传入山西的,由于缺乏相关的历史资料,不能确切考证。但根据山西在明清时期的情况推测,玉米引种到山西的途径可能有两种:一是由当时在外省的山西商人把玉米种子带回到山西,经过本地农民试种获得成功,继而在山西各地推广开来;二是外省客民流落到山西开垦荒地的时候,种植了在家乡时曾赖以糊口的玉米,收成不错,山西的农民也开始种植。关于山西商人的经商活动情况,清代大学者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有这样的记述:“山西人多商于外,十余岁辄从人学贸易,俟蓄积有资,始归纳妇。纳妇后,仍出营利,率二三年一归省,其常例也。”[19]山西人经商以商品的长途贩运为主,明朝中叶以后,山西商人大量地向淮浙地区移居,逐步进入了全国范围的流通领域,南北各地都有其足迹。如山西票号总号所在地的太谷县,“自有明迄于清中叶,商贾之迹几遍全省。东北至燕、奉、蒙、俄,西达秦陇,南抵吴、越、川、楚,俨然操全省金融之牛耳。”[20]明代山西商人在四川、云南、陕西、河南及新疆的经济活动史料中多有记载:山西潞泽二州是与三吴、越闽齐名的丝织专业区,“东南之机,三吴越闽最夥,取给于湖茧;西北之机,潞最工,取给于阆茧(阆指四川保宁府阆中县)”,[21]“潞绸所资来自他方,远及川湖之地。”[22]潞泽丝棉织物的染色,对颜料的需求很大,因而丝绵生产又推动了山西颜料商的发展。山西颜料商见于碑刻记载的有平遥和临汾县人,主要在京城、通州经营,所售颜料出自本地,或是贩自四川。日升昌票号前身山西平遥县西裕成颜料庄“所贩颜料中,有铜碌一种,出四川省,因自行重庆府制造铜碌,运至天津,以备销售,亦甚获利。”[23]明代,随着山西盐商在国内地位的日益显赫,河东盐销往“陕西之西安、汉中、延安、凤翔四府,河南之归德、怀庆、河南(今洛阳)、汝宁、南阳五府及汝州,山西之平阳、潞安二府以及泽、沁、辽三州。”[24]山西商人有明以来就参与了西茶市与西番的交易(交易地点在碉门、黎、雅抵朵甘、鸟思藏)。弘治十六年(1503年),明朝大臣杨一清向朝廷提出招商买茶,让茶商与西番直接交易,“自弘治十八年(1505年)为始,听臣出榜招谕山陕等处富实商人,收买官茶五六十万斤,其价依原定每千斤给银五十两之数,每商所买不得过一万斤,给与批文,每一千斤给小票一纸,挂号定限,听其自出资本,收买真细茶斤,自行雇脚转运。”[25]我们没有发现山西商人在甘肃的活动资料,但在张掖、武威见到过山陕会馆和山西会馆的遗址,虽然已经破败不堪,却能充分说明山西商人在甘肃曾经有过长期的经营活动。四川、甘肃、云南、陕西、河南、新疆都已在明万历之前先后开始种植玉米,[26]在山西商人与这些省份频繁的经济往来中,玉米传入山西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按照晋商的经营习惯,分号与总号之间在人员和货物上的往来都异常频繁。另外,我们将玉米传入山西的时间、最初传入地与山西商人的发迹期、最初发迹地做一比较,发现在时间和地域上两者都相当吻合。如前所述,山西古籍方志对玉米做最早记载的是明万历四十年(1612年)的《稷山县志》,稷山在明代隶属蒲州。而山西商人在全国取得显赫地位是在明代弘治至万历年间(1488—1619年),晋南的蒲州、平阳一带则是山西商人最初的发迹地,明隆庆二年(1568年),进士沈思孝在其《晋录》、明万历进士王士性在其《广志绎》中都曾指出:“平阳、泽潞豪商大贾甲天下,非数十万不称富。”这两个事件几乎是发生于同一时间、同一地域,为我们的推测又提供了一个佐证。从明朝初年开始,山西一直是中国北方一个重要的移民输出地,但同时也有不少的外地客民流落到山西求生,“在僻远的州县,不少外地客民早已在当地从事耕耘”,[27]这些州县有隰州、吉州、岚县、岢岚、临县、永和、浮山、岳阳等。光绪六年(1880年)刊《续修岢岚州志序》中提到当地的客民问题:“第山高土瘠,绝少平原,地广人稀,苦无产殖,土人俭而不勤,业农贾者率多他乡外省之人,以故直、豫、秦、陇、川、楚客民错趾于境,来往靡常,而客富于主,又人丁欠旺,恒以外姓继螟蛉,岂五行有所克制欤?”由此可见,进入到山西的客民来源相当广泛,河北、河南、陕西、甘肃、四川、湖北等省份都有,他们在山西定居之后,勤于稼穑,善于商贾,所以玉米也有可能由这些客民引种到山西。当然,玉米引种到山西的这两种途径并不是互相排斥的,有可能兼而有之。总之,明清时期山西人口的频繁流动对玉米这种高产作物的引进和推广起了决定的作用。三、玉米在山西的生产概况和经济作用清代山西有关玉米单产的记载极其罕见,根据表二所示民国时期山西玉米的平均亩产量,可推测清末整个山西玉米的单产水平在40公斤左右(1914年山西小麦平均亩产是44.2公斤[28])。玉米作为逐渐推广的作物,其种植面积在清代变化较大,但清代末年的情况可以参照民国初年的情况作些粗线条的估计。