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龙应台范文
时间:2023-03-19 15:4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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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
目 送(节选)
龙应台
博士学位读完之后,我回台湾教书。到大学报到第一天,父亲用他那辆运送饲料的廉价小货车长途送我。到了我才发觉,他没开到大学正门口,而是停在侧门的窄巷边。卸下行李之后,他爬回车内,准备回去,明明启动了引擎,却又摇下车窗,头伸出来说:“女儿,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这种车子实在不是送大学教授的车子。”
我看着他的小货车小心地倒车,然后噗噗驶出巷口,留下一团黑烟。直到车子转弯看不见了,我还站在那里,一口皮箱旁。
每个礼拜到医院去看他,是十几年后的时光了。推着他的轮椅散步,他的头低垂到胸口。有一次,发现排泄物淋满了他的裤腿,我蹲下来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拭,裙子也沾上了粪便,但是我必须就这样赶回台北上班。护士接过他的轮椅,我拎起皮包,看着轮椅的背影,在自动玻璃门前稍停,然后没入门后。
我总是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机场。
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往前滑行。没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公尺。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我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发,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记得这最后一次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品读
初读这篇散文,很容易让人沉浸于朱自清先生《背影》中感人至深的父子亲情,同以人间亲情为切入点,龙应台这篇《目送》带给我们的不仅是一份血浓于水亲情的感慨和温暖,更有一份对生命本质,生命起点与终点的深刻思索与终极关怀。文中的龙应台,是作为母亲,也是作为女儿,长长牵引的目光,连接着生命的起点到终点的整个过程,渐行渐远的背影,蕴积着渐远渐浓的至深亲情。这篇散文既有龙应到的敏锐,也有她文字特有的深情,字里行间流溢着与生命素面相对的真诚与理解。文章采取写实的手法,选取我们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情景片段,作者于其中做最深刻的思索,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别有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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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语录
时光,是停留还是不停留?记忆,是长的还是短的?一条河里的水,是新的还是旧的?每一片繁花似锦,轮回过几次?
――龙应台《目送》
我的人生里没有那么多时间与精力去揣测别人对我的看法与评价;该做的事太多了。
――龙应台《野火集》
幸福就是:生活中不必时时恐惧。
――龙应台《目送》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去看父母的背影,而是承受他们追逐的目光,承受他们不舍的,不放心的,满眼的目送。最后才渐渐明白,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像父母一样,爱我如生命。
――龙应台
所谓父母,就是那不断对着背影既欣喜又悲伤,想追回拥抱又不敢声张的人。
――龙应台《亲爱的安德烈》
凡是出于爱的急切都是可以原谅的。
――龙应台《目送》
想想看,你用什么东西量时间?一只漏沙里细沙流完是一段时间。一炷馨香袅袅烧完是一段时间。一盏清茶,从热到凉,是一段时间。钟表的指针滴答行走一圈,是一段时间。
――龙应台《时间》
他的坐着,其实是奔波,他的热闹,其实是孤独。
――龙应台
思想需要经验的积累,灵感需要孤独的沉淀,最细致的体验需要最宁静透彻的观照。
――龙应台《亲爱的安德烈》
真正有信心的人不怕暴露自己的缺点,试图掩盖粉饰才是没有信心的表现。
――龙应台《野火集》
斜坡上的杂花野草,谁说不是一草一千秋,一花一世界呢?
――龙应台《目送》
在暂时里,只有假设性的永久和不敢放心的永恒。
――龙应台《目送》
华章溢彩
散 步
龙应台
回到屏东,春节的爆竹在冷过头的冬天,有一下没一下的,凉凉的,仿佛浸在水缸里的酸菜。陪母亲卧床,她却终夜不眠。窗帘拉上,灭了大灯,她的两眼晶亮,瞪着空蒙蒙的黑夜,好像瞪着一个黑色的可以触摸的实体。她伸出手,在空中捏取我看不见的东西。她呼唤我的小名,要我快起床去赶校车,不要迟到了,便当已经准备好。她说隔壁的张某某不是个东西,欠了钱怎么也不还。她问,怎么你爸爸还没回家,不是说理了发就马上回来吗?
