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的山水诗范文
时间:2023-03-23 02:00:24
导语:如何才能写好一篇王维的山水诗,这就需要搜集整理更多的资料和文献,欢迎阅读由公务员之家整理的十篇范文,供你借鉴。
篇1
宋朝方回说王维山水诗有“一唱三叹.不可穷之妙”。法国文艺理论家泰纳说:“如果一部文学作品内容丰富。并且人们知道如何去解释它.那么我们在这部作品中找到的.会是一种人的心理”。山水涛最讲究意境的营造。意境是中国古典美学特有的重要范畴,是一种主观情意和客观物境互相融合的艺术境界。客观物境下,有什么样的主观情意是由个性化的创作心理决定的。王维山水诗的风格,空闲静寂中见清新淡雅.“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胡应麟<诗薮》).这种审美感受的产生就是包含了诗人主观审美意识的独特的创作心理的作用。前人对于王维山水诗的研究.多见于诗篇的艺术魅力、诗画意境方面.本文想试从王维个性化的创作心理的形成及其对王维山水诗风格的影响方面进行一些探讨,以求对王维的山水诗有一个更全面的认识。
一、一定社会历史时期的社会心理定势
人是社会的产物,诗人也是。他总要生活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时期,这个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道德意识、社会时尚都会在诗人的内心打下深深的烙印,影响着诗人的性格及其作品。盛唐时期的社会心理定势也深深作用于王维的心灵之上并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王维的山水诗风格。
<庄子·善性>中讲:“当时命而大行乎天下,不当命而大穷乎天下.此存身之道也”。这种达通穷退的做法是中国文人士大夫习惯的生活方式,自然也是王维的一种心理积淀。儒家的一贯主张是积极“入世”。但<论语·子路、冉有、曾皙、公西华侍座》却很明白地表示出孔子最赞同的是“浴乎沂,风乎舞霓,咏而归”的生活方式,这就又使中国文人的哲学观念、生命方式中又浸润了一种“功成身退”的思想。退就是隐逸.这种隐逸当然不是完全遗世,而是在求一种闲静清幽的环境和淡泊寡欲的心态。可见.对于生命,不论过程如何,在结果上.中国文人有大体一致的趋同:相忘于江湖。这种心理状态.再与个人的的生活状况相结合.就形成了文人亦官亦隐的流俗。所以虽然盛唐的最强音是建功立业,但王维的一生还是有了三度隐居。嵩山、终南山、辋川.却始终没有解印挂冠。即使在他晚年“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也是在退朝之后。这种生活方式的心理背景极大地影响了王维的山水诗的创作。王维的诗,虚实相间,空灵恬适,于空山古木、水尽云生的表层的美外,还有一种对生命方式的认知、探求和选择的心理括动。如<自石滩>:“清淡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家住水东西,浣沙明月下”。色彩明丽.清爽如画.又富有生活气息,读者可以触摸到诗人对自然、纯真的美的追求。又如《竹里馆》:“独坐幽笪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却另有一番空明澄净、清幽绝俗的美.让人顿生一尘不染、万缘皆灭之心。
王维的绝大部分生命是在盛唐时期渡过的,安定的社会环境、统治阶级的默许使佛学大兴.王维的母亲也是一个忠诚的佛信徒.这就使王维深受佛学尤其是佛学中的南北禅宗的影响。王维在<请施庄为寺表>中自言,“褐衣疏食.持戒安掸,乐往山林.志求宁静”.足见诗人浸研佛学之深。王维还有“诗佛”的称号.可以算是佛学影响其山水诗创作的明证。王世祯在<渔洋诗话>中评价王维的山水诗是“字字入禅”.确实.王维的大量山水诗中都呈现出伟样的风貌。如<过香积寺)“薄暮空潭曲.安排制毒龙”。“毒龙”之典,出自<涅经>.指内心妄念。这是直接以禅语入诗;<归辋川作):“谷口疏钟动。渔樵稍欲稀。悠然远山暮,独向白云归”。这里的牧童、钓者、远山、自云.都是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各得其所。这种美与佛家进入样定时轻闲安悦、怡然自得的心理状态相仿.这使诗里充满了禅悦;《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近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大自然的一切并非枯寂乏味的。而是宁静中富有生机。且人与自然完全合为一件,这是佛家“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境界,这使诗中又有了掸的理趣。
二、本人的人生遣际和生存境遇
人们所以能清楚地在作品中看到作者的生活,是因为作者的生活对作品内涵有着一种显著的影响。王维以山水诗表现其对生命的认识和自我价值的理解,是从山水到人生的影现。诗人的人生遭际和生存境遇、对沧桑人世的认识感悟对他诗的创作心理的形成及山水诗的风格显现出强烈的作用力。
王维21岁进士及第,也有“强学干名利”(《赠从弟司库员外求>)的抱负.也曾有“得意遂志”的时节。公元737年,王维去凉州劳军,滞留了两年多,天高地阔的草原、浩瀚苍凉的大漠,迥异于长安的塞上风光不仅开阔了他的视野,而且使他的心胸为之宽广。他笔下描摹山水的诗句也一变而为激昂豪放雄浑的格调.表现出热烈、积极、奋发的人生态度。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奇丽壮观的自然景色如在目前。又如“关山正飞雪,烽火断无烟”(《陇西行》,紧张的气氛中是镇定、自信的情绪。开元28(公元740年)年,王维又去襄阳主持考试,长江的惊涛拍岸。一泻千里的奔腾之态使他的山水诗也显现出磅礴的气势。“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汉江临眺》)极写水的波澜壮阔,浩荡无涯。可谓诗家俊语。“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送邢桂州》),日暮时分,烟水苍茫,江潮幕天席地的汹涌情状仿佛如见。很明显,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生经历便不会有这种只有阔大山河才能激发出的逸兴豪情。自然,王待也少了一个丰富的层面。
仕宦的得意是暂时的,王维的心里更多体验自0是失意的落寞。诗人仕途坎坷,做官不久即被贬.有r隐居的萌芽。三十多岁后,因张九龄举荐,诗人始获一个稍展才华的机会.回到长安,不久,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又取代了张九龄为相,王维自然不肯与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少年的热血也渐渐冷却。“方将与农圃。艺植老丘园”(《寄荆州张丞相)).诗人再生退隐田园之意。只是并没马上付诸行动。直到天宝3年,他才选定_r处世之道:结魏阙于山林,著冠带而掸诵。这种选择包含多种因素。《后汉书·逸民传序》中有一段谈隐居之圈的话,“或隐居以求其志,或瞄避以全其道,或静己以镇其躁,或去危以图其安,或垢俗以动其概.或疵物以激其情”,多少也道出了王维的部分心理。王维传世的山水诗.大都写于他在终南山、辋川隐居期间,可做他心路历程的证明和反映。“欲知禅坐久。行路长春芳(<过禅师兰若》),反映了诗人耽于禅境中从而获得生命智慧之道的愉悦。“古人非傲吏交.自阙经世务,偶寄一微官。婆娑数株树”。《漆园》~诗在解释自己亦官亦踌的行迹时悄然抒发了自己的无奈黯然之情。
天宝l5年,王维在安史之乱中被迫受伪职,虽蒙赦免。但至此,他心中便常被犯罪意识萦绕,“岂不自愧于心。……内省,无地自容”。这种内愧的心理使他不得不“悠然策藜杖,归向桃花源”(<l2号又示裴迪))。而悠然与否,其实是不说也罢的。隐居桃花源.一方面借自然的清静忘掉身边的纷芸俗事和不堪回首的往事以求心安,另一方面,诵经参禅,在佛的救赎中求得一种解脱。王维的另一题为‘叹白发)的诗中有一句“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正好可以做这些山水诗的心理旁注。“几许伤心事”不仅包括事伪这件事,也是他一生人生遭际和生存境遇的概括。而销心空门则使王诗的主体格调呈空闲凄清、深沉冷寂的美。王维中年丧妻,无子。独自一人生活,更深尝孤独凄苦的滋味。也加剧了诗人静中求寂的心理,其诗也多用闲静孤寂的景物点染出一脉或浓或淡的幽冷凄寒,如“落花啼鸟纷纷乱,涧户山窗寂寂闲”(<寄崇梵僧)),“森森寒流广。苍苍秋雨晦”(<答裴迪>),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归蒿山作))之类的诗句,在王维的山水诗中触目可见。
三、独特的美感经验和审美哲学
王维的山水诗中,诗情、画意、禅境合而为一。构成独特的风格。法国布封说过:“风格就是整个的人”。可见,有着独特风格的诗作。其作者必然有着独特的灵魂。独特的美感经验和审美哲学可为独特灵魂的一类具体显现。
