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哲学论文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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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哲学论文

篇1

【关键词】仁爱;和谐;尚义;诚信

对传统文化的批判继承是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题中应有之义,也是中华民族文化进步和发展的重要条件。同志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指出:“清理古代文化的发展过程,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华,是发展民族新文化提高民族自信心的必要条件”。儒家伦理思想是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批判继承儒家伦理思想的精华及合理成分,如仁爱、和谐、尚义、诚信等精神,对于弘扬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加强新时期企业职业道德建设,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一、儒家伦理思想贵“仁”

儒家伦理道德的基本核心是“仁爱”。儒家把“仁”概括为人的道德的最高原则,认为其他的具体道德准则都是由“仁”衍生出来的,这种“仁”的根本含义就是爱人。孔子要求人与人之间要充满爱心,要“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颜渊》,强调对人要温、良、恭、俭、让。孟子继承孔子的“仁爱”思想,认为人都应有“恻隐之心”,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梁惠王上》对待别人,要将心比心,推己及人,推人及于万物,并认为仁是成人之道,不仁无以为人。仁者爱人的主张,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人的尊严和人的价值,这在当时是进步的。用“仁”这个基本范畴把其他的道德规范统帅起来,爱人的道德意识也就以不同程度、不同方式体现在具体的道德规范和礼仪之中了。

企业道德建设的重要目的就是要建立人与人之间的和睦融洽的关系,在企业内营造一个充满关爱的环境。在企业职业道德建设中,将儒家的仁爱思想与现代的人道主义相结合,有利于在企业中形成尊重人、信任人、爱护人的氛围,有利于创立一个以爱换取被爱、以奉献换取感恩的良好人际关系环境。从而使全体员工不断增强无私奉献精神、知恩报德精神、热心服务,真诚奉献。仁爱思想要求管理者坚持仁爱、仁义、善待下属。要求企业员工之间精诚合作、相互爱护、乐行善事。只有在企业内部形成一种相互尊重、友好融洽的工作环境,才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人的潜能和组织的活力。

二、儒家伦理思想贵“和”

“和为贵”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论语》有言:“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按现代话说,即礼的作用,以和谐为重;先王准则,以和谐为美。言下之意,一切典章制度和行为规范的制定,目的都是为了求得社会的和谐,先代尧、舜、禹、汤、文、武诸王,均以此作为自己安邦治国的宗旨,因此才有了中国远古时代的泱泱盛世。孟子曾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力不如人和”《孟子·公孙丑下》,主张人际之间和谐、安定,团结,协作,即“人和”。几千年过去了,“和为贵”始终是东方民族特别是中华民族信奉的治国方针和道德标准,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在美国耶鲁大学演讲时,即将“和为贵”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要内容进行了讲解和阐述。??

和谐是一种对真善美追求的动态平衡,是企业伦理道德的理想境界。儒家思想祟尚亲密的人际关系,人际亲密强调个人以彻底和信任的方式把自己投入于群体之中。管理者与其下属之间,企业内部各成员之间亲密无间,情同手足,保持着相互感应的关系。当今企业道德追求的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相敬如宾,友爱互助的人际关系,与儒家的“人和”思想一脉相承。发扬儒家仁爱精神,就要以仁爱向善作为基本的职业道德规范,引导企业员工向善,使企业内团结和睦,亲如一家。

在商业交往中,儒商注重“和气生财”,“和”则“旺”。要坚持以正当手段竞争,不能搞小动作或诋毁竞争对手,摈弃不道德的竞争行为。对于同行业伙伴既竞争又合作,在竞争中合作,在合作中竞争。即树立合作竞争的“双赢”竞争理念。“双赢”模式正是儒家和谐思想的继承和发展。实践证明,和谐与竞争的统一才是企业经营的最高境界。

儒家提倡尊重一切生命价值,把尊重自然规律、维护人与自然的和谐友善协调发展作为最高的道德旨意。在今天提倡生态道德,保护自然环境,走可持续发展道路过程中,儒家思想的“和谐论”、“天人合一”于平淡朴素中有着奇迹般的深刻。

企业加强职业道德建设,要勇于承担社会责任,寻求祟高的价值取向和道德归宿。首先,企业要树立正确的发展观,走可持续发展之路,不能剥夺子孙后代生存发展的机会和权利。其次,企业要为国分忧,勇于承担社会重任和历史使命,坚持集体利益服从国家利益。再者,企业应该积极参与各种公益活动,慈善活动。将仁慈爱心献给最需要关爱的人,博施济众,兼善天下。

三、儒家伦理思想贵“义”

儒家创始人孔子关于义与利的名言是:“君于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用现代语言来说,就是:君子讲究的是义,小人讲究的是利。义指高尚的品格,利指物质利益。他说:“见利思义,义然后取”。(《论语·宪问》)就是说要用道德原则来统率自己的行为,财富该取的才取。把孔子的全部言论联系起来看,他并不完全否定物质利益,但认为一个人取得物质利益一定要符合一定的道德原则,这里就包含了把义和利统一起来的思想。并且认为“义”重于“利”。认为在义和利发生相互冲突,不可兼得时,强调义重于利,精神价值高于物质价值,重视道德境界的追求,重视人格尊严和气节。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要谨尊仁义之德,要先人后己、先公后私、先利顾客,后自己获利。“不义之财不可得”,更不能见利忘义;唯利是图。

企业职业道德具有主观上的“利他”性和客观上的“利己”性,二者是辩证的统一。“利他”是“利已”的前提基础,“利己”是“利他”必然结果。只有依据仁义道德和正确的道理而去致富,其富才能持续下去。“义”是“利”的手段和途径。企业员工在职业实践中视顾客为上帝,对用户负责,必须会赢得客户,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以儒家思想塑造“企业魂”,就要把企业成员过分注重功利的道德心态引导到祟德尚义、见利思义的道德价值轨道上来,把主体性意识引导到自觉的道德精神上来,把以自我为中心的意识引导到以企业集体利益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上来。

四、儒家伦理思想贵“信”

诚实守信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中国文化追求的理想人格。在中国传统道德中,“信”是五常之一,“诚”是五常之本、百行之源。“诚”具有最高的道德境界。诚信是儒家的道德追求。孔子主张做人要诚信无欺,把“信”作为人的立身之本,将其看成社会关系中一种最起码的道德原则。儒家认为,人无信不立。孔子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论语`为政》这就是说,一个人如果不讲信用,在世上就会寸步难行,讲究诚信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做人道理。此外,儒家还认为,诚信是立国之本,是治国的重要政治原则;诚信是完美人格的道德前提;诚信是沟通人际关系,促进人与人之间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的精神纽带;等等。

企业商德的核心是诚信,诚实不欺、重约守信。诚实守信是做人之本,是企业立身之本。诚实守信是企业的良心之所在,是企业对顾客、合作者忠实守约的责任感和正义感。日本企业奉行的”终身雇佣制“就蕴含着管理者与雇员之间内在的、深厚的信任和忠诚关系。

市场经济是契约经济、信用经济。重约守信、言而有信,诚信为本,是现代企业必须具备的职业道德,也是公平有序竞争的基本条件。企业要盈利,首先应该弄清楚为什么获利,怎样获利的问题。企业赚钱要讲良心,获取的应该是“阳光下的利润”。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要牢固地树立契约意识和忠实履约的道德精神,信誉至上,注重商业道德。反对随意毁约、商业欺诈和言而无信。

企业成员要诚实、忠实、老实、要坦诚相待,信守承诺。要诚心待客,货真价实。要恪守信用,严格履约。企业成员要通过自律、自省、自觉,从思想上消除“机会主义动机”,减少“道德风险”。不弄虚作假,不瞒上欺下,不歪曲事实,不偏听偏信。只有诚信不欺、重约守信,自觉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维护社会公共利益,才能维护企业的信誉和形象。欺诈、哄骗,言而无信,昧着良心赚钱,就会使企业失去信用,最终也会失去市场,失去自下而上的根本依托。

还必须指出的是,对待儒家思想文化应该坚持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弘扬儒家伦理思想精华的同时,也必须摈弃儒家伦理思想中消极因素和道德弱点。如散漫、因循、事故,平均主义,封闭保守。尤其是宗法等级观念,官本位特权意识等。竞争观念、效率观念、创新意识、民主意识等,则是儒家伦理思想中欠缺的。汲取儒家伦理思想之精华,兼容现代文明道德意识,就能不断丰富和完善企业职业道德体系。

【参考文献】

[1]李泽厚.中国古代思想史论[M].人民出版社,1986.

[2]宋英.试论会计职业道德建设[J].经济师,2006,(4).

[3]张平.道德教育与内部控制[J].会计之友,2006,(1).

篇2

《中国哲学史》杂志主要刊登中国哲学最新研究成果,它顺应时展的要求,与中国哲学一起共同成长发展,见证了中国哲学由偏重儒学研究转向密切关注多种哲学派别、现实社会领域、中西文化交流等的发展态势。中国哲学发展既受外在社会条件的影响又有其内在自身演化的独特逻辑进程。

一、大力发展和弘扬中国传统文化

《中国哲学史》杂志中最为稳定且刊发比率较大的就是对儒家哲学和道家哲学等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

首先,儒家哲学仍占主流。从儒道两家的横向比较中可知处在世纪之交的儒学仍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儒学是中华民族的主流意识形态和文化基石,经过长达2000多年的积淀与传播,已深深根植于每个中国人的血液中。儒家所提倡的“仁政”、“民本”等思想及注重道德修养的主张更是当今时展的迫切需要,特别是我国提出“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更是很好的继承和发展了以儒学为核心的传统文化。所以,步入新世纪儒学思想仍然保持着一贯性的优势发展。

其次,道家地位逐渐上升。2000年,《中国哲学史》上讨论道家道教的文章16篇,而同期关于儒学的论文28篇,打破了儒家一手遮天下的局面,二者差值为12篇,2001年差值缩小为5篇,2006年的差值为8篇,2007年差值为7篇,总的来说儒道两家平稳的保持着较小的差距。当前,自然资源对经济发展的意义日益凸显,若想实现经济的良性循环必须实行可持续发展战略,而道家着力倡导的“天人合一”观,就是人与自然和谐发展观,是科学发展观的应有之义;传统道家思想对现代科学思想具有重要的启发性,当代新道家又与新科学有着深刻的联系。[2]在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今天,于道家思想中寻求宝贵的思想资源成为现实的选择。

再次,大量高价值的出土文献的研究也引发了新的传统文化研究热潮。《中国哲学史》大量刊登了郭店竹简和上博楚简的最新研究成果。2001年02期有3篇论文进行了针对郭店竹简的学术争鸣,2001年03期几乎用了整个版面来安排“出土文献与中国哲学思想史专辑”,共17篇文章涉及出土文献研究,而且研究内容不再以单一的儒家学说为主,而是关涉“五行、道家、宗教、儒家”等诸多内容,并且就研究出土简帛文献的方法论进行了思考、总结。大量出土文献的研究拓展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视野,加大了对先秦诸子的研究力度,特别是为早期儒家研究开辟了新的境地。

无论道家还是儒家哲学研究都在不断创新,屏弃不合时宜的封建社会的思想糟粕,更加关注现实,不断地吐故纳新来完善与提高自身,不断探索新的问题,老问题也有了新思路。

二、中国现代哲学和现实问题研究得到长足发展

2000年“经济全球化与中华文化走向”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北京举行,这次会议加强了中国哲学与现实经济社会的密切联系,《中国哲学史》杂志进行了报道,并加大了传统哲学与现实相结合的研究力度,而且这一重要角度也成为期刊导向之一。

(一)现代哲学研究逐渐呈上升趋势。中国现代哲学研究从“五四”一直延伸至今,有着非常强的现实感。2000年以来中国哲学的研究领域不断拓展,呈多专题发展,人们将目光锁定于对现代哲学的反思上,这一类型论文的刊文数量在2007年达到近7年以来的新高。时代的发展要求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不断创新现代哲学。冯友兰、张岱年等现代哲学巨匠的思想精华既是对传统哲学的创新和发展,又为我们确立新的思想体系指引了正确方向,是沟通传统哲学与现时代的桥梁。为了适应国内外客观现实的变化《中国哲学史》对中国哲学进行了现代性探索,开始注重哲学研究方法的探讨,不断创新适应当代社会发展的新的哲学概念、观点和原理,数量由2000年的3篇上升到2007年的9篇,增长了近3倍。(二)中国哲学与现实联系增强,正在逐步构筑新的哲学体系。中国哲学与现实的联系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领域。2006年探讨儒学与和谐社会建构、环境保护及生态平衡关系方面的文章达到6篇。经济社会飞速发展为中国哲学与现实的密切结合提供了良好的契机,另外,儒学为了适应新的社会历史发展状况,也在不断地进行内部思想资源的整合及与外部社会思潮的融合,不断创新思想形态与理论内容。儒家所倡导的以“仁”为核心的和谐思想对和平与发展这一时代主题有着重要的价值和意义。2000年04期发表了汤一介的《孔子思想与“全球伦理”问题》,认为孔子时代存在着严重的“道德危机”,如今的人类社会面临着更多、更复杂的文化道德问题。孔子思想能够为建立“全球伦理”提供极其重要的资源,成为不同国家和民族能够共同接受的伦理准则。[3]《中国哲学史》期刊也更多的关注儒学与生态问题。儒学对宇宙和人生关注较多,深入探讨了人与生命、人与自然的关系,可成为人与自然和谐发展实践的指导思想。当前,时代对中国哲学提出了新的挑战,面对新的现实它需要其进一步反思和创新,2007年讨论社会现实问题的文章有所下降,可能是新的哲学思想正在酝酿。

三、迈向中西交融---中国哲学的国际化

自2000年起中西哲学交流一直保持着明显的递增趋势。进入新世纪,中国哲学全球性发展意识增强,拓展了国际视野。中国哲学与西方哲学的对话、沟通和交流日趋加强。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来文化思想也伴随着经济全球化而开始了国际化的进程,中国哲学要应对这一新的趋势,并将自己的研究成果积极推向世界。中西哲学交流内容涉及伦理、环境保护、生态平衡、哲学研究方法论等诸多内容,逐步构建起交流与融合的大平台。