我到厨房拿热牛奶给她喝。她不喝。我抚摸她的手,拍她的肩膀,像哄一个婴儿,但是她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躁动。我不断地把她冰冷的手臂放回被窝里,她又固执地将我推开。我把大灯打开,她的幻觉消失,灯一灭,她又回到四十年前既近又远、且真且假的彷徨迷乱世界。
大年初三,二八年的深夜,若是从外宇宙看过来,这间房里的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一整夜。清晨四时,我下了床,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说:“妈,既然这样,我们干脆出去散步吧。”帮她穿上最暖的衣服,围上围巾,然后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冬夜的街,很黑,犬吠声自远处幽幽传来,听起来像低声呜咽,在解释一个说不清的痛处。路底有一家灯火通明的永和豆浆店,我对她说:“走吧,我带你去吃你家乡浙江淳安的豆浆。”她从梦魇中醒来,乖顺地点头,任我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空荡荡的街,只有我,和那生了我的女人。
品读
文章用温情而又悲伤的笔触,描写了自己与母亲之间的琐事。文章以陪母亲散步为行文思路,在细碎而生活化的语言之间,能够充分感受到龙应台与母亲之间的深情,以及她自己对母亲老去的一种淡淡的无奈与感伤。纵观全文,虽然写的事情很细碎,但是,却由一件件小事拼出了母女之间的深情。对于龙应台来说,苍老的母亲既是幸福的,又是不幸的。幸福的是她有那么多的儿女记挂着她,惦记着她。不幸的是,此生此刻的老去却是无法勉强,时间能停留下的。母亲仿佛回到过去而产生的动作,说明了就算在早已糊涂的母亲的心里,母爱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条件反射,不管她是否还记得,可身体却总能记住那份爱,更显出了那份令人唏嘘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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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亲情的美句
心灰意冷时,亲情是那给人以希望的梅花,看到它,一睹破万难;心烦意乱时,亲情是那释愁的一杯烈酒,喝下它,一醉解千愁;心满意足时,亲情是那催人奋进的号角,听见它,一声震百里。这就是亲情,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都将永远陪伴着你。
亲情是雨后的那滴甘露,滋润了原本贫瘠的土壤;亲情是破晓的那声鸡啼,唤醒了原本沉睡的大地;亲情是大海上的那叶小舟,拯救了挣扎在其中的人们;亲情是漆黑港口的那盏孤灯,希望着那返航的人们;亲情是阳关古道上的那个驿站,亲切着那浪迹的游子。亲情如良药,可以治愈你受伤的伤口;亲情如美酒,愈久愈香醇;亲情如影子,无论贫富,无论贵贱,总是无怨无悔地伴你一生。
亲情,就像一滴春日里的甘露,总能在悲怆的岁月里,鲜活怀旧者那风干的记忆;亲情就像一片夏日里的绿荫,总能在炎炎烈日中,撑起迷茫者的蓝天;亲情,就像一缕秋日里的阳光,总能在萧瑟的风雨中,温暖失落者的心田;亲情就像一场冬日里的白雪,总能在污浊的旅途中,涤尽跋涉者的征尘。它就是这样,没有杂质,没有距离,更没有虚伪,仅仅是相通的血脉间彼此默默地相互关怀。
亲情,无处不在。亲情是温暖的,它让我即便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感受得到温暖如春;亲情是湿润的,它让我的岁月即使蒙上了风尘,依然清澈澄净;亲情是伟大的,它激励我学习、奋进。它在马路上,在家里,在人间的处处关爱中……
亲情,是一把斜背着的吉他,越到情深处,越能拨动你的心弦;亲情,是一挂藤萝,不管你身在何方,它总是紧紧牵着你的手;亲情,是一串挂在颈间的钥匙,打开的是一扇扇忧郁的门窗。亲情,就在眉眼顾盼间,浅浅的微笑里,就在我那一首抒情的小曲中。
综述
篇2
――龙应台
一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见父亲哭,是在奶奶去世的那个午后。奶奶的六个儿女围在床边,密密地遮挡住了午后最炫目的阳光――当年考上大学却因穷困而辍学的父亲也在其中。我想父亲一直以来的些许遗憾,也在这一刻消散了吧。奶奶最后将手指向了父亲,父亲轻轻地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将耳朵贴在了她的唇边,听她说完了最后的遗言。奶奶带着一丝微笑离世,留下了噙着泪花目送她离开的父亲。父亲说奶奶的遗言是“该上学了”。后来我才知道,父亲儿时总是由奶奶提醒他上学。也许在回光返照中,奶奶又回到了当年,也许让父亲辍学也是她一生的遗憾与愧疚。最终,任凭父亲的感伤与哭泣,奶奶还是走向了一个未知的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世界。
二
父亲将我送到了模拟考试的考场外,在我即将踏入那扇冰冷狭窄的铁门时叫住了我。他只说了“东西”两个字,瞧我不耐烦地蹙眉便戛然而止。在父亲的欲言又止中,我明白他在担心着我,却又害怕影响我的心情而将自己的情绪压抑着,不让它有一丝一毫的泄露。最终,父亲将平时严肃的面庞挤成了一张笑脸,故作轻松地说:“考完试又能放几天假了。”可他指间快要燃到指缝的香烟,那长长的灰烬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我也向他报以微笑,然后转身离开。父亲以为一向能使我高兴的放假此刻能令我安心,但他忘了放假之后的高考才是真正令我不安的根源。我知道我的背后是父亲担忧而又期许的目光,尾随着我直至我的身影消逝。但我只能离去。
三
读龙应台的《目送》时,我想象过父亲送我上大学的场景。父亲一定也会等待女儿给予他深情的一瞥,可我总是不回头,一次也不。就像不会告诉他我模拟考试获得了高分一样,我害怕他期望过高。这不是目送我去旅游,等待我回来高兴地和他描述沿途的风景。这是一次一个人的探险,父亲目送我奔赴的是一个陌生未知的世界,在那里我会渐渐成长。因此我不会回头,不会让父亲看到我眼中的对未来的迷惘和惶恐,我只会留下一个笔直的故作坚强的背影,离开他的视线单飞,告诉他不必追,我会过得很好。
龙应台写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渐行渐远,无法挽留。”我想我们能做的是把一个个逝去的身影捂在心口,今生不忘。
龙应台
华安上小学的第一天,我和他手牵着手,穿过好几条街,到维多利亚小学。九月初,家家户户院子里的苹果和梨树都缀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子,枝丫因为负重而沉沉下垂,越出了树篱,钩到过路行人的头发。
很多很多的孩子,在操场上等候上课的第一声铃响。小小的手,圈在爸爸的、妈妈的手心里,怯怯的眼神,打量着周遭。他们是幼儿园的毕业生,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一个定律:一件事情的毕业,永远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启。
铃声一响,顿时人影错杂,奔往不同方向,但是在那么多穿梭纷乱的人群里,我无比清楚地看着自己孩子的背影――就好像在一百个婴儿同时哭声大作时,你仍旧能够准确听出自己那一个的位置。华安背着一个五颜六色的书包往前走,但是他不断地回头;好像穿越一条无边无际的时空长河,他的视线和我凝望的眼光隔空交会。