王维的心里有佛家寂灭一切的观念,但也有庄子“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焉”(《知北游>)的山水观念。求禅.使诗人不执著于“有”,对于荣华名利淡泊许多。惮宗讲究“即心即佛,见性成佛”.又使诗入不执著于“空”,不讲求剃度、缁衣、吃斋等空门的外在形式上。老庄的“天人合一”也影响着诗人,吸引着诗人将自己的生命投入到生生不息的宇宙生命中去。分享其中的永恒和宁静。王维的思想兼合佛道,这又决定了他的审美意识、审美倾向,这就使得诗人主动地选择了自然山水作为一种亲近和交往的对象,而山水诗也就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崇向山水林泉的审美哲学使王诗呈现出“静”的主要格调。“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青溪)).“明朋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山居秋瞑》),“谷静惟松响.山深鸟无声”((游感化寺》)等等诗句,营造了不同情调的幽静氛围。
人作为个体,在与自然的交往中比其在与社会他人的交往中更为远离是非功利得失和矛盾冲突。自然有慰籍心理的作用。它的空秀宁静能够把个体的负重、疲惫从世俗纠纷喧嚣中释放出来.使之慢慢归于平和安静。王维是山水的获益者.他的诗也因之表露出一种宁静恬淡、安祥平和的意蕴。“经舸迎上客.悠悠湖上来,当轩对樽酒.四面芙蓉开”(<临湖亭>)。全诗色调明快.读者可以想见波平风软、碧天无际、闲云悠悠的湖光山色并体味主人轻舟迎客、平湖把盏。吟诗交谈的悠闲情趣。言为心声,这首涛也是诗人平静、淡泊心态的一种证明。
谷鲁斯在<人类的游戏》中说:“我们会把自己内心同情产生的那种心情移置到对象上去。”常常带有一种孤寂心境的王维,其诗中的景物也多见孤寂的一面。“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诗人采用摄影的长镜头,从花扔发红萼写到鲜花盛开再写到花缤纷谢落。开也寂寞.落也寂寞。以花的开落之动反衬出山涧的幽静,而花的自歌自舞自开怀又不免让人生出“年年岁岁花相似”之类的感叹。诗中流淌着宁静寂寞的美,也有对孤独、对生命流逝的无奈。
诗人在与自然的相亲中内省、静悟.并通过个体对自然的感受去领悟宇宙和人生的无限与永恒。循着这样的心理.我们就可以了解诗人的这些诗句,“新家盂城口.古木余衰柳。来者复为谁,空悲昔人有”(《孟城坳))。“飞鸟去不穷.连山复秋色。上下华子冈,惆怅情何极”((华子冈))。前~首诗中有一种新旧兴废永恒循环的时间意识.后一首诗中有一种意境辽阔杳无边际的空间意识。这些诗里有超越的绝对的时空连续,正是这种超越使诗人生旷达、闲静、淡泊之心。“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终南别业》),以一个有限空间来吸收无限时间的延续,时空聚敛浓缩,构成人与物默然契合悠然神会的意境,透出高蹈出尘的光辉。
曹日昌(普通心理学>认为:“一切心理现象按其产生的方式来说都是反射”。王维山水诗作为他c·理活动的一种表现形式.必定反射出他的心理。从其浑然天成的意境来看,主要表现了诗人在空寂清幽的环境下求平稳闲静和超脱的心理。“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过香积寺))。“云霞成伴侣,虚白待衣巾”(《戏赠张五弟))。诗人跟中的景色。经过他耽禅的心态,化成时而寂灭时而超然的诗境。这种诗境也是他心灵“无念”,“自性清净”的写照诗人的个性气质、艺术修养有别,形成的审美哲学、美感经验也会大相径庭.表现的诗境就有高低。
王维是南宗画派之祖。又精通音律,书法造诣也颇深,艺术的相通使王维对美的理解、鉴赏高于世俗,也影响了他的诗歌创作。他以画家的眼光选择意象人诗.又以音乐家的听力捕捉音韵在诗里予以表现,这使他的山水涛。读之如观画听曲,“松禽风声里,花对池中影”,“细枝风乱响,疏影月光寒”,形成“诗中有画”和“百转流莺、宫商迭奏”(赵殿成《史鉴类编))的风格。
一边居官尘世,一边念念不忘参禅.王维的性格是软弱沉静的。选择在热闹红尘和寂寞空门的中间——山水林泉作常居之所实际是他在人境中追求孤独寂寞心理的一种外映.山水诗是这种心理的文化证明。诗人是个喜欢独处的人,他的涛中常常提到闭门,“虽与人境接,闭门成隐居”(《济州过赵叟家宴》),“闲门寂己闭,落日照秋草”(《赠祖三咏》),“静者亦何事。荆扉乘昼关”(《淇上即事田园》)。以一门一户将自己和喧闹纷逐的人世相隔。这种淡泊闲静避世的心态使王维的山水诗既凄清静谧又阴净空灵。如“寂寞掩柴扉,苍茫对落晖”(《答张五弟》),“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辋川闲居赠裴迪>)等诗句。
篇2
关键词:王维;山水诗;意境美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是苏轼对王维山水诗歌的评价,这主要是缘于王维的山水诗善于在描写山水自然的形貌中寄寓自己的审美理想,给人一种如诗如画的超凡脱俗境界。品读王维的山水诗歌,读者常常会被其笔下的那种清寂空灵的山林景象所吸引,但更会被其所创造的那个含不尽之意于言外、于明灭瞬间寄寓生命感悟的审美想象空间所感染所陶醉。王维的山水诗歌创造所达到的那种情境交融、虚实相生的美妙境界,极易诱发和开拓出读者的审美联想和想象,使读者自然而然地体味诗中所包含的情、理、意、蕴、趣等无穷韵味。可以说,王维的山水诗善于将其生命感悟与眼前的自然景物相组合,将诗情转化为读者经联想就可把握的生动画意,又在灵动的画面里渗透其浓郁的诗意,通过“诗情画意”完美地体现其崇尚佛禅、感悟生命的审美意识形态。
意境是我国古代美学思想中的一个重要范畴,一直是古代艺术家追求的艺术表现的最高境界。古人认为,有了情与景的交融,读者才可能在实境(景)的诱导下开拓出一个更为丰富、广泛的审美想象空间,这个空间一方面是原有画面在联想中的延伸与扩大;另一方面,是读者伴随着对这种具象的联想而产生的对情、神、意的体味与感悟,读者由此获得一种“不尽之意” 和“味外之旨趣”。而抒情艺术作品的理想状态正是要创造一种“状难写之景如在眼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审美意境。受禅宗思想的深刻影响,王维的山水诗作,不仅仅善于对外界客观事物的状貌做细致描摹、刻画,使自然之景显得生动具体,实现其“如画”的可感境界;他还更擅长在这些“如画”的山水自然形象上承赋一种别样的意蕴,体现出一种抽象的哲理——即禅宗的色空观念。
历史上以佛禅为内容的诗歌并不少,唐代佛风炽盛,此类诗作更多。与唐代其它谈禅说教诗作有所不同的是,王维那些表现禅宗哲理的山水诗作,总能非常熟练地运用艺术创造来描绘自然的独特形象这一特殊手段,把佛教禅宗的那些抽象理念寓托在自然美景的感性形式之中,他总是能巧妙地借助山水自然之物的外在形象和生动具体的灵动画面,表露诗人自己独到的思想倾向和审美趣味。王维生活在佛风炙热的盛唐时期,受时代和家庭的影响,他对佛禅是越老越执着。佛教禅宗思想不仅影响了王维的生活情趣和政治态度,使他与社会似远非远,与政治若即若离;而且也改变了他的世界观和艺术观,强化了他的人格自塑方向,在诗歌创作的意趣上,他总是有意或无意地将佛禅义理融入作品中,以佛禅视角审视自然。因此,王维的山水诗歌总是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佛禅色彩,在散发着浓郁自然空寂意识的同时,又洋溢着物我相容、物我两忘的无言大美境界。
王维山水诗歌的无限魅力主要来自于其深邃的意境。在选景方面,他似乎刻意又随意,能朴素而自然地为情造景。自然在描绘山水风景的过程中,他惯于捕捉与塑造那种虚空不实、变幻无常的自然之景,并巧妙而自然地把自身进行的理念思维和审美体验与眼前之景结合在一起,借助自然美之形象来寄托其为之执着的禅学思辨,从而把佛学禅理有机地组合到诗情画意中去。通读王维的山水诗歌,我们会发现诗人特别喜欢描写和刻画那些清寂空灵的山林、光影明灭的薄暮、似有非有的雾蔼和扑朔迷离的光与影,并以此来表现他对自然万物空寂状态的感悟与体验,这些自然景物在他的笔下自然、随意、可触、可感,似乎是俯仰既得、随意拈来,却又古灵精怪、瞬息万变。王维所极力追求的这种空寂的诗歌意境,正是他的佛禅色空思想意识的体现。如《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在写景上更为渺远、灵动和沉寂,在表现禅理方面也更为巧妙、独特。诗中那种空寂的意境,其韵味尤其幽远深邃。全诗仅用了寥寥二十字,择取空山密林的一隅,只描写了傍晚时分林中之景的瞬息变化,却给读者展现了一帧深邃渺远的深山静景画面,引起了读者对当存在生命意义的幡然惊悟。诗的前两句以动衬静,勾画出山涧的空寂;后两句则明、暗对照,借冷暖色调的反差来表现林的幽深,语淡而意远,看起来很平淡的自然形象画面里寄托了诗人那特定的宗教哲学的色空理念,其韵外之致、味外之旨却让人咀嚼不尽。
