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不可追范文

时间:2023-03-14 01:45:11

导语:如何才能写好一篇前尘往事不可追,这就需要搜集整理更多的资料和文献,欢迎阅读由公务员之家整理的十篇范文,供你借鉴。

篇1

神州病骨似秋草,六朝古道啼血鸟

国破方知人种贱,不忍看

连年战乱烽火寒,三军挥泪洒台湾

青山幽径横尸骨,驿路桥边闻鬼哭。

百年风雨血倒流,青山白骨无人收

金銮殿内郁苍苍,君臣相顾泪沾裳

何处犹唱曲,一曲悲歌诉兴亡

亡国条约亡国恨,何堪此时亡国声

回首故国与山川,满目苍夷有谁怜?

南海举子万言书,石破天惊动地文

陈述维新与变法,雪雨纷纷绕宫门

巨风吹浪紫焰开,雷霆波涌向天拍

皇都少年与袖斗,唤得日月不沉沦

提倡西学废科举,西宫太后泪如雨

祖宗之法不能变,亡国不能亡祖先

君王一去入瀛台,风卷落花扫芳尘。

道是天公感秋色,染得晴空透碧红

嗣同今年三十余,从此不见结发妻

国之昌盛需流血,流血请从嗣同始。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刑场吟哦万人惊,三十三年化碧土

黄河呜咽向天注,抽刀一断断红尘

可怜闺妻守空房,夜闻黄梅雨敲窗。

花冠不整小窗开,疑是君郎化蝶来

但见池塘淡淡风,烟柳何处觅郎踪

小径一片残花色,不是花红是血红

却把相思入哀筝,怨曲重招断头魂

曲中有恨细细思,君在黄泉可闻知?

纤指玉手十三弦,破镜分飞幽恨传

贱妾独剪巴山雨,暮雨朝云血杜鹃

恍然湖上有归船,一帘幽梦半湖萍

闻君江上和琴声,翻作蝴蝶浇风铃

朱弦琴声九天来,风吹庭竹蒙玉尘

阴阳相隔分歧路,和妻浅唱回五声

曲终人散魂已远,画船东去橹声迟

攀折柳条题血书,随江悠悠随君王

前尘往事不可追,一成相思一层灰

篇2

更深月阑的时候,也可以倚在窗前,守着自己的一帘幽梦。夜长人静,淡去了烦恼和喧嚣,任千丝万缕的心雨飘过窗扉,洒入梦乡,生长出童年最优雅的声音。柔和的晚风吹卷了窗上的帘,展开书笺,把字里的新痕旧梦轻轻拾起,携到眉间。独守一种心情,那么,心底的声音,就是你笔下的痕迹。

梦境如温暖的巢,一旦依的久了,就往往不肯离开。月上西窗的时候,悄然洒下满院的银白。这银白,如雨,清凉;如霜,淡雅。此时远望天际,也许可以看到星依浅黛,柔雾沉觞的幽静,但它,却更像是一种浪漫,抑或对浪漫的遐想。携着柔美的诗句,静倚在梦想织成的巢中,也许此时,最适合孤单。风吹拂着诗的清雅,词的绵长。缓缓把心,带往那月上桃花,云欺风影的世界里。

醉,也许亦如梦的感觉,是朦胧,亦是温馨;是安静,亦是优雅。在窗前泡一杯茶,看袅袅的茶烟缓缓飘散,如霜丝舞影,如水过无痕。也许,可以在朦胧的茶烟里,看自己的前生今世,或同舟仙侣。若是真的醉了,就把梦揉碎在茶香里,好好的醉一场吧。宁静的夜,不会有谁惊扰,你温柔的守望。

月色照在窗棂的白露上,在无数的光影中折射出细碎的银白。荧荧皎皎的露华,如心事般晶莹,让人不忍碰触。若是怕露凉了,就掩上帘吧。

若是有一个自由的夜,可以任由心性使然,我总是希望,做一个缥缈的梦。梦见披上霞的羽翼,去看苍穹有多远,去看云海有多远。或做一个水乡寄旅的过客,用唐衣宋彩,写出最浪漫的过往。曾经院落里窗中的浅笑,曾经梦底悠然的呼唤,这一切,都将是今生不老的温存。