《中国哲学史》杂志大力介绍中国哲学在国外的研究情况。2000年04期,介绍了德国汉学界的中国哲学研究状况,德国的中国哲学研究涉及哲学理论的诸多方面,但研究重点为儒学与现代化,中德之间的哲学交流和比较是倍受学者们关注的热点。2000年6月,在中国人民大学举办了“东亚哲学与21世纪”学术研讨会,同年7月,第十二界国际中国哲学会议在北京举行,这些会议使中西哲学进一步走向了多元对话。《中国哲学史》杂志对这两次会议都作了报导,足见它的办刊宗旨和发展动向。2007年03期与2007年04期分别开设了“东亚思想中的道学”和“域外儒学研究”专栏,主要论述了中国哲学在朝鲜、韩国等国家的传播和发展。这些研究打破了封闭保守的地域界限,开始关注其他国家和民族如何评判中国哲学文化,用一种创新、开放和包容的眼光来从另一个角度审视中国传统文化。

中西哲学的融汇与贯通,不是对西方哲学的简单效仿和搬用,而是在以中国哲学为主体和中心的前提下采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拿来主义”原则。《中国哲学史》正是以对中国哲学的研究为中心课题,将中国哲学推向世界,并推进中国哲学的创新与发展。未来世界的文化呈现出多元化与多极化的趋势,中国哲学必将既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

参考文献

[1]孙立真,从三大期刊看我国科学技术哲学的发展趋向,中国优秀硕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2006年

篇3

关键词:环境艺术设计;儒家美学;思想;价值

我国当代环境艺术设计想在世界上占有更高的地位,如我国的经济发展一样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就必须要有我国的艺术设计特色,而我国特色的核心之一就是儒家美学思想。儒家美学思想对艺术设计产生的影响,体现在人们对造物的价值观念形成,使得造物成为中国伦理哲学的物化表现。诞生于封建社会的儒家思想,始终与我国社会共存共兴。时至今日,没有被时代淘汰,主要是其吸优吐劣的自我升级能力。深刻了解儒家美学思想对中国现当代环境艺术设计的影响,有助于我们更深层次、更全面的挖掘中国古代美学思想的精华及其哲学根源,让儒家美学思想更好的为当代代环境艺术设计服务。

一、设计理论价值

1、“仁”是基础

儒家美学思想的核心是“仁”,实质是追求人与人之间和谐发展。现代社会,“仁”是在思想上积极催人向善的因素。当代环境艺术设计理念是以人为本,儒家思想中的“仁”和“爱人”就是以人为本的有力支撑。环境艺术设计的理念首先是在功能性、艺术性上要以人为基础,要服务于人。反之,设计师也无从谈起合理的设计理念。

2、“礼”是标准

儒家美学思想中的“礼”是维系封建社会秩序、共生和谐的道德规范与保障。“礼”的最终实质就是规矩、秩序和遵循的代名词。在我国古代艺术设计的发展中,“礼”以固有的数字、颜色、纹理、式样、陈设等形式展示在各个角落,维护着封建社会等级、秩序和宗法。“礼”作为当代环境艺术设计理念也有着不可或缺的位置。设计理念由过去服务于封建法统的角度,而演变为服务于广大人民群众,通过设计中的材质、数理、装饰样式等元素,达到服务国家、服务社会的作用。

3、“天人合一”是设计理念

中国最为古老的哲学命题之一就是“天人合一”,它不是哪一个固有思想流派的专利,但却是每一个思想流派不可回避理念。孔子提出儒家的“天人合一”思想来论证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最为完善,最为科学、最为合理、最具智慧的中国哲学思想。追求环保理念是环境艺术设计必然遵循的理念,而儒家思想的“天人合一”理念正是讨论人与自然之间和谐关系,存在着对人本身和看待自然两个方面的要求。

二、设计实践价值

无论是中国古典风格、还是当代的新中式风格,都是利用中国元素中的图腾、花纹、色彩、陈设等外观装饰形式来营造环境艺术设计的外观表现。

1、“和”为贵

“和”字最早出现在甲骨文中,“和”为贵是儒家美学思想最重要的核心理论之一,是中国最早形成的哲学思想,是中国文化的精髓,体现了儒家美学思想的平衡观念和内敛性格。儒家思想看待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之间内容实质关系的基本观点是世间万物和谐共生。这一理念一直伴随民族发展至今,一直全方位影响着社会。当代环境艺术设计应呈现出折中、平衡、内敛的主体趋势,这一趋势也应成为未来环境艺术设计的主流。

2、“天地人相参”

“天地人相参”集中表达了人与自然之间相处的观念,体现了人类中心论的同时,倡导对自然生态环境的、尊重和应对态度。儒家美学思想中人化自然的理念在环境艺术设计中长期存在,不仅在过去有其辉煌的历史,也会在未来散发出吸引人的光彩。当代环境艺术设计是建立在人生存活动的自然环境当中,应利用自然的同时顺应自然规律,这以理念不论在当代还是未来,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3、“内圣外王”

儒家思想中的一个基本命题就是“内圣外王”,这是儒家思想中提倡强大自身,影响外界的方式,是对“修齐治平”思想的延伸和设想。然而在当代环境艺术设计中主要是指,对我国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展。

三、设计教育价值

孔子作为儒家思想的开源伟人,更是一个影响世界的教育祖师。所以儒家美学思想在中国从古至今的各个时期,对教育的影响根深蒂固。儒家思想在当代中国环境艺术设计教育中影响尤为重要。

1、克制“急功近利”

对环境艺术设计从业人员思想教育,应该符合儒家思想提出的“厚积薄发”的循序渐进理念,环境艺术设计的学习和实践和其他科学一样,不能速成与复制,需要脚踏实地,稳步前进。

2、消除“见利忘义”

儒家思想至高的道德、礼教、政权要求就是两个字:“忠”和“义”。在商品社会中,环境艺术设计是通过创造科学、艺术、合理的环境,来获得劳动报酬。这使得环境艺术设计人员在专业技术上应具备相应的高度,同时在职业操守上更要保持高要求。

3、塑造“职业精神”

儒家美学思想创造出中国的儒雅高尚“士”阶层、日本的忠勇忍义“武士”阶层、韩国的“贤人”阶层。当代环境艺术设计人员教育中,儒家思想强调提升自身专业素养,在思想上要有独立的人格、踏实的作风、诚信的态度和团队的合作精神。

四、结论

儒家美学思想是我国历史、民族心理的重要投影和重要潜流。在当代环境艺术设计中有着举足轻重的现实意义,对未来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在设计理念、设计风格、对外影响和传播以及环境艺术设计教育等体现着不可替代的价值。

作者:颜文明 单位:常州轻工职业技术学院

参考文献:

[1]杨志刚和谐社会与构建现代礼仪之邦[C].见:朱贻庭主编.儒家文化与和谐社会,学林出版社,2005.

[2]姜林祥薛君度儒学与社会现代化[C].广东教育出版社,2004.

[3]汤常鸣儒家文化对我国当代环境艺术设计的三个价值[J]东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0.

[4]梁思成建筑文萃[C].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

[5]李海清中国建筑现代转型[M].东南大学出版社,2004.

篇4

有无中国哲学,这一问题在近代西方学术东渐中凸显。在西方强势背景下,有的人怀疑、否认中国哲学的存在。判断中国有无哲学,就看哲学如何定义和确定哲学的标准是什么。中西哲学各有自己的侧重点,不可因为不能完全对应、符合,而否认中国哲学的客观存在和独特价值。牟宗三认为:“中国学术思想既鲜与西方相合,自不能以西方哲学为标准来定取舍。若以逻辑与知识论的观点看中国哲学,那么中国哲学根本没有这些,至少可以说贫乏极了。若以此断定中国没有哲学,那是自己太狭陋。中国有没有哲学,这问题甚易澄清。什么是哲学?凡是对人性的活动所及,以理智及观念加以反省说明的,便是哲学。”

西方著名学者承认中国哲学的存在,对其独特价值进行了赞扬和研究,他们认为中国哲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人类文明宝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英国的著名哲学家罗素、美国的中国文化研究专家史华慈和安乐哲就是这方面的杰出代表。罗素的《西方哲学史》、《西方之智慧》就暗含了对东方中国哲学的肯定。史华慈认为中国的哲学智慧价值很大,“中国儒家、道家和墨家兴起,都有‘一种高瞻远瞩的倾向’,‘一种追问和反思’,‘以及出现了新的积极的视野和通见’”。史华慈在他的《古代中国的思想世界》一书中说:“和古希腊的思想一样,中国古代思想并没有对古代文明所提出的问题提供单一的回答……我们仍然可以看到有可能出现某种普世性的属于整个人类的论域。”安乐哲作为研究中国哲学的大家,他的《自我的圆成:中西互镜下的古典儒学与道家》强调中国哲学的独特性和对世界哲学的贡献,在接受记者访问时他谈到:“儒学对于人类经验有其独立的视野,儒学最重要的贡献是提供了西方伦理学传统之外的另一选择。西方绝大部分伦理学是建立在个人主义的基础之上,而儒学中的‘个人’是处于关系中的‘个人’,强调人的关系性、共生性。这个理念非常健康,它向我们提供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图景”。

当代美国学者承认中国哲学并出版了大批研究著作,例如顾立雅的《孔子与中国之道》、孟旦的《早期中国“人”的观念》、郝大维和安乐哲的《通过孔子而思》、牟复礼的《中国思想之渊源》、芬格莱特的《孔子:即凡而圣》、列文森的《儒教中国及其现代命运》、安乐哲的《和而不同:比较哲学与中西会通》、狄百瑞的儒家的困境境》等,积极推动了中国哲学在西方的传播。如果中国人不承认有中国哲学,是奴性和败类的表现。由于中国近代长期作为殖民地,西方哲学有霸道的话语权,使一些人产生了自卑和崇洋心理,丧失了文化自信、自觉、自强,甚至自甘堕落,失去了学术和人格上的独立和尊严。牟宗三对此进行了严厉的批判:“时至今日,东西方都应互相尊重平视,藉以调整、充实、并滋润其文化生命……中国人少数不肖之徒,若再抵死糟蹋自己,不自爱重,那只可说是其买办之奴性已成,自甘卑贱,这只是中国之败类。”

二、中西哲学的差异

中国哲学的学术(学问)有自己关注的话题、重点、体系、内在标准、研究方法,有自身的特殊性,不能按照西方哲学的模式来衡量。中西哲学的文化背景、服务对象差别很大。西方哲学是在古希腊上层贵族大雅之堂的“形而上学”,中国哲学家则面向社会大众,试图“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造福芸芸众生;西方哲学强调严格的形式逻辑和数理逻辑,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不可能掌握和领悟,中国哲学则强调日常生活,关注世俗层面的接人待物、“洒扫应对”的感悟和智慧运用,认为“人人皆可以为尧舜”(孟子语)、“满街都是圣人”(朱熹、王阳明、王艮都有此说法)。例如,惠能从舂米、种菜、扫地等打杂事务中脱颖而出成为禅宗六祖,就是典型代表。在谈到中西哲学的差异时,梁启超说得好:“所谓西洋哲学,那才真是贵族的、少数人爱智娱乐的工具。研究宇宙来源,上帝存否,惟有少数贵族,才能领悟得到。晚近虽力求普遍,渐变平常,但是终未做到。儒家道术,因为笼罩力大,一般民众的心理风俗习惯,无不受其影响。所以研究儒家道术,不单看大学者的著述及其理论,并且要看政治上社会上所受他的影响。”[5]18中西哲学研究的内容侧重点差异明显。西方哲学讲究知识论、逻辑学、真理观,中国哲学强调人生观、为人之道、处世哲学。中国哲学面向人生和社会,希望能够指点迷津、安心立命,西方主流哲学则在逻辑上十分讲究,强调纯粹知识的推演,不甚干预世俗的生活。梁启超考察西洋文化,对此有深刻认识:“西洋哲学由宇宙论或本体论趋重到论理学,更趋重到认识论。彻头彻尾都是为‘求知’起见。所以他们这派学问称为‘爱智学’,诚属恰当。中国学问不然。与其说是知识的学问,毋宁说是行为的学问。”[5]4对中西哲学的差别,不同角度的概括一直持续,各有千秋。

李艳辉认为:“西方人讲‘用脑’,中国人讲‘用心’;西方人的思维方式重理性和逻辑,中国人的思维方式重直观和体悟;西方人讲天人二分,中国人讲天人合一;等等。”[6]中国哲学的三大派别儒释道都关注生命之学,成为中西哲学差异的又一个方面。中国哲学历来一直主张“生民为本”,《周易》强调“生生之为大德”。儒家提倡君子之道在于利于苍生,墨家主张兼爱之道在于利天下,道家探讨自然之道希望人生自在、浪漫、逍遥,都着眼于生生不息。牟宗三认为:“中国哲学以‘生命’为中心。儒道两家是中国所固有的。后来加上佛教,亦还是如此。儒释道三教是讲中国哲学所必须首先注意与了解的。二千多年来的发展,中国文化生命的最高层心灵,都是集中在这里表现。对于这方面没有兴趣,便不必讲中国哲学。对于‘生命’为中心的学问没有相应的心灵,当然亦不会了解中国哲学,以西方哲学为标准,来在中国哲学里选择合乎西方哲学的题材与问题,那将是很失望的,亦是莫大的愚蠢与最大的不敬。”[1]3中西哲学研究的内容不同点甚多。梁启超和傅斯年认为将西方的philosophy翻译为“哲学”,并且移植、界定“中国哲学”,是简单地将西方学问搬到中国,缺乏对应的内容,实在不妥,值得反思。傅斯年1928年所作《战国子家叙论》略云:“‘斐洛苏非(philosophy)’,译言爱智之义……像苏格拉底那样的爱智论,诸子以及宋明理学是有的;像柏拉图所举的问题,中土至多不过有一部分,或不及半;像亚里斯多德那样竟全没有……拿诸子名家理学各题目与希腊和西洋近代哲学各题目比,不相干者如此之多,相干者如此之少,则知汉土思想中原无严格意的斐洛苏非一科,‘中国哲学’一个名词本是日本人的贱制品。”[7]中西哲学的文化背景、侧重点等差异,要求我们注重中国哲学的特殊性,采取独特的原则和方法进行研究,用中国语言,突出中国风格,讲究中国习惯。例如,中国古代的书信、游记、对话、会谈等,具有很强的学术性,现在看来仍然属于珍贵的学术成果,起码是重要的学术线索,按照今天西方严格的学术论文、著作规范要求,它们肯定被排除在学术领域之外。现在学术论文的写作格式往往固定化、“八股化”,例如:论文要求有“引论———正文———结论”,排除了“文无定法”的独特的、多样化风格;哲学硕士论文一般要求在2万字以上,即使言之无物也要拼凑达标。