在塑造艺术形象方面,王维的山水诗长于刻画自然物在一刹那之间的分藉现象。借助于那细致入微的笔触,他常去描绘涧溪中的落花,幽谷中的鸟啼,山岚霭烟的霎时变幻,寒灯下的虫鸣和微风中的细叶,在静谧的整体意境中表现一点声息和些微动态,使作品包孕者一种别样的情味。王维山水诗总是以极大的兴致描写和表现自然界空灵的意境,以此传达他山水诗歌的旨趣,主要根源于禅宗教义上对世界空虚理论的论证。王维既是一个禅宗信徒,又是一个山水诗人,以佛学禅宗的世界观观察自然、表现自然,以山水诗表现禅理,是顺理成章的。尤其到了晚年时期,王维越发将禅宗思想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所写的那些写景诗,确是处心积虑,处处借助于艺术形象来寓托禅学思辨。在描绘自然美的生动画面中包含丰富的禅理意蕴,以表现自然虚空不实与变化无常。诸如:
秋山敛余照,飞鸟逐前侣。采翠时分明,西岚无处所。
——《木兰柴》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山居秋暝》
这些诗中所描绘的山野乡村的景色气氛是相当空寂、相当悠远,充分地表达了诗人游离于现世之外的悠闲情调和幽冷孤寂的心态。王维特别喜欢表现那种“色空有无之际”的景象,带着闪烁而朦胧的笔调,在有无与飘渺的画面中引导读者去领悟自然界的无常和不真实。就这些诗的意境所显示的共同特征来看,都是似有非有,若即若离,隐约而又不可捉摸,才临其境而又景象模糊,给人以虚空之感。正如清人赵殿曾分析说:“使人索之于离即之间,骤欲去之而不可得。”总之,王维山水诗将物我相融的境界表现得极为精到,诗情画意中蕴涵禅理也极为巧妙,对山水景物空寂的自然神韵的刻画独特玄妙,这种静谧空灵的意境和淡远萧疏的风格,极易把人带入一种幽美的境界,使人在自然陶醉中忘我,在忘我中回归自然。
王昌龄在《诗格》中说,诗有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意境是“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他认为要写好物境,必须身心入境;而描写情境,则需设身处地地体验人生娱乐愁怨,有了这种情怀,才能驰骋想象,把握情感;至于意境,作家必须发自肺腑,得自心源,这样意境才能真切感人。可见意境的生成是“情”与“景”妙合无垠的结果,而不是情与景的堆砌。意境的构成需情与景两大要素和一个审美想象空间。审美想象空间一方面是读者对诗中原有画面在联想想象中的延伸和扩展;另一方面是伴随着具象联想而产生的对情、神、意的体味与感悟。“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正是基于王维诗歌易于让读者产生和形成审美想象空间的意境特征而言的。
篇3
关键词:诗中有画;禅意;自然
盛唐时期,在灿若星汉的诗坛上,王维是一朵盛开的瑰丽奇葩。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最突出的特点有两点:一是诗中有画,一是富有禅意,今就其两大特点谈一下我粗浅的认识。
一、诗中有画
宋大文豪坡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x其言精辟,切中肯綮。王维既是诗人,又是著名的绘画大师。他的画流传下来虽少,但据史书记载,当时他曾有大量绘画创作,并称为南宗画派的开山之祖,因此作为一个诗人兼画家的艺术家,他把对生活的观察表现于艺术创作时,诗与画之间必存相通之处。用绘画的思想去凝视自然山水,发为咏叹,造境入诗,必然诗中有画的神韵。诗情画意相互渗透,标志着对自然美的艺术表现进入一个新的境界。
(一)构图美
构图可通俗理解为景物的布局和取舍,试看王维的律诗《终南山》: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简练八句,就写出了终南山磅礴的气势。诗人不采用通常山水泉石、丛林古木的描法,而是从全局着眼,从大处落墨,写它的全貌,突出它延绵不断的走向和无涯无际的广度。这就把整个终南山的气势通过总体性的布局展现在我们眼前,使人觉得是在观赏一幅画。“连山到海隅”,把人们视线引向极远,无法见其端际;“阴晴众壑殊”又把人们视野展到极宽境界。“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两句一则不使人感到充塞,二则烘染云气变化又会反衬山势的开扩。尾联则形同山水画中随意点缀的一两个小小人物形象。这种随处点染的构图效果,突出反映王维是用画家的眼光、笔法,体现大自然的美。
(二)色彩美
马克思说:“色彩的感觉是一般美感中最大众化的形式。”诗人总是苦心孤诣地去寻求那些富有色彩的语言,以期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强有力地感染读者的情绪。在色彩的运用上,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很好地吸取绘画的长处。大自然的景色的丰富多彩的,诗人便采用多样化,整体化的色彩,逼真生动地展现出自然界中的形形,又用统一的基调组成完整和谐的画面,使景物跃然纸上,情态飞动。这些色彩并非是单纯的消极的涂饰,而是活跃地晕染整个画面,清新鲜润,给人愉悦之感。如“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选自《辋川别业》。
王维注意了冷色与暖色的对比映衬,并注意到亮度转换巧妙处理。如《山中》这首诗: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这幅由白石粼粼的小溪鲜艳如火的红叶和葱郁无边的浓翠组成的山中美景,色彩斑斓鲜明,而整幅画的底色倾向于苍翠。“这种写法纯用白描,靠精选的细节触发读者的联想,表面上似乎是朴素的叙述,实际上是异常生动的直觉。”诗人敏锐的将自己的直觉印象通过色彩这一有意味的符号形式传达给读者,给读者以画意。
(三)意境美
凡是抒情诗总有自己的意境,没有意境的诗会令人索然寡味。所谓意境就是文学艺术作品通过形象描写表现出来的意境和情调,似乎有一点“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味道,王维能够从绘画艺术角度来反映意境美。请看他的山水小诗《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寂静无人的春夜山林里,四季桂无声无息地飘落。忽然明月东升,空山洒满光辉,山鸟被惊醒,在山涧里发出鸣叫,显得格外清脆,更衬托出月夜春山的幽静美好。诗人以静写动,以动写静,动静结合,把读者带入更优美、更深邃的意境中去。诗人是抓住“月出惊山鸟”这一最富表现力,最引人遐想的动人一刻写的。这是一幅富有音乐感的月夜小景,热烈活泼,富有人间气息。
(四)自然音响之美
王维不仅工诗画,而且善音乐。《集异记》曾称赞他“性闲音律,妙能琵琶”。《史鉴类编》中说:“王维之作,如上林春晓,芳树微烘,百啭流莺,富商迭奏”。王世贞说他的诗“顿挫抑扬,自出宫商之表”。他把音乐中的节奏美,运用到诗作之中。如“月渡天河光转湿,鹊惊秋树叶频飞”(《秋思二首》)与“嫩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山居即事》),用清新含蓄而饶有韵致的笔调,写出了自然景物的细微变化和音响,令人恍然觉得每一句诗中铸造的意象刹那间都动了起来。
王维的诗情画意丰富和发展了中国古典诗歌的抒情艺术。他用诗人的灵心,画家的慧眼和音乐家的锐耳捕捉,表现自然美。
二、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禅意
在诗歌史上,李白被尊称为“诗仙”,杜甫尊称为“诗圣”,王维被尊称为“诗佛”,体现了三人不同的诗歌风格。王维,早在生前,就有人称他为“当代诗匠,又精禅理”(苑咸《酬王维序》)。至宋代,有人明确指出,王维的写景作品“岂止诗中有画哉”,认为他的诗中包含一种抽象的哲理。今人刘大杰先生进一步认为,王维的作品是“画笔禅理与诗情三者的组合”(《中国文学发展史》中卷),王维对中国的山水诗发展确有较大影响。
王维将禅的静默观照与山水审美合二为一,在对山沙丘描绘中,折射出清幽的禅趣。南禅讲究“顿悟”,王维参禅有得,把自己宗教情感化为诗思,创造出一种“空、寂、闲”诗的意境,显示出心境的空明与寂静。如《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表面看来,四句诗的用字造语都是平平无奇的。但四句诗合起来,却妙谛自成,境界自出,蕴含一种特殊的艺术魅力。就意境而言,给人以“清幽绝俗”的感受,而且使人感到,这一月夜幽林之景是如此空明澄净,在其间弹琴长啸之人是如此安闲自得,尘虑皆空,大自然最了解他内心的孤独,明月的清辉带给他一种寂静的快乐。
王维凭借个人才能,将诗歌与绘画艺术融会贯通,使诗情画意完美地融合,又从禅宗思想中提取审美的精神,把自然界中最美的、最动人的画面展示给人们,标志着山水诗进入高度成熟阶段。王维承袭了陶渊明淡远的情韵,谢灵运工致的笔意,又融合进自己独特的手法,创造出一种情景相谐、理意俱融的新型山水田园诗,对以后山水田园诗创造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王维不愧是盛唐时期山水田园诗派杰出大师和典范。
【参考文献】
[1]苏轼.《书摩诘蓝田烟雨图》.
