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十年后的我范文
时间:2023-03-19 04:20:39
导语:如何才能写好一篇写给十年后的我,这就需要搜集整理更多的资料和文献,欢迎阅读由公务员之家整理的十篇范文,供你借鉴。
篇1
――摘自新浪微博:@下一站布拉格
缘起,一个共同的约定
10年前,2002年12月1日,60名孩子在西湖边的教室里,各自写下一封信:《写给十年后的我》。这些信被装进两个牛皮纸的大信封,信封上横七竖八地落满了12岁少年踌躇满志的签名。封信的那一天,孩子们围着老师一个劲地问:“这些信,10年后我们真的能收到吗?”
10年后,2012年10月17日,当年作文班的吾老师(现在是《小学生时代》的首席编辑)打开了这两个大信封,准备把自己收藏的60封信完璧归赵。为了兑现这个10年之约,《小学生时代》和《钱江晚报》携手,一起寻找这60个长大了的孩子,吾老师还专门为此开通了新浪微博――“亲爱的同学们,我们的10年之约即将到期,我想知道,你们儿时的烦恼解决了吗?当初的理想实现了吗?”
2002年,这60名孩子属于杭州青少年活动中心的两个作文班,分别在文学部三楼的313教室和316教室上课。如今,他们正是20出头,风华正茂,大部分人正处于大学毕业前夕。
@下一站布拉格(10月16日12:57):10年过去了,这些信依然保存完好,信封上的笔迹还是那样清晰。我换了工作换了电话,你们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或许还有大学)……我们就这样各自散落了。
当时留下的线索,就只是两个大信封上的签名和一份点名册。
@下一站布拉格(10月16日13:26):薛晋的签名是霸气的超大号字体;汪晨骅,特立独行的反写印章体让我想起你的笑;那个真人和笔迹一样清秀的夏冬非;用拼音字母代替真名的张奇,我还保留着你送给我的书签;谢谢胡三乐,是你把我们共同许愿的那一个日期留在了信封上;腼腆的田梦菲,把名字写在信封的反面;王天宇,我承认你狂野的行草让我辨认了好半天……
“看见签名就会想起十年前他们的样子。”吾老师指着这些稚气却充满个性的签名,陷入了回忆:“字写得最大的薛晋,浓眉大眼很有气场;写了名字又涂掉的何为,特别调皮,他当时不愿意把信密封起来,我说不管写成什么样都得封起来,留给10年后的自己好好看;只留下拼音缩写的ZZQ(张奇),当时就说要考考我,看10年后还记不记得ZZQ到底是谁,哈,我还真没有忘记他……内向的孩子把名字写在角落里和信封背面,自信霸气的孩子字写得特别大,还有的已经在用艺术字签名了。313的女生多一些,信封最中间的地方留了出来,316的调皮孩子多一些,整个信封都写满了,有人光签名不算还画了个冰淇淋甜筒。”
临拆封又发现一个惊喜――调皮男生刘嘉睿,竟然把名字签到了封口的内侧,缩成小小的一团,难怪正反面找了好几次都没看到他的名字。这个发生在10年前的类似躲猫猫的搞怪行为,预示着这会是一个有趣的“寻找”游戏。
故事,是一个个“时间胶囊”
所有的人,包括吾老师在内,都非常好奇10年前的孩子们会在信里跟自己说些什么,会留下什么样的梦想告白。
“我还记得他们大概的样子,记得他们课堂上的小故事,但是不记得他们当时是怎样和自己对话的了。不知道这10年来,他们有了哪些变化和成长?有没有一直在为梦想而努力?会不会有人因为这封信而想要重新捡回丢失的梦想?”吾老师慢慢地拆开了信封。
胡三乐(信件选摘):你现在在哪儿上大学?是我心里最基本的浙江大学还是好一点的北大?清华?或者是国外的哈佛?剑桥?牛津?……如果都不是的话也就太对不起学习一直很好的我了。(不要告诉我没考上大学,如果是的话我就太想骂你两个字了:“人渣”)……
赵一驰(信件选摘):我想过我的模样会不会像爸爸。在我心目中爸爸的模样还是很帅的(模样指的是除了身材以外的部分)。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小姑姑,她可是博士学位啊。现在美国当医生。请你务必给我“寄”张“照片”。
陶力行(信件选摘):在此10年后,你远赴英超。哈哈,你可真伟大啊。你以高大的身材,颇有个性的发型和一套出神入化的过人、射门技术,在曼联锋线坐稳主力。啊,你真的好伟大、好伟大啊,真不愧是我。
张奇(信件选摘):现在妈妈最希望我长大能帮她洗一次脚,你千万别忘了。我希望能一直读到博士后,能创造一台真正的机器人,能一举成名……愿上帝能助我心想事成。
还有的同学,对着假想中的未来自己,轻松聊起了家常:
吴振宇(信件选摘):你现在还倒霉吗?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在一次秋游中,在车上别人呕吐,吐在“我们”身上,而游玩中,又被别人推入石灰坑……我可以希望你运气好一点!
钱家俊(信件选摘):你要帮我感谢叶家祥,他几次冒着“生命危险”在学校给我吃彩虹糖,请我吃里脊串,借我玩电子宠物……不报答他我过不去啊。
郑彬斌(信件选摘):现在的我在一心一意复习,想参加华杯赛。对了,有道数学难题想让你解一解(内附),如果那时有时光邮筒、时光机什么的,帮我寄过来,好吗?(注:这粗心的马大哈,忘了把这道数学题附在信末。)
范天能(信件选摘):前几天,妈妈买回一只鸡,这只鸡不出10分钟就被消灭了,我面前的鸡骨头成了珠穆朗玛峰,妈妈爸爸面前却成了孤山。(老师当年的评语:只要发挥吃鸡的精神,你一定能心想事成。)
在黄辉的信里,还说到了10年后的吾老师:“我特别想知道吾老师变成了什么样,是不是一个满头白发、皱纹不少的老奶奶?”哭笑不得的吾老师给了他这样的批语:“不至于吧?我会老得那么快?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寻找,从一份点名册开始
遗憾的是,当年那份点名册上记录的联系电话,如今很多成了空号。能幸运联系上的10多位家长,大多还记得当年孩子在少年宫读书的情景。一位家长说:“没想到老师还留着孩子的梦想,我非常非常感激。”也有家长主动要走了吾老师的电话号码:“让孩子主动给老师打电话才是尊重。”
《钱江晚报》上的“寻人启事”发出不过两三天,当年写信的60个孩子便陆陆续续地找到了30多个。有的是被自己的家长、亲朋看到了报纸上的名字,有的是被同学“推荐”和指认出来的,被网络点名的同学兴冲冲地跑到吾老师的微博上报到:“报告,我被某某同学当萝卜挖出来了!”还有的在微博里惊呼:“我和×××是初中(或高中、大学)的同学,但我一直不知道,其实我们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是同学了!真是太神奇了!”
@下一站布拉格(10月18日23:06):今天被@很多次,那些个躲在时间幕布后面的少年,在微博里拿掉了“记忆的头套”,变成了风华正茂的青年!男生大都长到了我要仰头的高度,女生个个青春美丽,怎么可以这么好!这么好!!
@下一站布拉格(10月21日22:59)一个小遗憾:有童鞋激动地找我,说信封上没看到名字,问自己的信有没有在里面。我查了查,没有,他很失落,怪自己当时翘课了。我也很后悔,那会儿我为什么不狠一点,逼他补上这个作业呢?
篇2
十年之前的我以为十年以后的老公会像现在一样爱我,比爱女儿还多。虽然那时我容颜已老,没有女儿的活泼可爱,青春时尚,可他对我的关爱一点没有减少,也并没有因为多了女儿而迁移。现在,我年轻多金,有很多未完成的事业,兴趣爱好知识我生活的一部分,十年之后我的事业在何方?会不会终身事业是扶养女儿成长。现在我性格逐渐变坏,人品道德越来越坏,十年之后的我是否会变成一个老太婆,最毒妇人心,谁让变坏是人的本质。现在,丈夫容忍我,十年后丈夫会容忍我吗?我哪知十年之后的丈夫会如何?风光迟早老去,那时,丈夫是否依然写作,爱君笔底有烟霞,腹有诗书气自华。这种感情会变吗?人家说:人会越变越好,但有些事越变越坏。那时,我花朵凋零,容颜老去,但是,生命还要继续,贪心还要继续。经过了孤独之后,我会寂寞。那时,丈夫会出轨吗?