我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门里。
十六岁,他到美国做交换生一年。我送他到机场。告别时,照例拥抱,我的头只能贴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长颈鹿的脚。他很明显地在勉强忍受母亲的深情。
他在长长的行列里,等候护照检验;我就站在外面,用眼睛跟着他的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挪。终于轮到他,在海关窗口停留片刻,然后拿回护照,闪入一扇门,倏忽不见。
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现在他二十一岁,上的大学,正好是我教课的大学。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有时他在对街等候公交车,我从高楼的窗口往下看: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象,他的内在世界和我的一样波涛深邃,但是,我进不去。一会儿公交车来了,挡住了他的身影。车子开走,一条空荡荡的街,只立着一只邮筒。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我的落寞,仿佛和另一个背影有关。
博士学位读完之后,我回台湾教书。到大学报到的第一天,父亲用他那辆运送饲料的廉价小货车长途送我。到了我才发觉,他没开到大学正门口,而是停在侧门的窄巷边。卸下行李之后,他爬回车内,准备回去,明明启动了引擎,却又摇下车窗,头伸出来说:“女儿,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这种车子实在不是送大学教授的车子。”
我看着他的小货车小心地倒车,然后“噗噗”驶出巷口,留下一团黑烟。直到车子转弯看不见了,我还站在那里,一口皮箱旁。
每个礼拜到医院去看他,是十几年后的时光了。推着他的轮椅散步,他的头低垂到胸口。有一次,发现排泄物淋满了他的裤腿,我蹲下来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拭,裙子也沾上了粪便,但是我必须就这样赶回台北上班。护士接过他的轮椅,我拎起皮包,看着轮椅的背影,在自动玻璃门前稍停,然后没入门后。
我总是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机场。
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往前滑行。没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米。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我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发,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记得这最后一次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摘自龙应台散文集《目送》)
篇3
下午课前,他走进教室,首先让我看作业,我表扬他写字进步很大,让他继续努力!他夸张地点头答应,高兴地拿着作业本读书去了。多么懂事的孩子呀!多讨人喜欢的孩子啊!虽然他的书写依然不怎么工整,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听指挥,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孩子呢!
这已是前几日发生的事。天另一个叫智文的孩子在我这里写完作业,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走出办公室后,他静静地站在台阶上,望望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似的,慢吞吞地去找妈妈了。我看了有些心痛,我知道孩子们确实不容易,稚嫩的小手怎能把笔自如地挥洒,又怎能把字写得如同机器印刷般整齐有序。学校的条条框框哪能一时把你们索定,爱玩的天性岂能一扫而空?我在努力调整自己,我也不厌其烦地在飞信中向家长们传达这样的信息:不要急,慢慢来。就如同我们牵着一只蜗牛在散步,不要错过了路边美妙的风景。
前几日刚看完了龙应台的《孩子你慢慢来》这本书,她以一位母亲的经验写下的这本书再次触动了我的心弦,我时刻在警醒着自己:在教学中,与其我们只是一味声嘶力竭地吼斥,不如静下心来听听孩子的心声。那样,我们就会觉得每个孩子都会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篇4
女儿已经六岁了,在她六年的生活中,我们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亲子活动的时间几乎没有,陪她的就是保姆和冰冷的家。随着她一天天长大,作为家长的我们但凡看到别的小朋友会的,我们认为她也应当会,听到别的小朋友又有了什么新成绩,我们认为她也应当有……可事实不是如此,于是在我们家中回荡的常常是女儿的哭声和我们的咆哮,因为她的成绩和我们的想象差距不是一点点大。
这时的我们从没有试着去解读女儿眼中的委屈,我们从没有想着去了解她的世界,我们从没有蹲下来探试她的天地。我们只是用成人的眼光审视这一切,曾经,我们甚至认为女儿的智力有问题。
当我们手捧《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时,我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是错得离谱了,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家长。作为家长的我们从来没有理解和尊重女儿在发展中与别人存在的差异,而是用一把尺子来衡量她的生活,我们有的只是简单和粗暴,没有支持和引导。我们没有给她创设一个适合她的丰富的教育环境,没为她安排丰富的活动。孩子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们根本没有心思去观察去接受她的独特发现与价值……
我发现作为家长,我太失败了。
于是,在《指南》的指导下,我开始反思和实践,对照每个时期的孩子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大致可以达到什么发展水平,再给她合适的指导与示范,允许她有失败的时候、允许她有发呆的时间、允许她有喘气的机会,我们开始蹲下来接触她的世界。
孩子开始有了点滴的进步,这种进步,像什么呢?像一只小小的蜗牛爬行的速度,但已经让我有了惊喜。
这让我想起了张文亮先生的《牵一只蜗牛去散步》。是的,作为家长的我们,就是在牵一只蜗牛去散步,我们不能太苛求,我们不能太功利,我们不能太责备,因为那一只蜗牛已经在尽力。你不能拉他们,不能踢他们,不能吼他们,那么他们会受伤,会流泪,会感受不到我们的爱。如果,我们也以一只蜗牛的心态去感受这个世界,就会发现这里竟有花香,这里竟有鸟鸣,这里竟有微风,这里竟然是个美妙的世界,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这一切都是那只小小的蜗牛所带给我们的新奇感受。
于是,“和风细雨”中,女儿的笑脸越来越多,她的奇思妙想也越来越多,她的独特构思也让我们自叹不如。
不信?有她作的诗《绿面包》为证——
花园里,一团团,一簇簇,
绿油油的叶丛中冒出了粉红色的花朵。
妈妈,妈妈,那是什么?