[2]引自《中学语文教学通讯》.2001年第八期27页.
[3]孙绍祥著.《美的结构》.第278页.
篇4
关键词:诗中有画;禅意;自然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最突出的特点有两点:一是诗中有画,一是富有禅意,今就其两大特点谈一下我粗浅的认识。
一、诗中有画
用绘画的思想去凝视自然山水,发为咏叹,造境入诗,必然诗中有画的神韵。诗情画意相互渗透,标志着对自然美的艺术表现进入一个新的境界。
(一)构图美
构图可通俗理解为景物的布局和取舍,试看王维的律诗《终南山》: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简练八句,就写出了终南山磅礴的气势。诗人不采用通常山水泉石、丛林古木的描法,而是从全局着眼,从大处落墨,写它的全貌,突出它延绵不断的走向和无涯无际的广度。这就把整个终南山的气势通过总体性的布局展现在我们眼前,使人觉得是在观赏一幅画。
王维在画面的空间感作了精心设计。我国古代绘画非常讲究画面布局的虚实、大小、远近、输密、浓淡等关系的处理。王维成功运用了这些技巧。试看王维的五言律诗《汉江临眺》: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这是一首融画法入诗的力作。首联以大泼墨手法渲染出江汉雄浑壮阔的景色,作为画幅的背景,诗人将视线所不能及之景,予以概写,漠漠平野,浩浩江流为整个画面渲染了气氛,颌联以山光水色作为画幅的远景,则亦实亦虚;前句描述滔滔江水的流长邈远,后句则以苍茫山色烘托出江势的浩瀚空阔。诗人用墨甚淡,其效果却远胜于重彩浓抹的油画和色彩绚丽的水彩画。
在色彩的运用上,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很好地吸取绘画的长处。大自然的景色的丰富多彩的,诗人便采用多样化,整体化的色彩,逼真生动地展现出自然界中的形形,又用统一的基调组成完整和谐的画面,使景物跃然纸上,情态飞动。这些色彩并非是单纯的消极的涂饰,而是活跃地晕染整个画面,清新鲜润,给人愉悦之感。
王维注意了冷色与暖色的对比映衬,并注意到亮度转换巧妙处理。如《山中》这首诗: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这幅由白石粼粼的小溪、鲜艳如火的红叶和葱郁无边的浓翠组成的山中美景,色彩斑斓鲜明,而整幅画的底色倾向于苍翠。“这种写法纯用白描,靠精选的细节触发读者的联想,表面上似乎是朴素的叙述,实际上是异常生动的直觉。”诗人敏锐的将自己的直觉印象通过色彩这一有意味的符号形式传达给读者,给读者以画意。
(三)意境美
凡是抒情诗总有自己的意境,没有意境的诗会令人索然寡味。所谓意境就是文学艺术作品通过形象描写表现出来的意境和情调,似乎有一点“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味道,王维能够从绘画艺术角度来反映意境美。请看他的山水小诗《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寂静无人的春夜山林里,四季桂无声无息地飘落。忽然明月东升,空山洒满光辉,山鸟被惊醒,在山涧里发出鸣叫,显得格外清脆,更衬托出月夜春山的幽静美好。诗人以静写动,以动写静,动静结合,把读者带入更优美、更深邃的意境中去。诗人是抓住“月出惊山鸟”这一最富表现力,最引人遐想的动人一刻写的。这是一幅富有音乐感的月夜小景,热烈活泼,富有人间气息。
(四)自然音响之美
王维不仅工诗画,而且善音乐。《集异记》曾称赞他“性闲音律,妙能琵琶”。《史鉴类编》中说:“王维之作,如上林春晓,芳树微烘,百啭流莺,富商迭奏”。王世贞说他的诗“顿挫抑扬,自出宫商之表”。
王维的诗情画意丰富和发展了中国古典诗歌的抒情艺术。他用诗人的灵心,画家的慧眼和音乐家的锐耳捕捉,表现自然美。难怪《红楼梦》中香菱向林黛玉请求作诗方法时,黛玉首先要她读的唐人诗,不是李白或杜甫的作品,而是《王摩诘全集》(《红楼梦》第48回)。是因为王维的诗“诗中有画”,最易把读者带入诗境。
二、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禅意
王维将禅的静默观照与山水审美合二为一,在对山沙丘描绘中,折射出清幽的禅趣。南禅讲究“顿悟”,王维参禅有得,把自己宗教情感化为诗思,创造出一种“空、寂、闲”诗的意境,显示出心境的空明与寂静。如《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表面看来,四句诗的用字造语都是平平无奇的。就意境而言,给人以“清幽绝俗”的感受,而且使人感到,这一月夜幽林之景是如此空明澄净,在其间弹琴长啸之人是如此安闲自得,尘虑皆空,大自然最了解他内心的孤独,明月的清辉带给他一种寂静的快乐。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禅意幽远、恬淡宁静,但这决不尽是死寂、枯槁的,而是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竹里馆》中“独坐幽篁里”的清幽的,“弹琴复长啸”静中的动态,“深林人不知”主观世界的静,“明月来相照”又是客观世界的动,这一动一静之间,流露了诗人静极思动的感情,流露可诗人达观随遇的乐趣。
王维不愧是盛唐时期山水田园诗派杰出大师和典范。
【参考文献】
[1]苏轼.《书摩诘蓝田烟雨图》.
[2]引自《中学语文教学通讯》.2001年第八期27页.
篇5
宋朝方回说王维山水诗有“一唱三叹.不可穷之妙”。法国文艺理论家泰纳说:“如果一部文学作品内容丰富。并且人们知道如何去解释它.那么我们在这部作品中找到的.会是一种人的心理”。山水涛最讲究意境的营造。意境是中国古典美学特有的重要范畴,是一种主观情意和客观物境互相融合的艺术境界。客观物境下,有什么样的主观情意是由个性化的创作心理决定的。王维山水诗的风格,空闲静寂中见清新淡雅.“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胡应麟<诗薮》).这种审美感受的产生就是包含了诗人主观审美意识的独特的创作心理的作用。前人对于王维山水诗的研究.多见于诗篇的艺术魅力、诗画意境方面.本文想试从王维个性化的创作心理的形成及其对王维山水诗风格的影响方面进行一些探讨,以求对王维的山水诗有一个更全面的认识。
一、一定社会历史时期的社会心理定势
人是社会的产物,诗人也是。他总要生活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时期,这个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道德意识、社会时尚都会在诗人的内心打下深深的烙印,影响着诗人的性格及其作品。盛唐时期的社会心理定势也深深作用于王维的心灵之上并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王维的山水诗风格。
<庄子·善性>中讲:“当时命而大行乎天下,不当命而大穷乎天下.此存身之道也”。这种达通穷退的做法是中国文人士大夫习惯的生活方式,自然也是王维的一种心理积淀。儒家的一贯主张是积极“入世”。但<论语·子路、冉有、曾皙、公西华侍座》却很明白地表示出孔子最赞同的是“浴乎沂,风乎舞霓,咏而归”的生活方式,这就又使中国文人的哲学观念、生命方式中又浸润了一种“功成身退”的思想。退就是隐逸.这种隐逸当然不是完全遗世,而是在求一种闲静清幽的环境和淡泊寡欲的心态。可见.对于生命,不论过程如何,在结果上.中国文人有大体一致的趋同:相忘于江湖。这种心理状态.再与个人的的生活状况相结合.就形成了文人亦官亦隐的流俗。所以虽然盛唐的最强音是建功立业,但王维的一生还是有了三度隐居。嵩山、终南山、辋川.却始终没有解印挂冠。即使在他晚年“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也是在退朝之后。这种生活方式的心理背景极大地影响了王维的山水诗的创作。王维的诗,虚实相间,空灵恬适,于空山古木、水尽云生的表层的美外,还有一种对生命方式的认知、探求和选择的心理括动。如<自石滩>:“清淡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家住水东西,浣沙明月下”。色彩明丽.清爽如画.又富有生活气息,读者可以触摸到诗人对自然、纯真的美的追求。又如《竹里馆》:“独坐幽笪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却另有一番空明澄净、清幽绝俗的美.让人顿生一尘不染、万缘皆灭之心。
王维的绝大部分生命是在盛唐时期渡过的,安定的社会环境、统治阶级的默许使佛学大兴.王维的母亲也是一个忠诚的佛信徒.这就使王维深受佛学尤其是佛学中的南北禅宗的影响。王维在<请施庄为寺表>中自言,“褐衣疏食.持戒安掸,乐往山林.志求宁静”.足见诗人浸研佛学之深。王维还有“诗佛”的称号.可以算是佛学影响其山水诗创作的明证。王世祯在<渔洋诗话>中评价王维的山水诗是“字字入禅”.确实.王维的大量山水诗中都呈现出伟样的风貌。如<过香积寺)“薄暮空潭曲.安排制毒龙”。“毒龙”之典,出自<涅经>.指内心妄念。这是直接以禅语入诗;<归辋川作):“谷口疏钟动。渔樵稍欲稀。悠然远山暮,独向白云归”。这里的牧童、钓者、远山、自云.都是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各得其所。这种美与佛家进入样定时轻闲安悦、怡然自得的心理状态相仿.这使诗里充满了禅悦;《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近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大自然的一切并非枯寂乏味的。而是宁静中富有生机。且人与自然完全合为一件,这是佛家“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境界,这使诗中又有了掸的理趣。