最清澈的装点,总是易老的,如秋去春来的变换。但春到,人却难老。回首天涯,终是故园好。落叶如羽携梦飞,往事如烟不可追。唯有梦想易伤,伤了心头缠绵的思绪,也伤了心底悠然的回忆。月色永远是依旧的,千载月横人已变,年年月色尽如期。五代零落,春秋悄逝,而唯有当时皓月,依旧南照幽独。不知古往今来,春归梦去惹得多少哀怨;也不知蝶舞絮飞,花零燕宿又换得来几时的芬芳?曾经知晓,浔阳江上依依的琵琶细语;曾经知晓,近月船头寂寂的烟柳之乡。太多的情,困住了痴情多情的人;太多的怨,写作了朦胧婉约的曲。它消瘦了无数芳草长堤边无数送别的离人。独让红烛流泪,默守天明。可谁知晓,月依旧,人不在,梦成空?欲挽月,可知,难,难,难!

独对遥夜,谁无言有怨?独守归鸿,谁泪湿衣襟?任心上的痴情,望穿千里的秋水;任平生的幽怨。刻穿万载的坚冰。风吟恨,留的是痛;人吟恨,泣的是血。子规啼月谁知恨?一曲终来,却是难解个中情意。古今如梦,谁晓这梦,大抵都是一种寂寞之伤,一种物去之痛罢了。若无回忆,若无梦想,又何来伤痛?

前尘往事,早已如烟散去,空留下后人的叹息或无奈。而追想如今的日子,却也亦如梦幻。常常是站在某一个路口守望了好久,而蓦然回首的时候,才发现,你已轻轻离去。

几多情梦锁红楼,一痕月色诉情愁。天涯的含义不仅仅是遥远,也许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成分。所以,有了新思别绪,旧梦新情,缠绵于笔下,萦绕于心间。

文人墨客,多寄情于山水楼阁;而燕伴鸳侣,多诉梦于折钗锦字。今日触景,依然易添情,而情,如网,网住了那解不开的千百心结。飘荡愁觞,任心中的千点情愁寄于天边的一行归雁。情思飞过万水千山,在江南之城,在落日之乡。把今生的守望,永远隔开寒江与晚窗……

夜色如水,月朗星明。此时独倚窗前,细细品味那种浪漫,那种柔情。经过悠悠的时光,化作不老的追忆。古典的神韵,如今的情调,也许都是静谧,都是美丽。独倚窗扉,任风飘过它们,推开一盏千古的窗。

有萤火的晚上,当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的时候,可曾萌发过一种想变成精灵的心愿?萤火是星子的精灵,总会让心,产生一种不知名的情愫。也许,会有人在天上的某个位置,开一盏窗,对你说一些温馨而灵动的话语。

打开窗,柔和的晚风吹散了窗外的薄雾,把今夜这一帘幽梦洗的清澈而明净。此时,仰望长空,也许月亮上已经洒落下纷然的花絮,也许满园的花草已经舒展开淡雅的芬芳。也许,此时可以做一个恬静的梦,亦如花絮与萤火染成的布景。回忆童年,回忆快乐,睡在自己编织的暖巢中,看窗外的月,依然千古的柔静。

篇3

景帝十六年。

彼时大燕盛世,东扩大漠,南征南昭,西拥匈奴,北伐鲜卑,四朝邻邦莫不臣服,分朝而治,以燕为首。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八月初一,宜嫁娶,宜祭祀,诸事吉。圣旨下,大漠公主缨络嫁大燕太子云焰为妃,以示和亲臣服之意,自此太平盛世开,举世欢腾。

一卷明黄的绸缎在日光下溢着堪比朝阳的金光,落了一地的辉煌。下一瞬间,跪在侍婢中间的缨络瘫成一朵枯萎的花。

“还不快谢恩。”尖声利嘴的宦官唱喏,高高在上地捧着那卷明黄,等着缨络接旨。

“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炎炎三伏天,缨络竟是如坠冰窟,浑身战栗得如同秋风里瑟缩的海棠,几乎是爬着过去接的旨。抬眸的一瞬间,有泪如珠垂坠,碎了一地晶莹的流光。