十年中后,我的精力旺盛,可老公却大不如前。进入更年期,我们会面对更多问题。现在我不洗碗做饭扫地擦桌子,十年之后,我恐怕得像伺候老公一样伺候儿女。我相夫教子,过着传统妇女的生活。或者,我有自己的事业,与丈夫同进同出,在丈夫的光环有自己的色彩。我现在是一个居家妇女,过着平淡的日子。
现在,我和丈夫感情很好,我主观认为十年之后我们也不会吵架。当然不可能,夫妻吵架拌嘴是家常便饭,如果不吵架,那就不是夫妻。
篇3
你好!
近来身体好吗?工作顺利吗?我可是特地抽出时间来给你写这封信的,写给十年后的我。你一定特别想知道我是谁吧!我就是十年前的你呀!你一定感到特别惊讶吧,不必惊讶,嘻嘻。
现在的你高高的,有一头乌黑的秀发,一双明亮的眼睛,身边总是有公文包伴随着你,因为你是一名老师,我说的没错吧?
那天你跟你的同学们在操场上嬉戏,有的同学在围着你跑,有的同学围着你跳,有的学生亲切的叫着:“老师,老师!”你是多么快乐!
不一会儿,你们玩累了,你带着学生们又来到柔软的草地上歇息,有的学生摸着你的长发,有的学生闻着你头发的香气,有的学生天真的问着你幼稚的问题,你是多么幸福!
上课了,你由亲切的“妈妈”变成了严肃的老师,你站在讲台上,一丝不苟的教导着你的学生,虽然有的学生不太听话,不过,只要你对他摇摇头,眨眨眼,他就会变得又听话又乖巧,小学生作文大全《写给十年后的我》。
在一次校长竞选中,你的票数最多,你以你的责任心赢回了其他教师的肯定。你也是这所学校中有史以来第一个女校长。啊,你真厉害!
一天,你要去教育局开会,你走出校门,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绿色遥控器一摁,从你面前的空地冒出一辆小轿车,这是无污染绿色轿车,是属于你的。啊,这太令人羡慕了!一眨眼,你到了教育局,经领导批准,你写的文章还出了书,啊!你真让我佩服!
你就是这样的,不过你应该知道,你从小的理想是当一名教师!打小你就开始努力,终于成为真正的你了!啊,默默的为你祝福吧!你是个校长,一定很忙吧!那我就不打扰了,最后我祝你出更多的书!引来更多的读者!做一个出色的校长!
篇4
无意间浏览到一则信息,有家熊猫慢递的邮局,你可以写信给未来的自己,几年后的自己,几十年后的自己,时间一到邮局便会将你的信件寄出。写给未来自己的一封信,有时候会觉得太过遥远,但谁都不知道今后的几年里会发生些什么事。如果太过遥远那就试着一年写一封信给自己吧,风景可以看,但心态却会改变,试着用笔记下你的感受,化成一封信在往后的年月里读起来便会有另一番滋味,苦也好,甜也罢。
也许在岁月的长河里,那些祈求永恒不变的东西恰恰最容易变,例如年限,面容。在期待未来的时候,最容易幻想,在空白的信笺里描绘蓝图,写下一个个场景,还有诗意的生活。空白信笺里藏着的情怀和期待,不过是恰恰我们想得到的,我们都希望能过的更好,不辜负此生,不留下遗憾,那就告别过去吧,在信笺里留下哪怕一句话也好,给未来的自己及。
我想告诉你,在未来某一天你会在偶像的演唱会上欢呼雀跃,如同你年少一样狂热的去爱一个人,奋不顾身。
我想告诉你,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会考上心仪大大学,会遇见很多人,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遗憾。
篇5
我一直拼命的跑向你,靠近你,哪怕我们之间隔着全世界,但只要我们彼此每天前进一小步,总有一天我会牵到你的手,而现在我发现我永远也不会牵到你的手,因为你一直都站在原地,不曾前进。或许我与你之间就像是旋转的木马,有着永恒的距离,无论我如何追赶,永远也碰不到你的手。
朋友们都说:“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要傻傻地等下去呢?”曾经我以为只要很认真很认真的喜欢一个人,总有一天会打动他,却没想到最后只打动了我自己。“明明知道没有结局,却还死心塌地”,我曾相信爱情会有奇迹,原来这都是我在骗自己。
我以为只要我逼自己不再去想你,与你保持不被刺痛的距离,我就不会难过,后来才明显原来我就算忘了我自己,也还是想要知道你的消息。我以为你心里是在乎我和有那么一丝喜欢我的,只要我继续等下去,总有一天我会牵到你的手,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过路人,哪怕曾经是有那么一丝的心动,但那也只是曾经,也只有一丝罢了!或许我应该觉得开心,但若注定是过客,当初又何必招惹呢!
心不动,则不痛!都说谁先爱了,谁就输了!或许吧,从我喜欢上你,埋在心里的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输了。或许喜欢上你就是个过错,因为一时的过错,导致了一生的错过,很多人,一旦错过,便是陌路!若人生只如初见,多好,我亦是我,你亦是你,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选择放手,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放手并不代表我放弃,就像我微笑并不代表我快乐一样。我并不想太刻意的去遗忘你,如此恐怕会记得愈发的清晰,或许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就让它在时间的流逝里消逝吧。
和朋友说过:如果我真的选择离开,那么我会丢去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那些为他而写的日记,因为他而珍藏的回忆。朋友却说:“你丢的掉吗?那些他曾带给你的美好的回忆和带给你的痛苦是那么容易就丢掉的吗?这些早已映入你的心中,除非你把心也丢了。”就像武林外传里小郭走了后,秀才说要把所有关于她的都烧掉,包括他曾写给她的信,白展堂却说:“烧了也没用,她曾带给你的所有美好的回忆以及你们曾一起度过的时光是你永远也烧不掉的。”
或许正因为如此,我选择继续等待,一辈子那么长,等你几年算什么!只是不知道十年后,你会否回头看那个一直等在灯火阑珊处的人;不知道十年后,你是否依然不能只淡然一句好久不见。
曾经的最初的等待,我不离不弃!现在的最后的等待,我依旧!
篇6
打开一张薄薄的纸,是传统的信纸,我用笔将自己的思绪流露于纸上。离开了电
脑打字的方式,猛然发现,用笔写字,有着一种最古老的中国风韵,就好像自己也是
出生在那个只能靠写信来联络彼此的年代。一封信,是写信人浓浓的祝福,亦或
是外在的游子对家乡亲人说不尽的情感。父亲说,那个年代,写信是一种习惯,在外每当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时,就会立刻跑
回家,用笔记录,再写信回家,与自己最亲的人共同分享。写信成了一种寄托自己情感的方式。
我挑选着珍藏多年的邮票,每一张邮
票,都是自己童年时的幻想。虽然我出生的时候写信的习惯已经渐渐被电话和电脑所取代,但偶尔我还是会从抽屉里翻出父母
私藏的邮票或是还没有写过的信纸。听说,父亲小时候就喜欢写信,所以收藏了许许
多多的邮票,也许是遗传了这一点,小时候的我也收集了许多邮票。如今,这些邮票已经旧得不能再旧了,但每一张邮票都仿佛
有生命似的,承载着我童年时期的天真稚
嫩和在邮票盛行的年代里一种无法言语的韵味。小时候,我还无法深刻地了解写信的含义,总是喜欢闻着信纸的纸香,总是喜欢用自己并不好看的字在信纸上一遍又一遍地书写。父亲常年出差在外,而写信,就成了我与父亲沟通的方式、情感的寄托。一眨眼,时光飞逝,有了手机、电脑,写信渐渐被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可我依旧喜欢写信。有好几次,被同学们无意间发现了我随身