二、本人的人生遣际和生存境遇
人们所以能清楚地在作品中看到作者的生活,是因为作者的生活对作品内涵有着一种显著的影响。王维以山水诗表现其对生命的认识和自我价值的理解,是从山水到人生的影现。诗人的人生遭际和生存境遇、对沧桑人世的认识感悟对他诗的创作心理的形成及山水诗的风格显现出强烈的作用力。
王维21岁进士及第,也有“强学干名利”(《赠从弟司库员外求>)的抱负.也曾有“得意遂志”的时节。公元737年,王维去凉州劳军,滞留了两年多,天高地阔的草原、浩瀚苍凉的大漠,迥异于长安的塞上风光不仅开阔了他的视野,而且使他的心胸为之宽广。他笔下描摹山水的诗句也一变而为激昂豪放雄浑的格调.表现出热烈、积极、奋发的人生态度。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奇丽壮观的自然景色如在目前。又如“关山正飞雪,烽火断无烟”(《陇西行》,紧张的气氛中是镇定、自信的情绪。开元28(公元740年)年,王维又去襄阳主持考试,长江的惊涛拍岸。一泻千里的奔腾之态使他的山水诗也显现出磅礴的气势。“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汉江临眺》)极写水的波澜壮阔,浩荡无涯。可谓诗家俊语。“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送邢桂州》),日暮时分,烟水苍茫,江潮幕天席地的汹涌情状仿佛如见。很明显,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生经历便不会有这种只有阔大山河才能激发出的逸兴豪情。自然,王待也少了一个丰富的层面。
仕宦的得意是暂时的,王维的心里更多体验自0是失意的落寞。诗人仕途坎坷,做官不久即被贬.有r隐居的萌芽。三十多岁后,因张九龄举荐,诗人始获一个稍展才华的机会.回到长安,不久,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又取代了张九龄为相,王维自然不肯与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少年的热血也渐渐冷却。“方将与农圃。艺植老丘园”(《寄荆州张丞相)).诗人再生退隐田园之意。只是并没马上付诸行动。直到天宝3年,他才选定_r处世之道:结魏阙于山林,著冠带而掸诵。这种选择包含多种因素。《后汉书·逸民传序》中有一段谈隐居之圈的话,“或隐居以求其志,或瞄避以全其道,或静己以镇其躁,或去危以图其安,或垢俗以动其概.或疵物以激其情”,多少也道出了王维的部分心理。王维传世的山水诗.大都写于他在终南山、辋川隐居期间,可做他心路历程的证明和反映。“欲知禅坐久。行路长春芳(<过禅师兰若》),反映了诗人耽于禅境中从而获得生命智慧之道的愉悦。“古人非傲吏交.自阙经世务,偶寄一微官。婆娑数株树”。《漆园》~诗在解释自己亦官亦踌的行迹时悄然抒发了自己的无奈黯然之情。
天宝l5年,王维在安史之乱中被迫受伪职,虽蒙赦免。但至此,他心中便常被犯罪意识萦绕,“岂不自愧于心。……内省,无地自容”。这种内愧的心理使他不得不“悠然策藜杖,归向桃花源”(<l2号又示裴迪))。而悠然与否,其实是不说也罢的。隐居桃花源.一方面借自然的清静忘掉身边的纷芸俗事和不堪回首的往事以求心安,另一方面,诵经参禅,在佛的救赎中求得一种解脱。王维的另一题为‘叹白发)的诗中有一句“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正好可以做这些山水诗的心理旁注。“几许伤心事”不仅包括事伪这件事,也是他一生人生遭际和生存境遇的概括。而销心空门则使王诗的主体格调呈空闲凄清、深沉冷寂的美。王维中年丧妻,无子。独自一人生活,更深尝孤独凄苦的滋味。也加剧了诗人静中求寂的心理,其诗也多用闲静孤寂的景物点染出一脉或浓或淡的幽冷凄寒,如“落花啼鸟纷纷乱,涧户山窗寂寂闲”(<寄崇梵僧)),“森森寒流广。苍苍秋雨晦”(<答裴迪>),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归蒿山作))之类的诗句,在王维的山水诗中触目可见。
三、独特的美感经验和审美哲学
王维的山水诗中,诗情、画意、禅境合而为一。构成独特的风格。法国布封说过:“风格就是整个的人”。可见,有着独特风格的诗作。其作者必然有着独特的灵魂。独特的美感经验和审美哲学可为独特灵魂的一类具体显现。
王维的心里有佛家寂灭一切的观念,但也有庄子“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焉”(《知北游>)的山水观念。求禅.使诗人不执著于“有”,对于荣华名利淡泊许多。惮宗讲究“即心即佛,见性成佛”.又使诗入不执著于“空”,不讲求剃度、缁衣、吃斋等空门的外在形式上。老庄的“天人合一”也影响着诗人,吸引着诗人将自己的生命投入到生生不息的宇宙生命中去。分享其中的永恒和宁静。王维的思想兼合佛道,这又决定了他的审美意识、审美倾向,这就使得诗人主动地选择了自然山水作为一种亲近和交往的对象,而山水诗也就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崇向山水林泉的审美哲学使王诗呈现出“静”的主要格调。“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青溪)).“明朋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山居秋瞑》),“谷静惟松响.山深鸟无声”((游感化寺》)等等诗句,营造了不同情调的幽静氛围。
人作为个体,在与自然的交往中比其在与社会他人的交往中更为远离是非功利得失和矛盾冲突。自然有慰籍心理的作用。它的空秀宁静能够把个体的负重、疲惫从世俗纠纷喧嚣中释放出来.使之慢慢归于平和安静。王维是山水的获益者.他的诗也因之表露出一种宁静恬淡、安祥平和的意蕴。“经舸迎上客.悠悠湖上来,当轩对樽酒.四面芙蓉开”(<临湖亭>)。全诗色调明快.读者可以想见波平风软、碧天无际、闲云悠悠的湖光山色并体味主人轻舟迎客、平湖把盏。吟诗交谈的悠闲情趣。言为心声,这首涛也是诗人平静、淡泊心态的一种证明。
谷鲁斯在<人类的游戏》中说:“我们会把自己内心同情产生的那种心情移置到对象上去。”常常带有一种孤寂心境的王维,其诗中的景物也多见孤寂的一面。“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诗人采用摄影的长镜头,从花扔发红萼写到鲜花盛开再写到花缤纷谢落。开也寂寞.落也寂寞。以花的开落之动反衬出山涧的幽静,而花的自歌自舞自开怀又不免让人生出“年年岁岁花相似”之类的感叹。诗中流淌着宁静寂寞的美,也有对孤独、对生命流逝的无奈。
诗人在与自然的相亲中内省、静悟.并通过个体对自然的感受去领悟宇宙和人生的无限与永恒。循着这样的心理.我们就可以了解诗人的这些诗句,“新家盂城口.古木余衰柳。来者复为谁,空悲昔人有”(《孟城坳))。“飞鸟去不穷.连山复秋色。上下华子冈,惆怅情何极”((华子冈))。前~首诗中有一种新旧兴废永恒循环的时间意识.后一首诗中有一种意境辽阔杳无边际的空间意识。这些诗里有超越的绝对的时空连续,正是这种超越使诗人生旷达、闲静、淡泊之心。“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终南别业》),以一个有限空间来吸收无限时间的延续,时空聚敛浓缩,构成人与物默然契合悠然神会的意境,透出高蹈出尘的光辉。
曹日昌(普通心理学>认为:“一切心理现象按其产生的方式来说都是反射”。王维山水诗作为他C·理活动的一种表现形式.必定反射出他的心理。从其浑然天成的意境来看,主要表现了诗人在空寂清幽的环境下求平稳闲静和超脱的心理。“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过香积寺))。“云霞成伴侣,虚白待衣巾”(《戏赠张五弟))。诗人跟中的景色。经过他耽禅的心态,化成时而寂灭时而超然的诗境。这种诗境也是他心灵“无念”,“自性清净”的写照诗人的个性气质、艺术修养有别,形成的审美哲学、美感经验也会大相径庭.表现的诗境就有高低。
王维是南宗画派之祖。又精通音律,书法造诣也颇深,艺术的相通使王维对美的理解、鉴赏高于世俗,也影响了他的诗歌创作。他以画家的眼光选择意象人诗.又以音乐家的听力捕捉音韵在诗里予以表现,这使他的山水涛。读之如观画听曲,“松禽风声里,花对池中影”,“细枝风乱响,疏影月光寒”,形成“诗中有画”和“百转流莺、宫商迭奏”(赵殿成《史鉴类编))的风格。
一边居官尘世,一边念念不忘参禅.王维的性格是软弱沉静的。选择在热闹红尘和寂寞空门的中间——山水林泉作常居之所实际是他在人境中追求孤独寂寞心理的一种外映.山水诗是这种心理的文化证明。诗人是个喜欢独处的人,他的涛中常常提到闭门,“虽与人境接,闭门成隐居”(《济州过赵叟家宴》),“闲门寂己闭,落日照秋草”(《赠祖三咏》),“静者亦何事。荆扉乘昼关”(《淇上即事田园》)。以一门一户将自己和喧闹纷逐的人世相隔。这种淡泊闲静避世的心态使王维的山水诗既凄清静谧又阴净空灵。如“寂寞掩柴扉,苍茫对落晖”(《答张五弟》),“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辋川闲居赠裴迪>)等诗句。