毕竟是无与伦比的荣耀,天下女子莫不梦寐以求。宦官只当她是兴奋得浑身颤抖,竟失了风度喜极而泣,使微微笑开了颜,满意地去了。

天渐次地黯了,夕阳西下,留下一抹胭脂的流光滞留在荒漠尽头徘徊。缨络站了良久良久,风乱了青丝,沙迷了眼睫。

终于,在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到尘埃里去的时候,有一道颀长的身影映在了缨络模糊的瞳孔里,拉得长长的,就在风过时,轻微地颤了颤。

“夜漠,你……爱我吗?哪怕是一分一毫,只要你说了,我便冒天下之大不韪,拼了这条命也要保得完壁,与你浪迹天涯。”缨络未曾回头,只掩下眼睫看着漫天飞舞的黄沙,一缕缕,一丝丝,漫无目的地纠缠。

“一丝一毫,有过吗?”嗓音低低的,如呢喃,如梦呓。

“你去和亲吧。”夕阻完全黯了下去,隐没到天际的尽头,是那一声掷地有声的平静嗓音拨弄了心弦,让指尖划出朱砂的血痕,云雁飞过的时候,缨络听见夜漠清晰地说,“公主,你不能置万千子民的性命于不顾,云焰太子对你一见钟隋,是志在必得。再说,以前的事,我已经忘了。”

一句尊称“公主”,阻山又断水,将他与她的过往斩尽杀绝。好一句全然忘怀,便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境。缨络眸里盈盈的水光,模糊了眼前的容颜,却终究凝聚成霜,掉落不下来。

翌日,在万众瞩目的欢腾里,缨络慢慢地转过身子,抱着琵琶,上了流苏垂帘的车辇。临行前那一回眸,千言万语都只化成一声叹息。侍女替她垂下幕帘,掩了一世风华。

他甚至没有在庆典上出现,而缨络,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此去经年,君当陌路,就此别过。

远山外,大漠荒烟,满目苍凉,春风不度玉门关。

雁字回时,不明幺弦断,不懂离殇苦,惊起一片尘埃,总在云渡里乐不可支地啼:不归,不归。

前尘往事不可追

缨络永远忘不了那年的夏天,她遇到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时的情景。沙尘漫天,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学弹琵琶,每一弦每一音皆冲破云霄。

那个少年就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仓皇奔来的马背上,白衣胜雪,却浸满了花朵般绽放的点点嫣红与尘埃,自额头上渗出的鲜血浸染了整张面容,可是眼睛却异常明亮,宛若全世界的星辉都倒映在他的瞳孔深处。

那是缨络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血,也是第―次见到一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依旧面带笑容。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惊恐,泪竟然控制不住地掉落眼眶,此刻却有一只手颤抖着温柔地抚上眼睫,鼻息间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他只说了两句话便再也支持不住地昏厥过去,第一句是“别怕”,第二句竟是: “你的左手本该是羽音的地方却成了官音,将这曲《沙场点兵》弹成了《江南软语》。”

自那时起,以后的每一天,高高的城墙上不再只有少女反弹琵琶的寂寥身影,还多了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笑容明媚,眉目清朗。他会教她吹奏那些绵软的调,一阙清歌《凤求凰》,一曲轻弹《长相思》,修长指间横着的那只玉笛,笛声清越,与她的琵琶琴瑟和鸣。

两个少年相携着走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只是缨络偶尔会在夜漠眼里看见淡淡的寂寞。他总是在高高的城墙上眺望的时候目光空茫,随后轻声告诉她:荒漠的尽头是他花团锦簇的家乡。那里的天空总是蔚蓝如洗,不若大漠的黄沙漫天看不到尽头;那里有绿的柳,红的花,还有琉璃砖瓦,斗角飞檐,楼阁千重,廊腰缦回,白日里宫娥会在深深官阙中放飞蝴蝶纸鸢,而夜里舞姬会在铺满红毯的殿堂上轻歌曼舞。