哦,我的宝贝,
那是三叶草。
不,那不是草,
那是面包,绿面包。
小鸟飞饿了,
下来吃几口,它能飞得更远;
小猫玩累了,
过来啃几口,它能跑得更欢;
爸爸下班了,
过来吃几口,他能把我举得更高!
(本诗为作者女儿口头作成)
和孩子一起走过她孩提时代,虽然也有被气疯和失去耐心的时候,然而,孩子却在不知不觉中向我们展示了生命中最初最美好的一面。孩子的眼光是率真的,孩子的视角是独特的,作为家长的我们又何妨放慢脚步,把自己主观的想法放在一边,陪着孩子静静体味生活的滋味呢?这其中成就的,何止是孩子,还有作为家长的我们啊。
篇5
咨询时间:每月10日-18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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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嘉宾:赵志杰,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任教于上海市实验性、示范性高中――嘉定区第一中学。曾获"兰州市青年教学新秀"、"兰州市优秀教育工作者"、"上海市嘉定区十佳班主任"等称号。
平凉市家长提问:为了女儿能有一个高质量的复习环境,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陪着女儿,一日三餐无论单位多忙,我都会回来给她做,让她单独吃小灶。陪读半年,我用尽了办法让她舒心,自己也累得筋疲力尽。离高考还有半个月了,女儿却说她心情不好,不让我陪读了,她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我现在很矛盾,想尊重她的想法,可又担心我走后,她照顾不好自己,影响考试,这半年所有的努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赵老师解答:相信孩子,孩子的能力往往出乎家长的意料,既然她提出这样的要求,相信也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没有一个孩子会和自己的未来过不去。客观上说,高三的学生已经具备了照顾自己的能力,家长太过无微不至的关怀对孩子也是一种压力。况且,离高考仅有半个月时间,孩子的学习状况基本是大局已定。
龙应台针对亲子之道提出过“背影理论”。父母必须学会面对孩子的背影,如果硬要孩子转过来面对你,他就必须用背对着未来。信任孩子,放手孩子,但又不是不管不问,而是在你的视野中,孩子自己成长。这也会对孩子的终身发展有重要意义。另外,还要分析女儿心情不好的原因,如果是因为学习压力,那就要给她减压,不要总问她的学习情况,尽量避开高考话题,多陪孩子散散步,聊些开心的事情。
上海市家长提问:儿子比较聪明,学习在班级一直是名列前茅,别人都说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现在离高考的时间很近了,我发现他的学习状态越来越放松,而且还有些骄傲自满;有时候还和一群同学出去聚会,很晚才回来。我试着侧面提醒了他几次,都没起作用,可又怕深说会影响他考试前的情绪,反而事与愿违,心理真是万分焦急。
赵老师解答:首先,家长应该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实事求是地分析孩子的优缺点。孩子经常受表扬,有一点骄傲是难免的,这个时候没有必要正面去泼冷水。克服这种骄傲情绪的办法不是教训他,迫使他承认自己不行,而是让他多见见“高人”,让他去接触更优秀的孩子,使他认识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其次,家长也要适当鼓励孩子的表现,满足孩子的虚荣心,让孩子的努力得到回报,这样可以培养孩子的上进心,大大增强孩子的自信心,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但家长应该在肯定孩子成功的同时,也要理性地指出其缺点,明确生活和学习的方向。例如哪个地方做得不到位,哪些功课有薄弱环节需要补,如何用更好的方式尝试等。让孩子在享受胜利喜悦的同时,也不要忽视自己的缺点,这样,孩子骄傲的表现也就会很适当了。
江苏学生提问:我今年上高二,平时上课的时候,书上的东西一看就会,课堂上老师一讲就懂,但课后做题就是不会做;很多知识看书听讲的时候觉得头头是道,但过两天学了新的东西,前面的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个问题困惑我很长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老师解答:“一看就会,一听就懂”,其实不是真会、真懂。建议抛弃这种“会、懂”的心态。在学习态度上,不要自以为很聪明,学习上浅尝辄止。学习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系统过程。课堂上学的不仅是知识,更重要的是学习方法和思维能力。任何学科都有它的规律。看书、听课、作业三者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把老师讲的内容还原那么简单,需要自己去用心琢磨。
在学习方法上,要用理性思维代替机械模仿,要将知识融会贯通,要温故知新。提前预习、及时复习至关重要,在这个前提下再去做题。做题时,首先要读懂题,其次要分析到位,最后形成“规律化”。古人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数量和熟悉是成功的关键。
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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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5岁了,从她会说话到今天,关于婚姻问题,我们谈论的次数我已经记不清了。
两岁多时,果子每次去卧室总是盯着墙上我和爱人的结婚照看呀看,然后睁着迷茫的眼睛问我:“为什么没有我呢?”我不知道该如何用孩子的语言给她解释,很无力地说:“只有爸爸妈妈结婚了,才会有你呀。”
果子盯着那个照片很是失落,她无法理解她最爱的爸爸妈妈中间为什么没有她的位置,她也很嫉妒。
一次,她很认真地跟我说:“妈妈,我要结婚!”我看着她一脸的严肃,也不敢露出任何的笑意来。“能告诉我你要和谁结婚吗?”我也一本正经地问她。“妈妈!我要和妈妈结婚!”我已经喜不自禁了,但还要装下去:“为什么要和妈妈结婚呢?”
