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的右岸范文

时间:2023-04-04 06:5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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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

关键词:《额尔古纳河》;时间意蕴;精神状态

中图分类号:I207.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26X(2013)12-0000-01

《额尔古纳河》讲述了鄂温克人的历史,小说以“我”的视角、经历和感悟呈现了一个土著民族的“原型史”。生活在额尔古纳河一带的鄂温克人们,“大自然既向他们敞开了美好而和谐的一面,也给了他们严酷而凄清的一面”。[1]在百年的历史进程中,他们由先前的自为自在的“希楞柱”生活状态进入到后来的“社会主义”家庭,彰显出的不仅是历史发展不可抗拒的潮流,还有鄂温克人心灵流浪的精神史实。

在场时间与矢向时间的交织。从叙事角度看,小说总体上呈现的是一种倒叙的风格。作为见证鄂温克民族历史的“我”,以俯视整个家族命运的姿态,向读者讲述着一个已经逝去的和正在逝去的故事,小说选择的选择点逻辑点却在现在。“现在”与“过去”以及未来理所当然地构成了对于时间的探索与思考。小说是这样开头的:“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多岁了。雨和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看老了。”[2]整个作品反映的是鄂温克民族的生存历史,是过去的已然的事情,但作家是通过“我”的回忆与讲述向过去回溯,立足点显然属于现在。“我”现在正经历的一件事就是“搬家”:我们部族的大多数人搬到布苏去了,“我”和安草儿不愿跟随他们,我们乐于在祖先生存过的地方继续生活。小说的每一部开头,都要交代搬家之后的境况、“我”的心情、“我”的讲述,这是作家对现在之时间在场的反复确认。在“我”的讲述中,鄂温克部族的历史及“我”的亲人如在目前,但因为整个讲述集中在“清晨、正午、黄昏、半个月亮”这个具体的一天的时间段里,给人的感觉是时间的凝滞不前。“我”的讲述是正在发生的、在场的。每讲一段鄂温克的历史,“我”又将读者从故事之中拉回来,似乎在不断提醒读者,这是“我”在讲故事,眼年前的火盆里的木炭火、桦皮花瓶、安草儿的活动,等等,这才是现实。之后,又是鄂温克的历史:出发点又是“我”,故事是连续的,像缓缓流淌的额尔古纳河。“我”的“这种回忆状态中的自言自语,看似逆时间矢向的倒叙,实际上是在时间凝止的无矢向状态中倾吐自己”。 [3] “矢向时间”指的是,小说的人物命运的遭际、情节故事的发展等呈现出自始而终的“自然流向”。如若我们把作品中每部开头的内容即关于叙写“我”现在的境况的文字抽掉,剩下的内容的叙写,就是鄂温克部族历史的“矢向时间”了!有趣的是,我们把每部开头的文字连缀起来,是一个完整的关于鄂温克乌力楞人的现在的写实故事了;剩下的主体部分是完整的乌力楞人过去的故事了。这两个故事交织在一起,过去艰险却和谐自然,现在便利却冲突四起。尾声部,既是鄂温克部族故事的结局,又是他们现在的真实的生活。

时间的循环往复性。小说本身的叙事显示出对时间的一种理解与暗示。作品的每一部之前都有小标题:上部――清晨;中部――正午;下部――黄昏;尾声――半个月亮。单从这些小标题上看,时间是一段一段的流走,显示出时间的唯一性与矢向性。仔细分析,“清晨―正午―黄昏―半个月亮(暗示夜晚)”这样的时间段恰恰组成了一天的时间;而这一天的结束又是下一天的开始。在这循环往复的日子里,鄂温克人的生存生活在属于自己较为封闭的方式中和在外部人事的介入与干扰中进行着。从清晨开始,到半个月亮的夜晚,“我”讲述了我们的故事。读者难够捕捉到的故事长达百年之久,但鄂温克部族的历史的开端同每一个民族的发展史一样,是混沌、神秘而漫长的;其未来发展的趋势,并不是“我”和安草儿对旧有的生活的厮守,从结尾来的故事内容和作家的情感倾向来看,则留有较大的省略和空白。在一天的时间里,鄂温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月缺月圆的轮回中,他们捕鱼驯鹿跳舞祈福;在春生夏长秋实的季节更迭中,他们迁徙流动,逐草而居。在此,“人类对时间和空间和空间的体验不是从抽象的哲学原理开始的,而是从他们的日常起居作息,以及对日月星辰的观察开始的。”[4]

表达时间概念的多样性。就小说作品本身所体现出来的关于时间的描述与词语来看,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丰富多变,一是由起初的模糊描述到后来的确切表达。小说的“现在”阶段即“我”讲述故事的这个过程,只有时间的变化与推移,即由清晨而正午而黄昏而夜晚,却没有标明是何年何月何日的讲述。由讲述所呈现出来的鄂温克人的历史,对时间词语的使用很有意味。小说上部,关于表达时间方法,用的是诸如“那年秋天,晚上,月亮上来时,хх年之后,хх事之后,我х岁的时候”此类的语词,读者能感到的是时间在前行,岁月在流逝,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心理时间。从中部开始,除了以上的表达之外,还有一些新的方法和语词:民国хх年,康德хх年,一九四五年八月上旬,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等等。并且越到结尾,这种明确表达时间的语句越来越多。这绝不是作家随意的安排,确切的时间与影响鄂温克人生活、精神的重大事件紧密结合,彰显了鄂温克人最终走向的秘密。如果鄂温克人完全按照他们以往的那种封闭、自得其乐的生活方式,在时间的表达上是不会有由“民国”纪年而“公元”纪年的变化的;而类似“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之类的表述,在“我”此前的生活中是绝对没有的。

《额尔古纳河》是一部关于时间的书。时间意蕴具有类乎的仪式感和典重感,在曲折坎坷的生活中和漫长的时代里已经沉积为一个民族的精神原型,“这种精神原型的生成,意味着中国的时间标示已经不能看做一个纯粹的数学刻度,它已经隐喻着某种关于宇宙模式的密码”,[5]同时,“对中国人的生存而言,时间确实具有某种终极裁判的意味,也仿佛带有某种宗教性的功能”。[6]没有名字的“我”,是鄂温克部族历史的化身,是其精神的象征,是时间表达的一种隐喻。额尔古纳河流淌的是鄂温克部族的精神状态,这种精神状态沉积在久远的时间的河流里面。

参考文献:

[1][2]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第271,1页.