携带的信纸,他们感到好奇,却又好笑。碍于面子,我也就不再使用了,却没想到,一搁就搁了这么长时间。如今再次在信纸上写字,我仿佛回到了那个人们热衷写信的年代,回到了我的童年时代,回到了我喜欢写信与父亲沟通的年代。
信写好了,贴上邮票,我把这封信存放在了柜子最深处,因为这封信是写给未来的我的。在未来,也许很少人还会用这种最古老而又原始的方法与亲人联系了,而十年后的我再次翻开这封信时,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那时的我会同现在一样,怀念这写信的日子,怀念曾经逝去的童年。
一张信纸,一个封信,装的不仅仅只是信,而是一颗淳朴的心。
教师点评
当键盘代替钢笔,当word(一种办公软件)代替信笺,我们是否还向往“鸿雁传
书”;当短信代替邮筒,当存储卡代替收藏柜,我们是否还向往“白纸黑字”;其实,我们离开书信已经很久了。作者怀念写信的日子,有感而发,感情真挚。作者由邮票引出怀念写信到诠释写信的含义,再到勾起儿时父亲与“我”写信的故事,再到用写信的方式缅怀写信的日子,整个过程紧扣“怀念”二
篇7
四季会轮回,日月星辰有更替,花草在来年又泛青,世上的万物有许多消失了会再来,周而复始,无穷无尽。而更多东西,比如时间,生命,河流,一段情感,一片清韵荷塘,一条温暖的粉红色围巾……失去了便永不回头。你也许会从此得了失忆症般的彻底忘却它们,也许会在某个平常的午后,特殊的场景,被偶然的事物触发,轻轻唤醒了沉睡的记忆。此刻,在这个夏日凉风透过纱窗吹来的午夜,白日的喧嚣渐渐隐去,而那些远去的、消逝的,在我生命里的曾经彼此拥有过,温暖过,相对无语或者深情脉脉的人与物,穿越时光隧道,款款而来。
荷塘
荷花婷婷,莲叶田田。恰有风儿袭来,我微闭双目,轻轻呼吸,清芬沁我心脾,而遥远的时光,也随风而至。
窄窄弯弯的田埂上,走着三个人。一个浓眉大眼著布衫短裤,手里拿着竹竿的大约十来岁的少年,他昂着头,目不斜视的勇往直前。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两个小女孩。前面的女孩梳着马尾辫,穿着棉布碎花连衫裙,她的目光常会被路边的野花和蝴蝶牵引,偶尔,她停下脚步摘下一朵粉红色的小花低头凝视或者微闭双目嗅着花朵的芬芳。 走在最后的是个留着短发,穿白衣蓝裙的个头稍高的女孩。她似乎对花儿蝶儿的没兴趣,她偶尔弯腰拾起一个小土块投掷到远处,若是惊起一只青蛙蹦跳出来,她会蹦跳得比青蛙高得多。他们在家里一起做完了暑假作业,不约而同想到对面的荷塘去采莲蓬或者钓青蛙。
从屋里出来穿过一条马路,马路的两边是高大整齐的白杨树,有风的时候那树上的叶子会哗啦啦响,此时懒洋洋的在打盹。他们从树阴下穿过,走不到三百米就到了一畦畦相连的农田。田里有紫茄子、红辣椒、豇豆角以及半青不红的西红柿。再往前走几步就是荷塘了。
此时荷花开得正旺,莲蓬也骄傲地昂着头。“我要莲蓬,我要吃莲子”那个马尾辫女孩说着就要下塘,“塘里有蚂蝗!”那个叫东的男孩大喝一声止住了女孩的脚步。把女孩吓得直往另外一个女孩身后躲。“哈哈,还是我来吧”,他甩掉凉鞋,扑通跳进塘里。先摘了一个递给马尾辫女孩。接着又折了一个扔给短发女孩。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天空布满五彩云霞。三个小小的身影沐浴在温柔的霞光里,有几只蜻蜓在他们身边飞来飞去。
这个场景永远被定格在记忆里。
如今,那片清韵荷塘早已被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所替代。附近的居民只闻到油条、热干面的香气以及傍晚时分那腐烂的菜叶的气息,不知道这里曾经有过的淡淡的芬芳的味道。
围巾
那年那月,围巾大都是膨体纱编织的,时尚但不暖和。再加上街上都是围着款式、色彩都差不多样子的围巾,再好看的东西看多了也不觉得好看了。
那天,父亲出差回来,带回来两条围巾。一条纯粉红色的,一条白色带五彩小点点的。它们都有长长的绒毛,用手摸上去软软的,柔柔的,再围上头,柔软贴在脸庞,就有暖流电一般迅速传遍身心。那个年龄,粉红色是我的心仪,白色是姐姐的最爱。于是,我们各自被心仪和最爱包围。
与粉红色兔毛围巾的缘分仅仅一年。在第三年腊月二十,河南老家的大舅提前来家拜年了。大舅进门的时候背着一个蛇皮袋子,袋子里装满了几个小袋子,分别是晒干的红薯干,黑芝麻、金黄的小米、小磨香油和炒面。都是农村里最好的东西,也是我们小时候常吃的和最爱吃的。尤其是炒面是我跟父亲说,好多年没吃炒面拌红薯了,好想吃。我想可能是父亲写信告诉了大舅吧。
大舅在家里住到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后要回去过大年。我们挽留也是挽留不住的。临走,父母给了大舅办年货的钱,我和姐姐则去市里给大舅家的两个妹妹买了新衣裳以及点心,水果和单位发的劳保比如工作服、手套、肥皂等等,除了把大舅带来的那个蛇皮袋子塞满,还另外加了两个包袱。那时,街上正风靡五颜六色的马海毛围巾,比兔毛围巾更蓬松飘逸,在大舅即将告别的时刻,我看到姐姐把她喜爱的白色兔毛围巾拿出来说送给舅家大女儿荣辉妹妹的时候,我也学着姐姐把我的粉红色围巾递给大舅说送给荣丽妹妹时,我看到大舅眼里注满了晶莹。
二十年后我走在街上,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围着一条窄窄长长的粉红色兔毛围巾,是那么妩媚可人。我突然想起我曾经有一条同样色泽的围巾,它还带在十五岁的妹妹头上吗?是不是也像她这般美丽?哦,那个妹妹现在也该是三十多岁了,她会围着什么样的围巾呢?
暗暗的祈祷,那条兔毛围巾依旧在世,它围在一个纯朴的乡村女孩的头上,她的脸庞在围巾的下闪耀着红苹果一样的光泽。
情书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写情书?当然我指的是手写书信而不是网络上发的邮件。在我看来邮件是不能称为情书的,它少了情书的温度、"鸿雁传书"的诗意。
记得有篇古老的情书是用圈圈点点来倾诉的,大意是:“相思欲寄如何寄,画个圈儿替。君在圈儿外,我在圈儿里……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侬意……。”心的相许是不需要文字的表述的,我猜想那个收到的人如果也爱着这个羞涩却聪明的女子的话,那他一定傻呵呵地看着猜着、笑着乐着,一遍又一遍。
曾经读过徐志摩写给陆小曼的《爱眉小札》,梁实秋写给韩箐清的《雅舍情书》等等一些名人情书,那真挚的情感,炽热的爱火,浓烈的表白,既柔情缱绻,又荡气回肠。真真是唯情之一字,可以维持世界;唯才之一字,可以粉饰乾坤。
不过,总觉得他们的浓甜的文字也许构筑时花费了不菲的心思,情感是不需要修饰的,否则爱的成分就打了折扣。所以更喜欢这样的情话:“我又瞎说了一通,千万不要有什么话又惹你生气。你生了气就哭,我一看见你哭就目瞪口呆,就像一个小孩子做了坏事在未受责备之前目瞪口呆一样,所以什么事你先别哭,先来责备我,好吗?”简单,率真,却能读出写信人的至情至性。“爱你就像爱生命”,即使他先于她而去,这些文字也足以维持后来的寒冷,孤独和寂寞。王小波留给李银河的情书,每一个字都是一颗维他命丸。
篇8
其中第三十七个问题是,世界上最甜美的词语是什么?当时在牛津就读的二十三岁男生王尔德用漂亮的英文写道:“Well Down!”(干得好)第三十八个问题,最伤心的词语是什么?他又毫不犹豫地写下“Failure”(失败)。第三十九个问题,你生活的目标是什么?回答更是直言不讳:“Success, fame or even notorious!”(成功、出名,哪怕臭名昭著)真是一语中的!众所周知,中外文W史上,声名狼藉不亚于美名远扬的,非王尔德莫属。