仅以字数标准,古代孔子的《论语》、老子的《道德经》,仅仅五千言,现在很难符合本科毕业论文字数要求,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这样的做法,似乎是严格遵循学术规范,但却忽视、取消了学术生态的多样化,更奢谈中国特色了。假如小说、电视剧等文艺作品也严格按照这样的统一规范衡量对待,更无所谓“百花齐放”,也许就没有读者和观众了。目前学术刊物的发行危机和读者的流失,不能说与此无关。中国哲学的独特性告诉人们,不应该与西方哲学简单比附或者生搬硬套,更不应该唯西方哲学和学术规范为尊。石峻认为,中国哲学不同于西方哲学,要有独特的研究方法,他评论黄子通的《儒道两家哲学系统》一书,指出中国哲学“研究基本概念或基本名词的时候,切不可用外国的概念或者外国的名词来比附……用西洋的套子去套,或者把中西绝对不同的名词,活剥生吞地等同起来,于是乎对于中国哲学生了许多误解”[8]。

余纪元认为:“通常当我们说不要把西方的哲学概念强加于中国的古典思想时,其实是指不要把西方的某种哲学概念(一般是指占统治地位的分析哲学)做框架。……中国哲学的自身理性虽然与西方主流哲学传统相悖,却与后现代诸多流派的视角相吻合。”[9]34-35其实,西方学者承认、尊重中国文化的独特性,越来越强调“中国式”了,他们进行中国哲学研究,开始尊重中国的语言和文化背景了。例如,美国的“君子”一词的翻译就有10多种,争论不休,常见的gentleman的翻译以西方“绅士”为参照,方便了理解,但这是以西方来解读中国,有不少不恰当的地方,例如孔子心目中的“君子”纯粹是以道德情操作为衡量标准的,不是以“绅士”的地位、爵位衡量的;中国传统的男尊女卑,“君子”讲究男女有别,不像西方“绅士”那样要为女士献殷勤、做奴仆。为还原中国哲学并进行地道的表达,避免歧义,现在流行的一种翻译,就是按照“君子”一词的汉语发音翻译成junzi或者Chun-tsze。近年来,西方“汉学”到“中国学”的概念演变,也表明西方人对中国文化研究方法的转变,尊重文化的独特性,平等地进行研究和交流。柯文认为,“西方中心论”实质上是一种“种族中心主义”,而“种族中心主义”必然导致对儒学的歪曲,应该从“西方中心论”转变到“中国中心论”,这样一方面是尊重,另一方面的确是研究主题、对象与方法的需要。他说:“研究中国历史,特别是研究西方冲击之后中国历史的美国学者,最严重的问题一直是由于种族中心主义造成的歪曲。”[10]53针对这种弊端,他提出了一种有别于上述三种儒学观的“中国中心观”。对于这种新的研究模式,柯文指出应该从中国而不是从西方着手来研究中国历史,并尽量采取内部的(即中国的)而不是外部的(即西方的)准绳来决定中国历史中哪些现象具有历史重要性。柯文解释道:“我使用‘中国中心’一词时绝对无意用它来标志一种无视外界因素,把中国孤立于世界之外的探讨这段历史的取向;当然我也无意恢复古老的‘中国中心主义’,即含有世界以中国为中心的意思。我是想用‘中国中心’一词来描绘一种研究中国近世史的取向,这种取向力图摆脱从外国输入的衡量历史重要性的准绳,并从这一角度来理解这段历史中发生的事件。”

三、中西哲学的共性

中国哲学与西方哲学应该也必须交流与对话,从而才能推进中西哲学的互动和人类文明的发展。中国哲学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要让世界了解中国哲学与文化,这是中国哲学研究者应该承担的责任。承认差异,同时寻找共同点,是东西哲学沟通的需要。我们不能因为学术上存在差异和学术生态的多样性,而放弃比较研究和相互沟通、交流。不同的学术生态的呈现是正常现象的反映,显示了不同国家对人类的独特贡献和魅力。近代西方的学科分门别类,强调分析,是人类文明的进步,也是中国文化世界化的大趋势。即用近代学科观念来看待中国经学、史学及诸子学,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了近代的阐释:“是故《书》为历史学,《春秋》为政治学,《礼》为伦理学,《乐》为美术学,《诗》亦美术学。而兴观群怨,事父事君,以至多识鸟兽草木之名,则赅心理、伦理及理学,皆道学专科也。《易》如今之纯正哲学,则通科也。”[11]应该将中西哲学的共性和个性加以分别,进行综合、贯通研究,避免过分极端、自说自话、各自为政的做法。在全球文化融合的大背景、大趋势下,如果过于强调中国哲学的独特性,不主动与西方哲学交流,就容易孤芳自赏,中西哲学对话就可能出现障碍,西方主流分析哲学就会更有理由不把中国哲学当作真正的哲学看待。德国的中国学家罗哲海指出,中国哲学具有重要价值,需要在现代西方进行整合,加以思想的中西贯通、重建和利用,这样才能有利于中国和世界。“中国哲学具有一种不仅对于中国本身、而且对西方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无论对中国人或西方人而言,古代中国的伦理学并非只是文献学上的课题,而是一个与伦理学本身关系重大的议题。这样一种议题需要一种特殊的方法论———用哈贝马斯的话来说,可以称做‘重构’”[12]。对待中国哲学研究的方法,中西学者殊途同归,已经成为共识。学界大多数人主张应该一方面切实地按照中国文献的经典进行诠释,认真对待原始文本,另一方面需要站在当代的理论高度进行审视,挖掘、发现其现实价值和问题,加以合理运用。刘笑敢在《诠释与定向:中国哲学研究方法之探究》一书中指出,关于中国哲学诠释传统和中国哲学研究方法的研究,是注释、诠释,还是创构?是“六经注我”还是“我注六经”?是“以中释中”还是“以西释中”?值得深入反思[13]。依据经典进行认真研究,挖掘其价值,是应有的正确路径。

美国学者郝大维和安乐哲在《通过孔子而思》中指出,客观地再现孔子哲学的真实情况,才能发现儒家的重要价值,促进世界哲学研究的活跃:“我们希望,通过展现孔子思想最具活力的那些层面,我们的工作会推动某种思想过程的形成,该过程不仅对于孔子思想来说是真实的;而且,对于重新体认哲学活动本质与功能这两个层面的价值也将会有所贡献”[14]。中西哲学的互动,其路径可以由西到东,也可以由东到西。即是说,可以从西方哲学的角度来分析儒家思想,或用中国哲学的范畴来分析西方思想,从而发现两者的相似、相同之处。例如,分析哲学家赫尔伯特•芬格莱特的《孔子:即凡而圣》可谓其中的代表,他用西方哲学来解读孔子;而用东方儒家思想来反思西方哲学,从而发现两者的差异的著名汉学家郝大维和安乐哲的《通过孔子而思》,就是这一方法的典范。他们的目的,都是在中西哲学之间架通桥梁。仅仅从单一的、固定的西方维度看待中国哲学,是片面的和危险的。在西方哲学强势的情况下,中国哲学目前在世界上显得弱势,但是中国哲学作为浓缩的中国精神对复兴中华文化有独特的意义,应该得到比较多的关照,特别是方法上应该更新,尤其是打破“西方主宰论”。刘笑敢认为机械地照搬西方哲学体系和方法,甚至全盘西化来研究中国哲学,是生搬硬套,会带来很多问题,即“借用现成的西方哲学概念来定义和解释中国传统思想之术语所难以避免的枘凿不合的现象”[15]。中国文化背景和文本,需要还原其真实的场景才能再现鲜活的内涵,儒的含义理解就应该这样。美国学者齐思敏在其《物质道德:古代中国的伦理和身体》一书中指出,要认识中国哲学思想,文本应该回到中国场景,运用中国语言,才能真正明白。例如,就“儒”来说,用“Ru”来指称先秦的儒,比用“Confucian”更加准确。在他看来,先秦时期“儒”指的是一群以使用古代礼仪文化知识为生的人,孔子虽然是这群人的最杰出代表,但是这些人并不一定就是孔子的直接追随者,不同的儒生有着不同的礼仪传统,所以才有“君子儒”和“小人儒”之分[16]。中西文化需要认识差别、、加强对话沟通。作为哲学,中西都有共性,强调宇宙观、世界观、历史观、价值观,探讨认识论、真理论、方法论,引导人类精神,追求价值理想。“形上学的途径,也就是哲学的途径”[17]。方东美指出:“中国哲人乃自辟畦径,独创典型,孕育出别具一格之形上学体系。”[18]西方哲学传统在于二分法,强调主体与客体、人与我的两极对立,进行分析、细化、解剖,不适合中国哲学的境界。“中国哲学一向不用二分法以形成对立矛盾,却总要透视一切境界,求里面广大的纵之而通、横之而通,藉《周易》的名词,就是要造成一个‘旁通的系统’”[19]。这样的见解,不仅仅适合于我们认识中外哲学的差异,而且也是我们寻求中外哲学联通的妙计。

篇5

论文摘要:新教传教士苏慧廉尽管十分尊重和称道中国传统儒学,但由于他受自身身份与基督思想的影响,其翻译《论语》的动机和策略以及对关键词“仁”的处理,都带有浓厚的基督教教义色彩和西方宗教哲学意识,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他者翻译风格。

孔子的学术地位在国内外一直受到尊崇,《论语》翻译从未停歇。作为中国的经典代表之作,“《论语》在明清之际就开始由来中国传教的西方耶稣会士译成西方语言。n(1]34自1691年以来的几个世纪,陆续有多个传教士将《论语》翻译成不同语种译本,如马歇曼、马礼逊和柯大卫。第一个翻译《论语》,且其译作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是英国汉学家、伦敦会传教士理雅阁(JamesLegge,1814年一1897年)。他所翻译的《四书》在香港出版的第一卷和第二卷名为《中国经典》( The Chinese Classics )。此后也有多个西方学者翻译过《论语》,较著名的有韦利(Arthur Waley,1938年)、苏慧廉(William Edward Soothill,1.906年),庞德(EzraPound,1951年)等,国内学者有辜鸿铭,林语堂等。英国新教传教士苏慧廉(William Edward Soothill,1861年一1935年)于1906年在中国温州翻译了《论语》,于1910年在纽约出版,在此基础上他的女儿再进行了编译,并于1910年在日本横滨出版。苏慧廉承袭理雅阁翻译中国经典的态度,宣扬尊崇儒学传统和孔子思想,以此为基础翻译《论语》。但在苏慧廉的其他著述中,例如《中国传教纪事》( A Mission in China ) ,(中国三大宗教》( 77ieThree Religions of China),其宗教思想和对中国儒道释思想的态度均表明了他是一个来华的新教传教士,其身份决定了他对《论语》的翻译隐有基督教思想,从而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他者的翻译。

一、《论语》关键词的核心思想及译者翻译理据

孔子处在重视“礼”的春秋时代,但据学者杨伯峻统计,论语中“礼”出现了75次,而“仁”却出现了109次。“仁是孔子的核心思想。根据国内学界普遍共识,“仁”在《论语》中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解释,“仁”在《论语》中有时候指的是“仁”本身,有时候指的是“仁人”,杨伯峻将“仁”本身理解为“忠恕”。他认为仁的消极面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积极面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理雅阁在1861年出版的《中国经典》第一卷里的《论语》翻译中,主要用的这么几个词翻译“仁”:1. Benevolent actions, Abenevolent man;2. Virtue,(与此相近的有true virtue, truly virtuous, virtuous manners, truly virtuous man, Perfect街virtues或virtues, The virtues, Act virtuously; The man of perfect virtue;3. thegood;4. humanity’s. what men.

理雅阁多把“仁”译作Benevolence和Virtue。在西方英语国家,benevolence被理解为仁爱、慈善、乐善好施。这在西方也是一个心理学专业词汇,美国学者安乐哲由此从社会学领域的利他主义来理解理雅阁的翻译。认为利他主义意指无私地为人服务。这种自我牺牲暗含了一种独立于他者而存在的自我观念。他认为这种译法将“仁”的“自我实现意蕴转变成自我克制”。理雅阁另外一种较普遍的译法是virtue,在这一个层面上,“仁”的含义是和“智”、“勇”等品德相并的,这是一种较普遍的美德。而当译作benevolence时,“仁”是一种更高尚、更特殊的美德。从宗教哲学来看,benevolence也是宗教中的词汇,它表达的意思是不求从对方获得任何利益,而无私地提供帮助。

英国在华新教传教士苏慧廉推崇并承袭了理雅阁对中国儒家经典中核心思想的理解,但并不完全套入理雅阁的翻译。他在自己的译文中体现的是自己对儒家核心思想的理解和解释。苏慧廉自身早年所处宗教环境、认知模式和生活阅历影响了他的《论语》翻译的最终面貌。苏慧廉的译文中对关键词的翻译要更加开放自由,但仍然带有作为一个新教传教士身份的基督教思想和教义色彩。

如果把理雅阁有关virtue的表达算作一种,那么他对“仁”有4种译法,而苏慧廉则有12种。除了有些地方沿袭理雅阁的译法,在多处理雅阁译作“virtue”的地方苏慧廉均有自己的新的解释和译法。以(论语》中第一次出现“仁”的章节为例。

(1)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苏译文:The true philosopher devotes himself to the fundamentalc, for when those have been established right courses naturally evolve; and are not filial devotion and respect for elders the very foundations of unselfish life

与理雅阁翻译的all benevolent actions完全不同,苏慧廉将这里的“仁”理解为“不自私的生活”。这与自我修养道德最高价值的体现和实现的“仁”的本意并不贴切,但它传达了西方哲学社会和道德准则中的文化含义。在另一章节中这种翻译更为明显:

(2)宰我问日:“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日:“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闰也。”

苏慧廉将(2)中第一个仁者译成an altnvst(利他主义者),第二个沿用理雅阁的译法用a man(而非benevolent man或Vlrtllous man)。在这里,苏慧廉的翻译更加显性地体现了他的西方哲学思维。

如果说译者对“仁”字的翻译还不能很明显地显现他们的翻译动机和策略,那么对“神”、“天”等明显涉及儒家神学宗教观念和天命观的关键词的翻译则直接反应出译者的隐藏其中的个人因素,即理雅阁和苏慧廉均以传教士和汉学家双重身份承担翻译角色,译文中不可避免地带人基督教宗教色彩以及译者对他者儒家文化的解读和态度。例如:

(3)子谓仲弓,日:“犁牛之子辞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苏译文:The Master speaking of Clung Kung said;‘If the off-spring of a brindled ox be ruddy and clean一horned , although men may not wish to use it, would the gods of the hills and streams rejectits’

(4)中“11-f川”指的是山川之神,苏慧廉译作the gods of the hills and streams,理雅阁译成the spirits of the mountains and rivers.理雅阁用spirits来指中国文化中的各种事物的神灵,而苏慧廉直接用god的复数形式来翻译中国的神灵,有着更加浓厚的基督教义色彩。在两位译者的译文中有着很多不同之处,这些翻译当然也有着当时来华传教士的传教背景等历史原因,在此不做深人讨论。