篇2

关键词:萨满鼓; 萨满音乐;通古斯;跨界;族群;黑龙江/阿穆尔河;西伯利亚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2172(2012)02

黑龙江/阿穆尔河流域是东北亚萨满文化滥觞的核心区域。 黑龙江/阿穆尔河,古称羽水、浴水、黑水、望建河、乌桓水、石里罕水,满语称萨哈连河,俄语称阿穆尔河,蒙语称哈拉穆河。其源有二。 南源为额尔古纳(Argun)河,由海拉尔河和克鲁伦(Cherlen)河汇流而成。海拉尔河发源于中国大兴安岭西麓,克鲁伦河发源于蒙古国肯特(Khentei)山脉东坡,至满洲里市东南相汇后始称额尔古纳河。北源为俄罗斯境内的石勒喀(Shilka)河,石勒喀河上游称鄂嫩河,发源于蒙古肯特山脉东侧。南北两源在中国黑龙江省漠河以西的洛古河附近汇合后称黑龙江。以南源起始计,黑龙江/阿穆尔河全长4440公里,流域总面积1843000平方公里;流经中国境内河流本干1899公里,流域面积902000平方公里。[1](第11页)自洛古河村至黑河附近的结雅河口为上游,自结雅河口至乌苏里江为中游,乌苏里江河口以下至黑龙江入海口为下游。黑龙江/阿穆尔河沿途纳左岸的石勒喀河、结雅河、布列亚河、阿姆贡河和右岸的松花江、呼玛河、逊河、乌苏里江等支流,在俄罗斯境内的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注入鞑靼海峡。

历史上,东胡、肃慎、扶余三大古代族群及其相关部落,构成了黑龙江流域古代绵延不绝的民族谱系。自西汉以降,秽貊、扶余、勿吉、肃慎、靺鞨人便相继建立了具有强势统治力的地方政权和渔猎、游牧、农耕经济社会,黑龙江/阿穆尔河流域成为中国北方文明的肇兴之地;鲜卑、契丹、女真、蒙古、满洲人 建立的北魏、辽、金、元、清王朝,则对1600年以来的中国古代乃至世界史产生了深远影响。

通古斯民族,指使用阿尔泰语系满-通古斯语族的族群。通古斯族群主要居住在中国、俄罗斯境内。如中国境内的满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赫哲族、锡伯族;俄罗斯境内的埃文克人(Evenk)、那乃人(Nannais)、埃文人(Evens)、乌德盖人(Udege)、奥罗奇人(Oroch)、奥罗克人(Orok)、涅吉达尔人(Negidals)、乌尔奇人(Ulchs)等。

通古斯人一般被认为是公元前2000-1000年形成,大约在我国东北地区的肃慎时期。语言属满-通古斯语族分为通古斯语支和满语支,有南北通古斯之分。南支以松花江、混同江流域为中心分布,以满洲和赫哲为其典型;北支范围比较广泛,分布在黑龙江/阿穆尔河、勒拿河、叶尼塞河三大流域及周边的贝加尔湖、勘察加半岛等,以鄂温克系(鄂温克,鄂伦春,埃文人等)为其典型。

本文以中俄界河黑龙江/阿穆尔河两岸诸族中流布的萨满鼓为单元分述之。最后,从中归纳出该流域通古斯萨满鼓的基本类型。

一、黑龙江/阿穆尔河右岸流布的萨满鼓

黑龙江/阿穆尔河右岸,位于中国东北地区,有额尔古纳河、呼玛河、松花江等广阔的水系,主要分布的少数民族有:满族、赫哲族、锡伯族、蒙古族、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除了蒙古族、达斡尔族外,均属通古斯族群。萨满信仰, 自古以来盛行于北方诸族中,是黑龙江/阿穆尔河流域的文明之根。

(一)黑龙江/额尔古纳河流域

额尔古纳河为黑龙江/阿穆尔河主源之一。目前,萨满鼓的遗存主要分布于额尔古纳河的支流海拉尔河、伊敏河、激流河流域聚居的鄂温克族、蒙古族、达斡尔族中。

额尔古纳河,亦名“完水”,是蒙古人的母亲河。发源于蒙古的克鲁伦河(南源)和中国的海拉尔河(西源),1689年《中俄尼布楚条约》签定始为中俄界河,主要支流有克鲁伦河、海拉尔河、伊敏河、根河、激流河等,以西源计,全长2162公里,本干长898公里,流域面积164000平方公里。[1](第13页)

篇3

关键词:2013年;黑龙江流域;暴雨;洪水;特性

1 流域概况

黑龙江为流经蒙古、中国和俄罗斯的国际河流,河源点坐标为E108°20′,N42°00′,流域面积184.3万平方千米,在中国境内面积88.3万平方千米,其中在黑龙江省境内面积44.69万平方千米(包括松花江和乌苏里江在省内的面积)。黑龙江有南北两源,南源为额尔古纳河,北源为石勒喀河,于漠河县附近汇合后称黑龙江,流向东南,至黑河附近纳左岸最大支流结雅河,至同江市附近纳右岸最大支流松花江,再折向东北流至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伯力)附近纳乌苏里江,至克拉耶夫斯克(庙街)附近注入鄂霍茨克海的鞑旦海峡。黑龙江全长4363km,属于中俄两国界河的长度2803km。黑龙江流域水资源和水能资源比较丰富,乌苏里江入口以上年径流量达2800亿立方米,有多处可供兴建大型水电站的坝址。

2 雨情概述

2013年夏季,黑龙江流域发生了有记录以来最大的暴雨洪水。6~8月,在俄罗斯和中国部分地区降水量达到了700~800mm。在俄罗斯的部分地区降水超过夏季正常值的2~2.5倍,为多年均值的100~150%。洪水覆盖了整个黑龙江流域的中游和下游,黑龙江水位达到了历史最高值,超过历史最大值的1.5~2.0m。

在石勒喀河与额尔古纳河交汇处以及泽雅水库覆盖的区域,7月降水总量超过300mm,其常年值为100~200mm。8月降水总量有所下降,为150~180mm,降水极值区转移到中国黑龙江的右岸。黑龙江流域夏天总降水量超过450mm。

黑龙江右岸,2013年中国地区的降水情况,干流区平均年降水量688.7mm,与多年均值比较黑龙江干流区(495.5mm)增加28.1%。年内降水量时空分布不均匀,干流区降水量主要集中在6~9月,其量占年降水总量的74.5%。年降水量空间分布不均匀,其变化范围为326.4~991.9mm。

3 天气过程

黑龙江省盛夏降水偏多的主要原因为东北冷涡活动频繁且路径偏北;850hPa水汽输送充足;200hPa东亚高空西风急流位置异常,东亚夏季风偏强;500hPa欧亚纬向环流弱,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阶段性异常偏北,鄂霍次克海地区阻塞高压明显,黑龙江地区上空盛夏为负距平控制。

4 洪水概述

6月17日~20日,黑龙江流域发生了一次较大的降水过程,其中富民站降水量最大,其最大3日降水量为88.8mm;在6月28日~7月7日的降水过程中,兴东站最大1日降水量为117mm,出现日期为7月3日,青年水库站最大3日降水量为137.8mm;在7月15日~25日的降水过程中,七二七站最大1日降水量达95.6mm;在7月28日~8月9日的降水过程中,老新兴站最大1日降水量达153.4mm,最大3日降水量为180.2mm;在8月14日~20日降水过程中,本德北站最大1日降水量达117.6mm。受上述连续5次的明显强降雨过程,黑龙江流域累计降水量较常年偏多3~4成,列1961年以来第1位。

黑龙江流域汛期以来降雨不断,各站洪水一峰才落一峰又起,导致黑龙江流域干支流底水高,加上后期较为集中的降水,导致8月出现了汛期以来的最大洪水。6月27日黑龙江干流洛古河站水位从93.08m开始上涨,8月17日出现洪峰,洪峰水位97.17m;7月1日呼玛站水位从95.01m开始上涨,8月18日出现洪峰,洪峰水位100.50m,超警戒水位1.00m,已达到保证水位;7月1日黑河站水位从91.32m开始上涨,8月17日出现洪峰,洪峰水位97.62m,超警戒水位1.62m,超警历时24d,为有记录以来第4位洪水(受左岸支流结雅河汇入影响,黑河站水位起涨时间和峰现时间提前);7月7日嘉荫站水位从92.28m开始上涨,8月23日出现洪峰,洪峰水位100.88m,超警戒水位3.88m,超警历时29d,为有记录以来第1位洪水;7月8日萝北站水位从94.08m开始上涨,8月25日出现洪峰,洪峰水位99.85m,超警戒水位2.05m,超警历时28d,为有记录以来第1位洪水;7月6日抚远站水位从84.77m开始上涨,9月2日出现洪峰,洪峰水位89.88m,超警戒水位2.38m,超警历时46d,为有记录以来第1位洪水(受右岸支流松花江汇入影响,抚远站水位起涨时间和峰现时间提前)。各站最大洪水情况,见表1。