一八九五年十一月二十日,初冬的伦敦,灰冷的雨无情地下着。三十九岁的王尔德没有像往常一样优雅体面地站在戏剧舞台中心,而是戴着手铐,穿着囚衣,在克拉彭・江克森的中央平台上示众,他那柔波一样的长发早已被粗暴地剪短,梳到一边。一列列抵达的火车上挤满了笑着的观众,当得知这位狼狈的艺术家是个“者”时,人们就像面对着史前怪物,笑得更厉害了。甚至有人径直走上前来冲他吐口水。
足足站了半个小时的王尔德,心中汹涌着一波又一波伤心的词语,然而没有一个不比“失败”更捶打他的心―他从未想到自己会成为现实舞台上最受嘲弄的丑角。初冬的冷雨凝结在他的内心深处,此后的一年间,每记起这个时刻,都要化作泪水,冲洗他那俊朗的面庞,流进那善于说故事的菱角般的嘴唇。嘴唇上方正恣意蔓生着短小、粗硬、蓬乱的胡髭。
曾经戴着大礼帽在画展上高谈阔论的王尔德,历经三次审判,像一件被处理过的劣质艺术品,由运货车送至拘留所,并在木制囚车的栅栏内向公众展示。
曾经午后三时豪饮至凌晨三时也不会醉的王尔德,在雷丁监狱中只能吃黑色或茶色的粗面包,即便是后来医生特许的美味佳肴,不过就是细白的面包而已。每次饭后,诗人都十分仔细地捡起那落在锡器餐具中,或是铺桌子的粗布上的面包屑,抿入口中。
曾经抽金头纸烟、手持向日葵行路、从不按计划行事、总是随心所欲的王尔德,如今按照严酷的程式法则来吃喝行睡、跪地祈祷、强制苦役,时间的游丝全是令人窒息的静止,每处细节都一模一样。
曾经住奢华旅店,一夜挥霍十几英镑的王尔德,现在每晚在硬板床上辗转发抖,忽睡忽醒;每晨则双膝跪地,擦洗地板。日间制作邮袋、缝纫、捡拾麻絮。如果能用棕色纸为书籍包皮,他将感激涕零―至少手中拿的是书籍。可惜没过多久,看守就做了个手势,他像一条狗那样听话地离开了。
曾经嗜书如命的王尔德,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看不到片言只字。热爱惩罚的典狱长毫不留情地拿走了他的书籍,诗人抵抗过,然而又不止一次地遭受了更严厉的惩罚―关入黑牢,除了面包和水,只有黑暗。
圣诞节之际,他得到一本希腊文的《新约》。世俗的声音完全停止喧嚣、混乱无序的生活彻底清理之后,才可以与灵魂对话。曾经喜欢大力抨击早期教会,写下被认为是亵渎神圣的《莎乐美》的剧作家,开始虔诚地精读《圣经》。
曾经每日在席间滔滔不绝,语声奇妙,优雅缓慢叙说的王尔德,只能在深夜里面对虚空,来回踱步。时而颔首微笑,喃喃自语;时而热泪盈眶,呼唤圣母;时而挥舞手臂,拥抱虚拟的访者,忽又重陷椅中,废然下垂……
此刻,他还能高傲地说“除了天才之外,无可申报”,像一八八二年在纽约海关时那样吗?不,监狱绝非取悦与调侃之所,尽管海关也不是。而他更不再是特立独行的艺术家、贵族风尚的引领者,只是雷丁监狱的囚犯C・3・3号。
C・3・3号不会梳头、不会擦皮鞋,为避免狼狈,亲友探监时,只好用一块红手帕遮住污秽的面部。
C・3・3号听到监狱地下室传来遭受鞭刑的痛苦咆哮;看到因诱捕了几只兔子付不出罚金,而被判入狱的战战兢兢的三个孩子;目睹刽子手开动十八年未曾使用过的绞架,捆好一位死刑犯的双脚,然后拉出螺栓……
C・3・3号之所以没有自杀,是因为他禁不住悲悯那些身处同样苦难中的伙伴,尽管出狱后他重陷往昔凌乱生活,最后的文字是在《每日纪事报》上宣称,不再负责为曾经和他一起关押过的囚犯们代言。
C・3・3号在极度痛苦中写信恳求获释,承认患有性方面的疯病,希望能被医院治疗,而不是遭监狱惩罚。但在给男友道格拉斯的狱中书简里,他却没有就此忏悔,而仍在运用一语道破万物之妙的哲学道说:“行动上的性倒错就如同思想上的悖论。”
C・3・3号失去了俗世繁华诸相中的一切―名望、地位、财产、家庭、爱子。遮蔽全部祛除后,才终于看清了心性深处的宝藏―谦卑。对艺术、美与爱的深切顿悟,戳中泉眼,汩汩而出。
被监禁了十四个月之后,雷丁监狱长更替,王尔德终于有机会拥有纸笔进行写作,这听起来难免悲情,再用不到两个月圆时分,C・3・3号便可以出狱了。然而,表达之于诗人,就像树叶和花对监狱围墙上露出的在风中不停摇曳的黑色树枝一样,永远不会太晚。虽然只是被允许写信―别无选择的表达方式―毕竟每天可以有一点时间来艺术愉悦了。
对于这一珍贵的狱中书简,主流说法一直是王尔德写给男友道格拉斯的情书,并且诗人每次只能获得一张纸,每写完一张,就像小学生一样交给狱卒,再领一张对折的新纸,继续写,足足写了二十张。
然而,通过观摩展出的手稿,尤其是前几页,可以看出新看守长梅杰・J. O.纳尔逊对王尔德还是很慷慨的,后来甚至给了他一个草稿本,而诗人也喜欢反复打草稿,有几页似乎经历了彻底的改写。
一八九七年一月至三月,是王尔德监狱岁月中最美好的时光,他摘掉面具,以坦率真挚的风格给道格拉斯(Alfred Douglas,即波西)勋爵写信。这时,他既需要一个普通人的情绪宣泄,一个渴望自由的囚犯的忏悔,更需要一个艺术家的无用之作―对与之有着恩怨纠葛的个体生命,有着共同命运的全人类,他实在都爱之过深。
假想的读者显然是双重的,表层接受者道格拉斯的背后是广泛的大众,不排除王尔德有为修好与社会大众的关系而极力谴责道格拉斯的意图,一个纯粹的艺术家被浪子纠缠的叙述模式显而易见。
实际上,道格拉斯并没有如王尔德信中呈现的那般冷酷无情,保持几年沉默。在王尔德被关押霍洛威期间,他经常给其写甜蜜的信件,也曾经恳请旺兹沃思典狱长允许其给诗人写信,但是因为彼时的王尔德有与妻子团聚的决定而遭到拒绝。道格拉斯虽十分愤慨,之后仍经常通过友人向王尔德传递信息。直到王尔德拒绝接受他的诗集题献之后,才不再设法与他联系。
在狱中书简里,王尔德重思既往的荣耀与过错,如今的不幸遭遇和对未来的憧憬,悲叹已逝的盛名―艺术家影响所及之快之广,使现世现报来得如此之迅猛。作者的情绪从抱怨、愤怒到悔恨,从傲慢、鄙夷到谦卑,从阴郁、仇恨到爱的升华。
生命幻象中的爱如同致命的毒药,内心深处盛着它的地方无不是痛楚。当用俗世思维考量时,疯狂的恋人耗尽了他的巨款和能量,真爱离他越来越远;当甘愿做毫无益处的爱与美的俘虏时,破产与监狱却离他越来越近。在劫难逃的思念深深蕴含在字字控诉中,恰如在劫难逃的荒谬命运,需悉数一一偿还。既然心生来就是要碎的,纵使毁了一生,仍渴望着与之重聚,再次被激起爱和痛苦。诱惑与激情就是这样一种魔障,更是一种真实的存在,恰如写作一般。
不难看出,我执深厚的王尔德以自己所处时代的文化象征、艺术世界里的尊贵之王自居,并乐于教化他者,启发蒙昧,感召追随,特别对于纯真顽冥的少年,常以耽美的方式、智者的姿态,随时准备着接纳崇拜的敬意。直至信的结尾,他还在灵魂高处絮絮不止:“也许冥冥中安排了我来教你某种奇妙得多的东西,悲怆的意义,以及它的美好。”他至死未曾想通的,是如何才能将爱从包裹着它的层层丑相中剥离出来,捧在手心,日日倾诉它的纯粹。
狱中书简就是这样一件饱含悲怆之美的艺术品,怀着悲剧和毁灭感。绝不仅仅是一封信,一段悔过自新的自白,虽然它的载体披着这样的衣裳。道格拉斯以不在场的方式促成这一戏剧独白的成功上演。
一八九六年三月,王尔德将这封长信的手稿交给雷丁典狱长,一个月后恳求寄出,不过是寄给罗伯特・罗斯,而不是道格拉斯,因为他料到道格拉斯会将之销毁,这样一来,人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入狱了。然而,内政部不同意把它寄给任何人,不过说他可以在出狱时带上它。
出狱后的王尔德陷入的不仅仅是龌龊的阴沟,而是更加冷酷的人间地狱,他甚至对朋友说被关押的时光很开心,雷丁是个旅游胜地―“因为我在那里发现了自己的灵魂”,“那是我的灵魂对人类灵魂的启示”,潜台词呼之欲出―监禁比将自己抛到社会边缘继续迷失和沉沦要幸福得多。