走过了两小无猜的豆蔻华年,直至及笄,那天是整个大漠为缨络准备的成年礼盛宴。众人载歌载舞里,一袭盛装的她被团团围在中央,她将系在头上的璎珞解下来,扎了一缕青丝,头也不抬地跑过去放在少年的掌心,又跑回歌舞中央。篝火照亮了她初长成的桃花容颜,兴许有些薄醉,肆无忌惮地,她的眸光便一直紧紧凝聚在彼端横指吹笛的少年身上。

也许便是那一眼的情愫暗生,就连一向迟钝爽朗的父王也看出了端倪。他牵过缨络的手,爽朗地放声大笑,问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我女儿也长大了。我们大漠一直有个习俗,倘若女子成人礼那日她将手里的青丝结许给哪个男子,那么她的一生便只认定那个人。夜漠,你虽是外族人,但我们从来不将你当外人看待,你愿意娶我女儿吗?”

缨络看着那个本有些愕然的少年徐徐抬起头,冠玉般的清秀面容带着笑,盛满星光的眼瞳凝向她,柔软得仿佛日出东南隅的第一抹春光,只一眼便沦陷了。他唇角弯成月牙的弧度,呢喃般唤她,络儿。

青丝结,情丝结,便是那缕青丝三千结下的情思万千,剪不断,理还乱,永远结成朱砂痣,镂刻上心痕。

本以为最终的宿命便是如此,伴一良人,从此举案齐眉,执子之手平静过一生。却不曾想,金戈铁马踩碎儿女情长,大燕的烽火连绵烧进了荒漠,浩浩荡荡的军队如潮水般涌进城墙,马蹄扬起的尘烟遮住了天边落下的残阳似血,长风卷起的战帜下面,寒光漫溯,厮杀声悲鸣声连绵成一片,血流成河,尸骨积山。

就连从来不执寸铁的夜漠也一起踏上疆场,却仍抵挡不住大燕铁骑的势如破竹。缨络看见飞扬的大燕旗帜卷过云天,帜上腾龙驾雾,耳边是激扬的鼓点,一点一声地敲碎心房。

烽火漫天,兵临城下,那是缨络第一次见到将改变她一生的男人,大燕太子云焰。他骑着高大剽悍的骏马,勒住缰绳,昂首看着坐在城墙上俯身看他的缨络,骄傲地笑了。他的眸里是倨傲天下的矜贵与霸气,英俊的面容在夕阳下如火焰般耀眼,而后沉声对她喊了句什么,可是风太大,血色的沙迷住了耳朵,缨络并没有听清。

直到后来缨络才知道,便是那―句话,就注定她的一生的愿望,终成虚妄。

他说:“缨络,你注定是我的。”

几时魂梦与君同

十五日后,缨络乘坐的那辆雕龙刻凤的车辇穿过漫天的风尘黄沙,穿过了葱葱郁郁的重重青山,抵达了燕国的长安。

八月十五,宜动土,宜安家,宜嫁娶,是为黄道。月圆人团圆,圆满江山,圆满人间。

缨络身着凤冠霞帔,在随侍的宫娥搀扶下,轻盈而优雅地踏上红毯,山顶千门次第开,步步生莲,宛若凌波。龙凤冠紧紧地戴在如云的发鬓上,沉甸甸的重量,压着她的肌肤,也压上她的心扉。

身后,环佩叮当,长长的裙裾如蝶舞落花,似乎淹没了前世今生。

日上中天,太子妃册封礼毕,群臣双膝及地拜贺,整齐划一的庆贺声声势浩大,惊了天动了地。缨络用手拂开掩面的珠帘,抬首望去,身着朱红龙服的男子倨做地立于殿上,如画江山,万千子民,尽在指掌。他那么骄傲地略带微笑,背脊挺得直直的,锋芒毕现,仿佛这瞬间天地也因他而生,光芒耀眼得灼人心魂。

“太子妃殿下,谨言慎行,大燕不比荒漠,规矩自然是多了些,繁文缛节自然一开始未免会不习惯。”搀扶着缨络的宫娥拉下了她的手,将掩面的珠帘拨弄整齐,掩嘴轻笑,“太子妃有夫如此,真是羡煞旁人,其实也不必那么心急的,只要等册封礼毕,便是大婚之典。我们太子殿下可是大燕出了名的美男子,配太子妃的国色天香那是绰绰有余的。而且太子殿下自小便文武双全,可是难得的人才,文能治世,武能安邦。”