表1 2013年黑龙江干流最大洪水情况表

5 洪水特性分析

本次洪水主要由暴雨形成,5月初至6月底,黑龙江流域降雨不断,导致流域内各河流水位普遍上涨,再加上7月初的强降雨,形成了本次黑龙江流域的特大洪水。流域各站洪峰过程呈现复式特点,一峰才落一峰又起。本次洪水峰高量大,持续时间较长,退水慢,危害大。

6 结束语

文章描述了2013年黑龙江流域的雨洪过程,并对降雨的天气系统、洪水成因以及洪水特性进行了分析,为黑龙江的洪水分析、水资源开发利用提供有价值的分析资料。

参考文献

篇4

小的时候我觉得闲适的生活不适合我,我总是故作理智地鄙视那些关于风景的浪漫幻想。在做梦的年代,看那些浪漫的风景画,林中小屋,雪中炉火,我想,这有什么意思,以后我肯定是穿梭在高楼大厦中间,看尽灯红酒绿。

我一直是穿梭在高楼大厦中间,从没有离开过。那里每座房子里都有火,从来都不需要火种。

只是,“布苏的火里没有阳光和月亮,那样的火又怎么能趟人的心和眼睛明亮呢。”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风景。不是所谓普罗旺斯那种小资的风景,也不是丽江的;只是真正的风景,最原始的,最自然的。

但是,我知道,我就会像依莲娜一样,在外面向往山里的清新,回到山里待不了两个月又会觉得这里连个电话都没有实在无法忍受。

虽然从未体验,却感觉真实。迟子建没有刻意的维护山林的纯净,她知道他们抵挡不住。不完美才是真实,如果说依莲娜一辈子热爱着山林,回来了就再不愿出去,或许反倒矫情了,也不会让我有那样的共鸣。

曾经读过迟子建的《世界上所有的夜晚》,那样深刻的痛,写在纸上却像是飘着的。

而这本书不是,淡淡的叙述,却是深刻的印记。或许,越想表达,反而会越无力。走过去了,心淡了,留下的沧桑,才最有力。

这是一本更温情的《活着》,这是一本更纯净的《尘埃落定》。

编年体般的叙述,总是充满了死亡。余华冷静地表现中国草根的隐忍;迟子建温柔地描绘一个民族的柔情。不仅仅是人与人的柔情,还有人和自然的。

跨越一个世纪的鄂温克历史,是我们这个民族历史的旁观者。偶尔参与,却总像是过客。被日本人拉去操练,帮抗日联军打日本鬼子,给下放来的知识分子当向导,甚至帮助那些来砍伐森林过的工人。那里有过他们的身影,但是然后也就算了。没有那些旗帜鲜明的斗争,日本鬼子在那里也并不一定是一幅凶狠丑恶的嘴脸;也没有过立场坚定的争论,电影放映员说以前那些好看的电影是“毒草”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不能理解的玩笑——电影又不是吃的,为什么是“草”——与世无争的历史,更显得纯净。

或许没有尘世复杂的经历,反倒造就的精神的丰富。他们有歌声,有舞蹈,他们在岩石上作画,他们把蓝天白云山林河流都当成艺术品,他们用羽毛制作衣裙,用桦树皮制造花瓶。

瓦罗加轻轻拍着她唱着:夜晚的小鸟要归林。她湿了眼眶。

她看着带走孙子的河水,被阳光染成青蓝色和乳黄色,就像多年后她见到的两色的布匹。

“我郁闷了,就去风中站上一刻,它会吹散我心底的愁云;我心烦了,就到河畔去听听流水的声音,它们会立刻给我带来安宁的心境。”

我突然想起《维特》里,夏绿蒂站在窗前看一场大雨,还有雨后清新的空气、嫩绿的草地、绚烂的彩虹而忍不住激动地哭泣。

而这种对自然的感情和敬畏,我们却再也没有。

政府对鄂温克人说,你们下山定居,让驯鹿不再啃苔藓,是对环境的保护。

鄂温克人不明白,比起伐木工人,难道是他们更破坏坏境?

一切都变得很功利。从基调开始。连宣传保护环境,最终也是要为了人类自己。然后,看似风光的灯红酒绿下面,便是无法吞噬的空虚。

林达的文章里,说过他们社区的“蛇节”。很多人在家养蛇当宠物,到了那天就要拿出来展览给大家看;孩子们在这里遇到蛇,不会惊叫,也不会乱棒打死,而是按照学校里老师教的方法把蛇移到安全的树林里去;朋友们在一起干活的时候,会时常捉只虫子放在手心神秘兮兮滴给大家看,然后异口同声地赞叹它的美丽可爱。

林达说:“这种教育和风气超越了人类保护自然是为了保护自己这样功利的宣教。那种宣教似乎使人觉得人类是超越自然的一种特殊力量,为了自己可以“征服自然”,也同样是为了自己才需要“保护自然”。但是,美国对学生环境意识的培养方式是动之于情,使他们对动物和自然界产生很深的感情,使他们增强“人只是自然的一部分”这样的概念。这样的教育已经持之以恒很长时间了,因此非常有效。这使得新一代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根本就否认人类对于自然所具有的这种为所欲为的征服权利。”

林达的书真的让我思考到很多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思考的结果也不一定会更正确,但思考了总比什么都不去想要好。虽然我如果看到蛇一定还是会吓得跳起来,我也绝不会捉小虫子来展览,甚至我也并不真的能适应我向往的那种“自然生活”;而我只是觉得,或许应该去想想,我们是不是已经走得太远了,离我们本该归属的所谓自然。

离开了额尔古纳河右岸,那些驯鹿如何生存,那些歌声如何延续,那些舞蹈如何传承。

离开了额尔古纳河右岸,一种精神,一种安宁,不再存在。

篇5

出海拉尔,过满归,到敖鲁古雅,火车一路向北,渐次深入大兴安岭的神秘深处。到敖乡(敖鲁古雅),上猎民点才能真正体会鄂温克人的生活。几百公里的颠簸,人烟渐少,眼前只剩密集的森林。

驯鹿串联的世界

夏天上大兴安岭,最美的景致莫过于待驯鹿归家,看几百只鹿“沐在夕阳下”,鹿角珊瑚礁般错落,烧“拉不卡”的白色烟雾慢慢升腾,背后是宁静和悦的森林。顾桃正住在玛利亚・索老人的猎民点上,望着眼前如此和谐的一幕,他的内心如鄂温克人一样愉悦不已。

顾桃是个豪爽又平易近人的内蒙古爷们。受父亲的影响,他开始进山拍摄鄂温克人的生活。冬天来、春天来,他进猎民点已经多次。前后六年时间,连营地里的小孩都认得他,逢到他来,小孩子扑腾上来喊着顾桃大爷,让他的心底一阵温暖。