五月十九日出狱当天,王尔德就离开了让他无比失望的英国,更名改姓流亡至法国巴黎。罗斯迎接了他,或许是他说服了王尔德,在迪耶普码头,王尔德将原信的底稿交给他,希望他复制两份,一份留给自己,一份寄给道格拉斯,以防过于自我的道格拉斯丧失理智,毁掉信件。果不出所料,道格拉斯甚至只读了罗斯为此写的短笺,便迫不及待地将所爱之人的心声付之一炬,此后,他始终否认收到过该信的副本。如此,罗斯手中的底稿便弥足珍贵起来。
当道格拉斯得知自己毁掉的只不过是一个副本时,与罗斯起了争执,此时,他们共同的情人王尔德已经去世。而罗斯成为王尔德遗嘱的执行人,同时也是著作权的保管人。道格拉斯则声称他是该信的收信人,理应拥有。罗斯自知理亏,急中生智,想出一个两全之计―在证人面前将此信底稿封存,赠给大英博物馆,注明六十年之内不得公开。此时是一九九年。
然而,不过是三年后,王尔德的生前好友阿瑟・兰塞姆为其作传,书中有言及道格拉斯是王尔德毁灭性的爱人之意,后者遂以诽谤罪控告作者,并要求以封存在大英博物馆的王尔德狱中书简为证。经法院批准后,这封原本六十年后才许见人的长信被重启,成为公堂对簿的证据。在兰塞姆顾问的要求下,整封信被当庭宣读―仿佛是逝去的王尔德再次向世人的灵魂表白―人们注意到,也许是第一次倾听该信的道格拉斯,中间离开了证人席。
根据法律,原告道格拉斯有权再次获得这封长信的副本,以作参考。因而,道格拉斯虽然败诉,却从此拥有了一份原信副本。他打算亲自为该信作注,而后在美国公开发表。实际上,在一九一三年的兰塞姆案件中他就有证言,当问及出狱后的王尔德怎么会想到给他写这样一封信时,对方回答说:“请别责备我。我都快饿疯了,而且还有其他原因。”
罗斯获悉道格拉斯要到美国出版王尔德狱中书简后,慌了手脚,因为此信若由道格拉斯作注解的话,势必会影响王尔德的声誉,对自己也十分不利。他只有赶在道格拉斯之前在美国进行版权登记,才能避免风波。
于是,他再次制作副本,迅速寄给一位美国朋友,请他办理。该友人在十天内为他排印了十六册,这是二十世纪初的美国规定的一本书取得版权保障的最低印数。同时要保留一本在纽约公开发售,其余十五本连同副本原稿寄回英国。
聪明的罗斯成功阻止了道格拉斯意欲在美国出版注解本王尔德狱中书简的计划。那唯一一本不得不在纽约公开发售的书简,罗斯也不情愿其流入他途,为此而定了五百美金的高价。然而,仍有慧眼识珠的藏书家迅速购藏。
一九一八年,罗伯特・罗斯去世,狱中书简的版权由王尔德的小儿子维维安・霍兰德继承。一九四五年,道格拉斯亦去世。虽然还不到六十年年限,但当事人均已不在,已经不影响狱中书简公之于世,于是,维维安・霍兰德于一九四九年将该信副本的全本交给书店公开出版,而原信底稿仍然存在大英博物馆。
实际上,早在一九五年,罗斯就将长信中关于道格拉斯的部分删除后在伦敦付梓,因为王尔德在一九年去世前请求他务必有一天出版这封长信,他以为这样会在一定程度上恢妥约河胧廊说墓叵怠
罗斯照办了,但并没有采用王尔德生前建议的书名“在监狱和枷锁中”,而是借用了拉丁经文的成语“De Profundis”,取发自深心之意。考虑到全信删除了道格拉斯的部分后,最动人的是对上帝之爱的感同身受和不凡的艺术品评,“De Profundis”这一题目是最适合该删节本的。有意味的是,道格拉斯和王尔德热恋中最频繁的通信期间,其第一首诗歌的题目便是“De Profundis”。
二十年后,被新文化思潮激荡的中国本土有了王尔德狱中书简的中译,译者为、汪馥泉,以“从深处”“自深渊”等为题,连载于一九二二年四月至五月的《民国日报・觉悟》,后于当年十二月由上海商务印书馆结集出版,书名根据日译本转译作“狱中记”。此时当然还是节译本。七十多年后,直到一九九八年才由南海出版公司作为经典小丛书出版了孙宜学译的《狱中记》全本。二八年译林出版社又以“自深深处”为名出版了朱纯深的全译本。
篇9
编者按:过去的一年,当众多中国企业登船出海扩张时,国际品牌趁虚而入,袭扰中国本土。蓦然回首,中国市场已然成为全球化舞台的中心。对中国企业家来说,重新诠释国际化路径,已是共同性课题。本期财经线通过乳业、啤酒业、食用油业三大典型零售市场,来述说中国在应对国际竞争国内化上的得与失。 对于那些活跃在区域市场的中小乳企,最大的难题是选择坚持,仰或是被收购。
历经风雨的中国乳业,经过多年的“野蛮生长”,如今已经走到新的关口。
2010年,圣元奶粉性早熟事件、三聚氰胺余悸未散……中国乳业依然是非不断。也是在这一年,皇氏乳业、西部牧业、环球乳业、雅士利、现代牧业等纷纷挂牌上市,资本对中国乳业燃起从未有过的热情。
对于年销售额迈向三百亿元的中国乳业双雄来说,将以何种姿态亮相在新十年伊始?伊利希望在“世界一流健康食品集团”的新愿景下,摸索出可持续发展的新路径。投入中粮怀抱的蒙牛,已经在并购君乐宝中拉开了行业并购重组的序幕。
还有那些活跃在区域市场的中小乳企,对他们来说,最大的难题是选择坚持,抑或是被收购。
在中国乳业这个舞台上的,还有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外资乳企。他们曾集体遭遇溃败,但是坚守下来的,却在中国高端奶粉市场长期把守超过7成的份额。这远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希冀在与牛奶相关的更多领域有所斩获。
有乳业人曾慨叹,从1998年到2007年,中国乳业的大发展已经完成,即便没有三聚氰胺事件,行业年增长超20%的情况亦难再现。不过,新的十年,却已经在“一切皆有可能中”展开。有乳业人士预言,未来中国乳业间的兼并重组会加快,而最大的赢家无疑是双巨头和外资。
外资蠢蠢欲动
在中国乳制品行业,外资品牌最为活跃的非奶粉领域莫属。
包括多美滋、美赞臣、惠氏、雅培、雀巢等国际品牌在内,他们一直占据中国婴幼儿配方奶粉中高端市场70%的份额。最新的动向是,这些国际品牌已经在中端奶粉市场开始抢夺市场。在垄断了一线城市奶粉市场后,他们正抓紧向二三线市场挺进。
两年前的三聚氰胺事件,无疑让这些外资乳企获得意外的春天。当时,多数外资奶粉品牌在超市遭遇“卖断货”。曾有业内人士估计,事件后,外资品牌在中高端婴幼儿配方奶粉市场的份额整体提高10-15%。
此后,当中国本土乳企还在为恢复信任、重塑形象而努力时,外资乳企则已经在加紧跑马圈地。
2010年10月,多美滋宣布旗下中端奶粉品牌“贝乐嘉”正式上市,这意味着以往一直定位高端市场的多美滋开始正式向中国的中端奶粉市场发起进攻。这也是继惠氏、美赞臣、雅培等外资品牌之后又一进军中端市场的竞争者。
事实上,外资品牌早已经不满足只占领婴幼儿奶粉的高端市场,而把手伸向了中端市场。比较早的惠氏,到后来的雅培、美赞臣、多美滋等外资奶粉品牌,都有采用改变包装、细化产品等运作手法,迅速抢占此前由圣元、伊利等国内品牌占据优势的中端市场。
而多美滋的“贝乐嘉”,则是高端的外资奶粉品牌中,较早尝试在中国推出中端品牌或者定位中端的新品的。 乳业竞争逐渐从价格竞争转入资源竞争。
“中国市场是多美滋全球增长速度最快的,也是销售金额最大的市场,其销售额与到多美滋全球销售额的12%。”2010年早些时候,多美滋婴幼儿食品有限公司总经理卢敏放介绍中国市场之于多美滋的关系时,并不掩饰对中国市场的觊觎。
这个极富魅力的广袤市场,捕获的不仅仅是多美滋的心。
这里曾被达能高层视为他们在法国之外最大的市场之一。即便是经历了与乐百氏、光明乳业、蒙牛、娃哈哈、汇源果汁等一连串的合作失败,都不能阻挡达能对打开这一广袤市场的迫切心情。
2010年6月,达能集团联席首席运营官范易谋在与中国媒体的沟通中明确表示,在中国这样一个潜力巨大的市场,达能仍倾向于走更容易把控的独资化道路。曾经一度希望借与光明、蒙牛的合作来壮大的酸奶业务,达能正在以独资的方式开展。2009年早些时候一度撤出的达能酸奶业务,已经在北京工厂重启,并实现全资拥有和100%本地生产,目前上海、广州、北京,是达能在华酸奶业务的核心城市。