篇6
孟浩然在盛唐诗人中可算是一个前辈。李白称他“孟夫子”,说他“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赠孟浩然》),可见他在人们心目中是一个高人、隐士。他的山水诗较多地带有隐士的恬淡与孤清。闻一多先生说:“孟浩然不是将诗紧紧的筑在一联或一句里,而是将它冲淡了,平均的分散在全篇中。淡到看不见诗了,才是真正孟浩然的诗。”(《唐诗杂论》)他的代表作《宿建德江》整个儿地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寂寞与哀愁之中:“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从这首诗可以看出,孟浩然写山水诗不堆砌词藻,语言自然,意境高远。孟浩然似乎不是在作诗,他的诗不过是情绪的自然流露,不须有意地加以安排,便自然而然地发为吟咏了。
孟浩然平生漫游的地方很多,巴蜀、吴越、湖南、江西和关中,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的心情随着山水的变化而变化,有时也能写出相当豪放的诗句。他最著名的一首诗《临洞庭》对洞庭湖的描写,雄浑磅礴,颇有盛唐气象,前四句曰:“八月潮水平,涵虚浑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王维是孟浩然的好朋友,也和孟浩然一样以山水诗见长。不过他的政治诗、边塞诗和写日常生活的小诗也相当精彩。他不仅是诗人,又是画家、音乐家,在书法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诣。广泛的艺术修养,对于他的诗歌艺术产生了良好的影响。坡《书摩诘蓝田烟雨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这主要是指王维的山水诗和山水画而言。王维的山水诗不是错彩镂金,雕字琢句,而是力求勾勒一幅画面,表现一种意境,给人以总体的印象和感受。在他笔下,山水不是被肢解的,不是一个个细部的描摹,而是浑然一体的气象。诗人用这种方法唤起读者类似的体验,使他们产生身临其境之感。如《汉江临眺》:“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诗人从大处落笔,把汉江给予自己的最鲜明的印象和感受写了出来。写山色,甚至不写它是青是紫,是浓是淡,只说它若有若无。真像一幅水墨画,把南国水乡空气的湿润和光线的柔和表现得恰到好处。
《终南山》是王维的山水诗中另一首有代表性的作品:“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前六句写终南山的高大雄伟,最后两句撇开山写人,用人衬托山,更显出山的崇峻与广袤。《山中》极其富有情趣:“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早行山中,忽然觉得衣裳湿了。以为下雨了,细看原来无雨,只有那不可近察的山岚依稀在目。它翠得太嫩了,太润了,仿佛沾湿了自己的衣裳。一首小诗只二十个字抵得上一幅秋山早行图。
如果说王维的山水诗是以情韵见长,那么李白的山水诗就是以气势取胜。李白一生游历了无数的名山大川,足迹几乎遍及中国。他的山水诗充分地表现了对大自然的热爱,对世俗生活的厌弃,让人感到一种冲决束缚、追求个人自由解放的热情。“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李白的气魄就是这样豪放!《蜀道难》先借神话传说叙述蜀道的历史,继而描写沿途风光,现出一幅又一幅奇险的画面。“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一句,在诗中三次出现,读之回肠荡气。诗的内容虽然是写蜀道的艰难,但使人读后感情激昂,想去迎接和征服这大自然的艰险。晚唐诗人皮日休说李白的诗“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读之则神驰八极,测之则心怀四溟。”(《刘枣强碑文》)《蜀道难》尤其有这种强烈的艺术效果。
读李白的山水诗,我们常常会感到李白是大自然的主人,至少也和大自然具有同等的力量。李白因为有这样的气慨,所以描写山水时才会有一些出人意想之外的豪语。如《登太白峰》中间的几句:“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愿乘泠风去,直出浮云间。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他想象太白金星和他谈话,为他打开天门,放他飞出云层,直到月亮的旁边。
李白的山水诗,论意境恐怕是最壮阔的。似乎他的视野比别人远,他的胸怀比别人宽,因而他的笔墨也比别人雄健有力。他的诗最能让人感到祖国山川的壮美,也最能开阔人的心胸。他的《早发白帝城》《望庐山瀑布》受到包括儿童在内的所有读者的喜爱,绝不是偶然的。又如《望天门山》:“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像这样宽阔的画面,这样明快的色调,这样雄伟的气象,在别人的诗里是不多见的。
杜甫也是一个热爱大自然的诗人,他的山水诗的数量十分可观。他早年的《望岳》既写出了泰山的雄姿,也抒发了自己宏伟的抱负,纯然是盛唐之音。他的山水诗以入蜀途中和飘泊西南期间所写者居多,这些诗沉郁顿挫,往往笼罩着一层阴郁凄凉的色彩和沉重悲怆的气氛。祖国的一山一水都随时勾起他的忧国忧民之情和个人迟暮飘零之感。如《白帝》:“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高江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哀哀寡妇诛求尽,恸哭秋原何处村?”
又如《登高》:“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亭浊酒杯。”这两首诗都写长江秋晚,高江、急峡、古木、苍藤、猿啸、鸟飞回,这些富于启示性的意象集中在一起,表现了诗人在战乱年代从祖国山水中所感受到的忧愤与酸辛。
除以上四家之外,盛唐还有不少优秀的山水诗。如王涣之的《登鹳雀楼》、崔颢的《行经华阴》、李颀的《少室雪晴送王宇》、祖咏的《终南望余雪》等等,都各有独到之处。
盛唐诗歌的繁荣,虽不以山水诗为其标志,但山水诗的高度成就的确为盛唐诗坛增添了许多光彩。
篇7
关键词:王维;孟浩然;山水田园诗
王孟二人作为山水田园诗派的奇葩,由于审美趣味上的部分共振,以及陶潜崇拜等原因,王孟诗歌在题材上,以山水田园风光、Ⅲ园生活作为审美观照对象,乐山乐水。风格上也有一定的交集,清淡自然,并且有同属于“澄澹精致派”的性质。《颜周诗话》说:“孟浩然、王摩诘自李杜而下,当为第一。”到明代过后,王孟并称已经成为诗评家的共语。王孟为“忘形之交”,二人都以山水田园诗著称,其风格都是清淡自然并甯柯真意。
一、题材上的相同之处
作为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王维孟浩然这两位大家都爱以山水入诗,田园入歌。把山水田园、或田园生活、隐居生活作为审美对象,以一种“澄怀味象”的审美心胸观照自然与生活,倾注了各自的非凡热情,讴歌山水,享受田园之乐。
王维的“北宅湖水北,杂树映朱栏,透色南川水,阳火青林端”(《北宅》),偶露的一曲朱栏与山水一体,浑然相融。“古木无处境,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月色冷轻松”(《过香积寺》),深幽的山烘托香积寺的空寂。而“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最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则是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诗中的三种境界:空寂、灵动、无情有性。除了大量的山水之作,王维还有部分田园之作。“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缓。依仗柴门前,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夏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这是何等的心境,寥寥几笔,田园生活的画面跃然纸上,徜徉于田园生活之中的姿态,在简约的语言中流露。
山水田园诗在孟浩然的创作中也随处可见。“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场而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恬静优美的田园风光和淳朴的农村生活,赞美淳朴真挚的友情之意寄予在这短短的小诗中。“水回青嶂合,云渡绿阴溪。坐听闲猿啸,弥清尘外心。”(《武陵泛舟》)勾勒出深幽空远的诗境。
二、风格上的异曲同工之处