眼前这么些鹿要归功于春天驯鹿的繁衍。那时候大兴安岭的天还透着寒,远山透着青,深棕色的激流两岸残存大块的白色冰排,但天气的冷清却不影响营地上的热闹。每年这个时候,鄂温克人要给他们的驯鹿接羔。散养在外的驯鹿要找回来,营地里的男人就都出发去找鹿。“这个季节的驯鹿分帮的跑在支线,沟塘子,很难找,但也有自己回来的,昨晚吃饭的时候跑回来了一大帮”,这样,找回来的鹿,女人就用绳把他们栓着,帮它们生产。小驯鹿出生了,瞧着绵软,眼底纯净至极,白的、花的、黑的,几十只在一处给这个猎民点增添了暖意。

那天晚上聚在张丹处喝酒。棒鸡炖草蘑,顾桃和几个男人呼呼喝着白酒,大兴安岭春寒料峭的夜晚也抵不过酒精的温暖。撮罗子生着火,暖融融的,火塘上头有弯曲的“烟囱”伸出去。脚下就是大地,草木碎渣一地都是,躺在床上看撮罗子的骨架――十几根剥了皮的落木松杆伞一样撑开,顶端尖尖的汇集处能看到深蓝的天空。这就是鄂温克人传统的住处,从外面看,锥形的撮罗子就像林地的伞。夏天伞面是大块的桦树皮,冬天就是兽皮。

第二天下了雨,到第三天清早外面居然已是白雪覆盖,但到上午九点,又是阳光明媚的天气,白雪已无,想起芭姨的一句话形容此时最为贴切,“大自然就是这么随性。”下午顾桃去看德克莎(玛利亚・索的女儿)给小鹿挂铃铛,这是鄂温克驯鹿的规矩,为的是叮铃的铃铛声能吓走狼群。生产完的母鹿不用自己去寻“恩靠”,鄂温克人会去树林里找这些苔藓给它们吃。平常驯鹿自己在林子里找吃的,苔藓、蘑菇、桦树叶、嫩草,它们自己懂得挑。鄂温克人和驯鹿做了不知道几辈子的朋友了,驯鹿的足迹就是他们的足迹,驯鹿的历史就像他们的历史。几百年前,鄂温克人的祖先通古斯人还在贝加尔湖畔放养驯鹿,而后俄军入侵领地,鄂温克人就带着驯鹿从勒拿河渡过额尔古纳河,从此额尔古纳河的右岸森林便有了鄂温克人和驯鹿的足迹。驯鹿之于鄂温克人,是形影不离的伙伴,故而鄂温克人的生活,大到打猎、迁徙,小到生活用品,无一不和鹿有关。用桦树皮做的针线包、装碗筷的盒子,这些从前的物什都是额尼的宝贝。精致的外表上还有用骨头一点一点砸出来的花纹,细看,正是驯鹿的模样。这些都是额尼(大家对玛利亚・索老人的亲昵称呼)20岁时出嫁的嫁妆,到现在还能用。

大兴安岭的雨季,泥土路处处泥泞,时不时就有雨水浇注,顾桃时常呆在帐篷里听着吧啦吧啦打在帐篷布上的雨声。呆在山上的日子就像那条激流河哗哗而过,扎鱼、找鹿、担水、砍落木杆子……或许再加上打猎和迁徙,就和过去的鄂温克生活有六七分相似了吧。

说起打猎,驯鹿也是猎人的好帮手。无论多远的路,驯鹿都能安稳地把猎物送达。顾桃也曾跟着走过猎民小道。那次是为了去碱场寻犴。一夜醒来,窗户里居然飘进了雪,外面的雪下得绵软,又是白茫茫的景象。毛谢和维佳本要陪他去,怎奈一夜雪把计划全打乱。毛谢和维佳都是玛利亚・索老人的亲眷,毛谢清瘦些,维佳则顶着一头乱发。下雪了,维佳甚是高兴,这个可爱的艺术家又可以喝酒了,于是几个爷们又在营地喝起了酒,酒到酣处,维佳讲起犴的传奇。老辈人猎熊,头不能打,剥皮、割熊掌都要念念叨叨,意思是告诉熊不是有意伤害,冬天来了我们需要你的皮毛过冬。就是吃肉大家也要围成一圈模仿乌鸦“嘎嘎”的叫声,意思是是乌鸦吃你的肉啊。这个情节在迟子建的书《额尔古纳河右岸》里也有见着,生动传神,很有画面感。伴着火塘噼里啪啦的声音入眠,第二天几个爷们上路了。去寻犴的首要任务是去找鹿,一则把鹿召回家去,二则需要几只大公鹿驮东西。打猎、寻鹿,他们的父辈就是这样。寻鹿的过程比想象的艰苦,但在返程时顾桃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毛谢、维佳们进入林子召唤驯鹿,整个森林里回荡“欧欧”的声响。一会,大群驯鹿在雪地里疾奔,“从林中气势磅礴地奔向公路,有如千军万马之势,壮观非常”,顾桃回忆起来还激动,多年守候,这样的画面进入镜头还是头一次。

鹿找到了,第二天就要去找犴。出发前先洗头,维佳科普说这是为了去掉人味,否则鼻子灵敏的犴闻到人味就不会靠前了。走了一天的荆棘、树毛子、塔头甸子和沼泽地,夜晚就露宿在冰冷夜空下,顾桃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维佳和毛谢在前面开道,维佳拿砍刀做路标,这是老传统了,过去的鄂温克人打到猎物后都立刻剥皮,把猎物用“闹考问”(一种挂猎物的木杆)插着,由女性和孩子牵驯鹿沿路标来取猎物。走了两天,碱场到了,这里布满偷猎者下的套子,犴的踪影已荡然无存。就这样回去,快到家时,维佳举起大枪冲天空开火,突突的火光扯破幽蓝的天空,这是信号,他们要到家了。遗憾的是在这片猎物几无的森林里,狩猎的记忆越来越远。

时光追溯七八十年,大兴安岭的林子里还有猎可打。从“别日丹克”枪到“九.九”“七.九”,再到“七.六二”“半自动”,猎枪从没有离开过鄂温克人的手。玛利亚・索老人回忆过去,小孩子从10岁起就跟着大人去打猎,能打到灰鼠就特别高兴。打来的灰鼠皮可以做衣领和袖口,又柔软又耐磨。大人去打猎,小孩就负责背肉。不用枪的时候鄂温克人就在碱场下地箭,野兽来添碱就会被地箭射中。打回来的猎物要肢解,做成肉条,挂肉条的是用木杆,一长排挂过去,甚是壮观。除了捕猎鄂温克人也用叉子抓鱼。最有意思的是冬天, “你一凿开冰,鱼就一条一条往上蹦。”

这些都远去了,连同整个民族的记忆。

消失的萨满与迁徙的民族

下雪了,预示大兴安岭最漫长的季节来临。这个季节鄂温克人最重要的事是找鹿和整子。子要用站杆做,于是何协带着顾桃、维佳去河套放树。雪已经齐腰深,把站杆放倒,截成段,再慢慢扛回营地去,不过三百米的路程很费劲。顾桃的鞋子里进了雪,挪步更加难受。木段扛回来要统一劈成子,再分配到每家。这也是不变的传统,营地的活大家统一干,即使打猎,猎回的猎物也同样均分。年轻人在雪地里干活热火朝天,额尼看着安心,便给大家烤了列巴,几个男人就又喝上了酒。诗人维佳来了兴致,念起他写的诗,关于萨满,鄂温克人的巫师。基调是一贯的忧伤,“我真的老了/我也跳不动了/我的神衣进入了博物馆……从此以后/没有人怀念萨满/怀念我/色仁达女神只能孤独的在熄灭的篝火旁……”其实维佳的外婆就是鄂温克最后一任萨满,13岁那年她一觉睡了几天不起,醒来张口就说自己睡了三年,这是当萨满的前奏,一开始像疯癫的状态,其他萨满会过来教授唱歌跳神等等,后来就有了异乎常人的能力。萨满穿的神服非常讲究,按规矩做神服就要做三年。神服用皮子和铁做,有鸟、熊、狼等图案,上面最重要的神的图案还是当年的老萨满留下的。从前谁家有了急事需要萨满,就拿杆子搭一块白布,萨满就知这家人的麻烦事。维佳的妈妈芭姨看过萨满跳神,那次是为了给芭姨的哥哥治病,萨满在树间来回绕圈,成宿地唱、跳,还用了各样的布料和线。鄂温克中最富传奇色彩的萨满有一天也离世而去,走的那天天黑压压的,狂风大作,萨满离开了,族群中却没有如从前诞生出新萨满,守护这个这个民族的神,大约只留存鄂温克人的心中吧。