“绰绰有余?武能安邦?”似冰一般的声调自珠帘下传出,缨络顿下了脚步。

官娥似是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眼前本是几近国破家亡的和亲公主,自知失言,仓皇跪下磕头,脸色苍白胜雪:“奴婢多嘴,恳请公主恕罪。”

“罢了,你起来。”无意与她多计较,缨络低垂下眉眼,清冷的嗓音让人听不出情绪,“以后慎言便是。”

须臾,祭天礼成,隔着珠帘,缨络看着那男子一袭修长挺拔的身影走向她,在益发振聋发聩的欢庆号角里,将手伸向她,那是一个期望被紧握的姿势。

缨络依然低垂着眉眼,不为所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身后的衣角被人紧紧拉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战栗着将掌心交付了出去。没有人看见,珠帘后的新娘落下一滴凝固的泪,坠在刺了鸾凤的绣花鞋尖。

一拜天地,天地本是无情物。

二拜高堂,明镜高堂千里外。

夫妻交拜,生死仇敌枕畔人。

是夜,帝宴开千席,与诸臣同乐。缨络静静地坐在层层红色罗缦笼罩的床畔,遥远地听着那若隐似无的笙箫丝竹。红烛在堂,瘦尽灯花,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一寸相思一寸灰。

长相思,在长安,几时魂梦与君同,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曾几何时,她也曾幻想这样凤冠霞帔,高堂明烛,嫁为人妻。如今,却岁月偷换流年,人面不知何处去。

恍惚间,垂落的眉眼前,却蓦然出现了一双金丝履鞋,紧接着一双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如玉容颜。云焰微醉,那双从来倨傲凌厉的眼眸竟满溢着温柔。他一把扯下她的凤冠,温热的气息拂上她的唇齿,絮絮呢喃:“缨络,等了整整七年,你终于属于我了!缨络,我的络儿……”

“络儿”两个字,似是刺人心扉的一柄剑,缨络霎时间浑身细细地颤抖了起来,唇边不由得逸出两个模糊的字眼:夜漠。

紧抱着她的怀抱顿时松开,云焰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勃然的怒气如同暗夜的影子弥漫。他的手顺着缨络的唇拂过,青丝三千,眼角耳垂,最后停在纤细的颈项之间,然后薄茧的指腹静静地压上颤抖的脉博,有意无意地卡紧,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你在叫谁?”

缨络终是无言,可是那双隐约带泪的双眸却倔强地看着他,艳红似血的胭脂唇上―缕苍白。她几乎快要无法喘息,却依旧倔强不肯挣扎,就在缨络窒息的时候,那双手却蓦然松开,接着“啪”的―声巨响,是床畔吊柱破裂的声响。缨络鼻息间传来了血的腥味。

翌日,整个皇宫传遍,新婚之夜太子彻夜不归,太子妃独守空闺,新人春宵成弃妇,一时传为笑谈。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一入侯门深似海,自新婚那夜见过云焰,过了整整一个月,他却再也未曾踏入栖鸾殿一步。这自然也在缨络的意料之中,自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羁傲人,能得他宠幸已是三生之福,又何时被人如此不放在眼里过?何况这深深官阙红妆莺燕无数,她纵有几分姿色,可毕竟太不识好歹,他自会有其他红颜知己体贴入微。

美人如花隔云端,可她并不寂寞,相反屏退了随侍的婢女,坐在空旷的宫殿里,终日吹笛弹琵琶,倒也自得其乐。常常她会一个人倚在窗前,透过那高高的红墙,看着那湛蓝天字里寂寞宫娥放飞的纸鸢,那一瞬间,耳畔似乎总会响起那个少年清朗如风的温软嗓音:“络儿,终有一天,我会带你去我的家乡放蝴蝶纸鸢,你一定会喜欢的。”她终于来到了他的家乡,却已是物是人非。