即便是在三聚氰胺事件中,巨额投资打了水漂的新西兰乳业巨头恒天然,依然不改对中国乳品市场的信心,踌躇满志,在中国牧业黄金地带河北跑马圈地。
恒天然在2010年早些时候对外宣布,计划在河北新建两个牧场,并考虑以合资的方式合作。他们相信,中国的乳品市场在未来10年将以每年两位数的速度迅速增长,并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全球最大的乳品市场。
本土重塑
对于中国乳品品牌来说,或许反思更彻底,意味着将走得更远。
在2010年即将结束时,伊利宣布更换已经沿用17年的企业标识,启用新LOGO。伊利集团董事长潘刚将此视为“伊利历史上一次至关重要的改变”。
潘刚在岁末年初写给下一个十年的寄语中这样感慨:这个历经风雨的行业在经历了快速成长的“黄金十年”之后,如今同样站在了产业升级、持续发展的历史关口……未来,我们将通过严格制定并不断完善企业的绿色规则,进而引导产业合作伙伴一起,在行业的上、中、下游,构建起一个和谐的“绿色生态圈”,以此探索行业可持续发展的新路径。
伊利集团执行总裁张剑秋也不讳言,伊利此次的品牌升级某种程度上也承载着中国乳制品行业形象的重塑之任。“2011年是国家‘十二五’规划的启动之年,更是中国乳业发展新十年的起点,作为行业领军企业有责任倡导重塑行业的发展模式,从之前的业绩导向型转变为责任导向型。”
在此之前,中国乳制品行业经历了迅猛发展的十年,亦被行业称之为“黄金十年”。尤其是三聚氰胺事件之前,中国乳业的发展指数翻两番。有数据显示,进入21世纪后的7年间,全球乳业的发展年均增长指数在2.5-3%之间徘徊,而中国乳业的年均增长指数却达到21-23%。
急速发展创造了增长的奇迹。对于未来中国乳业市场规模,伊利董事长潘刚对《凤凰周刊》记者表示,中国有世界上最多的人口,但是中国也有世界上最多的没有喝到牛奶的人口。过去十年乳业市场以每年超过10%以上的速度发展,未来,中国有望成为世界第一业市场。但目前,国人人均饮奶量仍远落后国际水平,中国的市场潜力远远没有开发出来。如果能把市场做深做透,服务好中国消费者,那可能仅仅在中国就能产生出几个世界级的乳品企业了。
不过,中国行业领头企业仍需在发展模式上做出转型和重塑。事实上,在更早的时候,乳业一线品牌就已经在反思如何跳脱出同质化竞争,寻求更进一步细分市场。
一家乳企负责人曾用可口可乐、娃哈哈来类比这种变化:以包装水、饮料为主业的娃哈哈推出营养快线,成为乳饮料第一销售额产品;碳酸饮料之王可口可乐先是推出果汁饮料“美之源”,最近又推出乳饮料“果优乳”。
对此,伊利设想的解决方案是:将牛奶的外延范围不断扩大,从牛奶到时尚饮品,到果汁饮料等,搭建一个适应不同人不同需求的牛奶矩阵,以功能细分和高品质来对抗行业价格战和激烈竞争。
巨头并购
对于有实力的大型乳企来说,最捷径的选择是并购。
在2009年工信部制定的《乳制品工业产业政策》中,就已经明确:鼓励国内乳企通过资产重组、兼并收购、强强联合等方式,整合加工资源。
蒙牛与君乐宝的合作,已经被业界视为中国乳业整合的开始。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理事长宋昆冈认为,蒙牛与君乐宝的合作,是乳制品行业的全国性品牌与区域性品牌整合的样本。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地方性乳企的出路在哪里?依靠企业家的个人智慧,倚重差异化的错位竞争策略,借助资本的力量,继续开疆拓土;或者是背靠大树,被大企业兼并以获重生?
这与选择有关。比如靠一款“青海老酸奶”产品一炮而红的青海小西牛生物乳业公司,在创业十年后迎来了最快的业绩增长期。2008年之前,小西牛年销售额最好时是5000万元,2009年,仅青海老酸奶的销售就达到8000万元,2010年小西牛的销售额有望翻番。不过,小西牛仍执著于在同质化竞争已经相当激烈的中国乳品行业里守住自己的领地,憧憬着5年后销售额10亿元的情景。
同样是坚持“差异化竞争求生存”的君乐宝,在年销售额已经做到10亿元、已然成为华北地区最大酸奶生产基地之时,却选择以让出控股权为代价,背靠蒙牛这棵“大树”,去成就“做大做强”之梦想。
而当皇氏乳业、西部牧业、环球乳业等区域性乳企纷纷成功上市后,更多地方乳企对资本市场趋之若鹜,包括贝因美、新希望乳业参股的重庆天友乳业、河南巨尔乳业公司、东亚乳业等纷纷透露有上市计划。
篇10
实际上,我从未离开过。
有时我想,我真有勇气,竟然无数次把这两个字写出来,以不同的方式说与别人。对于更多的人来说,故乡是从时间和空间上都和自己相隔很远的出生地。而我的出生地,就在我身边,我用整个童年、少年和青年时光去和她对峙,直到自己渐渐步入中年。可我开始感觉到她离我越来越远了,就是现在。这种感觉一点也不牵强。我曾对我的朋友李国豪说过“我的故乡是异乡”这句话,后来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怕,可怕得连自己也不敢靠近自己。是的,后来我的确找到了理由,那就是,我的故乡在世人眼中是那么遥远,遥远得几近蛮荒和萧条。当然,说起她的名字,我们记住的也许只是:一个全省的农业人口大县,典型的人多地寡的喀斯特地貌地区,常年阴雨绵绵日照不到三分之一,外出人口几乎过半却因为找工作屡遇尴尬……而没有过多去考证的是,她满山灿烂的荞麦花开的是什么颜色,四时的雨水浇灌的是什么作物,如蚁的群山沟壑要多少理想才能填补她的昨天……
实际上,我无时不刻在离开。
在几经修改的行政区划里,一度时间,我只认识一个叫庙坎的小小的村庄。可以说,那是一个比全县人均耕地占有量高出十倍的地方,肥沃的土地,清凉甘冽的泉水,茂密的杉树林,高出天空的鸟群,坡上坡下肆意行走的马匹……最初的时候,那不是我的天堂,那是山那边,是角落。可是抹不去的事实就是,那里是我的出生地。就在今天,我已经感觉到她很远很远,让我有着说不出的陌生。我被城乡枢纽运送到上下班的齿轮中去的这些年,庙坎开始用另一种声音召唤我,后来这种召唤逐渐变成警告,变成哀求。是的,那是一个四至界限不足两平方公里的村庄,在我的记忆中,她是那样安静、从容,似乎每一个生活在那里的人都不需要理想,甚至不需要某种假定的唾手可得的财富,所有的人都好像不想去搞明白幸福是怎么一回事,比如我的父母、亲戚,比如那些按节令窜进村去的货郎,比如那些走在乡间小路上宣传计划生育政策的村干部……但也许事实却是这样:我还未被城市带走的那些年,我是无知的,同时也是单纯的,至少我没有发现一个即将让我感到陌生的村庄体内蕴藏着的庞大的寂寞,就像农谚里的天气,某一场暴雨来临之前,总有着明显的征兆。直到有一天,连片的土地被遗弃,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些人,带着一张张无动于衷的脸孔去到远方,我才发觉,故乡其实离我已经很远了。
但我更清楚的是,我离开了生养我的村庄,接受了另一种生活的养育,我开始变得冷静和成熟,我知道这一切无法避免。当有一天,我在庙坎的村头遇到儿时的玩伴开着豪华汽车载着说外地方言的妻子和我打招呼的时候,尽管我知道他们在外面拼打时付出了不一样的代价,尽管我从他们脸上看见了一些哀伤和无奈,但我知道,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在阳光下活着的人,不可能只让你看到同一种表情。