王维孟浩然履行了当时山水叫园诗的三大审美追求:巧言切状,雅重景真情真;讲究理趣,于有限中追求无限;创造了气象空灵,余韵无穷的意境美。两人以山水为媒介,在各自的诗歌世界蹈舞,进一步认识宇宙与自我。世界万物经过诗人心灵的涤荡,化为审美意象,花是花,花非花,树是树,树非树,万物在诗人的审美观照下变得和谐,人与自然的界线消失。在诗中创造了自然禅机静境。如王维笔下的“古水无人径,深山何处钟”(《过香积寺》)
孟浩然笔下的“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宿业师山房期丁大不至》),诗人的冥想与深思自然地游离在诗句之间,用虚静澄明的心去关照大千世界,物我两忘,富有禅意。王维的“行到水穷处,坐有云起时。”(《终南山别业》)孟浩然的“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宿建德江》),淡远含蕴,耐人寻味,诗意无穷。王孟之诗这种诗中有禅机的静境恰恰契合了中国古代“澄澹精致派”的艺术风格。
三、审美趣味与陶潜崇拜的影响
审美趣味在诗人的创作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审美趣味影响着诗人的审美观照方向,价值取向,因此这也是审美物象形成的动机。一方面出于对事物的纯粹喜爱,另一方面由于诗人的心理的“移情”,不同生活经历的王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山水、叫园写作为自身言志抒情、表现审美趣味的载体。栖心山林,终日沉溺存虽然清寂但却不失高雅的隐逸情趣的品味之中。诗人找到了自身与宇宙的交叉点,怡然自得,其中的情趣真意,非为凡人所解。“行到水穷处,坐有云起时”,“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是诗人审美趣味的写照,王维孟浩然审美趣味有着交集,艺术创作上某些共同点也便油然而生。
再者,盛唐时期,学习陶渊明已蔚然成风,王维对陶渊明的归隐表示了赞美:“酌醴赋归去,其知陶令贤。”(《奉送六舅归陆浑》),“陶潜任天真,其性颇耽酒,自从弃官来,家贫不能有。”(《偶然作六首》其四),剔除华饰,平淡自然,有蕴含是陶诗给予王维最大的影响。孟浩然一生仰慕陶渊明,“我爱陶家趣,园林无俗情”(《李氏园林卧疾》),并且孟浩然早年经历似陶渊明,因而和陶在志趣追求上相契合,有意向陶渊明学习,并且努力地体悟,发挥陶诗的精髓。同样受到陶潜的影响,仰慕崇拜陶,又使得王孟在诗歌创作上难免有交叉点。
参考文献:
[1]杨荫深著,《王维与孟浩然》,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篇8
在中国历史上,魏晋南北朝是一个特殊的时期。一方面自汉末以来,社会动荡不安,连年战事频繁,造成民不聊生,人心恐慌,成为一个政治黑暗、混乱的历史时期。另一方面儒家文化逐渐失去了强大的生命力及其占统治地位的影响,自汉代传入中国的佛教此时出现转机,及时地给予那些厌倦尘世,心灵空虚的仕人以心灵安慰。原生的老庄哲学亦找到得以滋生的最好时机与土壤。这一时期的知识分子普遍感到精神压抑、空虚,人生无常,前途莫测,致使从思想层面上诞生了魏晋玄学,从行为上则赴山林隐居风行。清谈与隐逸是时代的风尚,从现实中逃避,回归个人的内心,促成了人心的发现和觉悟,也使得对自然山川审美性的觉醒。所以,魏晋南北朝是一个文学艺术大发展的时期,五言、七言诗歌在继承建安文学及汉乐府诗的基础上,对唐代诗歌的繁荣产生了积极促进,山水诗也得以确立。书法逐渐摆脱其实用性,成为品评人品格调、抒情达意的重要原则和形式,产生了钟繇、王珣、王羲之、王献之等著名书法家。浪漫、恣肆、充满生命律动的行草书把书法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纯艺术的境界。绘画对于人物造型、空间的表现较前代有了巨大进步,著名人物画家顾恺之还有提出“传神论”的理论,山水逐渐走出处于人物背景的角色,开始独立成科。宗炳《画山水序》与王微《叙画》不期然地应运而生。宗炳为佛教徒,一生不仕,隐居山林,不仅是理论家还是山水画家,提出“圣人含道暎物”、“山水以形媚道”、“贤者澄怀味象”等观念。王微为王氏豪族,信道兼有儒教思想,提出“情”和“致”,“《易》象同体”和“ 明神降之 ”等观念。宗炳与王微的山水画论,先于山水画创作而成熟,对后世山水画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第二章 魏晋南北朝的山水诗与山水诗人
在大约400年间魏晋南北朝时期,先后涌现出“三曹七子”、蔡琰、阮籍、嵇康、左思、陶渊明、“二谢”等一大批卓有建树的诗人,他们的创作大大丰富了诗歌表现自我情怀的美学功能。山水诗作为一个特定的概念,在此期间出现,它是这一“人的自觉”时期人对自然山水审美情感觉醒。魏晋时期是山水诗的酝酿阶段。“巧构形似之言”的山水描写受到了玄学思潮的阻遏,但由于玄言诗人需要以自然山水作为“悟道”的触发媒介,使得山水描写得以蓄积力量。山水诗的形成在晋末(刘)宋初。谢灵运是第一个以大量自然山水描写奠定了山水诗形成基础的诗人,可以说他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山水诗人,但是他的诗作还没有完全脱出用形象说玄论道的范畴。使山水诗完善并趋向成熟的有影响的诗人是谢朓,他在题材范围及情景关系方面有所创新,使山水诗得以正常发展。
左思(约250-350)字太冲,齐国临淄人。曾历十年殚精竭虑完成《三都赋》,一时轰动。他的诗尤其高出同期的文人笔墨。诗中常蕴讽喻,意气豪放,简劲有力,绝少雕琢刻意。其山水诗更是别具一格。《招隐》二首是他山水诗的代表作,诗之其一中描述一仕人入山寻访隐士,倾慕隐士的生活状态和氛围,于是决定与他同隐。其二叙述经营自己的山居,享受到隐居的乐趣,并阐明所以放弃仕途,摆脱羁绊,追求逍遥自在的生活,无非是满足内心的愿望而已。以上二首都是左思选择归隐之后的作品,其中佳句如“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峭箐青葱间,竹柏得与真”,皆可谓典雅、清朗而情致超脱。刘义庆《世说新语》:“王子遒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文中所提《招隐诗》即为左思所作,可知其当时影响。
谢灵运与谢眺,文学史上称为“二谢”,又称“大、小谢”,是东晋山水诗肇始的代表诗人。谢灵运(385-433),陈郡阳夏人,谢玄之孙,袭封康乐公,故又史称谢康乐。谢灵运的作品以山水诗著称。他游迹甚广,体味自然深入、细致,再加之所具有的高度艺术修养,他的诗作多反映山水的自然之美,其诸多佳句都体现了他的匠心独运和新颖的审美视角。如“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初去郡》)、“春晚绿野秀,岩高白云屯”(《入彭蠡湖口》)等,皆能刻画精致、格调清新。此外如“明月照积雪”、“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等佳句,更为千古绝唱。《文心雕龙:明诗》评之:“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
谢朓(464-499),字玄晖,与谢灵运同族,所以人又称为“小谢”。他的诗歌亦以描写自然山川者为最佳。谢朓的山水诗,风格秀逸、清旷,曾得到梁代文学批评家钟嵘及唐代大诗人李白的高度评价。他的山水诗继承了谢灵运入微的观察和逼真的描写,避免了他的晦涩、平板之弊,生动传神、意境清远。如“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晚登三山还望京邑》)、“天际识归舟,云中辨江树”(《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桥》),再有“远树暖阡阡、生烟纷漠漠”、“鱼戏新荷动,鸟散余花落”(《游东田》)等皆能揭示山水自然之气,情境浑然,卓显诗人别样气概。历来评论者皆认为谢朓开唐诗气象,在山水诗的发展上,贡献尤为突出。唐代山水诗人王维、孟浩然、柳宗元、韦应物等都受到他的重要启发。李白于《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中谓“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杜甫《寄岑嘉州》中亦有:“谢朓每诗堪讽诵”,都对他击节称赏,大为叹服。
第三章 山水诗与山水画、诗画关系
篇9
摘要:以诗佛所著称的王维,一生所作诗歌几百余篇,其大多数后期山水田园诗中都透露出浓浓的佛光禅影。其诗歌中所描绘的清远空寂的禅的意象、环境历来为人称道。其高妙的手法和作品构成了一个空寂、清幽的环境,表达了诗人安静、闲适、不为外物所扰的佛家心境。
关键词:王维;佛教;空寂思想
《中观论疏》卷第十:“今破其无,是故言有,皆是对缘假破也。无得亦无至者,就小乘义,有为果名得,无为果名至,尽相续为断,不迁名常,诸行始起为生,诸行终为灭,今皆不尔,故云无得无至,乃至不生不灭也。”“空寂”有解,我们听到的声音往往来自“大寂”,来自于言世界外“无言独化”的万物万象中。一切原始天理的律动,所以无需演绎,无需费同,每一物象展露出其原有的时空的关系。
自佛教传入中国以来,其发展趋势逐渐壮大,及至唐朝,其中禅宗一脉占据了主要地位。佛教思想也和当时的各种艺术形式广泛结合,绘画、书法、诗歌等等。而佛教思想中的空寂思想对他们都产生了非常广泛的影响。