秋雨最是绵绵,点点滴滴敲在琉璃瓦上,细细慢慢,似是断弦的相思,千回百转。也许是水土不服,也许是思乡心切,一开始只是徼微有些咳嗽,缨络依仗着自己身子骨一向强健,也没有加以理会;然而过了绵绵的两日,头痛欲裂,整日昏沉,躺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

铜漏流沙,雨声听断处,缨络挣扎着爬起来要去关闭门窗,以阻挡那无处不在的雨丝凛冽。然而在好不容易撑起绵软的身子爬起来的时候,却一个筋斗栽了下去,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瞬,她的耳畔似乎听到了一声急切的呼唤,“络儿”,却并不真切。

魂梦里,有一双手温柔地抚上了自己的冰冷脸颊,似是贪恋那一份掌心的温暖。缨络挣扎着抓住了那只手,嘴里不住地呢喃:“别走,别走。”

那只温暖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然而下一刻却更紧地抓住了她,似是要给她力量般地紧紧握着,温暖了她的冰冷与战栗。强悍的手臂环绕过她的身体,将她抱得紧紧的,有绵软的声音掠进耳畔:“别怕,我会陪着你,等你好起来,络儿。”

“夜漠,夜漠……”呢喃的声音气若游丝,轻得几乎听不见,似是坠落的蝴蝶在风里缠绵呓语,絮絮化成了春泥,埋葬在花丛之下。缨络拼死抓住了掌心的温暖,十指紧扣成解不开的结,狠狠的,倾尽全力。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初见时那个少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那只温暖的手却一直死命地抓紧缨络的掌心,牢牢的,紧紧的,几乎要握碎了指骨般,仿佛那是他唯一活下去的信仰。

三日后,透明的芙蓉罗帐里,羽睫蹁跹如蝶,上下颤动了数下方才展开,如波光的潋滟漾过缨络的瞳孔深处,犹自带着睡梦的迷茫。唇色经三日休养后红润了些许,徼微柔弱的苍白,惹人堪怜。

还未抬眸起身,床畔便传来了一阵温润如玉的嗓音:“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只温暖的掌心了上来,旋即松了一口气,“还好,已经完全退烧了。”

抬眸,不经意,却是一张英俊倨傲的脸庞,面容上尽是情真意切的关心。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的缨络怔在那里:“他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妃,好在你醒过来了,要不然殿下都要急疯了。”旁边多嘴的宫女絮絮说道,“你不知道你病的这几日可把殿下急坏了,大半夜的去把御医找过来,三天三夜在你身边不眠不休,亲自熬药喂药。也不顾自己是千金之躯,从来没做过这些下等活计,这不,药还没有煎好,自己的手便烫得不成样子了。”

“你多什么嘴,下去。”云焰懊恼地怒斥,却仍掩不住渐次弥漫上脸颊耳旁的红霞。缨络垂眸,果然看见他手上斑驳不平的伤痕。

那一瞬间心内似乎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塌陷了。难道,这几臼梦里那双温暖的手是云焰的?

“好好好,奴婢走了便是,殿下可要趁热将这碗药让太子妃服下。”犹自发愣间,眉清目秀的宫女却俯下身来,在缨络耳旁耳语:“其实太子妃不知道,前些日子殿下与太子妃斗气,殿下每天夜里都到栖鸾殿里去,只是站一宿四更便离开了。奴婢自小跟在

太子身边侍奉至今,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甘愿受委屈折磨自己。请太子妃好好珍惜太子的情谊,不要让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那一刻,不是没有感动。看着眼前云焰悉心为她吹凉药的神情,缨络不自觉悄悄湿了眼眶。自那以后,她也渐渐放下心防,似是也看明白了许多东西,不是她体单力薄抗争便有结果的,索性顺其自然。

秋去冬来,有时缨络会陪在云焰身边与他一起谈古论今,而有时云焰则会陪着缨络一起在庭院里放纸鸢,有时两人会偶发雅兴在合欢树下共奏一曲。宫里也渐渐有了传闻,说万千宠爱集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