二、译者的宗教思想在译本中的体现

任何译者在翻译活动的过程中都力求客观公正地翻译原著的真正涵义,也就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盛行的“原著中心说”,然而“译者在实际翻译过程中会因不同的情况而做出种种考虑”,“这些考虑跟原著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跟译者和译人语的文化有更直接的关系。

理雅阁和苏慧廉作为著名的汉学家,其汉学研究水平在东西方均被广泛认可和赞誉。然而在面对(论语》翻译时,他们作为一名传教士和虔诚的基督教徒,其根深蒂固的基督教思想及其基于西方译人语受众的考虑,使他们的译文虽力求忠实公正,但仍有隐晦的基督教色彩隐含其中。

(一)对孔子的评价

理雅阁曾经说过:“孔子是古代著作事迹的保存者,中国黄金时代篇言的诊注者和解释者。过去,它是中国人中的中国人,现在正如所有人相信他那样,又以最好的和最祟高的身份,代表着人类最美的理想。这段话似乎表明理雅阁要以国际人文主义和文化多元主义思想来向西方诊释儒学传统。然而在他翻译的《中国经典》(第一卷)的前言中长达巧页的对孔子的评价却有些负面。“有几条批评与基督教视角相关:如批评孔子谈‘天’而不言‘上帝’,在宗教观上走下坡路;二是指责孔子提倡鬼神而远之,只重世俗而不关心来世,等等。在绪论中,理雅阁这样评论孔子:“我长期研究他的为人和学说,但不能认为他是伟大的人。他比同时代的官员和士子高明,但未超前于他的时代。他没能发明他比同时代的官员和士子高明,但并未超前于他的时代。他没能发明任何普世关心的问题,没有推进宗教信仰,不同情进步。他发挥过很好的影响,但这影响就要减小。我认为,这个国家对他的信仰很快就会大面积消失。’

《论语》中关键词“神”一共出现六次,理雅阁一概用“Sprit或“spiritual beings”而非直接用网或gods来翻译。这并不表示理雅阁认为中国的神与西方的上帝没关系,他从多方文献中找到证据,深信中国的神便是西方的上帝。他认为中国祭拜的多方神灵统一附属于西方的上帝。他依然相信中国儒家学说中的神还是从属于西方基督教的。

虽然作为一名汉学家,理雅阁有义务和责任将中国儒学传统和孔子形象客观公正地译介到西方世界,然而作为一名基督教传教士,本身虔诚的宗教信仰和无法改变的基督教思想使得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无法摒弃自身的意识形态,从而把自己的基督教思想加人到中国儒家思想中以给予“帮助”和“完善”。

苏慧廉在他的《论语》(1910年)译文的绪论中对中国古代史、儒家思想以及孔子作了详尽的介绍,并表明了自己的认识和态度。他指出自己作为译者,在翻译(论语》的过程中收益颇多,学到了中国经典中的精华。他这样论述自己翻译的感受:“几个月以来,我都和一位中国最伟大的君子相处,他陪伴着我不断完善我的性格,我再次发现了他富于格言的论述。在经过20年的忽视之后,这些格言从一个有思想的中国人的观点出发,揭示了人类的高贵,也更好地显现了永恒的基督真理的精髓。

从这段话可以看出,苏慧廉是尊重和推崇中国儒家文化的,并利用儒家文化宣扬基督教思想。这样看来仿佛在苏慧廉眼中儒家文化作为中国哲学思想与西方哲学、宗教思想是平等共存的,其实不然。以关键词“神”的翻译为例,6处出现“神”字的地方苏慧廉有两处是译作spirits ( 8. 21) (11. 12 ),两处分别译作the spirits of the departed ( 6. 22 ),spirits celestial and terrestrial.另外两处是译作the gods ( 3.12)和supernatural ( 7. 21).值得注意的是后面两种翻译,很显然,god一词明显带有基督教教义思想色彩。苏慧廉用的是gods而非God或者Gods,说明苏慧廉认为孔子所言之神并非是基督教中那个唯一的上帝,而是中国君主祭拜的各种神灵。

(二)对基督教和儒学传统地位和作用的评价

和理雅阁在他的译作绪论中体现的对中国儒学的态度一样,苏慧廉在他的译作和其他著作中均有多出明显或隐晦地提到了自己对儒学所持的真正态度。在(中国传教纪事》( A Mission in China) (1907年)中,苏慧廉专门讲述在中国的各种宗教的发展以及他的认识。在解释儒教时,他认为:古代的儒教承认一个被称作“神”、“帝”或者称作“上帝”的超人存在。他也被称作非人格的上天。上帝或天,只能由皇帝即天子去祭祀;到了圣子耶稣时代,他们才可能真正意识到,他们也是天父的儿子,与皇帝享有平等的权力。(9]238苏慧廉认为在皇家祭祀活动中没有偶像崇拜,因为没有设置任何孔子的塑像或“神座”,但却并不是一神的。对孔子来说,需祭拜的有各路普通神灵(gods)和自己的祖先(the spirits of the parted)。他甚至认为儒学如此多神祭祀,以至于如果在祭祀对象里加入耶稣基督都是可被接受的。苏慧廉不仅用基督教思想来解释孔子儒学中的一些关于神灵的学说,而且举例证明基督教是优于儒学思想的,儒学必须依靠基督教的拯救才能存活和延续。他认为中国如此多神崇拜,但在最危难时刻还是为求助于“他们所不知道的天父”,如果没有基督教,中国儒家神学体系“不堪一击,必将坍塌”。

如果说这是苏慧廉早期对儒学的态度,那么在他1910年再译《论语》时,他对儒学与西方基督教哲学的比较并无多大改变。在《论语》再译本的导论中,苏慧廉虽然高度评价了孔子的思想,认为与同时代的西方哲学相比是深刻和优秀的,但是在后面的论述中,苏慧廉均用God和Heaven来表达儒家中神学论述,并且指出中国儒家思想依然是和基督教教义思想相联系的。可见苏慧廉作为一名传教士,翻译中国经典的目的并不是要宣传中国儒家思想,而是宣扬自己的基督教思想。

篇6

唐君毅的思想深受黑格尔影响,因而对中国人文思想发掘得似乎不够通透,表现出比较明显的唯心论色彩。他认为,一方面,现实环境是精神实现价值的场所,现实环境能够规定心灵创发活动的形态,甚至可以成为人文活动的桎梏或束缚;另一方面,心灵自我能够超越自我以外的现实环境。他说:“至于所谓吾人之文化活动,随吾人所在之现实环境而异,唯是吾人之精神受现实环境之规定,而表现为不同之文化活动。……吾人之主张是:一切谓现实环境决定吾人之精神或文化活动者,皆实只是规定而非决定。而决定吾人之精神或文化活动者,唯是吾人之精神自我,或超越自我之自身。此依佛教之名词说,即凡精神自我超越自我以外者,对精神与文化活动之自身,皆为一外缘,而非真因。”[3]7无论是心灵的自我超越还是现实环境的外缘作用,心灵与现实环境的二元关系终归难以调和,立足于心灵的文化活动,难以逃脱唯心论的指责。同时,以环境与心灵的二元结构阐述心灵自我也遮蔽了中国人文思想的特点。张祥浩批评唐君毅的唯心论倾向说:“因为主观唯心论直截了当地把物质身体或客观现实存在,看成是心的作用或心的派生物,而他则把客观的现实环境看成是人类文化活动的外缘或第二因,把身体看成是托显精神的消极存在,这是有区别的。但在事实上并没有本质的不同。”[2]178-179这依然是西方哲学的视角,只不过是西方唯物主义对唯心主义的批判。这种视角同样遮蔽了中国人文思想中“心”之作用。心物关系如加以分割对立,立足于一方就会遮蔽另一方。唐君毅的人文思想是中国传统儒家思想富有哲理性的现代转型,儒家思想在富有哲学素养的唐君毅手里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重视人、重视人文之化感通变是儒家思想最具现代意义的内容,唐君毅以此为契机论述人文关系,无疑找对了论述人文关系的“中心观念”。唐君毅总结人文关系说:“一切学问亦皆人之为人之学之一章。此之谓一切学问之摄末归本。”[5]87将学问各科理解为“为人”之学,并以成就人作为学问之“本”,唐君毅摄末归本的人文思路有力地冲击了科技理性的西方思维,为人文学的研讨提供了新的思路。

一、人文序列:经由西方进入中国的群科排序

人文序列是人文学者对人文群科的排序与定位。唐君毅非常重视人文群科之间的序列问题,一方面,他从人的存在高度重新定位人文群科之次第,另一方面,他论述了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的分际,这两方面的排序思路深受西方思想的影响,这种影响不在于“顺”着西方讲,而在于以传统思想为资源“逆”着西方讲,体现出唐君毅既接受西学又试图超越西学的中西学会通特点。唐君毅从人之存在高度重新定位人文学术的序列。唐君毅认为人文学术即是为人之学术,他说:“一切学术思想,都是人的思想,一切文化,都是人创造的。因而一切文化之精神,都是人文精神。讨论任何种之学术思想,都是讨论一种人文中之思想。”[6]1从人的角度论述人文学术,学术既是“人为”的学术,也是“为人”的学术,学术是人在世界中的缘构,也是人实现自我价值的平台,如果人缺乏道德精神,学术建构亦不可能。唐君毅说:“故人之道德精神,如果建立不起,缘之而使当然理想、客观价值意识、历史精神,皆不能向上提挈,而向下降落崩坏,则无一人生之活动或社会文化之建设,能真实成就。”[5]70唐君毅批评了西方重视抽象概念的学术传统,他认为西方学术观念“是以为愈抽象而愈概括性的学问,愈在学问世界中,居更根本而更高的地位。故逻辑、数学、几何学或第一原理的哲学,被认为一切学问之本。”[5]71西方学术重学(真理)重术(技术)而忽视了学术与人之间的亲缘关系,唐君毅反其道而行之,强调学术与人存在在世的紧密联系,并以此为依据重订了各种人文学术之高下次序:“一、为人之学,二、历史,三、文学艺术之学,四、哲学,五、社会科学,六、自然科学,七、形数之学与逻辑”[5]72。唐君毅认为,人成为人是人成就一切事之本,一切人皆须为人,一切学问皆是成人之学问,因此,为人之学居人文学术之首位。人为本,学为末,为人之学摄末归本;人为道,学为器,为人之学道器合一;人为体,学为用,为人之学体用不二。唐君毅的人文序列凸显了学问世界与人的亲缘关系,批判了西方人文序列将人抽象化、概念化的倾向,从而将人文学术重新奠基在“人”的大地上。

唐君毅还对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与人文学术的序列做了新的阐发。唐君毅论述三大学科群的出发点依然以人为中心,他认为三大学科群的分际是人看事物的不同观点和态度。在这三种态度与观点中,人文学术能够自觉回顾和反省自己的反应、感通、行为,并能摄入人所面对的自然社会之事物,因此,人文学术是人之心灵与精神的学术,是人对自己行为之表现的学术,她与人之关系最为密切,应当居于人文序列之首位。反之,自然科学将对象作为离开或外在于人之主观行为与精神来认识,是一抽象的普遍者,因此,自然科学只是人看事物的一种态度或观点,并不能取代社会科学和人文学术而独居首位。三大学科群中,自然科学的地位还在社会科学之下。通过对三大学科群的重新定位,唐君毅提出在人文学术中重建人的主体意识的构想。唐君毅认为,此时代的学术思想过分崇拜抽象普遍者,忽略了人生之具体存在。以人之存在为中心的人文学术恢复了人在学科群中地位,重新提出了学术对人心人情的感通要求,彰显了学术活动所蕴含的人之价值。以人之存在为中心的人文序列具有融通性和开放性,这体现在唐君毅对非人文、超人文、次人文和反人文思想的认识上。唐君毅认为:“人文思想之发展,一方由人对于人文本身,逐渐加深加广的思想,同时亦即由人文思想与非人文、超人文、反人文等思想,互相发生关系,而相依相涵或相反相成以发展。在此发展历程中,我们可以看见非人文的思想之扩大人文思想的领域,超人文的思想之提升人文的思想,次人文的思想之融会于人文的思想,即人文的思想之不断以新形态出现,以反反人文之思想。此相续不断的人文思想发展历程中,便显出一种人类之精神的向往。此种精神,我们称之为人文精神。”[6]3可见,唐君毅认为人文精神是通过反反人文思想而不断前进,这是黑格尔式的进化论。我们认为,人文只是人类精神活动的成果之一,人文能够澄澈、净化非人文思想,但不能取代非人文、反人文思想,人文与反人文思想之关系走在相互涵摄的路上,而不一定是进化论式的“前进”。栾栋曾对人文学科、自然学科与社会科学三大学科群的关系做了论述:“从本质上来讲,人文只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根本动力之一,而不是唯一动力,人文有赖于自然力、科技力量的协调作用才能演奏出美妙的乐章。反之亦然,自然力和科学力量也只有在人文力量的导引下才不至于走入歧途。与之相对应,强调人文学科的重要性不等于忽视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学科。人文学科、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三大学科群的通力合作和相互涵摄是文教与科学健康发展的重要保证。”[7]33以涵摄化感论人文学科,突出了学科群之间的根脉勾连,强化了学科群之间的内在互化,有利于促进三大学科群之间的良性循环。唐君毅对人文群科的重新排序凸显了中国儒家思想的现代价值,也为儒家思想的现代开发提供了新的思路。儒家思想与西方哲学原属平行发展的文化系统,在西学东渐的语境下,儒家传统思想受到了西学的冲击,曾经被视为应该打倒的对象。唐君毅以西学反观中学,力图从中学中挖掘出西方传统曾经关注过的“问题”,并立足中学彰显出中国文化迥异于西方文化的“视域”,这种经由西方进入中国的工作思路开发出了儒家思想的现代特征。