如表2所示,估计到清朝灭亡时,山西每年至少有150万亩耕地种植玉米,以40公斤的单产计,清末山西每年可产玉米60000吨左右。表2山西玉米播种面积、产量及亩产年代玉米播种面积(万亩)总产(吨)亩产(公斤)1919年153.375420491947年663.4250200401949年536.5646395086资料来源:山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山西通志·农业志》,中华书局,1995年版,第252页。在清代各县方志中虽然很少见到对玉米产量的记载,但到光绪以后,玉米成为“山农之粮,视其农欠”,[29]“为本地人之副食物,其出产亦颇不少,麦后种之,亦为秋粮之一”,[30]可见,玉米以其高产的特性在山西一些地区的粮食作物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尤其是晋东南的潞安府,“今潞属广植,每炊必需”。[31]民国27年(1938年)《平定县志》记载了当地玉米的平均年产量,约为183750石,同时还记载了粟的年产为91875石,豆为18375石,高粱为36750石,小麦及其他年产约为36750石。[32]可见,抗战前夕玉米是平定县年产量最多的粮食作物。到1949年的时候,玉米在山西的播种面积为536.56万亩,年产量为463950吨,虽然只占到山西粮食作物总播种面积的8%,但在山西主要粮食作物的总产量中却达到17.9%的比例,[33]如表3所示。表31949年山西主要粮食作物产量比例作物玉米谷子小麦薯类高粱比例17.9%29.2%23.4%13.3%11.0%资料来源:山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山西通志·农业志》,中华书局,1995年版,第232页。根据以上玉米在山西的生产情况来看,玉米在山西的传播和推广对当时粮食的增产是有极大意义的:首先,玉米耐旱,能够适应北方的旱地,种植玉米可扩大耕地面积。山西农田一直以旱地为主,清代旱地面积占到总耕地面积的95%,约有65400万亩的荒山荒地尚待开发。[34]同治十二年(1873年)至光绪十三年(1887年),山西耕地面积从53,285,401亩增至56,609,070亩,[35]增加了300多万亩,和当时玉米种植的推广可能有一定的联系:其次,玉米是一种优异的高产作物,种植玉米可“种一收千,其利甚大”。[36]对处于封建剥削压榨下的大多数农民来说,通过推广特别高产的外来农作物比改良土壤或培育新的品种更容易提高粮食的单位面积产量。总之,玉米的推广,既扩大了耕地面积,又提高了粮食单位面积产量,因而能为社会提供更多的食粮,特别是有助于“丁戊奇荒”之后山西农业生产的恢复和民食问题的解决。玉米在山西的推广种植不仅促进了粮食的增产,还间接地促进了手工业的发展。玉米本身用途广泛,既可当粮,又可充作手工业原料,对山西农户来说,用玉米酿酒和养猪在光绪时期已是极为普遍的事情,“酿酒磨粉,用均米麦。瓤煮以饲豕,杆干以供炊,无弃物”。[37]玉米的传播种植对山西社会经济生活所起的推动作用远不止以上所述内容,还需我们做进一步地研究与探讨。注释
[1]乾隆四十七年《大同府志》,卷1,《物产》。
[2]民国18年《翼城县志》,卷8,《物产》。
[3]山西省农业厅农业志编写组:《山西方志物产综录》,1995年,第39页。
农村人口消长及其流动研究
人口压力与小农经济的关系,作为一个理解明清以来资本主义化的问题,已引起国内外学界的广泛讨论,对美籍学者黄宗智的《华北的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中华书局1986年版)、《长江三角洲小农家庭与乡村发展》(中华书局1993年版)及《中国经济史中的悖论现象与当前规范认识的危机》(《史学理论研究》1993年第1期)等论著中提出的理论模式,国内学界评价不一。本文拟在考察近代华北农村人口消长及其流动的基础上,就黄宗智先生的理论提出拙见,不妥之处,尚祈指正。
从区域地理的角度而言,本文所指的华北地区指通常所说的黄河中下游地区,大体以长城为北界,秦岭—淮河为南界,包括今山西、河北、河南、山东及周边地区,虽较黄氏所指范围更为广泛,但对问题的讨论当不会有太大影响。
一