能在这样的地方寂寞和忧伤,我想我是幸运的。在昆明、贵州、四川、广西、广州、浙江、江西和湖北,或者更远一些的地方,我对人们说,我是镇雄人,我分明看见他们脸上有一根神经抽动了一下,我清楚他们不同程度知道这个地方,大雄之邦,天高路远,也许他们在不同的地方,都会碰见行色匆忙的镇雄人,他们内心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
也许不是莫名,也许也不是敬畏,那到底又是什么?在镇雄,我所写下的一切,真的让我幸福。
以勒的备注
我喜欢把以勒叫做“细雨中的城堡”。
祖先们形容镇雄的天气是说“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没错,车过塘房,地上有烟尘,山脊上阳光碎碎的惹眼,树在坳口的风中一摇一摆,但一过林口就不同了,满山云雾挟带着湿湿的雨丝,往脸上浸。以勒就是一个常年阴雨绵绵的地方,特别是冬天,雾气就在离你不到两丈高的地方徘徊,久久不能散去。以勒人说的是:以勒毛坝,泥巴齐胯。黄泥地泥土很糯,像胶水,粘在鞋底上,蘸在裤管上,浇在毛领大衣的下摆上,一身泥。以勒的集镇几经修改,变成了纯一色的白墙青瓦,从寒婆岭往下看,街上像挂满了前些年放电影用的“挡子”,让人怀旧。以勒的党委书记杨正坤说,以勒好是好,漂是漂亮,就是泥巴有点多。其实,我们都明白,在一个以农业支撑起六万多人口的幸福的地方,泥土就是我们的生命。
但以勒的晴天却是美得让人心悸的。太阳越过金钟山,阳光就一条一条地往下射,金钟山状似金钟扑地,阳光有时像红缨,挂满了金钟的每个边缘。六七月份,以勒集镇周围的几个村子稻谷飘香,蝉唱蛙鸣。集镇外一里地,有坝,坝内多井泉,泉水随细砂翻滚而出,清澈怡然,夏凉寒温,甘味美好。泉眼见人,会出现状如迎客的一串串葡萄状的气泡,从井底由小到大直往水面冒,所以被人们称为“葡萄泉”。葡萄泉在以勒老街下面,是三个,被说成“葡萄三眼”,小有名气,成了赤水河流域精彩的旁白。以勒彝语读“沂奶”,意即泉水清凉甘美的地方,其实是和葡萄泉有很大关系的。晴天,葡萄泉反射了阳光的影子,井口冒着温暖的雾气,农妇们使着挑子在井边等水,一挑一挑把水担回去,倒在水泥缸子里,洗菜做饭,泡茶煮酒,硬是安逸。
我在以勒街上度过少年时期的几年时光。那时很小,胆子却大得很,住在防雹办的一间小屋子里读书。防雹办在集镇边上,是新修的,周围的空地里到处是修建房屋时挖出来的棺材板板和腐烂的尸骨,防雹办的几个炮兵听说我愿意住到那里去,很高兴,每天早晨为我烧烫烫的热水洗脸,还把他们从家里带来的瓜瓜菜菜送了很多给我。但他们对屋外的棺材板板有些惧怕,说某个晚上,那些被刨开的坟茔有鬼火一绿一绿的,很吓人。可我从来没见到过,也不害怕,他们喜欢我不畏一切饱读诗书的样子,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几年以后,当时防雹办的位置逐渐变成以勒镇最繁华的地段,那里住着从农村搬过来的中医世家、做家具的四川人和开歌舞厅的本地人,还有从中学大门口迁过来的那些算命的瞎子。
有一段时间,我喜欢把以勒当成东半县最大的“江湖”,当成生活的别处。以勒街上除了聚集着中医世家、做家具的四川人、歌舞厅老板和算命的瞎子,还聚集着一大批提着马笼头的牛马贩子、腰间带刀卖藏药的异乡人、咬着香烟嘴四下张望的长手杆和在一间很旧的屋子里写诗的家伙。
牛马场在离集镇不到一华里远的一个土坡上,赶场天,那些专做牛马生意的人牵着牲口就来了,有一些专门耍嘴皮子的人,不带牲口,手里却拿一根绳索,早早地蹲在那里,一旦见到买家和卖家,立马就凑上去,使劲撮合,最后从卖家手中讨一碗酒钱;牛马贩子交易后,三三两两汇集到街上,酒摊上一坐,大碗上酒,要一斤魔芋豆腐,闲吹到晌午才回家。那些带刀的藏药小贩,像粘在信封上的邮票或者发在网络上的垃圾帖子,只要有人走近他们,便全然忘记了异乡的孤独,拉了你的手就不放,把一包藏药往你怀里揣,千方百计欲从你的兜里掏出几文钱来。有时我会在那些咬着香烟嘴的年轻人中一眼就认出了我的堂兄弟、初中同班同学和做法事的朋友,他们一只手露着,另一只手放在裤兜里,裤兜里装一个很长的钳子,只要发现了猎物,便都凑上去,一些人和你搭讪,转移视线,另一些趁机下手。一会儿,便有腿脚不灵便的大妈和背上背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坐在街边的石头上大声叫骂或啼哭了。前些年,我从茶木上以勒,总要去电影院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去看一个写诗的朋友,他叫余夫。那些日子,我把他和自己比作两个小镇上的囚徒,我们在屋子里吃酒,谈文笔山他的老家,看他写给母亲的挽歌。后来,他死了,埋在文笔山,从此我再也没去过电影院,听说,那里已经成为以勒镇最抢手的黄金地段。
读书的那几年,我在以勒,租住过后街袁家的房子,租住过敬老院腾空的小屋。我每天穿过街道去学校,总会看见一个姓赵的痴傻人和一个姓陈的痴傻人一前一后走在中学门口。姓赵的,每天口读怪异天书“听哥说王安石”之类;姓陈的,手拿一根竹棍,从后面抽打他,但只要方圆几里的人家有婚丧嫁娶,他总会先其他人知道,便丢弃竹棍而去,是很有名的“总管”。十字街袁家和下街艾家有黑白电视,大冷天播放雪山飞狐和神雕侠侣,我们站在窗外隔着玻璃看,主人会从屋里搬来凳子,把窗玻璃打开,让我们在看图像的时候同时听到声音。在以勒,我感谢一个姓林的瘪三,在我学习一塌糊涂从茶木辗转到以勒却无法入学的那些日子,是他带我去敲开了一个姓刘的老师的门,让我有机会寒窗苦读一举成名。
当然,昨天的以勒已经不复存在,她的今天已经很殷实和富足,宽敞的街道、高大的门面和不断更新的工作和生活节奏,越来越接近她的发展定位。我出生在离以勒只有六公里的一个叫庙坎的村庄,以勒的一切我都是熟识的,包括这些年的所有变化。前些日子回以勒,见到以前咬香烟嘴走街串巷的朋友们,他们中的一些人痛改前非后,已经成为以勒街上很有钱的个体户,还真的像个人。是啊,当我经过庙埂向家湾新农村示范点,经过焕然一新的长房子,经过成片的粮食样板走廊,我为以勒人勤奋、不甘落后的精神所打动。一个被称为镇雄东部“旱码头”的地方,一个留给我许多美好记忆的小镇,他的算命的瞎子还在,卖藏药的异乡人还在,拿着绳索赶牛马场的闲人还在,包括街上消息灵通的被称为“包爷”的痴傻人,也还在。我想,这些被时代留下来的人,他们已经成为我们所需要的风景,我们不需要的,已经不在了。当然,我说的不需要的,不包括死去的诗人。
一个人的大湾古镇
我曾经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在大湾古镇的木板房顶上插上一圈稻草人。我的这个想法在很长一段时间似乎已经变成了现实,有几回在梦中,我站在大湾粮店的屋顶上往下看,一大片虚拟的卫士规矩地立在暮霭中,它们让一座内心空洞的城池突然有了戒备森严的气派。有时候,我看见每个稻草人挥舞着手中的马尾,像一个个女巫——往往这时候梦就醒了,我便又想起另外的很多场景:一个老妪,坐在殷红色的木柱下数钱,她面前的提篮里装着几根卖剩的火葱;一个抽旱烟的老人,将一口痰飙到对面人家的檐坎上,烟袋上的火早已熄灭,而他还在一口一口拼命地吸,最后吐出来的,是自己身体里的热气;一个乡场上的赌徒,把一件破了的马甲顶在头上,顺着青石板的缝隙处走过去,又折回来;四个吹的孩子,笑声洒满了窄窄的巷子……最后,还是一排排守卫在房顶上的稻草人。