萨满的故事让这个夜晚静默无声,这一夜很长,长得“把炉子里最后挣扎的炭火都熬得睡着了”。在帐篷里睡觉,前半夜暖得闷热,后半夜又凉如冰窖。被冻醒是常有的事。顾桃早上起来又被何协招呼去放站杆,维佳和雨果去找鹿。今年的大雪让鹿群走的更远,维佳他们在雪里跋涉了一上午,回来时头上的汗水都结了冰,累得不行却无任何收获。除了找鹿和整子,背冰也是必不可少的活。用斧子把冰砍成块再背回去,营地里的吃水问题才有了着落。

顾桃在山上从不用手机,连手表也没有使用的必要。玛利亚・索看天象就知道时间和节气变化,“月亮要是带头巾(四周的光晕)就是告诉人们最冷的时候到了,要多整子好过冬。”顾桃想起昨晚朦胧的月,想来大兴安岭的春天还脚步姗姗。

雪大,看眼前的形势似乎不用迁徙。迁徙,是鄂温克人的传统,随着驯鹿和猎物,哪里适合就在哪里安家。玛利亚・索是大家的额尼,鄂温克人的事她自然知道的比谁都多。“以前搬家,都是看哪里猎场好,主要是找灰鼠多的地方搬,还要有水,有烧柴”,迁徙时“人骑的鹿打头”,剩下的驯鹿驮着家什和老幼,叮铃叮铃跟着人,穿越一个又一个丛林,才择地扎下营地。每走一段就要用斧子砍出“树号”,以免迷路。冬天是打灰鼠的季节,所以大家边搬家边打灰鼠。额尼八岁时有一回搬迁赶上雪灾,雪厚的有人高,驯鹿走在里面都像被淹没了。大家就都穿樟松、桦木做的雪板走,一边砍树把苔藓喂给驯鹿吃。这次迁徙没有损失一只鹿,大家都平安抵达。额尼的故事很有画面感,让人的思绪一直停留在白雪皑皑的森林。

选新营地要考虑,尤其是夏天。额尼说夏天搬家一定要有“拉布卡”,这种苔藓点着时可以防蚊虫,还可以灭火。鄂温克人用火是非常小心的,无论何时总有人看着火,即使着起来,用“拉布卡”一压也就下去了。说及蚊虫,顾桃想起07年在营地,有天早上何协请大伙吃鱼,那是他昨晚的奋斗成果,顾桃看他脸上的包就知道。何协说蚊子太多,他用纸堵住耳朵和鼻子蚊子才没有飞进去。这就是大兴安岭的蚊虫,大概夏天来过这里的人都深有体会。

林子里最美丽的树当然是白桦树。亮堂堂的白色树干挺拔,毛谢曾把它们比作“妩媚的女兵”。桦树皮划下来,鄂温克人还用它做“佳乌”(船)。佳乌两头尖,很轻,每家每户都会备有两三只。

森林里的悲欢

现在山上的鄂温克人跳舞跳的少了。从前部族里有喜事时他们就会跳舞,围着篝火手拉手,女的在里跳,男的在外圈跳,女的往右转男的就往左。还要有声音,女的发“给――”,男的发“咕――”这是天鹅的叫声,“给咕给咕”,曾保护了鄂温克的先民。跳舞伴着美酒,酣畅淋漓,人尽皆欢。以夜晚浅黑的静谧为背景,热烈的红色火焰晃动双眼,那是只属于鄂温克人和森林的美好记忆。

有欢就有悲。最简单也最悲痛的莫过于人和驯鹿的离开。有一年夏天顾桃和雨果、王瑛去采都柿,在山脚下就听见乌鸦叫声,寻声过去,发现一只驯鹿被偷猎者下的套套住,死状凄惨。大家很悲愤,又无可奈何。老猎人安道别着两把猎刀去解鹿,大家忍痛烧掉鹿的头和脏器,以免腐肉把野兽引来。在过去鹿是要风葬的,在高高的树上拉一个四角,鹿就挂在上面风葬。人离世也是如此,风葬能让人的灵魂接近天堂。

从古到今,鄂温克人绝不会离开他们的驯鹿。03年国家组织鄂温克人迁出森林,他们把驯鹿也带下山去。在新居漂亮的房子里,驯鹿却纷纷倒下。驯鹿离不开森林,人就能离开吗?于是一些鄂温克人带着驯鹿回到了森林,但城市和森林的纠葛却在他们心里扎下了根。年轻人不喜欢城市也不那么适应森林,像柳芭,那一年她倒下了,喝了酒浸倒在森林膝盖深的河水里。

酒,本是森林里暖身的东西。但现在,酗酒是额尼最痛恨的事之一。从柳芭到英刚到毛谢,这些离开的人无一不和酒有关。那天何协和维佳唱歌,唱着唱着就哭了,泪如雨下,喃喃说这些年人走的太快。但年轻人喝烈酒还是像喝水,顾桃已经眼见许多酗酒干仗的事。好在打完架亲人还是亲人,亲密如初,从没有见过这样友爱的暴力。但他们的悲伤有来由。迁出森林的他们不能再打猎,猎枪也被没收。原有的生活方式几乎被颠覆,而乱砍乱伐、偷猎、破坏森林的“现代文明”就是始作俑者。森林没有野兽,他们无猎可打;驯鹿没有“恩靠”,它们离家越来越远。鄂温克人想搬家,都无处可去。尘世的人又怎么会理解森林就是他们人生的底子,而驯鹿就像是他们的现实图腾。没有驯鹿和森林,精神也就无处可依。不必再问,没有猎枪的猎人,悲伤吗?

城市和森林,最坚定的抵制者是额尼。额尼已经年过九十,她不愿离开森林。她是这个民族活着的记忆,但民族的记忆与文化唯有在代代的继承与发展中,它才能活下去。

篇6

那天晚上我把信发出去后,有点儿忐忑不安的,心想鼠标只是那么轻轻一点,信就会长着翅膀翻山越海吗?

清晨起来,我奔向电脑,查看是否有回音。天啊,信箱里果然有聂华苓老师的回信!她的第一句话是:“你也终于用网络了,太好了!”