二、人文平视:会通中西学的方略

以道德理性开发儒家思想和以儒家“立人极”重新排序人文群科体现了唐君毅人文平视的中西学会通方略。唐君毅认为,当前世界各种文化正处于冲突融合之中,人类文化发展到了现在,应当是把整个人类文化当作一体看的时候了。平视是对“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中西文化交流模式的反拨。平视的前提是中西文化各有特色,而其最终目的是促进中西文化的融合,从而为世界文化的未来发展勾画理想蓝图。人文平视是唐君毅针对中西文化的差异与融通而提出来的文化交流举措。当今世界文化之间的交流错综复杂,人类文化正在走向“由分到合”的之路。据此,唐君毅深入剖析了中西文化之间的差异,并对中西文化之间的融合提出了“平视”的设想。唐君毅认为,西方文化之特殊精神有四目:一为向上而向外之超越精神;二为充量客观化吾人之求知的理性活动之精神;三为尊重个体自由意志之精神;四为学术文化上之分途的多端发展之精神。[5]71此四目特殊精神重在文化之超越性,其“光辉乃为向外照耀、向外探求”,因此西方文化精神贵在学问的超越性与抽象性。唐君毅说:“照由西方传来而流行于现代中国之一学问观念,是以为愈抽象而愈概括性的学问,愈在学问世界中,居更高根本而更高的地位。故逻辑、数学、几何学或第一原理的哲学,被认为一切学问之本。”[5]71这种文化传统贯注于西方文化的发展历程,臻于近代而成型,唐君毅在分析形成西方文化精神的外缘条件后,对近代西方文化作了总结评述:“近代西方文化,由无数民族之战争与商业关系而生之文化接触以形成,故亦特富一向上向外之超越精神,与尊重个体性之自由意志之精神,重概念之分解之理性活动之精神也。”[6]6这些精神内涵正是中国文化所缺失的。中国文化是以农业为主导的反本复始型文化,反本复始与向上向前向外“不能不谓之两种精神”。至此,唐君毅概括了中西文化的基本精神与根本性差异,这两种文化类型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从而为文化之间的平视奠定了基础。

平视即平等互观,承认异“我”之他种文化存在的价值及其对“我”之反观意义。唐君毅认为,在中西文化交流过程中存在着两种不健康的心态,一为自上视下,二为自下视上,此两种心态皆有所蔽。他说:“在过去的中国,直到清末,曾以自上而下的卑视的眼光,看近邻夷狄,与近代洋夷之文化。在中古时期,回教与蒙古民族之铁蹄,皆曾横扫欧亚。而近代的西方人,则又凭藉其武力经济力,科学技术,以征服世界为殖民地。现代不少西方学者,以西方文化系统以外之文化,皆属于落后之一阶段。而近百年来的中国人,亦在吃了军事上经济上的败仗之后,乃改而以自下而上的高攀的态度,去接受西方文化。并自视为落后地区,落后文化。但是我们必须承认:自上视下者不见,自下视上者不明”[8]369。平视是对这两种心态的反拨,平视的前提是对待异类文化的平等平和心态。文化是族群社会化生活的人化成果,承认异族文化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就是承认一个族群生存的权利。平视在尊重他人生存的基础上学会欣赏异族文化,学会吸纳异族文化。人类文化发展到了全球化时代,必须从过去“灭绝他”的野蛮愚昧走向“吸纳他”的开明豁达。唐君毅的人文平视方略尽管不容易实现,但是能够纠偏返正,不啻为地球上的一缕祥和的清香。平视也蕴含着人文的融通,人文平视的归宿是为世界文化的未来发展勾画理想蓝图。唐君毅对未来世界的人文图景有清楚的勾画。他认为,西方人文精神注重超人文、非人文的宗教和科学精神,忽视了人文的道德理性,因此,西方人文精神需要中国道德理性的补益。中国人文精神过于反本复始,偏于回归母位,忽视了人文的超越,需要吸纳西方的科学、宗教等超越性的精神。中西文化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文化之间的融通即是吸长补短,多种文化共同营造出人类文化的美好未来。在文化融合的世界图景中,唐君毅偏重道德理性色彩浓厚的中国文化。唐君毅一贯主张,道德理性是人类文化活动的根本,中国文化是道德理性的人文文化,因此世界文化的主流在中国而不在西方,中西文化融合应该是:“斯则吾人之藉西方之国家精神,以充实吾人之文化精神,而可转以吾人之文化精神,裁抑西方国家精神,以充达吾人之仁心仁性于天下,而所想望于人类世界之社会文化组织者也。”[9]29中国文化注重人伦、人情、人性,是以人之存在为本位的人本文化,中国文化尽管在近现代受到西方文化的冲击,但如能吸取西方文化科学、宗教的超越性精神,中国文化必能在新时代获得新生。唐君毅对中国文化的推崇,反映出新儒家在传统文化现代化的过程中对中国文化的自信与厚爱,也反映了传统文化在世界文化融合进程中吸纳他者的开新与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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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儒家教化;本质;当代价值

[中图分类号] G40-09[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8―1763(2017)01―0052―04

Abstract:Confucianism was founded by Confucius, after being carried forward by its adherents, Confucianism became the mainstream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the core value system. Its core concept is “benevolence”, the core function is edification. The Confucian edification is taking “people” as the logical starting point, through the approach of civilizing people by the system of rites and music, the social and cultural environment, using the rite and law to guide the human nature to be kind and eventually reach the summum bonum. Contemporary society should inherit Confucianism and its humanistic spirit, affirm the value, dignity of people, promote education, respect for life, respect for personality, and pay attention to the role of ceremony in educating people. Confucian should take a leading role in educating politicians and social elites.

Key words: Confucian education; essence; contemporary value

一儒家教化内涵

儒家为春秋时期孔子所创立,倡导血亲人伦、现世事功、修身养性,中心思想为仁、孝、悌、忠、信,其核心观念为“仁”。因儒学被中国历代统治者尊崇,为中国古代社会文化中核心价值体系,为后学传承并发扬光大,深深影响着中国文化方方面面,起举足轻重的主导地位作用,其核心功能为教化。在中国古代,早在《尚书》中就有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等人教化其弟子实践的记录,在孔子、孟子论著中有些零散论述。而“教化”作为一个概念,《荀子》中则有系统阐述。如:“……劝教化,趋孝弟……乡师之事也。”(《荀子・王制》)。“论礼乐, 正身行, 广教化, 美风俗……”(《荀子・王制》)。“上则能尊君, 下则能爱民; 政令教化, 刑下如影……是圣臣也。”(《荀子・王制》)。“尧舜者至天下善教化者也。”(《荀子・王制》)。汉代大儒董仲舒独尊儒学,并使其成为汉代以后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他十分推崇教化,认为帝王临取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为此,他建议汉武帝:“立大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浸润)民以仁,摩(砥砺)民以谊(义),节民以礼。”(《汉书・董仲舒传》)。后儒朱熹等以为司徒之职、曲乐之官是上天任命的百姓的导师,其任务是来教化百姓。

何为教化?在《精神现象学》一书中,黑格尔提出,教化是个体通过异化而使自身成为普遍化的本质存在,他认为个体通过异化或社会化而普遍化的人才是有教养的人。当代美国哲学家理查・罗蒂就教化则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他在《哲学与自然之镜》书中就“系统的哲学”和“教化的哲学”给予了系统阐述,主张系统的哲学,主要通过认知的、理论体系的建构,为人们的社会生活提供一种“普遍的公度性”。而“教化的哲学”在西方是不占主导地位,其意图是着重在通过继续不断的谈话引起精神生活的变化,使人的精神意识和行为方式从个别性状态向普遍性状态的转变,是个体自我精神状态转变,从而最终具有一种普遍性的特质。而儒家的教化,旨在为人的存在探寻一种真实,并由此实现人与天地参,就教化本义而言是上施下效,长善救失,使其改变。具体就教化来说指文教,是指使人向善的方向改变。“教,文之施也。”(《国语・周语》)。而化的本义是悄然改变,所谓有“在阳称变,在阴称化”上有所教,下有所行,《说文》中有“化,教行也”。儒家提倡教化,主张寻找失去的人的善良本性。孟子说:“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老子也认为人要回归自然,回到婴儿般纯真状态,易见,儒家教化即教行迁善,人人向善,最终使整个社会止于至善。

二儒家教化的本|

1.儒家教化的逻辑起点为人

中国传统文化确定以人的学问作为研究对象,以人为核心,而儒学更关注人,对人性、人的本质等作了深入思考。同西方文明相比,古希腊关注自然界的“惊奇感”,希伯来文明注重对上帝的“敬畏感”,而中华文明则更关注于人的德性丧失的“忧患感”。也就是说,中国古代哲人最关注的不是外在的自然,不是天国,也不是纯而又纯的思辨领域,而是关注现世人生。中国古代社会,不管是原始的自然宗教崇拜,还是对上帝鬼神与先祖祭拜,包括道教,乃至东汉后中国化佛教都是以现世人生的生存与幸福为出发点和归宿。

中国传统文化中,尽管学说思想各异,但张显人的尊严和价值则是共同的特点。人是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儒家大师孟子提出“万物皆备于我矣”(《孟子・尽心篇》)。荀子更是提出人最为天下贵,所谓“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荀子・王制》)。先秦以后的儒家学者对此也有论述,如董仲舒说:“天气上,地气下,人气在其间.……天地之精所以生物者,莫贵于人。”(《春秋繁露・人副天数》)。周敦颐也说:“二气交感,化生万物。……唯人也得其秀气而最灵。”(《太极图说》)。二程提出:“人乃五行之秀气,此是天地清明纯粹气所生也。”“人得天地之正气而生,与万物不同。既为人,须尽得人理。”(《河南程氏遗书》卷十八)。易见,人有其它动物、生物、乃至非生命所具有的共同的普遍性的一般特性,如新陈代谢,有延续种的生命需要,所谓“食色性也”。但是,人禽有别,人为天下最贵,这也是儒家教化逻辑起点。儒家还认为,人与动物在自然条件和生理基础方面有着许多相似地方,但人和动物有着很大不同,其本质就在于追寻道义价值,并用以规导自己行动。荀子提出,“故学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荀子・劝学》)。他特别重视个体自我主观能动性,提出“有治人,无治法”,“法不能独立,类不能自行,得其人则存,失其人则亡。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治之源也”(《荀子・君道》)。

2.儒家教化即人的文化化

何为文化?中国古代,《周易》有所谓:“观乎天文以观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这是最早文化表述。其实“文化”一词最早是以动词出现的,在最初的意义上,文化即是人文教化。“文化”最初意义是与武力相对应的“文治教化”。刘向《说苑指武》篇中说:“凡武之兴,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诛”。东晋人束皙也认为“文化内辑,武功外悠。”《毛诗正义》也称:言之武,故知谓文德武功,即《文王有声》所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是说文王有文有武也,并举文武者,文以教化,武以除暴,暴止教兴。人与文化结合才是一个完善的人,一个占有人的全面本质的人。文化某种意义就是“化人”即教化人、塑造人、陶冶人。

作为文是与自然相对,在甲骨文和金文中的“文”,是一种象形文字,李孝定云:“金文文多从心。”杨筠如《尚书核诂》:“古文‘文’……从文从心”。因此“文”又象征着内心和谐与平静。波兰学者K・高里科斯基就“文”内涵提出“文化上的转变”,是以社会的、伦理的规范即“良好行为”和自我克制的规范来在精神上加以“装饰”,而这些规范则可产生精神上的宁静和内心的平和。

(波兰)K・高里科斯基:《中国人关于文化概念的演变》,罗非译,《国外社会科学》,1990年,第9期,第48-51页。文与心相结合,凸显了人的生命本质与文化层面上主体特性。明代宋濂也提出“文化即教化”,他说:“明道之谓文,立教之谓文,可以辅俗化民之谓文。”

《文说赠王生黻》作为动词的“文化”,其意义为“以文化之”,其中的“文”意义深远。朱熹《论语集注・子罕》注解说:“道之显者之谓文”,即文与道是互通的。

儒家教化是通过制礼作乐等一套制度文化来实现。孔子提出“文之以礼乐”(《论语・宪问》)“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即认为乐是人的修养至高境界,他还提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论语・宪问》)。关于“礼”,荀子提出“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荀子・礼论》),他还说:“……故君子以为文,而百姓以为神,以为文则吉,以为神则凶也”(《荀子・礼论》)。如果说“礼”是外在秩序,“乐”则显示人的内心和谐,“恭敬,礼也;调和,乐也”(《荀子・乐论》),“乐从和,和从平”,

《国语・周语(下)》,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组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28页。即礼与乐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和”可缓和“礼”之“分”,他还强调:“乐则中出,礼自外作”(《礼记・乐记》)。而礼乐教化还依托一套礼仪仪轨系统来实现,与宗教相比,礼乐教化在养润人之性情中使人性得到升华,同时,任何教化不是简单说教,更是实践,是通过习俗、仪式、庆典等方式来感染人,使人的精神生活转变,成就人的生命与人生。并且,这种活动总是和人们日用伦常相联系的。

另外,儒家教化特别注重社会文化环境对人所产生的潜移默化作用。《荀子》中有不少论述“化”的文字, “夫虽有性质美而心辩知, 必将求贤师而事之, 择良友而友之……身日进于仁义而不自知者也, 靡使然也。今与不善人处, 则所闻者欺诬、诈伪也, 所见者污漫、邪、贪利之行也, 身且加于刑戮而不自知者, 靡使然也。”(《荀子・邪恶》)“靡”即是“摩”, 也就是观摩与模仿, 荀子还提出“居楚而楚,居越而越,居夏而夏,是非大性也,积靡使然也。”(《荀子・邪恶》)“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所渐者然也。”(《荀子・邪恶》)随着人的所处环境变化,人的价值观、品性、行为方式等也会悄然变化。

3.儒家教化价值指向即止于至善

儒家追求社会的“至善”,要求从社会上的每一个人做起,上自天子,下至庶人,都要自觉修身。如《大学》中所说的“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 为人子,止于孝; 为人父,止于慈; 与国人交,止与信”。人之为人,“H亲为大”,人还必须懂得孝悌的道理,孔子说:“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 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只有这样,才能推已为及人,实现人人相敬“泛爱众”的美好社会。儒家追求“至善”,道家谓之“上善”,佛家谓之“般若”。所以,“明心性”成了儒道释共同的价值目标,儒家注重“存心养性”“止于至善”,道家力推“性命双修”“心斋坐忘”,佛家着力“明心见性”“即心即佛”,而这些都是探究如何做人的问题。诚如孟子所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荀子更是提出“以善先人谓之教”(《荀子・修身》)。所谓“以善先人”,即用善的行为感染别人。

教化与人性紧密相关。在人性论上,两位儒学大师孟子和荀子从人性的善恶的角度,分别阐述教化可能性和必要性。孟子提出,“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孟子・尽心上》)荀子认为人性恶,既然人性为恶,为了防止人的行为失控,就不能“从人之性,顺人之情”,这要靠圣人“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荀子・邪恶》)。人性只有通过人为的矫正、整顿,才能归于善,这就是“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主张“化性起伪”,即消解人性之恶,建立起人类文明,教化天下。他指出:“不富无以养民情,不教无以理民性。”(《荀子・大略》)荀子还提出通过“化性”,可以使人从恶的本性向善性转变,通过自己努力,人可以变成像禹一样的大善的人,“注错习俗, 所以化性也。”(《荀子・儒效》)另外,“明礼仪以化之。”(《荀子・性恶》)。所谓“长迁而不反其初, 则化矣。”(《荀子・性恶》)同时,荀子把一直坚持某种习惯风俗叫做“积”,他说: “并一而不二, 所以成积也。”而这种“积”可以悄悄改变人的本性。