原来,所谓的举案齐眉自首一心,却是在另一个男子身上演变成了真实。

倘若,不是再次邂逅那个在魂梦里千回百转的身影的话。

一寸相思一寸灰

长安的春,今岁也是迟了。蒹葭白露,凝水为霜,燕子年年,微风细雨中,总不知归去,忘了江南的春。

一只蝴蝶纸鸢飘飘扬扬地坠落下来,栖在缨络窗前的树影里。她知道,又到一年的春了,天却依旧很凉。

这些日子,隔壁的官阙总是传来袅袅的歌乐,《采桑子》,《念奴娇》,是好久自己也未曾弹起的清歌,缠绵悱恻。随侍的宫娥成天絮絮叨叨,说是宫里喜事又近了,皇上最疼爱的六公主要招驸马。说起那个驸马可不得了,一身武功了得,在公主私游出宫惨遭贼人侮辱肘保了公主清白。公主对他一见倾心,遂不顾女儿羞涩恩求圣上赐婚。

缨络听得倦然,只是望着那只栖在树影里的蝴蝶纸鸢发呆。那只蝴蝶纸鸢制作得颇为细致,湘竹为骨,锦绸为羽,栩栩如生,轻盈而精巧。

以前夜漠也曾经做过这么一只纸鸢赠她,只是大漠风大,凛冽刺骨,在第一次放飞的时候就被扯断了线,飞得杳无音讯,害得她落了不少泪。幸是后来夜漠许诺,会带他到长安放纸鸢,那里的天和风细细,温暖而绵软,不用担心会断线。

只可惜,风景旧曾谙,时光暗换流年,那些人那些事已经很遥远了。

正思绪恍惚间,却有一阵软玉般的声音传来,泠泠轻响:“皇嫂,帮我捡一下风筝。”垂眸,看见梨花树下斑驳花影里立了一名宫装女子,两鬓各插了一个环佩丁冬的金步摇,肤白胜雪,眉清目秀,屠畔含着一抹浅浅的笑,站在花影里竟令那树梨花自也为之失色。

有宫娥附耳上来:“是六公主呢。”缨络随即探出窗外,取了那只纸鸢,急冲冲地走出房门去。

“好在没有掉太远,要不就找不到了。我们重新找个地方放好不好,夜漠……”窗外传来女子温软的话语,末句的两个字,却震得缨络一瞬间僵直了身子,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空洞的疼。

仿若无法置信的凝眸,缨络这才发现,梨花树的树荫里,还站着另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刚毅的轮廓,英挺的眉宇,依旧仿佛旧时的模样,明亮的眼睛仍然漫溢了耀眼的星光,带着滚烫的温度,似乎要把人的心灼得千疮百孔。

似乎发现了缨络一瞬不瞬的凝视,树荫下的男子蓦然抬首看她,然而不过一瞬,又转移了视线,回到身畔笑靥如花的女子身上,两人拿着蝴蝶纸鸢便相携离去了。

那样的温柔,曾经属于她,可是这一份专属的温柔,却终究成全了别人的美。

花开了叉谢了,有人独倚在窗前,见那日薄西山,夕阳变成了残缺。

轻拢复慢挑,素指自晶莹的弦上拂过,日复一日,都是相同的调子,忧伤而茫然,连树荫下的蝴蝶也听得倦了,展翅飞走。

旁边的凌云宫却是益发热闹,说是六公主的婚期迫在眉睫。宫蛾们进进出出,眼角眉梢尽是欣喜。

就连云焰也为了自家妹子的婚事而诸事缠身。临近黄昏,栖鸾殿和平日一样安静,窗棂却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缨络还未回过神,有人便跃窗而入,抱住了她柔软的身子,紧紧地,用尽全力的拥抱,似乎要将她紧紧嵌入怀间合二为一。

“络儿,络儿……”压抑似的,低哑的嗓音挣扎着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那个只有在梦境里才出现的男子紧紧拥着她,呢喃般呓语,“络儿,一年三个月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仿佛是在做梦,可是那令人窒息的拥抱,却又那么的真实。

眼前仿佛又晃过云焰倨傲天下的骄傲神情,可是不过一瞬便抛下了。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夜漠,只要有他便足够了。

也是那夜,缨络方才知道,原来一切皆是天意弄人。当年她幼时遇到的白衣少年夜漠竟也是大燕的皇子,因一场宫廷阴谋而被贼人算计差点丧命,幸是他母亲拼死护得他逃出城外。而暗算他的人便是云焰的母亲,只因当年夜漠的母亲是帝王最宠爱的妃嫔。而六公主则是夜漠的亲生妹妹,当年的她也不过尚在襁褓。

虎落平阳,本来夜漠打算就这样在大荒深处与缨络相携一生,抛了过往。奈何天意弄人,让他在烽烟里遇见了云焰,藏在内心的仇恨之火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如鲠在喉。

末了,他问缨络:“等我复了仇之后,我便与你一起离开,永远不回来,好不好?”