没花一分钱,一封到美国的信,瞬间就抵达了,这使我觉得网络就是个魔术师,神通广大。

未上网前,我写好了稿子,若是短的,便在电脑上打印出来,去邮局寄掉。若是长的,就拷在软盘里,寄盘。我还记得,2005年我在青岛修改完长篇《额尔古纳河右岸》,寄给《收获》杂志的,就是一块薄饼似的软盘。

去邮局,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寄完稿,我就顺路逛商场、副食店、花店、音像店或是点心铺子。有的时候懒得做饭了,就赶到饭时出门,完事后找家餐馆,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顿。

上网后,无论是长稿短稿,都可以用伊妹儿发出了。报纸的采访,往往需要配发作者照片。以往我会寄上一张照片,并在后面标记“用后请奉还”,麻烦得很。现在呢,请人把照片扫描了一些,放在自己的图片库里,哪里需要,就选一张把它派发到哪里,非常便捷。而且,新书出版前,你可以事先看到美编设计的封面,有不满意的,能够及时沟通和修正。而从前,出版社因为我不上网,让我看封面时,只得出一份打样,发特快专递过来。

二十多年前,我师范毕业,分配到故乡的山村学校教书。因为爱好写作,常有投稿,所以每天最盼望的,就是邮差的到来。那个邮差姓田,是个热心人,很善良。由于他是个歪脖子,头总是拧向一侧,他骑着墨绿的邮车行进在山间公路时,我常担心他会因为看不见正前方,而被迎面驶来的汽车撞上。从县城到我们山村,十来公里的路吧,他通常是上午九点多钟到。如果我的语文课恰好在第一节上完了,我便会在路口迎他。如果有我的信,他就会从自行车下来,从邮袋中取出信,递给我。如果那信薄薄的,他就笑着,以为我收到了用稿通知;如果是厚厚一沓,他大概猜测到那是退稿,同情地看着我,尴尬地笑笑,好像责备自己不该把坏消息带给我。我觉得这个邮差了不起,他不看大家都看的路,却依然走得稳稳当当的,从无闪失,说明眼前的那条路,他已熟稔于心。走上它时,只需轻轻一瞥,就能畅通无阻。能够在大路上用目光“别开蹊径”,去t望别人不曾看到的“旁逸斜出”的美景,真乃神人啊!

有了网络,像田师傅这样的山村邮差,会渐渐失业了。我的信件,在几秒钟内,不需辗转,就可以走遍世界。网络中有一个看不见的邮差,可以二十四小时为我们服务,随时准备出发。虽然是方便到家了,可有的时候,我还是怀念去邮局寄稿的日子。因为在返回的路上,你若是买了点心,就可以边走边品尝;买了书,走累了,完全可以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先睹为快;而若买了花又逢了雨,那束花,无疑就有了露珠。

(选自《迟子建作品中学生读本》,人民日报出版社,2014年版)

篇7

关键词:女性;儿童;自然;生态女性主义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11-0047-02

人生天地之间,土地乃自然之家。《庄子・达生》曰: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礼记・中庸》: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是写人类的生存,而父者犹天,地者犹母,子犹万物则寓意着人类与天地的伦理关系,赋予了大地母性的象喻。人们总习惯把大地比做母亲,把少女比做春天。荷马曾在他的《颂歌》中歌咏:“我要歌颂大地、万物之母、牢靠的根基、最最年长的生物!她养育一切在神圣的土地上行走、在海里漂游、在天上飞翔的创造构物。它们全都靠着她的丰饶来获取生存的幸福。”[1]在中国当代的作家张炜看来“野地是万物的生母,她子孙满堂却不会衰老。她的乳汁汇流成河,涌入海洋,滋润了万千生灵。”[2]在文学创作领域,女性、母亲总是被誉为善良、包容、爱的象征。生态女性主义文学将女性的天性与自然融合在了一起,不仅关注女性文学中强调的女性的权利与地位,还挖掘着女性的天性与自然的天然联系,探寻着人与自然的深刻内涵。

尝试运用生态女性主义批评来分析当代小说有据可依。这些作品或是以女性的敏锐表达真诚与善良、以儿童的视角营造理想世界;或是通过对大自然的关爱表达尊重的伦理价值等等。将自然、和谐、平等的思想灌注在文学作品中,来表达对自然的热爱、对和谐生命样态的追求。

一、儿童视角的生态智慧

生态女性主义批评者认为,要向女性和自然学习生态智慧,重建人与自然之间公正和谐的关系。女性和儿童一直被秉承父权制世界观的男人视为弱者。在生态女性主义者看来,男人以强者自居正是人类中心主义的表现。女性的善良与儿童的纯真美化了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充满了温情与暖意,及更为包容的生存智慧。提到女性、儿童、自然使人很容易联想到冰心,冰心将母爱、童真、自然这3个美好意象串联在一起,营造了一个单纯温馨、自然纯净、和谐美好的伊甸园,反击了封建社会中对自然人性的压抑。当代作家迟子建同样热衷于表现自然、童真,在她的很多小说中都表达了对自然的向往、对童真的留恋和对生命的热爱,传递出最为纯朴的生态智慧,即便有些苍凉却充满了温情与暖意。

这股温情与暖意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的女萨满妮浩的身上得到了放大[3]。萨满妮浩每救助其他部落的人甚至是品质恶劣的人的生命后总会失去一个自己的孩子,然而痛苦的萨满却从未终止对别人生命的救助。为此,她虽然尽到了一个萨满的义务,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这充满爱的做法初衷就是救死扶伤,已经超越了生死界限,超越了个人情感,在她眼里,生命的价值是平等的,没有亲疏与贵贱。据作者讲这个人物是有原型的,“那个老萨满是个女的,早在她成为萨满的时候,她就得到了神的谕示,那就是如果她在部落里救了不该救的人,她自己就会死一个孩子。但是呢。一遇到有危难病人的时候,她还去跳神,还要救人,她也因此一次次地失去孩子。在一个萨满眼里,是没有不该救的人”[4]。在萨满妮浩身上涌动着爱的力量,她已经达到了人类的至高境界,作为一个母亲,妮浩付出了“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人间大爱。生活中存在着太多的辛酸与艰难,作家迟子建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寻找生活中的温情与暖意,以希发现更多爱的力量,希望这爱能变成燎原之势温暖整个世界。

迟子建比较亲睐儿童,她另一个表现角度就是以童真的视角来展现这个复杂世界,在这些孩子们眼里世界是单纯的、美好的。法国作家艾姿碧塔说过:“孩子和艺术家住在同一个国度里。”儿童保有赤子之心,与自然天然一体,容易亲近自然了解自然,如果作家从小在感情上与自然结下深情厚谊,即使在成年以后也会依然保留这份感情,甚至更加深挚。1984年创作的《北极村童话》可谓作者以儿童的视角演绎的童话世界,“我”的率真与童趣温暖了北方寒冷的冬天。小说中北极村的江、雪、庄稼、甚至菜园,对话中地道的方言,本地的风俗,各具性格特点的东北人物,构成了这篇小说的童话特色。荣获第一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的《雾月牛栏》中宝坠被继父打傻了,虽然他傻了,但他对牛的感情却是那么的深厚,每天与牛为伴,牛也与他有了深厚的感情,在宝坠眼里牛和人是一样的,比较人他更愿意跟牛在一起。一个大雾的早晨他准备去放牛,他认真而心疼地摸着花儿的鼻子说:“今天你要慢点走,外面下雾了。你要是摔倒了,肚子里的牛犊也会跟着疼。”