唐代诗人中受佛教思想影响最深远的当数盛唐诗人王维,而他的《辋川集》则是他佛教思想集大成的一系列诗歌作品,其中佛教的空寂思想和意象在其中反复出现,达到了一种忠实、客观、简洁,如此天衣无缝而有哲理深意,如此幽静之极却又生趣盎然,写自然如此之美,境界至臻化境,佛教空寂思想展现得淋漓尽致。其在古今中外所有诗作中,恐怕也数一数二。
禅宗在中唐以来盛行不已,压到所有其他佛教宗派,则是这种情况在理论上的表现。哲学与艺术恰好并行。本来,从魏晋玄学的有无之辩到南朝佛学的形神之争,佛教以其细致思辨来俘虏门阀贵族这个当时中国文化的代表阶级,使他们越钻越深。唐朝以来佛教的思想则更加和现实现象与景物相结合,“担水砍柴,莫非妙道”,一切都内化为艺术中扑面而来的清风禅意。
唐代诗人王维被称为诗佛,其字摩诘,是从《维摩诘经》中的骋离城中一位大乘居士维摩诘而来。王维诚然是一个佛教信徒,史书上说他终日“以禅咏为事”,无论他的诗与画都参杂着浓重的佛教思想。《辋川集》则是他后期佛教思想的集大成作品。
一、景的空寂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这首王维《辋川集》中的《辛夷坞》所描绘的景色就是典型的完全无人参与,空寂的一个整体环境。在无人的山坞里,辛夷花自开自落,蓬勃热烈的生意和山坞的幽寂,交织出奇异诗境。空谷辛夷,自开自落。从这一独特的意象中,我们不难看到浸润佛理对诗人的艺术构思的影响。佛教的色空观,认为世界的本质是空性。这种思想在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佛教所讲的本体之道,总是不离开事物的形态现象,大自然千变万化的各种形象,中间无不饱含着某种冥契佛教理念的东西,所谓“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其空寂的思想在诗歌中充分利用这样一种环境和景物的描绘,展现了世间万法都是佛教真理的显相这个道理。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辋川集》中另一首有名的诗,这苍苔上的夕阳,非但不让人感到些许的暖意,反而越发能领略鹿柴终日远离阳光的空寂与深邃,王维的用心,似乎正在这种孤清幽寂之感的传达。
王维笔下的鹿柴,与其说是一种现实的景致,不如说是一个精神的世界。清人李瑛评价:“人语响是有声也,返景照是有色也,写空山不从无声无色处写,偏从有声有色处写,而愈见其空。”(《诗法易简录》)这种空寂的描写和环境的塑造,正是佛家悟禅,所悟之空寂,其往往需要借助某种特定的自然景象,在自然美的感性中间体识某种佛理的意蕴,把欣赏景物同修行佛学融合在一起。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受其影响深远,成为这一类诗歌的代表。
二、情的空寂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在幽静的竹林深处,王维描绘这样一幅弹琴长啸的画面,其中“长啸”是用了魏晋名士阮籍“苏门长啸”的典故,更加表达了一种超然世外的隐士风流。
王维因为仕途的失意寄情山水,其山水田园诗染着他的情感,又带着他思想中的佛教成分,形成了他这样一种特殊的诗风。王维其情感本身就是在经历这么多的失败之后归于平静,而佛教思想又给他提供了逃避世俗的桃花源。所以他在作诗表达自己感情的时候,直接就把自己的感情归入一种孤独、幽深、空寂之中。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山居秋暝》)王维的诗由于受到佛教空寂思想的影响,所以其中直接使用“空”这个字眼的也非常多,联系王维的为人和当时的处境,奸相李林甫当权时政治腐败、嫉贤妒能、社会黑暗。诗人不愿同流合污,而采取了留恋山水、悠闲自在的生活态度。他喜欢使用一个“空”字,特别是在《桃源行》中有一句“世中遥望空云山”,为“空山”留下了很好的注脚。这种不起尘心,无所执着,默然悟对,一切顺其自然,这便是“禅”的境界。
这种“空寂之禅”体现在王维诗歌情感中就反映为看透人生真谛,无死无生、无悲无喜、无所滞累,便是觉体圆满,正如这明月清泉,几斤空灵,自成圆满境界。
王维作为一个虔诚得信奉佛教的官僚士大夫,他以《维摩诘经》中的维摩诘居士自比,思想上完全接受了佛教的那一套唯心主义世界观。他在诗歌情感的表达上就显得更加超然。
三、生命的空寂
宗教是异常复杂的现象。它一方面蒙蔽麻痹人们于虚幻幸福之中;另一方面广大人民在一定历史时期中如醉如狂地吸食它,又经常是对现实苦难的抗议或逃避。宗教艺术也是这样。
根据丢勒的看法,艺术家的真正才能就是从自然中“引出”美来。解脱的理性是通过物,将物还原为思性的虚空,当我们面对万物的空灵,这种空灵正是无穷地解构的过程带来的“不可得”之的结果。
在王维的诗歌中这样类似的情感表现也非常多,例如:“上下华子冈,惆怅情何极。”(《华子冈》)“上下华子冈”这句真正让我们感受到了无论是山川高下,还是长天无垠,无处不弥漫着秋意,秋意是如此的浩大无边,而人在如此深邃悠远的时空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力。这样的情感表达就更加显现出诗歌中所展现的人生命的空寂、渺小。一切皆是空虚、浮华,人的生命也如此脆弱与渺小,不起尘心,无所执着,默然悟对,一切顺其自然,这便是“禅”的境界。而“禅”的意境,在于看透人生真谛,无死无生、无悲无喜、无所滞累、便从“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事理出发,当王维处在一种幽深心境和超然环境中,他觉得一切皆是虚妄,包括生命。“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鹿柴》)世事盛衰无常,功业繁华皆为虚妄不过过眼烟云,从而说服自己不必过于执着,将一切放下。无人感受,无人知道,只是明月静静看着这生命的空寂静逝。
裴休《注华严法界观门序》云:“故经云:如此华藏世界海中,无问若山若河,乃至树林尘毛等处,一一无不皆是称真如法界,具无边德。”王维认为于一一微尘中间能见“真有法界”,其诗歌中一字一句无不在描绘这样一种境界和心境,生命好似本身就是空净的,“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文杏馆》)人间仙境,文杏馆孤高飘渺、迥脱凡尘,精神上生命上的这样一种营造,更是衬托了诗人想要维系内心的高洁与空寂。
诸法相之寂静状态,一切诸法皆空寂,无生亦无灭,无大亦无小,无漏亦无为。“不着世间如莲华,常善如与空寂行。”这或许就是王维山水田园诗歌展现生命空寂的真实写照。
在实质上,“空寂”并不是一种目标,而是一种存生。王维诗歌中所展现的各类禅意,他所营造出的那些动人的禅境都是他之所以可以在唐代这段名士如同漫天浩瀚星河一般的时代脱颖而出的原因。(作者单位: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
参考文献:
[1]刘宁.王维孟浩然诗选评[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篇10
飒飒秋雨中,浅浅石溜泻。
跳波自相溅,白鹭惊复下。
【前言】
《栾家濑》为唐代诗人王维编写的一部诗歌,巧妙地以静中有惊、以惊见静的艺术手法,通过“白鹭惊复下”的一场虚惊来反衬栾家濑的安宁和静穆。在这里,没有任何潜在的威胁,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宁静生活。
【注释】
①濑:石沙滩上流水湍急处
②飒飒:风雨的声音
③石溜:石上急流
【翻译】
山谷中的溪水蜿蜒曲折,深浅变化莫测。有时出现一深潭,有时出现一浅濑。所谓濑,就是指从石沙滩上急急溜泻的流水。这流水虽然湍急,但明澈清浅,游鱼历历可数,鹭鸶常在这里觅食。它把腿脚静静插在水中,树枝似的一动不动,直到麻痹大意的游鱼游到嘴边,才猛然啄取。正当鹭鸶全神贯注地等候的时候,急流猛然与坚石相击,溅起的水珠象小石子似的击在鹭鸶身上,吓得它“扑漉”一声,展翅惊飞。当它明白过来这是一场虚惊之后,便又安详地飞了下来,落在原处。于是,小溪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鉴赏】
王维的山水诗在含蓄方面可谓发挥到了极致,欲吐而不露,欲彰而暗隐,让读者于留白处会心,感受其内在的意蕴、文字背后的情致。这首《栾家濑》的含蓄美就表现在:
虚实含蓄:此诗和诗人其他的山水田园诗一样,也是多在虚处(写景)着笔,让人们从虚的意象里张开想象的翅膀,去寻觅诗中含隐的实的事物(情感)。这里写景是虚,诗人喜爱这里的幽境是实,但字里行间“喜爱”(实)二字只字未提,却含蓄地藏于美景之中。尤其是“跳波自相溅”中的一个“自”字,又特别提醒我们,这一切生动的变化,并非人为的安排,而是大自然这个生命世界的自在自为,一切都是自在的自然,这又是借实——“跳波”“相溅”来写虚——自在之心。
跳跃含蓄:王维其实也是“蒙太奇”手法运用的高手,此诗里即可见一斑,他由空中的细雨,到溪涧的湍流、觅食的白鹭,再到白鹭受惊——飞起——“复下”这几个空间位置的跳跃,真可谓一跃一景,尺幅万里,带给读者不尽的联想和再创造空间,实有“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脂砚斋语)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