汉代董仲舒也提出“教化成性”的观点,认为政治的根本在于教化,指出:“圣人之道,不能独以威势成政,必有教化。”(《春秋繁露・为人者天》)。“教,政之本也;狱,政之末也”(《春秋繁露・精华》)。董仲舒在阐述人性时,重点凸显“教化成性”观点,并把它视为治国安邦的基石,他说:“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为情,情非制度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天意,以顺命也;不务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另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举贤良对策三》)同时,董仲舒还指出:“性者,天质之朴也;善者,王教之化也……”(《春秋繁露・实性》)即认为人能变善得益君王教化。

三儒家教化当代价值

1.崇尚人为贵的观念

当代,我们要肯定人的尊严和人的价值,人禽有别。何为人?“从进化论的角度看,人应该是一种存在……它经历了从最低级到最高级的发展的一切阶段,这一过程是极其漫长的……而人一旦成为真正意义的人,人就同动物有着本质的区别。”

当代青年价值观构建与培育,吴新颖――《湖南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09-05-01正如马克思把“每个人的自由发展” 看成是人的发展目的,其实质就是“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里,马克思充分肯定人的主体地位,主张人人自由平等。当然,最终目标是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另外,我们还要坚持至善观念,明代《了凡四训》有:与人为善、爱敬存心、成人之美、劝人为善、救人危急、兴建大利、舍财作福、护持正法、敬重尊长、爱惜物命十条,值得借鉴,我们要善待自己,要善待生活、善待生命,还要有善心善行。同时,还应该倡导人有一颗宽容仁爱之心,学会善待别人。

2.注重典礼仪式的对人的熏陶

《大戴札记・礼三本》云:“礼有三本:天地者,性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者,治之本也……故礼,上事天,下事地,宗事先祖而宠君师,是礼之三本也。”春秋时人说:“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其中祀指国家最高统治者所实行的祭祀典礼,辅以相应的礼乐制度来维持秩序和烘托气氛,营造出或庄严或神秘幽远的氛围,所谓有“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礼记・曲礼》)。类似各种典礼活动都可以有助人心的教化,使人产生敬畏之心。应该说,文化不只是一种抽象的理论,它往往通过人的生活方式改变人的精神状态,乃至改变人的行为,因此,当代教化应注重人的日用伦常。今天教化途径可以有如传习经典、注重家教、乡规民俗、古典音乐、诗词、书画鉴赏等,这对落实教化与儒学传承有重要意义。应该说,礼是社会生活的样式,蕴含大量的文化信息,《仪礼》中讲到八种礼:冠、婚、丧、祭、乡、射、朝、聘。古人说“经礼三百,曲礼三千”。显然,在孔子之前,礼已渗透社会生活各个层面。

篇8

牟宗三在晚年,回顾与评论了中国大学的哲学系。依他看来,自民国以来,中国的大学已设有哲学系,但比较完整的仅有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和南京中央大学的哲学系三家。此外,在北平(今北京)尚有燕京大学和辅仁大学的哲学系,在南方则有武汉大学与中山大学的哲学系,但并不完整[2]。从前三者来看,北大哲学系的历史最长。在第一阶段的“五.四”期间,北大哲学系最热门,大家都念哲学,但真正能登堂入室的却很少,多的是空话,不能入哲学之堂奥。仅是一般性的思想启蒙运动,多的是thinker,但并不一定是哲学家,譬如就是一个典型,所以“五.四”运动在哲学方面没有成就,没有一个思想家可以站得住脚[3]。清华哲学系在逻辑方面有金岳霖领导,有所表现。哲学上以实在论、经验主义为主。第二代出了沈有鼎,第三代有王宪均,第四代是王浩[4]。北大方面,首先是张申府先生讲数理逻辑,后来去了清华;虽然出了个胡世华(与王浩同辈),但是与哲学脱了节;有张季真(名颐)先生任系主任,但并不太注重逻辑,而是比较重视古典哲学,且不只限于英美的实在论。张季真先生留学英国,研究黑格尔,在北大讲康德哲学,但他是否有黑格尔的头脑,很有问题。?档抡苎Ы彩强梢越玻强梢匝В墒且莆盏米。⒉蝗菀住U派旮壬畛绨萋匏兀月匏厣畹那榈饔胨伎嘉侍獾母竦骱苁煜ぃ锹匏乇救说难剩畔壬唇膊怀隼础K裕匏啬且惶渍苎挥写街泄础#ㄗ⒁猓耗膊皇遣恢缆匏胤没小拔宕蠼惭荨钡氖隆#┖手壬磐墒嵌杂诙磐⒉涣私猓勾锊坏侥歉龀潭取:壬私獾亩磐皇恰癏owwethink"中的杜威,杜氏后来的著作他大概都无兴趣,或甚至根本没有读过[5]。杜氏的学问相当扎实,自成一家之言,美国将来能不能出像杜威这样的哲学家都有问题。了解杜氏的那一套并不是容易的。所以胡先生当年所宣传的杜威,根本就没有传到中国来。实用主义成了望文生意的实用主义。(注意:牟不是不知道杜威访华讲演的事。)当代的罗素、杜威无法讲,十八世纪的康德,就更难了,要讲清楚都办不到。所以北大对西方哲学无所成就,进不了西方哲学之门。以后变成专门讲中国哲学。讲中国哲学以熊十力先生为中心,加之汤用彤先生讲佛教史。抗战期间,北大迁到昆明,完全以汤用彤为中心。汤先生后来的兴趣主要集中在佛教史,但是汤先生的佛教史注重考据,代表的是纯粹学院的学术作风,对佛教的教义、理论没有多大?巳ぃ煲璨簧睿运淼牟皇欠鸺业恼苎В皇欠鸾淌罚淙肓宋鞣降墓诺溲В皇钦苎档谋痉帧R虼耍贝蟀煺苎担纷罹茫ψ首疃啵峁匏伞V劣谥醒氪笱д苎担锹以阍悖胁患氨贝笥肭寤恼苎怠W艿睦此担馊叩摹俺删途淮蟆薄6]此外,除了燕京哲学系出了个张东荪先生,算是当时几个念哲学念得不错的人之一[7],其他大学的哲学系就更谈不上有多少成就了。

1949年以后,台大的哲学系有方东美、陈康诸先生。陈康是亚里士多得专家,几年后就去了美国,在台大没有影响。方先生年资最高,读书最博,但在使台大哲学系走上轨道的问题上,他尽了多少责任(──这与他个人性格有关,牟认为不便多说),则不无可疑。而台大哲学系还是清华、北大的那一套老传统,以西方哲学为主,但并没有成就。[8]二战以后,真正能把哲学当哲学读而进去的人很少。一般人到国外去,读西方哲学不能入,对中国哲学(由于平素心存鄙视)无基础,甚至连熏习也说不上。“对西方哲学无所得,对中国哲学无所知,这是二次大战以后念哲学的风气。”[9]

总之,民国以来的哲学界是以西方哲学为主的,只注意了西方的“知识中心”的逻辑思辩,接触到了一些逻辑问题、科学问题、以及外在的思辩的形而上学的问题,而并没有注意生命的问题。特别是经过以后,“中国文化生命所结晶成的那套实践的学问,便真斩绝了,成了一无所有。”[10]所以,“中国的思想界大体是混乱浮浅而丧其本”。[11]

从以上的叙述可以看出,牟宗三对民国以来中国的大学哲学系进行了初步的估价,──以清华、北大、中央、台大为中心,而尤以对他的母校系北大哲学系的评述为详,并由此而对中国哲学界发表了评论,他的评价甚低,这与冯友兰在《三松堂自序》中对北大、清华哲学系的评价适成鲜明对比。无疑,牟宗三对中国大学的哲学系不重视中国哲学表示出强烈的不满,他的评价,给人一种印象,他好象不赞成中国大学的哲学系以讲西方哲学为主,甚至还会让人造成他轻视西方哲学的错觉。其实,他十分重视西方的哲学和逻辑,他本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甚至他明确地说过:“以西方哲学为主不算坏,要真能训练出来,那很好”。[12]他认为西方哲学的训练是必要的,非经过不可,对西方哲学的认识越深入,对中国哲学的理解就会越透辟,但是对西方哲学的训练是否只是一般性地读读逻辑学、哲学概论和哲学史,他保留了他自己的看法。牟宗三对中国哲学界的反省、检讨、是与他对“五.四”的估价联系在一起的。应该说,他对中国大学的哲学系与哲学界的哲学反省是真诚的,严肃的,所站的位置极高,不乏深刻与独到,常常切中问题的要害,发人深思,他讲话一任天机,但他这项工作尚不够深入、系统和严谨。然而,牟氏没有否定民国以来,中国也出了几个称得上哲学家的人物。

在早年,牟宗三就在他主编的《广州民国日报》的<哲学周刊>专栏上,以哲学家为对象而对中国哲学界发表过重要评论。对牟宗三来说,能称得上哲学家的人,必须是确有见地能成系统的人。在他看来,这样的人,中国不多,“五·四”时期一个也没有,但在“五·四”以后有三位,他们是熊十力先生、张东荪先生、金岳霖先生。三位先生分别代表了三种学问:熊先生代表元学,张先生代表知识论,金先生代表逻辑。

牟氏认为,熊先生跳出了儒学和佛学的两个传统,且超越了这两个传统,正是在此超越点上显出熊为真正的哲学家。“元学的极致是安体立用,哲学家的极致在通晓天人。着重点在乎理解与说明。哲学家立论必须要贯通,所以得证体;……得立用、得明用。”[13]而佛家或儒家,同是只作了半篇文章,一成了宗教家,一成了道学家,而都不能算是着哲学家。[14]在此可以看出,牟氏中后期(50岁以后)对儒学的理解与此截然有别,确切地说,他放弃了早期这种对儒佛的见解。这是不可不辨的。牟氏极力称赞熊的《新唯识论》(1932)是“划时代开新纪元的作品”[15],认为他从玄学上究明体用,使科学的真理得所汇归或依附,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与熊子本人的评价若合符节。他还把熊子与西方的柏格森、怀特海,和中国的胡煦相比拟,推许他们的哲学皆能安体立用,证体明相,而臻于元学的极致。这表现了牟氏早年受怀特海、柏格森的影响之甚深,而他在其处女作出胡煦的易学,则为极佳的明证。然而,牟氏对《新唯识论》中的浪漫色彩虽表同情的理解,实却不满,不乏微词以示批评。总地说,牟对熊子的评价极高,以他为中国哲学的典范,特许他的《新唯识论》系统为划时代的哲学,能使中国的文化改换面目,可言创造而有前途。[16]事实上,从牟本人与唐君毅、徐复观诸先生对熊氏哲学的承续与光大来看,证实了牟的判断不谬。

牟视张东荪先生为哲学家,主要是肯定他的“多元的认识论”思想。而在实际上,牟对张氏作了不相应的过高评价,认为在认识论上所主张的多元论超越了英国的知觉因果说(Causaltheoryofperception),与康德的知识万能说(PossibletheoryofKnowledge)[17],在根本点上较之于美国的路易士(Lewis)更为充足,“能表示圆成的路向”[18],打破了知识论与元学的混淆,是对元学上一元多元之论的根本改变,肯定它的“大纲节目,总算是一个很自然很正当的系统”。[19]且从五方面论析与指证了张氏的贡献,而只对张氏极其怀疑外界的条理或秩序的客观性的态度,加以批评,指陈这一态度与其承认“所与”为相关共变的观点相矛盾,认为他没有走到实在论,而却偏走向唯用论或唯心主义,是沾染西方偏僻思想过久,而留下的下意识地以不自然为自然的痕迹[20],故而使他的著作在细节上尚未作到极尽自然。但是牟氏充分肯定他能反躬自问,提出自然与否的问题的态度实在是可宝贵的,“是使我们自创系统,自成文化的一个密匙。”[21]这是牟先生早年对张东荪先生的评价,高度赞扬了他的成就与贡献,却不免有过于誉美之嫌,反映出牟先生当时的学力与智识的不足,尚未从对怀特海的欣趣中摆脱出来,而牟先生那时正在写他的逻辑学著作,沉浸于罗素和维特根斯坦的书中,具有实在论的倾向。然而,牟氏晚年对张的评价却又走向了另一极端,认为他的多元认识论思想“没有什么价值,毕竟因时代的限制,只能到一定的程度”[22],仅只承认与肯定他把西方当代哲学介绍到国内来的苦心与用力,认为张“对真正的西方哲学问题,还是不能‘入’”[23]。这一评价虽不能说是完全失当,却又未免偏低了,不如贺麟在《当代中国哲学》一书中对张的评价[24]来得肯切与平实。而且牟氏对张先生的评价前后判若两人,反差太大了,令人无所适从,难以接受。无论如何,张先生的《认识论》(1934)是中国现代哲学史上可以称为“认识论”的第一部著作,虽然难与金岳霖先生的《知识论》(1983,成书于抗日时期)和牟先生的《认识心之批判》(上,1956,下,1957)同日而语,甚至在今天难以说得上是真正的认识论,但对其开先河的头功当以承认。