“我爱妈妈!”
我爱妈妈,这真是世界上最动听、最美妙的话语,有了这句话,让我养孩子的所有辛酸苦楚都烟消云散。我紧紧地把果子抱在怀里,幸福地说:“我也爱你,妈妈愿意和你结婚,我愿意!”
自此以后,我经常在果爸面前炫耀果子与我更亲近,惹得果爸嫉妒得朝我翻白眼。但好景持续了一年多以后,果子就移情别恋了。
果子上中班后的一天,把我拉到她的身边,俯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妈妈,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的,妈妈洗耳恭听,快说吧。”我迫不及待。
“妈妈,我长大了要和潇潇结婚!我们都约定好了。”
我“五雷轰顶”,怎么不经过我们父母的同意就私定终身了,再说,让我这个“前任”情何以堪呢?
“果子,你不是要和妈妈结婚吗?你怎么把妈妈抛弃了呢?”我苦苦追问。
“妈,男生和女生才能结婚,你连这都不懂,真是!”她开始嫌弃我的孤陋寡闻了,扔下这句话就跑去玩了,留下我站在原地,波涛起伏,愁肠百结。
总得见见女儿的“现任男友”吧,是一个既可爱又文静的小男孩,小班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关注过他呢?如果关注了,怎么轮到他横刀夺爱呢?不过,爱是成全,放手吧。
于是,每次幼儿园放学后,他们就在幼儿园附近的游乐场一起玩,有时,他们过家家;有时,他们扮演恐龙,两个人相向咆哮;有时,他们就爬到一个高高的石头上,引吭高歌;有时,他们就伴随音乐跳老师刚刚教的舞蹈《小苹果》,“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歌声青涩,舞姿拙劣,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快乐。潇潇的奶奶带了饼干会分给果子一包,我带了酸奶会给潇潇一盒。到了最后,两家带东西都不自觉地备了双份,为了两个“深爱”着的孩子。
家又都在附近住,去超市也时常能够碰到潇潇和他的爸爸妈妈。一旦见面,两个孩子就难舍难分,于是我们四个“老人家”就看着两个孩子玩得嗨翻天。临了,又不得不掏腰包请吃“开封菜”(肯德基),看他们大快朵颐。
今年的春节,我们回老家过年。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我和果子从梦中唤醒,果子幽幽地跟我说:“妈妈,我想潇潇了。我想和他一起玩儿。”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回城后,我带果子去河边散步。“妈妈,我看那个人像潇潇。”果子停下了脚步。“不会那么巧吧?”我将信将疑。待我回过神来,果子已经跑走了,一边跑一边大喊:“潇潇!潇潇!”正在和小朋友玩耍的潇潇听到了喊声也开始狂奔起来:“果子!果子!”我在后面狂追,潇潇的奶奶也在后面高喊:“慢点儿,慢点儿。”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那一刻,让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看到的“美菱-阿里斯顿”冰箱广告里两个小孩的重逢。
相见时难别亦难,太阳即将没入地平线,气温也越来也低,两个孩子始终不愿意分离,最终,在我答应带他们周末去动物园的要求后,才各自跟着大人恋恋不舍地走了。
最不淡定的是果爸,他的“小情人”心里装的竟然是那个叫潇潇的小男生,他怎么能够忍受?我说那个男生性情温顺,很不错。“谁也配不上我家女儿,”他恶狠狠地说,似乎那个毛头小子立刻把他的果子抢走似的。我忍俊不禁,他回过神来,也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小朋友都上了兴趣班,我们给果子报了舞蹈班和手工班,潇潇也报了语言班,上课的时间不一样,所以能够在一起玩的时间越来越少,又加上春季手足口病高发季节,到处都在消毒杀菌,即使有时间,也很难有合适的空间让他们一起玩了。果子和我们家楼下的文文小姑娘成了好朋友。我问果爸:“你最近这段时间听果子提起潇潇了吗?”果爸摇摇头。我知道我们果子第二段的爱恋悄无声息地走向了尾声。
篇7
文/朱自清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望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望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目送》节选
文/龙应台
博士学位读完之后,我回台湾教书。到大学报到第一天,父亲用他那辆运送饲料的廉价小货车长途送我。到了我才发觉,他没开到大学正门口,而是停在侧门的窄巷边。卸下行李之后,他爬回车内,准备回去,明明启动了引擎,却又摇下车窗,头伸出来说:“女儿,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这种车子实在不是送大学教授的车子。”
我看著他的小货车小心地倒车,然后噗噗驶出巷口,留下一团黑烟。直到车子转弯看不见了,我还站在那里,一口皮箱旁。
每个礼拜到医院去看他,是十几年后的时光了。推着他的轮椅散步,他的头低垂到胸口。有一次,发现排泄物淋满了他的裤腿,我蹲下来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拭,裙子也沾上了粪便,但是我必须就这样赶回台北上班。护士接过他的轮椅,我拎起皮包,看着轮椅的背影,在自动玻璃门前稍停,然后没入门后。