有几回,我和朱江沐着细雨慢慢丈量着大湾古镇的长度,后来就变成丈量她的年代、历史外延和她坚持到今天的现实力量。实际上,大湾古镇有多古,从建筑风格到房屋构造上看就不得而知。最早的,也只能是清末,大部分建于二三十年代,最晚的是在解放初期。大湾古镇的古,也许还来源于解放后甚至改革开放后大量修复的痕迹,来源于当下人们对水泥砖混结构的盲目认同而丧失了修复勇气的快餐崇拜。我和大湾镇长朱启才开过这样的玩笑:在大湾当政,不用开发就能拥有三件活宝,一是仓房上的陇家大院,二是风光旖旎的罗甸河,三就是横在政府大院旁的大湾古镇。老朱笑而不语,若有所思。当然,如何让大湾古镇真正成为古镇,成为永远敞开在大湾街上的一道不老的的风景,实在是一个动了脑筋也不一定解决得了的问题。这些年,每一次到这个地方,都会有大不如前的感觉,一些回廊、漏檐和厢房相继破败,被改成了钢筋混凝土院坝、不锈钢雨篷和卷帘门,甚至是一些喷绘和写真拼凑的四不像图案;街面的廊柱下,很难看到镂空的花窗,有一些,大概因为年久了,蒙了一层塑料纸或者各种颜色的布料,看上去有点像画眉笼子;铺满青石块的街道上,偶尔有几个提着马龙头和铃铛之类叫卖的本地货郎,但他们也往往附带卖一些手机套、望远镜之类的东西,他们嘴里叼着的过滤嘴香烟和整条街是那么不相匹配;养眼一些的,是那些追逐嬉闹的孩子们,口里衔着棒棒糖,有吸吮冰糖葫芦的样子,但偶尔从窄门里奔出来大声叫骂淘气鬼的们却往往着一身倒洋不土的装扮,穿得很慵懒的牛仔裤和低胸衣,向前甩得老远的拖鞋——也许我是过于追求一个古老集镇的风韵吧!来的时候,我就这样想:一个旧的地方,要旧到她的心脏,旧到空中飞扬的尘埃,旧到生活中每一声发自肺腑的叹息。
二十年前,我和一群少年一同去大湾参加中考,在古镇入口处一家卖包子的小店里抬头张望,一户人家在办丧事,端公的鼓点和铙钹很是动听,唱腔更是优雅得撩人。二十年后,我再次去大湾古镇祭奠一位朋友的父亲,看到掌坛师傅骑着高头纸马穿街走巷,身后孝家嘻哈打闹,灵堂前摆了收礼的三张桌子,不免生出些许感叹。实际上,我们是在怀念一个视觉上打了死结的地方,我们从始至终就在跟自己不同时期的审美理想打赌,也许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我们所期待的,就不再是生活之外的天籁,而是一个见证存在的地方,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在生命的旅途中可以停泊和依靠的小小驿站。
如果在大湾古镇的房顶上插上成群的稻草人,你会感觉到,那个地方真的很旧。但事实上,那些不能思考和怀旧的东西,只适合插在心里,只不过,它们带来的,不是真正的旧,而是彻底的荒芜。
好个河沟头
最好的比喻是:河沟头是赤水河流域的一个胎记。
山从以勒镇庙埂村开始,就一垄一垄地往下闪,它们所经过的地方是龙家水井、新田、红山、黄泥坡、木桶沟,再往下闪,两山夹一沟,山被水齐刷刷地割开,生出的小小的峡谷呈碗底形状;而水,是赤水河千百条支流中的一支,清澈、透明,像散落在大地上的细碎银子,她随心所欲的流淌,简直就是回响在山路上的乡间野调,率性而大方,朴素而干净。同样,那些银子似的流水经过龙家水井、新田、红山、黄泥坡和木桶沟,流进了碗底。淳朴的我们的祖先,并没有给她取一个像样的名字,而是随口就叫“河沟头”,我想,这名字大概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吧。
许多年前,有个看地的阴阳到我家,对我父亲说,你家背后那条沟,生得端正,沟边人家福气好啊!我父亲喜欢结交江湖郎中、游方和尚和地理先生(又名“阴阳”),对此话有了兴趣,便问好在哪里。阴阳说,沟边人家枕山汲水,坐水喊山,看得见自己的命;要说好,好在葬人,如临水而葬,是有大气象的。阴阳还留下这样的结论:好个河沟头,一圈关九牛;谁家来葬了,代代出公侯。父亲惊讶,说阴阳是真正的高人,居然知道河沟头那夹沟沟里,是出了能人的,民办教师熊开桢的大公子考了大学,为以勒的苗族同胞争了光,现在已经在云南农大工作;我小的时候,父亲一直拿他做我学习的榜样,说人家是真正的十年寒窗苦读,我们这些后生必当竭力效仿,方能成大器,干大事。
居住在河沟头的,有熊氏家族二十余户。除了熊氏,大抵还有外姓两户,一户姓王,是熊家的老亲;一户姓孙,是熊家的门客。河沟头的苗族同胞虽大多贫穷、闭塞,却淳朴善良,热情好客,把隔壁村庄的人当做自己的亲戚,在山上种地遇上我父亲辈,亲切地称呼“大姑爷”、“大姨爹”、“大舅”,称我们小一辈的,就是“哥哥”、“幺哥”、“姐夫”之类了。小时候我在山上割草放牛,偶遇苗家小姐姐在山坡上一边打草一边唱山歌,就回家拿了语文课本,翻出李白、杜甫的诗,滚着山歌调和她们对唱,唱得嗓子都哑了,回到家直喝水。母亲说,看你一天正事不干、山歌夭夭的,干脆就找唱得最好的那个做婆娘算了。我就脸红,说,找就找,关你什么事。我父亲喜欢开玩笑,常常学熊家小媳妇们讲苗语。我们村庄称讲苗语叫“打苗话”,好像他们的语言是在生产生活中“打”出来的,相当于打包谷、打谷子,是一种劳动。父亲遇到她们,就用汉语模仿苗语的腔调,叽里咕噜乱说一气,她们听不懂,就问:大姑爷,你说的是什么?父亲便说:我说的是,把你家大姑娘放给我家算了。几个女人便笑嘻嘻地说:要得,要得。
河沟头的苗族熊氏种茅草,养绵羊和狗,庄稼却做得一塌糊涂。熊氏和我们村庄耕地相邻,但看一眼禾苗的形状就知道哪一块地是哪个村庄的。他们的土地通常只翻一次,他们的庄稼通常不施化肥,不薅草,禾苗长得像绵羊身上的毛,杂乱无章、病病恹恹的,和山坡上的茅草没什么区别。但是,河沟头的狗舔了十几岁还穿开裆裤的孩子的屁沟,大多长得又肥又壮,跑起来健步如飞,外人基本不敢一个人进寨子去。我小时候迷上熊氏唢呐,经常进寨子,和那些狗是很熟的,它们像它们的主人一样,把我当成了亲戚。
河沟头的水经过一个叫后山的地方,过朱家沟,流淌进大堰,河水的银子随着更多支流的汇集,到大湾罗甸、坡头鸡鸣三省,就浩浩荡荡了,真的成了一条河。多年以后,河沟头的二十余户人家,在光阴的河流里,渐渐淡忘了祖先遗留下来的民族习惯,他们的孩子基本上一生下来就学说汉话。外面世界的精彩像一封封快递颠覆了他们的日子,他们的子孙纷纷涌进春运期间的滚滚人流,到远方去,把故乡拼凑成垃圾箱里尘封的邮件。有时候,我会在梦见故乡的时候梦见满山的茅草和散落在山坡上的云朵一样的羊群,梦见唱山歌的苗女;有时候,我梦见一条河撕碎峡谷里的巨石,枕着满坡荒芜的土地一路小跑,她经过的村庄,到处充斥着如我父亲叽里咕噜搞怪时蹩脚的梦呓。
雨河的河
茶山上的河流仿佛是静止的,像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优雅地从你的眼皮底下流过去,忽而又徜徉着折回来了。
岸边——其实也不是岸——是两条生长着翠竹的地埂。翠竹往两边奔跑,一直跃到山坡上,蓬蓬勃勃的,都昂着头,都顶着深深的绿色。赤水河从板桥旅行到这里,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歇歇脚,喘口气,还得往下走,百转千回,浅唱低吟。它后来去了大湾的罗甸,又美美地休憩了一回,最后去了贵州,去了四川。
在雨河茶山,我看见满山的碧树青草都笑呵呵地沐着风,纤尘不染,连天空中飞着的鸟也不像是飞,像挂着,还是像墙上的画。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来,镇雄人死心塌地喝雨河酒是因为这一方碧水蓝天的情节,难怪人说赤水流域不出百里必有好酒。这样一来就顺理成章了,下游的国酒茅台、郎酒、习酒占据了中国白酒市场的半壁江山,却是酿酒人心中早已酿出了满目葱笼,无边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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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写给自己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