牟氏对金岳霖作为哲学家的定位,主要是从逻辑方面着眼,这一视线他一直保持到晚年,没有改变,只是他的视线又扩大到了金先生的哲学(后面论述),可以视为对他早期观点的一种补充。牟先生对金氏在逻辑上的努力,是“钦佩的”,也是“受惠不浅的”[25],说自己“是最喜欢读他的文章的人”[26],对他的《逻辑》(1937)一书许以“国内有数的作品”,“一部最好的参考书,训练书”[27],标举金在逻辑学上率先打破了逻辑与知识论之混的功绩,认为他的态度是承认有一个公共的逻辑,使言论能有统一的标准,经过唯物辩证法的论战之后,形式逻辑受到错误地批判与压制[28],“在辩证法气焰万丈的中国,金先生仍能保持这个独立一贯的态度[29],不能不说是一支中流的砥柱。”[30]与此同时,牟也指出在实际的运用上,金先生仍未严格遵守这个态度,所以“最重要的对于二分观念,金先生没有弄对。”[31]此外,对于逻辑中诸专题的解说,金先生也仍未臻于完善。而尤其是金先生没有什么系统可言,《逻辑》“不是一部好的系统书,对的经典书”,使牟先生“颇觉失望”[32]。此时,金先生的《论道》(1940)和《知识论》二书[33]尚未写出,难怪牟先生要感到失望了!牟先生晚年评论金先生,认为他“解决了一些逻辑性的问题”[34],但更多地谈到的是他的哲学思想,并与张东荪先生作比较,评价也比对张先生的高出一筹。牟认为金先生“对经验主义及实在论(当时所谓的新实在论),尤其是休姆的思想很有研究。他的分析能力很强,写出的文章确实能触及哲学的层面。他可以自己找问题,分析这个问题。这方面他要比张东荪先生好,后者仅能做到叙述旁人的思想,到自己找问题的时候就不行了。”[35]按这个评价,金的确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哲学家,但张就要低一个层次了。牟先生也指出了金的局限所在,说“他也只限于英美的思想,再进一步就不行了。”[36]总地看,牟对金氏的逻辑和哲学都作了评价,对他在逻辑方面的成就评价更高一些,而对他的知识论肯定不多,牟曾说过:“他是我国第一个比较能精通西方逻辑的学者,对于西方哲学知识论的训练也并不十分外行。”[37]这与牟先生可能没有看到金著的《知识论》一书有关。从牟先生的一生来看,他对金岳霖的批评最多,肯定也最多。

然而无论如何,在牟氏的眼目里,熊、金、张是自民国以来中国哲学界念哲学念得不错的三人,是称得上哲学家的三位人物,是现代中国哲学的代表和象征。牟对他们给以了最高的评价,指出:

熊十力先生、张东荪先生、金岳霖先生,是现代中国哲学的三枝栋梁。若没有这三个人,也只好把人羞死而已。有了这三个人,则中国哲学界不只可观,而且还可以与西洋人抗衡,还可以独立发展,自造文化。[38]

在牟看来,中国哲学要“独立发展,自造文化”,就必须在这三位先生的哲学思想基础上向前迈进,把熊十力的元学,金岳霖的逻辑,张东荪的认识论重新进行融合与创造,以哲学地建立中国哲学。事实上,牟宗三在近现代世界哲学的宏大背景中,把熊、金、张的哲学同冶一炉,中西融通,创造性地建立了他自己的哲学体系,为在现当代哲学地重建中国哲学提供了一个典范。

牟宗三对中国哲学界的评论,并不限于熊、金、张三先生。实际上,在牟氏的眼目里,中国哲学界称得上哲学家的人物不仅仅是上列三人。熊、金、张三先生为哲学家,是牟氏从早年就执定的看法。到后期,牟氏认可的哲学家尚有数位,例如梁漱溟、唐君毅、方东美先生等人。至于冯友兰,尽管牟氏对他评价很低,但并没有否定他的哲学家地位。牟氏对梁、唐都有很高的评价,不过,唐在哲学上的地位远高于梁。对于梁,牟氏主要肯定他“维护孔子的人生哲学。……独能深入孔教最内在的生命与智慧。……独能生命化了孔子,是吾人可以与孔子的真实生命及智慧相照面,而孔子的生命与智慧亦重新活转而披露于人间。同时,我们也可以说他开启了宋明儒学复兴之门,使吾人能接上宋明儒者之生命与智慧”[39],并认为这就是他的《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一书的贡献。而梁作为哲学家的地位,恰恰是由他的这本书奠定的。牟氏主要就是通过这本书来肯定他的。对梁的这一肯定,牟氏一生没有改变。在获悉梁先生逝世的消息后,牟氏接受台湾《中央日报》记者采访,发表的讲话中复指出:

这(按:指《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一书)是当时非常了不起的一本著作,思考力非常强,自成一家之言,不是东拉西扯,左拼右凑抄出来的,而是一条主脉贯串下,像螺丝钉钻缝入几的深造自得之作,可说是第一流的。[40]

虽然梁先生本人很看中他的《中国文化要义》,但牟氏则认为“想了解中国文化并不容易,读《中国文化要义》恐怕不如读《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41]还说梁先生讲中西文化,像黑格尔一样,具有哲学家的本事,“完全出自于他对时代的体认及民族的情感,而这又是承续自他家庭中关心国事的传统。”[42]在牟氏看来,

“梁先生在近代中国是一个文化的复兴者,不但身体力行地宣扬了传统的儒家思想,更可以说接续了清代断绝了三百年的中国文化”,尤其是在民族虚无主义和“全盘西化”思潮泛滥之中,“只有梁先生敢标举传统文化的旗帜,予以有力的抗衡,这是他的一生最有意义的地方。他和明末的三大儒(按:指顾炎武、黄宗曦、王夫之)也不一样,顾炎武等人是在民族压力下,走回复古旧路的,而梁先生则是用之以开新,重新为中国文化开出一条路来,……而这也正是梁漱溟先生象征‘文化中国’的意义所在。”[43]

对于梁先生在中表现的“中国知识分子不屈不挠的风骨与气节”,牟氏深表由衷的敬佩之情。总之,牟先生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从性情、智慧、个人人格各方面来讲,在这种时代,要找这种人,已经不太容易了。他的议论不管是对是错,都有真知灼见。他和一般社会上的名人、名流不同,像之、梁任公等‘时代名流’,没有一个超过他的。”[44]与此同时,牟氏也指出了梁先生思想的局限,指陈其“一生的用心不在从三代孔孟的纵贯面开下的脉络上,因此对中国历史文化的了解并不深,事功也不行”[45],“并未能在循其体悟所开之门,再继续前进,尽精微而致广大,却很快地即转而为他的乡村建设事业,自己弄成了隔离与孤立,这就是他的生命已降落而局限于一件特殊事业中”。[46]因之《乡村建设理论》虽为梁先生最用心的著作,企图从对农村风俗习惯的横剖面的深刻剖析中归结出中国文化的特征,但是牟氏认为,它的纵贯性不够,在方法论上“从果说因”是颇有问题的。“这是梁先生一生吃亏的地方,也使他不可能真正了解到中国文化。”[47]而且“梁先生晚年观念已老,也有很多问题没有触及”。[48]然而,无论如何,因为牟氏的这一评价而使梁漱溟先生在中国现代文化史上居于显赫的“当代新儒家的先驱”的地位,成为当代“文化中国”的象征。同时,梁漱溟也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占有了一个哲学家的地位。

无疑,唐君毅先生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居有公认的重要地位。作为共同事业上的最亲密的战友,牟氏对唐先生作了他所能作的最高评价,称之为“‘文化意识宇宙’中之巨人,亦如牛顿、爱因斯坦之为科学宇宙中之巨人,柏拉图、康德之为哲学宇宙中之巨人。”[49]在此,牟氏把唐与柏拉图、康德,牛顿、爱因斯坦并列,表明了他对唐的最高肯定与推崇。然而,牟氏并没有称唐为“哲学宇宙中之巨人”,而特许以“文化宇宙中之巨人”,乃是站在中国文化与哲学的立场上为唐作了历史的定位。换句话说,唐先生并不是严格西方意义上的哲学家,而是中国哲学意义上的哲学大师。牟使用“文化意识宇宙”一语,乃有其特定的含义,即是指“中国文化传统之所独辟与独显”的价值领域,简言之,就是由儒家的“内圣外王成得之教”所开辟出来的价值领域。[50]牟又曾作了如下解释:

吾所谓“文化意识”乃即中国固有之“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之意识也。此一意识乃是孔孟成德之教所开辟,而由贲卦彖传简单辞语作代表。由此意识,吾人即可开辟价值之源。依此价值之源以作道德实践而化成天下,即名曰“文化意识宇宙”。[51]

在牟氏看来,文化意识宇宙不仅高过科学宇宙与哲学宇宙,乃至特定的宗教宇宙,且能善成与善化这些宇宙。他说:

中国人没有理由非作西方式的哲学家不可。中国式的哲学家要必以文化意识宇宙为背景。儒者的人文化成尽性至命的成德之教在层次上是高过科学宇宙,哲学宇宙,乃至任何特定的宗教宇宙的;然而它却涵盖而善成并善化了此等等之宇宙。[52]

又说:

此种成德之教,使自己生命“文明以止”的智慧,除于中国传统外,乃无处可以发见者,即使哲学宇宙亦不能尽之,故此文明以止的文化意识宇宙乃高过哲学宇宙,而足以善成之,以彰其思辩之用,而使之为有所归者。[53]

由此可知,牟氏对唐的评价,不止是把他看成一般所谓的“哲学家”,而委实高过了西方的哲学家。就哲学上来说,这种“高过”是道德实践与智慧境界上的“高过”,而不是思辩意义上的“高过”。从中国哲学的标准来看,牟氏称唐君毅为“文化意识宇宙中的巨人”,对一位当代的哲人来说,乃是一种最高的评价和荣誉。

唐君毅作为“文化意识宇宙中的巨人”,虽然不是这一宇宙的开辟者,但他像宋明的大儒以及明末清初的顾、黄、王三大儒一样,是这一宇宙的继承者与弘扬者,──继往开来,承先启后。这就是他在中国哲学史与文化史上所具有的深远意义。牟氏正是由此为他作了文化上与哲学上的历史定位。

在中国当代的名哲学家中,唐君毅先生是最高产的作者之一,著作等身,诸如《人文精神之重建》,《中国人文精神之发展》,《人生之体验》,《中国文化之精神价值》,《文化意识与道德理性》,《中国哲学原论》(四巨册),《生命存在与心灵境界》(两巨册),等等。牟氏也对这些著作给予高度评价,认为“彼其充实不可以己。……其于本也,宏大而辟,深闳而肆;其于宗也,可为调适而上遂矣。”可为其写照,并且此数语也就是唐先生的生命格范的如实写照。牟称唐的这些著作为“不朽之作”。[54]尽管牟氏对唐的学问也不乏微词,但他认为唐已经尽到了其时代的使命。这可以从他为唐君毅所作的挽联中明显地看出。其挽云:

一生志愿纯在儒宗,典雅弘通,波浪壮阔;继往开来,智慧容光照寰宇。

全幅精神注于新亚,仁至义尽,心力瘁伤;通体达用,性情事业留人间。[55]

牟氏相信唐君毅的“文化意识宇宙中的巨人身分”将永垂不朽。

牟氏与方东美一向道路不同,两人数十年不相往来。方不大喜欢牟,但对牟的著作有过甚高的评价,牟对方也有微词,如前文所述[56],但牟也接受过方对西方哲学的看法[57]。直到1972年在夏威夷召开的王阳明国际学术会议上,方氏向牟提了许多问题,得到礼遇,二人之间长时期的僵局才打破,恢复了交谈。[58]方东美是现代中国哲学界资深的名教授之一,以“诗人哲学家”或“诗哲”著称于世,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尽管牟氏很少从正面对他作出评论,但对他的哲学家地位是毫不怀疑的。当牟氏读了吴森先生写的《论治哲学的门户和方法》一文,──吴文称唐君毅、牟宗三、方东美为“三位学贯中西的哲学大师”,并认为“以他们的才智、功力和在中西哲学的造诣,都足以和世界第一流的哲学学者并驾齐驱”,[59]牟并没有加以否定,或提出异议。[60]可见,牟认可了方东美与他(牟氏本人)和唐君毅并驾齐驱的哲学大师地位。

在现代中国哲学史上,冯友兰也是一位重要的哲学家。冯氏以儒家自居,以为自己的哲学──“新理学”是“接着程朱讲”。但是,牟宗三并不承认他是儒家。牟氏回忆:

冯氏抗战期在成都时,曾与予谈,谓:“现实中国哲学只有两派,其余皆说不上,此如以前所谓程朱陆王,你们那里代表陆王,我们这里代表程朱。”吾当时即笑而不答。以此为比况,可也。若说儒家,则彼今日之程朱实非儒家。焉有非儒家之程朱乎?吾故不欲详论。[61]

由此可知,牟氏没有否认冯为一家哲学,但并不认为冯的哲学能够代表程朱,故亦不承认冯为儒家。冯自许为儒家的态度,直至晚年也没有改变,在他最后写的《中国哲学史新编》第七卷中,把他自己的哲学与金岳霖的哲学看成是程朱理学在现代的代表,并与熊十力所代表的现代陆王心学相并列,即他所谓现代中国哲学的“两派”。但说金岳霖是儒家,恐怕除了冯氏以外,不会再有人附和。牟不以冯氏为儒家,还可以从他与熊十力对“良知”的不同态度与观点中见出,熊认为“良知”是呈现,而不是一个“假设”,冯却只把它看成是一个假设。牟认为由此便可知冯氏的哲学与儒家不相应。[62]而冯氏在中的表现,则更是与儒家的精神完全相背离了。冯是否为儒家,至今仍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

篇9

    论文摘要:《周易》是中国文化元典,蕴藏着丰富的人生智慧,它为人的生命、生存困境提供了两套解释系统,具有丰富的德性伦理思想,对中国伦理思想的发展及伦理精神的建构产生了重大影响。其伦理思想在阴阳哲学理论基础上始终贯穿“天人合一”的思维模式,一方面通过天道论证人道,确证道德的本源;另一方面以人道来体悟观照天道,人效法天德,成就己德。

    《周易》是中国文化元典,具有丰富的德性伦理思想,对中国伦理思想的发展及伦理精神的建构产生了重大影响,要研究中国传统伦理思想的现代价值转换,《周易》是一部绕不开的经典。通过《易传》对《易经》的诊释,《周易》由一部卜篮之书,成为一部把天道与人道统一起来的哲学经典,被儒道诸家所共同尊奉,在中国思想史上,没有哪一部经典能像《周易)这样影响巨大,历代研究《周易》的著作达三千多种,历代大思想家都是治《易)的大家,因此,一部中国思想史,在相当程度上也是一部《周易》诊释史。不懂《周易》,就难以懂得中国文化的根和精髓。