我总是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机场。
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往前滑行。没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公尺。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我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发,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记得这最后一次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父爱之舟》节选
文/吴冠中
初小毕业要上高小,就必须到和桥去念县立鹅山小学。和桥是宜兴的一个大镇,鹅山小学就在镇头,是当年全县最有名气的县立完全小学,设备齐全,教师阵容强,方圆30里之内的学生都争着来上鹅山。因此要上鹅山高小不容易,须通过入学的竞争考试。我考取了。要住在鹅山当寄宿生,要缴饭费、宿费、学杂费,书本费也贵了。于是家里粜稻,卖猪,每学期开学要凑一笔不小的钱。钱,很紧,但家里愿意将钱都花在我身上。我拿着凑来的钱去缴学费,感到十分心酸。父亲送我到校,替我铺好床被,他回家时,我偷偷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心酸的哭。
我又要去投考无锡师范了。
为了节省路费,父亲又向姑爹借了他家的小小渔船,同姑爹两人摇船送我到无锡。时值暑天,为避免炎热,夜晚便开船,父亲和姑爹轮换摇橹,让我在小舱里睡觉。但我也睡不好,因确确实实已意识到考不取的严重性,自然更未能领略到满天星斗、小河里孤舟缓缓夜行的诗画意境。只是我们的船不敢停到无锡师范附近,怕被别的考生及家长们见了嘲笑。
老天不负苦心人,他的儿子考取了。送我去入学的时候,依旧是那只小船,依旧是姑爹和父亲轮换摇船,不过父亲不摇橹的时候,便抓紧时间为我缝补棉被,因我那长期卧床的母亲未能给我备齐行装。我从舱里往外看,父亲那弯腰低头缝补的背影挡住了我的视线。后来我读到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时,这个船舱里的背影便也就分外明显,永难磨灭了。不仅是背影时时在我眼前显现,鲁迅笔底的乌篷船对我也永远是那么亲切,虽然姑爹小船上盖的只是破旧的篷,远比不上绍兴的乌篷船精致,但姑爹的小小渔船仍然是那么亲切,那么难忘……我什么时候能够用自己手中的笔,把那只载着父爱的小船画出来就好了。
《父亲的严厉》节选
文/莫言
父亲的严厉,在我们高密东北乡都是有名的。我十几岁的时候,经常撒野忘形,每当此时,只要有人在我身后低沉地说一声:你爹来了!我就会打一个寒战,脖子紧缩,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半天才能回过神来。村里的人都不解地问:你们弟兄们怕你们的爹怎么怕成这这个样子?是啊,我们为什么怕父亲怕成了这个样子?父亲打我们吗?不,他从来没有打过我们。他骂我们吗?也不,他从来没有骂过我们。他既不打你们,也不骂你们,那你们为什么那样怕他呢?是啊,我们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怕父亲。我们弟兄们长大成人后,还经常在一起探讨这个问题,但谁也说不清楚。其实,不但我们弟兄们怕父亲,连我们的那些姑姑婶婶们也怕。我姑姑说,她们在一起说笑时,只要听到我父亲咳嗽一声,便都噤声敛容。用我大姑的话说就是:你爹身上有}人毛。
……
我父亲今年已经80岁,是村子里最慈祥和善的老人。与我们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其实,自从有了孙子辈后,他的威风就没有了。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虎老了,不威人了。我大哥在外地工作,他的孩子我父母没有帮助带,但我二哥的女儿、儿子,我的女儿,都是在他的背上长大的。我的女儿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见了爷爷,还要钻到怀里撒娇。她能想像出当年的爷爷咳嗽一声,就能让爸爸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吗?
后来,母亲私下里对我们兄弟说:你爹早就后悔了,说那些年搞阶级斗争,咱家是中农,是人家贫下中农的团结对象,他在外边混事,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孩子在外边闯了祸,所以对你们没个好脸。母亲当然没说父亲要我们原谅的话,但我们听出了这个意思。但高密东北乡的许多人说,我们老管家之所以出了一群大学生、研究生,全仗着我父亲的严厉。如果没有父亲的严厉,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子的人,还真是不好说。
《多年父子成兄弟》节选
文/汪曾祺