古代华北地区不仅是中华民族的重要发祥地,而且是全国人口最为集中的地区。据《汉书·地理志》记载,纪元初年全国13州及司隶部人口总数为5760余万,而位于黄河中下游地区的兖、豫、青、冀、徐、司隶、并州的人口即有3800余万,占全国总人口的66%,班固所谓“地小人众”正是对此时这一地区人口状况的高度概括。自纪元初年至明后期的1000多年间,中国人口经历了一个缓慢增长的过程。研究表明,西汉末年,全国人口总数增加到6000万;自东汉至五代末,几经增减,总数未突破8000万;12世纪初突破1亿;13世纪初达到1.2亿;17世纪初达到约1.5亿(注:见袁永熙主编《中国人口·总论》,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91年,46页。)。伴随着王朝的兴衰,周期性的波动是人口数量变化的明显特征。华北地区是中国封建时代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也是战乱最为频仍和集中的地区,几乎每一次社会动荡都给华北地区社会经济造成极大破坏,人口的流亡也相伴出现。正是由于长期的社会动荡,华北地区的人口在全国总人口中的比重逐渐下降。大体而言,唐“安史之乱”后,华北已失去作为全国人口重心的地位,胡焕庸等认为,唐末黄河流域在全国总人口中的比重跌至40%,明初已不足30%(注:参见胡焕庸、张善余《中国人口地理》上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4年,14-17页。)。具体而言,西汉元始二年(2年),华北人口总数为38041307人,唐天宝元年(742年)25232884人,明万历六年(1578年)22724951人(注:据梁方仲《中国历代户口·田地、田赋统计》(以下简称《统计》)甲表2、甲表25、甲表72计算,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整个封建时代,华北地区人口总数呈下降趋势,总量当不会超过4000万人。
清代是中国人口发展史上一个极其重要的时期。清初,历经近20年的兵荒马乱,全国人口亡失严重,直至17世纪末全国人丁户口才大致恢复到明代末年的水平。康熙二十年(1681年)后,清王朝在全国范围内的统治趋于稳定,人口总数恢复并平稳在1亿左右。乾隆一朝,全国人口总数突破3亿,此后嘉庆、道光朝仍继续增长。1840年,全国人口总数为412814828人。咸丰元年(1851年)增长到4.3亿多,达到清代人口总数的最高点。同全国各地人口增长大势一样,华北地区的人口总数也有了明显增长。统计资料表明,乾隆朝后期,直隶、山西、山东、河南四省人口共计80677833人,嘉庆时期增加到93991016人,道光朝后期达94234910人,咸丰元年达到96341715人(注:据梁方仲《统计》甲表82计算。)。值得注意的是,乾隆朝以后,华北地区的人口数量虽然也呈上升趋势,但却明显低于全国平均增长值。若以乾隆末年人口平均数为基数100,至咸丰元年直隶为101.02、山西118.09、山东144.82、河南112.88,四省平均上升到119.20,而全国已上升到145.42。此时,全国各省区人口增长速度最快的当属四川、奉天、巴里坤、乌鲁木齐、吉林、云南等边缘地区(注:见梁方仲《统计》甲表84。)。此种人口发展态势说明,在一定的生产力条件下,华北地区已出现“人满为患”之势,未开发和待开发的边疆地区则成为全国人口增长最快的地区。
咸丰元年爆发的太平天国农民战争,是清代全国人口由升而降的转折点。这一时期,全国人口最为稠密的江南地区成为太平军和清军及外国侵略军长期厮杀的主要战场,战后,江南地区人口锐减。以苏、浙、皖三省而论,江苏战后“一望平芜,荆榛塞路,有数里无居民者,有二三十里无居民者”(注:李鸿章:《李文忠公奏稿》卷3。)。浙江“人民死于兵燹,死于饥饿,死于疾疫,盖几靡有孑遗”(注:左宗棠:《书牍·家书》卷上。)。安徽“人民死伤无数”(注:民国《安徽通志稿·民政考·户口》。)。据清官方统计,三省在此期间净减人口5400多万(注:有关太平天国起义前后江南地区的人口变动,可参见何炳棣《1368-1953中国人口研究》下卷,第10章,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王业健《太平天国对于苏南人口的影响》,载《中国论丛》(英文版)19卷;行龙《论太平天国革命前后江南地区人口变动及其影响》,载《中国经济史研究》1991年2期。)。而在华北地区,虽然也有捻军起义、太平军北伐等战事,但除直隶而外,河南、山东、山西三省人口仍在继续增长,而直隶人口数字锐减实为统计缺失(注:据清官方统计,直隶人口1851年为23455000人,1858年减至974000人。按1858年数字仅为承德一府人口数字。)。到光绪三年(1877年),华北四省人口总数增长到1亿,按清朝户部清册,是年山东人口35657000人,河南23944000人,山西16443000人,直隶若以1857年数字23032000人计之,则四省人口总数为99066000人,比咸丰元年净增约270万人(注:1858年至1898年直隶人口仅承德一府造报。),这一数字达到清代华北人口增长的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