    一、《周易》蕴涵德性伦理的基本元素

    (周易》之所以如此被人们看重,从文化的角度看,原因之一是因为其蕴藏着丰富的人生智慧,它为人的“生命、生存困境”提供了两套解释系统,一套是占筑(预测)系统,一套是哲学义理系统,客观来说,这两个系统都能给人的生命、生存困境提供一些合理的解释,而后者犹其重要,自春秋以来,对《易经》的道德义理诊释一直都是主流。孔子说:“《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观其德义耳也”,“吾求其德而已,吾与史巫同涂而殊归者也”。(《帛书·要))审视<周易》这部书,其经传之中都含有丰富的伦理思想的“基因”。有学者指出:“中国伦理精神历史建构的大思路是:逻辑起点与理论元点是‘德’、‘得’相通的精神原理,与此相应的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民族精神,以及善恶报应的文化原理。这是中国伦理精神的胚胎。审视(周易》这部书,今天的主要德目规范如谦德、信德、俭德、敬德等,德—得相通的原理,“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伦理精神以及伦理信念的机理—善恶因果律等都能在这里找到确证的源头。《周易》与古代文化典籍(论语》、(孟子)、(老子》、(庄子》等相比较,其伦理思想的突出特点是形上的伦理价值追求与形下的道德修养相结合,由天道论证人道,以人道效法体悟天道,天道与人道相统一的统贯天人的“天人合一”整体性思维模式。在中国伦理精神的建构中,《周易》这部典籍上承殷周之际发展起来的“以德配天”的德性伦理思想,下开乾健、坤顺的伦理模式,无疑具有独特的伦理价值,成为中国伦理精神生长发育的“基因”。因此研究《周易》的伦理思想及其对中国伦理精神建构的影响,发掘其合理的伦理道德资源,并把它进行现代性的思维与价值转换,是一项非常有意义的工作。

    二、人道本天道而立:德性伦理确立的形上依据

    《易经》的组成主要是由阴阳两个基本符号组成的卦象系统和卦、艾辞组成的文字解释系统。在《易经》符号系统中,这两种符号是用来表示对立变化的两种形态,由此阴阳交重叠,变化转换,演变成八八六十四卦,来模拟物象。这六十四卦卦序又经过精心排列形成一个整体,来表达《易经》作者认知世界的图式。因此《易经》的思维是取象思维和“天人合一”的整体思维,“《易经》是古人从自己的实践经验出发探索宇宙和人生奥秘的最初尝试,是中国人认识世界的第一个思想模式”。《易传》把阴阳两个符号抽象为阴、阳两个对立的哲学概念,将符号认知系统上升为抽象哲学思维系统,从而奠定了《周易》道德哲学的核心理论基础。

    《易传》以阴阳哲学为其理论基础,兼容儒、道两家思想,“是一种自然主义与人文主义相结合的新型世界观”。以道家的“道’,建构形而上的道德本体论,以儒家的“仁与义”构建人性论。以“太和、尚时、守中”构建伦理原则,以阴阳变易、吉凶悔吝、祸福休咎的辩证法演绎人生。以乾坤并构建人伦总纲,主张乾健,刚健进取,生生不息;坤顺,厚德载物,绵绵不已,并由此生发为中华民族“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伦理精神。贯穿“天人合一”的整体和谐思维模式,以天证人,推天道而明人事。六十四卦的排列是一个内在的逻辑结构,反映了人们对世界对人生的认识过程。上经始于乾坤,终于坎离,象征万物生长于天地,像日月一样具有无限光明生机。下经始于咸恒终于既济未济,象征婚姻家庭是人生的发源地,具有恒久的魅力;人生事业发展没有终极,无穷无尽,是一个永远不能完成的过程。六十四卦描绘了一幅充满生机的天人图景,是中国哲学特有的思维表达方式。人们根据《周易》所揭示的道德义理,而“崇德广业”。从天道变化中找到人生价值的根源。“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系辞上》)承继天道阴阳变化,生生不已的德性就是人的善行,成就天道的德性就是人的本性。宇宙的大化流衍,并不是纯粹的物质运动,而是充满着生命律动的德性世界,价值意义世界,人效法天道就能成就善行,这就是“仁”。人性与天道同体,人效法天道能够成为有德的君子、圣人。所谓“成性存存,道义之门”(《系辞上》),即人自觉地把由效法天道所成的善性,存而又存,则道义就由善性而出。《说卦传》说:“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性命之理”就是天道的阴阳,地道的柔刚,人道的仁义,这是统贯天地人“三才”的性命之理,人的道德实践所要做的就是要穷这个“理”,尽这个“性”,达到“天人合一、天人合德”的境界。

    《易传》以阴阳哲学为基础,为儒家的仁义学说找到了形上根基,完成了人道与天道的对接。《序卦传》总结说:“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错。”这种宇宙生成观是把人道上溯到天道的明证,认为社会的等级秩序,人伦道德是直接本源于天道的。由此可以看出中国形而上的“道”既是宇宙万物的本体,又是价值的中心和源头,因此,天道是伦理道德的本体,人伦本于天伦而立。

   三、以德释易:德性伦理的演绎

    《周易》这部书卦艾辞不乏承继上古德性思想,如《谦》、《节》两和卦艾辞主要讲谦虚美德和节俭美德的重要性。“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乾·九三》)“履虎尾,想怨,终吉。”(《履·九四》)主要讲敬慎之德的重要性。《中孚》卦辞“中孚,豚鱼吉。利涉大”,《晋·六三》“众允,悔亡”,主要讲诚信的重要性等,这一些受辞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吉凶祸福的人文性理解,即吉凶祸福并非是天命注定的,而是与人的道德意识、道德修养和道德品性有关,并非完全是占笛之辞。再如:《既济·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擒祭,实受其福。”擒祭,是指薄祭。意思是东边邻国(指殷商)杀牛盛大祭典,还不如西边邻国(指西周)举行薄祭,更能实际获得上天的赐福。这就是说祭祀不在于祭品的厚薄,关键在于祭祀的人品德的高低,说明了人的道德修养的重要。这反映了《易经》作者对世界人生的新的看法,是当时人文主义精神觉醒的折射。戴琏璋先生认为“《周易》的道德思想与《尚书·周书》中的敬德思想是一致的”,“周人所建立的敬德观念,改变了占笛活动发展的方向,也奠定了易学的义理基础。所以说《易经》并非如常人所认为的仅是一部占笛之书。

    真正以德义论卦的转变在春秋战国时期。春秋时期以人的德性、德行来解易,以“卦象”说“卦德”是一种重大的转变。这可从《左传》、《国语》中记载的有关盆例可见。如《左传·襄公九年》记载了鲁穆姜的一段故事,穆姜被贬进东宫时,算了一卦,遇良之随,史官推断说穆姜不久会解除禁闭。可穆姜却说她必死无疑,为什么呢?她引《周易》的说法作依据,说:“《周易》曰:随,元亨利贞,无咎。元,体之长也。亨,嘉之会也。利,义之和也。贞,事之千也。体仁足以长人,嘉德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然故不可诬也,是以虽随无咎。今我妇人而与于乱,固在下位,而有不仁,不可谓元;不靖国家,不可谓亨;作为害身,不可谓利;弃位而妓,不可谓贞。有四德者,虽随无咎;我皆无之,岂随也哉!我则取恶,能无咎乎?必死于此,弗得出矣。”她认为,她的品德很坏,没有随卦卦辞说的“四德”,因此《随》虽吉卦,也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因她作恶,所以必遭报应。(左传》、《国语》记载的以德解易的类似篮例有很多,可以看出自春秋时期开始,以德解《易》的倾向,《易传》完成后,《周易》已经由一部占笼之书,变成了一部道德义理之书。《易传》与这一思想一脉相承,虽讲天道,更主要是佐证人道;虽重形上的价值追求,更重形下的人生智慧,立足于宇宙人生之大命,教人趋吉避凶之理。所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个“器”并非单指器物、物质一类,也指社会的人伦规范,即形下的操作层面,如“仁者谓之仁,知者谓之知”(《系辞上》),是指仁、知这样的伦理规范皆依天道而成并内化为

人的德性。    在人生哲学上,道家把德性的人自然化,儒家则把自然人性化、道德化;儒家贵刚健、精进;道家贵守柔、守雌。《周易》则乾坤并举,刚柔无间,阴阳协和,天人合一,统贯天、地、人三材之道。《系辞上》说:“《易》之为书,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材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材之道也。”在周易的宇宙图式中,一卦有六艾,上两艾代表天,下两艾代表地,中两艾代表人,天地人统称三材之道。它把宇宙浓缩成天、地、人相统一的整体。“天地之大德曰生”,没有天地阴阳的和合之德,就没有人的仁义道德的产生。“夫《易》,圣人所以崇德而广业也”(《系辞上》),则揭示了人效法易道的目的,并以此更直接肯定了天道和人道的合一的可能性和必要性,人能效法天德就能崇德广业。因此《易传》是先预设了“易道能统贯天地人”这一命题,并肯定了天地之大德,然后人通过效法天地之德性,成就了功业,这一思维路向是“天人合一”的路向。

篇10

论文摘要:中国传统音乐源远流长,包含诸多审美品格,其美学思想博大丰富。丰富的音乐关学思想,对中国民族传统音乐体系的形成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本文主要介绍中国传统音乐美学思想当中的儒家、道家、墨家的美学思想。

中国传统音乐源远流长,包含诸多审美品格,其美学思想博大丰富。丰富的音乐美学思想,对中国民族传统音乐体系的形成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中国民族传统音乐体系在与西方所谓专业音乐体系的对照与比较中,呈现出了鲜明而特有的审美特征。纵观整部美学史,我们不难发现,中国音乐发展其问出现过入、道、墨、法、佛、阴阳等诸多美学流派,但大体都被儒道两家所包融、吸收而失却独立存在的价值,儒道两家美学思想从先秦产生至今,始终贯穿音乐发展中。

一、儒家音乐美学思想:善、和

儒家的音乐理论对音乐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给予充分的肯定。孔子认为思想的审美朴素之美,简朴之美,含蓄之美,是自然与人心的交融,主张在音乐审美中保持一种“和”的情感态度。孔子曾评价《关雎》“乐而不,哀而不伤”。他认为,音乐审美中的情感态度及其表现是中正平和的,也应当是适度的,有节制的,这同他的“中庸”哲学思想是一致的。荀子认为音乐在动荡年代可以鼓舞前方将士英勇善战,而在和平环境中又能使人们以礼相代。在音乐内容与艺术形式上,儒家的音乐理论把内容的“善”“和”放在第一位,而艺术形式的美,则放在第二位。中国传统的音乐审美以“和”为中心,对我国的音乐家发展有着极深远的影响。儒家的音乐理论还把音乐家艺术看成是一种认识真理的途径。

《乐记》是儒家的音乐家美学思想的代表著作。《乐记》论述了音乐的本源:“凡间之起,由人心也:人心之动,物之使用使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音乐是由间组成,其根源是由于人的思想感情受到外界事物的激动,“物动心态”,是原始唯物主义反映论的观点。《乐记》提出了自己的音乐美学思想,如书中写道:“是故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后。”(《乐情篇》)。就是说,作品的思想内容是主要的,技艺是次要的,品德的修养是首要的,事情的完成是次要的这就给我们一启示:在当代的音乐教学中,专业的音乐人才固然需要但通过音乐教育培养、扩展音乐素质,具有一定的艺术修养更为重要。

孔子(公元前511——公元前479)孔子是春秋时代的伟大思想家、政治家和教育家,作为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是中国音乐、文化史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他的音乐思想主要集中在《论语》中。孔子在政治上主张“以政以德”,提倡“礼治”,重礼、乐的政治作用,强调音乐从道德上能感化人。他曾说:“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安上治民莫关于礼”。孔子认为音乐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是“善”和“美”。凡合于所谓仁德者为善,表现平和中庸者为美,形成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音乐审美标准之一。推崇以歌颂舜的文德为内容的《韶》乐为尽善尽美的艺术,把表现武王伐纣的《大武》评为尽善未尽美的艺术。孔子认为音乐家反映人们的痛苦和欢乐情感要有节制,不应该超越中庸之道的论理准则。强调形式与内容要统一,推崇“乐而不,衰而不伤”的雅乐,不喜热情奔放或具有反抗精神的民间俗乐“郑卫之声”,“恶郑声之乱雅也”,带有封建统治阶级的政治偏见。

荀子(约公元前313——公元238年)荀子在哲学上主张性恶论”,认为人的生性的恶习的必须教育才能变善,因为更加强调礼乐教育的重要性,是人的必然需要。他主张音乐从实际出发,并随着时代前进而发展变化,但在音乐思想上仍有崇雅贬俗倾向。

二、道家的音乐美学思想:自然、天人合一

道家音乐美学思想自诞生之日起,就与中国的音乐文化揉合到了一起,它的核心是自然、虚静,渴望达到“大音希声”的境界。道家倡导“天地之和”的思想。老子崇尚朴素自然,追求平和;庄子认为主客体和谐产生美感,以内心纯朴自然性情的复归作为乐的实现,用乐调调和阶级矛盾,追求人类平衡,认为合乎其理想社会的乐,是具有自然无为,平和恬淡属性的“乐”。

道家学派以老子和庄子为代表,他们也不提倡音乐,甚至是否定音乐。老子的思想具有很多辨证的观点,如“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老子在(《道德经》第十六)在政治上他主张“无为而治”,对统治阶级主张无为,对被统治阶级主张无知,因此,他反对一切欲望,而声音、颜色、味道正是引起人们欲望的根源,他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道德经》第十二)所以要统统取缔。

而庄子对社会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希望能够过一种“虚静恬淡,寂寞无为”的理想生活,因此他对一切科学文化艺术都是抱着一种排斥、否定的态度,他说:“五音乱耳,使耳不聪”,(《庄子·天地》)对音乐也是采取了完全否定的态度。

道家既然崇尚清静无为,爱好当然在题材上就偏重于山水美,它的“天人合一”观必然向往宇宙和人的合一,历史上凡道家思想浓厚的人,大多是超然物外的知识分子,他们或寄情山水、自然或借助于自然景物来自我观照,琴曲《梅花三弄》就是一首代表性的作品,她借用了梅花的自然属性,钢筋铁骨的性格,不畏严寒的精神,隐喻知识分子的人格美,用清虚朗畅的泛音,三次出现梅花主题B,穿插A、C、D音乐作为烘托陪衬。梅花的洁身自好,清雅高旷,是作者对人格美的物(乐)化表现,此曲是一首小型套曲,后部带有戏剧性,似梅花笑绽枝头,笑弄风霜,其韵昧令人回响不遗。道家不仅主张自然之美,而且追求境界无限,因此在音乐上就追求“神余言外”和“弦外之音”。同一时代一首咏梅诗句,可和此曲对照,衔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南朝梁、陈人何逊)。这首乐曲使我们不仅可以见到道家崇高自然,更可以体昧到道家主张自然和人的统一,以自然观照人是道家的“天人合一”观的组成部分。

三、墨家的音乐美学思想:非乐

墨子(约公元前468——前376年)。与儒家的音乐思想相对立的乐派墨子名,生于鲁国。伟大的思想家、博学的学者和政治活动家。他在音乐上竭力反对儒家以礼乐治天下的主张。墨子禁止音乐。墨子再三强调:“为乐,非也!”意思是,“从事音乐活动是不应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