花儿“哞――哞――”地叫了两声,温顺地答应了[5]。

如此人与动物和谐的画面充满了温情与暖意,丝毫感觉不到人与畜的不同,活化出儿童的善良天性。小说的底色仍然不免苍凉,本来聪明伶俐的孩子被打成了傻子,失去了正常孩子的生活,怎不叫人可惜。然而宝坠并没有憎恨继父,继父死后他哭得最凶,感动了周围的人。这就是不带任何心机的童真。同是写到傻孩子,迟子建《采浆果的人》中的大鲁和二鲁是智障的双胞胎兄妹。但是他们却过着比正常人还正常的生活。秋收季节,村里人为了得到些许金钱,一改往常抢收庄稼的生活常规,开始进山采摘浆果,唯有有些智障的双胞胎兄妹大鲁和二鲁听从父母临死的遗言,按时节收庄稼。当初冬第一场大雪来临的时候,当更多的村民为自己的失策而懊悔不已时,只有大鲁和二鲁收回了地里用来过冬的蔬菜,其他村民都误了收获时节,后悔不已,那个平时慷慨大度令村民艳羡的收浆果的人也早已无影无踪了。《逆行精灵》塑造出一个因豁唇被遗弃与大自然相偎相依的充满了灵慧、聪敏、爱心的野孩子。虽然他是个孤儿,但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他并没有缺失母爱,小说写他与那只被打傻了的狗的友好相处,去采果子痴醉了睡梦,充满了童趣。孩子眼中的世界是纯净的,以孩童的视角来展示这个缤纷的世界总会增添一些唯美的暖色。迟子建借孩子的眼睛观察世界,表达了对肮脏污秽、人心沦丧的世俗生活的反感,对纯净和谐充满爱心的自然人性生活境界的渴望。“她的意境特别美好,这种美好,我觉得是先天生成。她好像直接从自然里走出来……”[6]

迟子建的创作大都流溢着自然的清新,这当然离不开她东北的家乡赐予她的勇气与激情。根系于此,情何以牵,东北这块热土始终是迟子建不断歌咏的对象,以此来宣告着自己热爱自然、离不开自然的自然情结。这也是迟子建对生态问题的最好回答。以生态角度来挖掘迟子建的创作,展示她对自然、对生态问题的敏锐,是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不可缺少的部分。她自己也认为:“我觉得女性对万事万物,在天性上比男人更敏感。我不是个女权主义者,但我想男人还是比较社会化的,而女人呢,自然化的痕迹更浓。做为一个女性写作者,我作品所散发的气息,肯定会搀杂着性别中天性的东西。”[7]

二、女性视角的生态伦理

在生态伦理学看来,人类首先是一种自然存在物,而后才是一种社会存在物。人类有义务保持生态系统的多样性统一,有义务保护一切动物与植物的生存。生态女性主义创作一直本着人道主义的态度,批判那些视动物生命于不顾的行为,反对压迫,彰显着尊重、公正的生存哲学。

与迟子建相比较,叶广芩更是持之以恒地关注生态,不但借助《熊猫碎货》《老虎大福》《猴子村长》《长虫二颤》《黑鱼千岁》《山鬼木客》和《狗熊淑娟》等小说呼唤生态保护意识,还身体力行地实践着环保主义[8]。生态学家认为,女性、自然、艺术三者之间似乎有着天然的同一性,马克思・舍勒认为:“女人更像植物,比如一棵树,她自己就是她的身体,就是那棵开花结果的树。”“女人是更契合大地、更为植物性的生物,一切体验都更为统一。”[9]

比较生态小说中“生态保卫者”的典型,女性作家笔下的生态小说也塑造了一些女性“环保卫士”的形象。反映环境保护问题的长篇小说亦秋的《涨潮时分》,在青州市东海之滨美丽的小城,现代化进程快速发展的同时,生态环境遭到了严重破坏,河水里重金属和有机化合物的浓度不断增长,小城周围的水系均遭到污染,无法用来灌溉农田,更不能饮用。人们喝的水要去茶水店去买,其他入口的水几乎全依赖云峰山脚下的一眼桂花井。整个青州都处在经济发展、环境污染的状态,小说围绕环保主题,在细腻生动的现实生活图景描绘中,凸现了富有魅力的3个女性形象:正直无私、高瞻远瞩的女副市长李蓝;聪慧美丽、长袖善舞的女企业主白雪菲;热爱事业、守护家庭的地方戏演员刘小倩。其中,为民着想的女副市长李蓝,工作忙碌难于照顾家庭和孩子,虽经历了丈夫张建国的受贿被查的事件,但依然坚持刚正廉洁的作风,一心为青州人民喝上干净的水而奋斗着。然而,不幸的是在引渠水进城的工地上因遭遇台风,为了保护工程被洪水卷走了。创作了《碧水梦》的何佳,同样以保护生态环境为己任的鲜明的生态女性创作引来了很多关注的目光。小说写到长江遭到严重污染,一些只为发财的厂子不顾长江母亲的健康将污水肆无忌惮地投放到江里,使得长江失去了往日的清秀而变得臭气熏天,环保部门的治理又遇到重重阻挠和困难,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小说塑造了水灵这个保卫长江生态的女“拼命三郎”的形象,成为了生态小说中又一位女环保卫士的形象[10]。

“女人是天生属于自然的、内向的,她们孕育着希望和新生,她们守护着生命和情性,她们调理着天地间生态的和谐与平衡。”[11]女性作家以她特有的细腻在生态文学园地里树立起了一面鲜明的旗帜,她们用敏锐的眼光、独特的视角为读者展示了一幅靓丽的保护生态的风景。而女性生态主义创作不但彰显着女性的特殊地位,同时巩固了生态文学园地的力量。女性的细腻和敏感,女性与自然的亲近天性,独具魅力。

参考文献:

〔1〕〔9〕鲁枢元.生态文艺学[M].西安:陕两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90-91,92.

〔2〕张炜.绿色的遥思[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5.5.

〔3〕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收获,2005,(6).

〔4〕〔7〕迟子建,郭力.对话笔记:迟子建与新时期文学――现代文明的伤怀者[J].南方文坛,2008,(1).

〔5〕迟子建.雾月牛栏.收获,1996,(5).

〔6〕王安忆,迟子建.逆行的精灵.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封面底.

〔8〕叶广岑.熊猫碎货.长江文艺,2000,(8);老虎大福.人民文学,2001,(9);长虫二颤.当代,2003,(4);黑鱼千岁;山鬼木客.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5;狗熊淑娟.小说月报,1997.

篇8

关键词:中国当代小说 日本 翻译 出版 接受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98X(2014)09(a)-0206-01

中日两国文学交流源远流长。中国文献典籍传入日本的记录可追溯到6世纪末、7世纪初的飞鸟时期。当时传入的儒家文献对日本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那么新时期的中国文学在日本的状况如何呢?该文试从中国当代小说在日本的翻译、出版及接受的角度了解中国当代小说在日本的译介情况。

1 中国当代小说在日本的翻译情况

中国当代小说在日本主要是通过文学杂志及研究会的刊物进行介绍的。[1]主要有中日现代文学翻译会的《中国现代小说》以及谷川毅编辑的《火锅子》,后者在2014年5月的停刊号上介绍了叶井、康棣、李樯等人的小说。而《中国新时期文学日译一览》则收录了1976至2007年至今在日本出版的中国当代文学的所有作品。这些在谷川毅、张元的文章中有详细的说明,该文就不再赘述了。研究会有中国文艺研究会、东京现代中国文学研究会、残雪研究会、苏童翻译研究会等。

上述研究会成员大都是大学教授或汉学家,被译介的作品多是纯文学且多以中短篇为主,读者也仅限于中国研究圈的人。

2 中国当代小说在日本的出版情况

笔者对照中国当代作家作品名录在日本最大的网上书店-亚马逊网站搜集了中国当代小说单行本的出版情况(截止2014年6月20日)。[2]