父亲是个很随和的人,我很少见他发过脾气,对待子女,从无疾言厉色。他爱孩子,喜欢孩子,爱跟孩子玩,带着孩子玩。我的姑妈称他为“孩子头”。春天,不到清明,他领一群孩子到麦田里放风筝。放的是他自己糊的蜈蚣(我们那里叫“百脚”),是用染了色的绢糊的。放风筝的线是胡琴的老弦。老弦结实而轻,这样风筝可笔直的飞上去,没有“肚儿”。用胡琴弦放风筝,我还未见过第二人。清明节前,小麦还没有“起身”,是不怕践踏的,而且越踏会越长得旺。孩子们在屋里闷了一冬天,在春天的田野里奔跑跳跃,身心都极其畅快。他用钻石刀把玻璃裁成不同形状的小块,再一块一块逗拢,接缝处用胶水粘牢,做成小桥、小亭子、八角玲珑水晶球。桥、亭、球是中空的,里面养了金铃子。从外面可以看到金铃子在里面自在爬行,振翅鸣叫。他会做各种灯。用浅绿透明的“鱼鳞纸”扎了一只纺织娘,栩栩如生。用西洋红染了色,上深下浅,通草做花瓣,做了一个重瓣荷花灯,真是美极了。用小西瓜(这是拉秧的小瓜,因其小,不中吃,叫做“打瓜”或“笃瓜”)上开小口挖净瓜瓤,在瓜皮上雕镂出极细的花纹,做成西瓜灯。我们在这些灯里点了蜡烛,穿街过巷,邻居的孩子都跟过来看,非常羡慕。
父亲对我的学业是关心的,但不强求。我小时了了,国文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一。我的作文,时得佳评,他就拿出去到处给人看。我的数学不好,他也不责怪,只要能及格,就行了。他画画,我小时也喜欢画画, 但他从不指点我。他画画时,我在旁边看,其余时间由我自己乱翻画谱,瞎抹。我对写意花卉那时还不太会欣赏,只是画一些鲜艳的大桃子,或者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瀑布。我小时字写得不错,他倒是给我出过一点主意。在我写过一阵“圭峰碑”和“多宝塔”以后,他建议我写写“张猛龙”。这建议是很好的,到现在我写的字还有“张猛龙”的影响。我初中时爱唱戏,唱青衣,我的嗓子很好,高亮甜润。在家里,他拉胡琴,我唱。我的同学有几个能唱戏的,学校开同乐会,他应我的邀请,到学校去伴奏。几个同学都只是清唱。有一个姓费的同学借到一顶纱帽,一件蓝官衣,扮起来唱“朱砂井”,但是没有配角,没有衙役,没有犯人,只是一个赵廉,摇着马鞭在台上走了两圈,唱了一段“郡坞县在马上心神不定”便完事下场。父亲那么大的人陪着几个孩子玩了一下午,还挺高兴。我十七岁初恋,暑假里,在家写情书,他在一旁瞎出主意。我十几岁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他喝酒,给我也倒一杯。抽烟,一次抽出两根,他一根我一根。他还总是先给我点上火。我们的这种关系,他人或以为怪。父亲说:“我们是多年父子成兄弟。”
《普通人》节选
文/梁晓声
父亲一生认真做人,认真做事,连当群众演员,也认真到可爱的程度。这大概首先与他愿意是分不开的。一个退了休的老建筑工人,忽然在摄影机前走来走去,肯定的是他的一份愉悦。人对自己极反感之事,想要认真也是认真不起来的。这样解释,是完全解释得通的。但是我――他的儿子,如果仅仅得出这样的解释,则证明我对自己的父亲太缺乏了解了。
我想――“认真”二字,之所以成为父亲性格的主要特点,也许更因为他是一位建筑工人,几乎一辈子都是一位建筑工人,而且是一位优秀的获得过无数次奖状的建筑工人。
一种几乎终生的行业,必然铸成一个明显的性格特点。建筑师们,是不会将他们设计的蓝图给予建筑工人――也即那些砖瓦灰泥匠们过目的。然而哪一座伟大的宏伟建筑,不是建筑工人们一砖一瓦盖起淼哪兀空是那每一砖每一瓦,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十几年、几十年地,培养成了一种认认真真的责任感,一种对未来之大厦矗立的高度的可敬的责任感。他们虽然明知,他们所参与的,不过一砖一瓦之劳,却甘愿通过他们的一砖一瓦之劳,促成别人的冠环之功。
他们的认真乃因为这正是他们的愉悦。
愿我们的生活中,对他人之事的认真,并能从中油然引出自己愉悦的品格,发扬光大起来吧。
父亲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父亲曾是一个认真的群众演员。或者说,父亲是一个“本色”的群众演员。
以我的父亲为镜,我常不免问我自己――在生活这大舞台上,我也是演员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演员呢?就表演艺术而言,我崇敬性格演员。就现实中人而言,恰恰相反,我崇敬每一个“本色”的人,而十分警惕“性格演员”……
《父亲的自行车》节选
文/余杰
那时,我和弟弟总手拉着手跑出校门,一眼就看见站在破自行车旁、穿着旧蓝色中山服焦急地张望着的父亲。……等到我上了初中,父亲的车上便少了一个孩子;等到弟弟也上了初中,父亲便省去了一天两趟的奔波。可父亲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儿子毕竟一天天长大了。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兴奋得睡不着觉。半夜里听见客厅里有动静,起床看,原来是父亲,他正在台灯下翻看一本发黄的相簿。看见我,父亲微微一笑,指着一张打篮球的照片说:“这是我刚上大学时照的!”照片上,父亲生龙活虎,眼睛炯炯有神,好一个英俊的小伙子!此刻,站在父亲身后的我却蓦然发现,父亲的脑后已有好些白发了。
母亲告诉我一件往事:我刚一岁的时候,一次急病差点夺去我的小命。远在千里之外矿区工作的父亲接到电报时,末班车已开走了,他跋山涉水徒步走了一夜的山路,然后冒险攀上一列运煤的火车,再搭乘老乡的拖拉机,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奇迹般地赶回了小城。满脸汗水和灰土的父亲把已经转危为安的我抱在怀里,几滴泪水落到我的脸上,我哇哇地哭了。“那些山路,全是悬崖绝壁,想起来也有些害怕。”许多年后,父亲这样淡淡地提了一句。