缨络看着他良久,将嫣红的嘴唇咬成胭脂灰的颜色,然后点了点头。

且听清歌如梦令

月上中天,皇廷深宫依旧热闹喧天,恍如白昼。今日是六公主与驸马的大婚之宴,帝开百席,君臣同乐。琉璃瓦,白玉栏,钟罄齐鸣,丝竹悦耳,夜漠身着大红喜服于百官间举杯相庆,推杯换盏间,似是有点微醺,来到太子面前已是神态迷离。

“殿下,我敬你一杯,祝你与太子妃百年好合。”他举着酒杯迎向缨络右侧端坐的云焰。

云焰接过缨络递给他的酒杯,爽朗愉快地大笑:“驸马说的是什么话?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应该是我祝你与皇妹白头偕老才对。”语毕是酒杯相碰的声音,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然而下一瞬间,云焰适才坐下的时候却紧紧捂住了口,指缝间有着斑驳的嫣红丝丝滑落。上好的鹤顶红,浓烈的女儿酒香掩藏了它的味道,见血封喉,是爱情的饮鸩止渴。

“缨络……”斑斓的血色掩上云焰的脸色,模糊的血光中,男子素来的倨傲褪了色,仿佛无法置信地凝望着她,眼睛里分不出是血还是泪的影子,赤红而剔透,“你终究还是为了他背叛了我,本以为他娶了妻,你会死心的……”

“你早知道?”似乎是被那样哀怨的眼神看得无所遁形,缨络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声音里有掩不住的颤抖,“你怎么知道?”

“夜漠这个名字,暗防在心,我……我又怎会不知……”浓艳的红越来越浓烈,云焰的身体晃了晃,终究还是不支地倒了下去,颤抖的手指伸向缨络的方向,却只是来回摇晃,什么也抓不住,“缨络,你怎么下得了手?我对你那么好,你……当真……当真一点也不爱我……”

“云焰!”缨络终是颤抖着叫出声来,一把抱住云焰软倒在地的身子,紧握着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傻?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欠你的,从来就不想欠你的!我还你,全部都还你。”

泪光模糊里,缨络却垂下头,轻轻吻上了那张不断涌出鲜红的嘴唇,冰凉的,腥热的,一如爱情的温度与滋味。

冰冷的月光凝固在那双放大的瞳孔里,缨络弯着眼睛,微微地笑了。死一般的沉寂里,身后却有人猛然发出撕裂的号叫,寒鸦惊起,啼断云霄,“络儿,络儿。”在腥热的血液抑止不住涌出口的瞬间,有人自身后抱住了自己软倒的身躯,一声接一声,仿佛肝肠寸断:“络儿,络儿……”

“夜漠,我不想辜负你,可是我也不想欠他的,你明白吗?不想,一点也不想……一夜夫妻白日恩,他从未对不起我,反而是我……”嘴唇轻轻地喘息,有暗红的血丝不断涌出,感觉到身后的身躯不断地瑟瑟颤抖,缨络却始终不曾回头。她怕自己一看见那双眼,便再也舍不得走了,“你知道的,我……爱你,从未变过,从未……”眼眸里的光亮渐次黯淡下去,血液哽住了喉咙,把想说的话扯得支离破碎,“夜漠,带我回家,我想回家,好……么……”

缨络睁大了美丽的眼睛,水一样的波光仿佛就要倾泻而出,意识渐次迷茫间,却有一缕温热覆上了她的气息,轻轻的,宛如暮春烟雨里燕子的呢喃,仿佛是怕惊醒她似的,小心翼翼地吻上了她的唇。

且听清歌如梦令,万丈红尘千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