离家后收到父亲的第一封信,信里有一句似乎很伤感的话:“还记得那辆破自行车吗?你走了以后,我到后院杂物堆里去找,却锈成一堆废铁了。”
《挥手》节选
文/赵丽宏
在我的所有读者中,对我的文章和书最在乎的人,是父亲。从很多年前我刚发表作品开始,只要知道哪家报纸杂志刊登有我的文字,他总是不嫌其烦地跑到书店或者邮局里去寻找,这一家店里没有,他再跑下一家,直到买到为止。为做这件事情,他不知走了多少路。我很惭愧,觉得我的那些文字无论如何不值得父亲去走这么多路。然而再和他说也没用。
他总是用欣赏的目光读我的文字,尽管不当我的面称赞,也很少提意见,但从他阅读时的表情,我知道他很为自己的儿子骄傲。对我的成就,他总是比我自己还兴奋。这种兴奋,有时我觉得过分,就笑着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你的儿子很一般,你不要太得意。”他也不反驳我,只是开心地一笑,像个顽皮的孩子。在他晚年体弱时,这种兴奋竟然一如十数年前。
前几年,有一次我出版了新书,准备在南京路的新华书店为读者签名。父亲知道了,打电话给我说他要去看看,因为这家大书店离我的老家不远。我再三关照他,书店里人多,很挤,千万不要凑这个热闹。那天早晨,书店里果然人山人海,卖书的柜台几乎被热情的读者挤塌。我欣慰地想,好在父亲没有来,要不,他撑着拐杖在人群中可就麻烦了。
于是我心无旁鹜,很专注地埋头为读者签名。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我无意中抬头时,突然发现了父亲,他拄着拐杖,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一个人默默地在远处注视着我。唉,父亲,他还是来了,他已经在一边站了很久。我无法想像他是怎样拄着拐杖穿过拥挤的人群上楼来的。见我抬头,他冲我微微一笑,然后向我挥了挥手。我心里一热,笔下的字也写错了……
《父亲的画面》节选
文/刘墉
父亲的怀抱是可爱的游乐场,尤其是寒冷的冬天,他常把我藏在皮袄宽大的两襟之间,我记得很清楚,那里面有着银白色的长毛,很软,也很暖,尤其是他抱着我来回走动的时候,使我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我一生中真正有“独生子”的感觉,就是在那个时候。
父亲宠我,甚至有些溺爱。他总是专程到衡阳路为我买纯丝的汗衫,说这样才不致伤到我幼嫩的肌肤。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突然不再生产这种丝质的内衣,当父亲看我初次穿上棉质的汗衫时,流露出一片心疼的目光,直问我扎不扎?当时我明明觉得非常舒服,却因为他的眼神,故意装作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傍晚时,父亲更常把我抱上脚踏车前面架着的小藤椅,载我穿过昏黄的暮色和竹林,到萤桥附近的河边钓鱼,我们把电石灯挂在开满姜花的水滨,隔些时在附近用网子一捞,就能捕得不少小虾再用这些小虾当饵。
我最勰窃鹿庀拢鱼儿挣扎出水的画面,闪闪如同白银打成的鱼儿,扭转着,拍打着,激起一片水花,仿佛银梭般飞射。
当然,父亲也是我枕边故事的述说者,只是我从来不曾听过完整的故事。一方面因为我总是很快地入梦,一方面由于它的故事都是从随手看过的武侠小说里摘出的片段。也正因此,在我的童年记忆中,“踏雪无痕”和“浪里白条”,比白雪公主的印象更深刻。
真正的白雪公主,是从父亲买的《儿童乐园》里读到的,那时候还不易买这种香港出版的图画书,但父亲总会千方百计的弄到,尤其是当我获得小学一年级演讲比赛的冠军时,他高兴地从海外买回一大箱立体书,每页翻开都有许多小人和小动物站起来。虽然这些书随着我13岁时的一场火灾烧了,我却始终记得其中的画面,甚至那涂色的方法,也影响了我学生时期的绘画作品。
《父亲的腌笃鲜》节选
文/黄磊
我进去考试,父亲骑十几公里回家做饭,当我考完试的时候,父亲已经往返骑了三十公里。我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片草地上,旁边一辆自行车躺在草地里,他抱着保温桶看着我。
那是1990年,父亲54岁,比我现在还大十岁。他把亲手做的饭菜一样一样摆在草地上,看着我吃完。就这样我进到了电影学院,就这样我一点一点记住父亲的味道。父亲给我的传承,有艺术的传承,也有那些美食味道的传承。
我小时候对腌笃鲜印象是非常深刻的。刚进入秋天,秋风起的时候,天有点凉了,父亲会去农贸市场买一块五花肉,肉买回来不能洗不能碰水,切成几条,有手掌那么宽两个脚掌那么长,在上面竖着划几刀,炒一点花椒盐,把花椒盐和白酒抹在肉上面,用钉子穿一个眼,吊上一根麻绳,裹上一张牛皮纸,挂在朝北的窗户外,等着秋风起、天凉了,肉就一点点干了、变硬了。
到了冬天,就有冬笋了,爸爸经常会回到家兴奋地说:“哎呀,我买到冬笋啦!”他就在那里一层层剥开冬笋,取下吊在窗外的咸肉,放在温的盐水里泡软。
买一块新鲜的五花肉切成块,和笋子、咸肉三样东西一块儿放在滚水里炖,越炖汤汁就越浓,像牛奶一样,最后咸肉变成红色,鲜肉变成透明的。整个过程一粒盐都不用放,味精也不放,就是一锅纯粹的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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