在亚马逊上找到的最早的中国当代小说单行本是1986年田书店出版的遇罗锦的《一个冬天的童话》及NGS出版的容的《错错错》,而2014年则有莫言的《丰乳肥臀》、余华的《第七天》、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劳马的『海のむこうの狂想曲、残雪的《最后的情人》、王海的《中国式离婚》等。

自1986年至2014年共有101位作家的162本小说单行本在日本出版。作家大致可分为:贾平凹、史铁生等知识青年作家;余华、苏童等先锋作家;韩寒、郭敬明、田原等80后作家;六六、卫慧、安妮宝贝等畅销书女作家;朱天心、白先勇等台湾作家。

从图1来看,日译单行本出版数量虽然少,但呈现出上升趋势。可以发现1987年、1996年、2012年出版册数比较突出。这是因为1987-1990年德间书店出版了《现代中国文学选集系列》,收录了刘心武、王蒙等13位作家的作品。1996年樱枫社出版了《中国现代女流作家系列》,出版铁凝、王安忆等5位作家的作品。2012年勉诚出版社出版了10位中国作家的小说集,编成《精选中国同时代小说系列》。看来图书出版离不开出版社的大力支持。

日译单行本小说主要有以下几种:文学作家的代表作,如实《白鹿原》、铁凝《大浴女》;当代中国畅销小说,如六六《蜗居》、郭敬明《悲伤逆流成河》;在中国具有争议性的作品,如阎连科描写中国艾滋病村的《丁庄梦》、卫慧《安妮宝贝》、余华《兄弟》等;被改变成影视的小说,如朱秀海《乔家大院》、刘震云《手机》、余华《活着》等。

译者一部分是汉学家,如东京大学教授藤井省三、中央大学教授饭容、名古屋大学教授谷川毅、佛教大学名誉教授吉田富夫等,他们关注的仍是文学性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纯文学作品。另一部分是以泉京鹿为代表的青年译者。从她的译作《兄弟》《悲伤逆流成河》《告别薇安》《像卫慧一样疯狂》《我的禅》《双生水莽》可以看出她关注的是反应中国当代社会的作品。正因如此所以她翻译的书在日本很受好评。《像卫慧一样疯狂》卖了2万多册,《我的禅》首印2万册,这在中国当代文学界中已算是奇迹了。

这里不得不提莫言。根据《中国新时期文学日译一览》莫言共有54篇小说被翻译,据笔者统计单行本数量最多的也是莫言,共有19本小说及4本与其他中国作家的小说合集出版。莫言获诺贝尔奖后出版风头更劲,2013年出版的7部中国小说中莫言占了4部(《红高粱续》《透明的红萝卜》《变》《天堂蒜薹之歌》)。在日本,莫言80%的作品被译成日文,这个现象在中国作家中除了鲁迅之外是没有的。张元表示莫言获得诺贝尔奖后中国文学的书卖得好了,而且日本开始关注作品的文学性了。可以说莫言的获奖使日本更加关注中国文学及其动态。

3 中国当代小说在日本的接受情况

毛丹青曾提到一般作家的作品在日本的发行量是2千到3千册,说明中国作家的作品在日本的影响很小,甚至是微不足道。他还作了一个问卷调查考察中国当代文学在日本的传播,但结果不甚集中,说明中国作家在日本的影响较小。

大阪外国语大学青野繁治教授也做过调查:请写下1976至1996年在中国发表的文学作品中印象最深的5篇作品。结果显示,最受欢迎的作家分别是刘心武、余华、王蒙、谌容、莫言等,最受欢迎的作品是《红高粱》、《人到中年》等。

笔者针对一般日本民众做了个问卷调查,有18位不同年龄学历职业的日本人回答了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普通日本人基本不关注中国当代文学,书店里很少看到此类书。但很多人表示对中国当代小说有兴趣。

如今越来越多的日本人通过畅销书来了解中国了。笔者也发现亚马逊里有许多中文原版书,这说明日本还是有需求的。相信今后会越来越好。

以上对中国当代小说在日本的翻译、出版及接受情况作了介绍,希望能对把握中国当代小说在日本的受容有一定的帮助。

参考文献

[1] 谷川毅.中国当代文学在日本[J].中国图书评论,2011(5).

[2] 张元.中国当代小说在日本的译介与传播[J],文艺评论,2013(5).

[3] 张元.中国当代小说在日本的译介与受容情况[J].赤峰学院学报,2012(5).

[4] 秦轩访.《我的禅》日文版的翻译泉京鹿,2005.

篇9

女士们、先生们:

大家早上好!欢迎大家来到呼伦贝尔观光游览!

首先,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这个美丽的草原为什么叫呼伦贝尔草原。这里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在很久以前,草原上有一对情侣,姑娘叫呼伦,小伙儿叫贝尔。一天,妖魔莽古斯抢走了呼伦姑娘,吸干了草原上的水,致使牧草枯黄,牲畜倒毙。为了救草原,救呼伦,贝尔夜以继日,长途跋涉寻找妖魔。由于劳累,他昏倒在地。幻觉中,他看到了呼伦被妖术变成了一朵花在风沙中受煎熬。贝尔醒后,用水浇灌那朵枯萎了的花,呼伦恢复了人身。妖魔不罢休,重新抢回了呼伦。为了救草原,呼伦设计智取了妖魔头上的神珠吞下,变成了湖水,同时,贝尔也杀死了众小妖。贝尔在湖边找不到呼伦,悲痛欲绝,纵身跃入湖中。顿时,山崩地裂,草原上形成了两个湖泊,即呼伦湖和贝尔湖,乌尔逊河把两湖紧紧地联在一起。草原上的人们为了永远怀念他(她)们,就把这片草原取名为呼伦贝尔。

实际上,呼伦、贝尔都是蒙古语,分别指以鱼为食的雌水獭和雄水獭,两个湖缘此得名,两湖周边的草原和地级市遂分别得名为呼伦贝尔草原、呼伦贝尔市。呼伦贝尔市面积为25.3万平方公里,是中国也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地级市;现有270万人口,是以蒙古族为主体,汉族居多数,连同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满、俄罗斯等族共36个民族组成的民族区域自治地区。呼伦贝尔市辖海拉尔区、满洲里市、扎兰屯市、牙克石市、额尔古纳市、根河市、陈巴尔虎旗、新巴尔虎左旗、新巴尔虎右旗、阿荣旗、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鄂伦春自治旗、鄂温克族自治旗等1区、5市、7旗。

〔进入草原时〕现在,我们已来到了呼伦贝尔大草原。你我远离了城镇,远离了闹市喧嚣,走进了草原。你看,草原犹如碧绿的地毯,绿茵茵、软绵绵。往远看,草原上盛开着无数种野花,星星点点的蒙古包上升起缕缕炊烟。微风吹来,牧草飘动,马群、牛群、羊群飘来飘去,处处可见“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优美景象。这里最有名的旅游目的地有呼和诺尔草原旅游区和金帐汗蒙古部落草原旅游区等。

〔来到蒙古包〕这就是刚才我们在车上所看到的蒙古包。瞧,主人已出来迎接我们了,当然了,这可不是安排好的接待程序。在进蒙古包之前,我先作一个简单的介绍。不管您来到哪座蒙古包前,素以热情好客著称的蒙古牧民在听到有人来的脚步声时,他们总是走出包外热情迎接你。迎客时,他们将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施礼,随着“赛白呶!”(您好!)的问候,客人被请入包内。男坐左,女坐右,主人坐中间,只要你一落座,主人就会端上奶茶和各种奶制品请大家品尝。过一会儿,又会端上“手扒肉”,同时,还会向您献上“哈达”,敬上美酒。美酒和歌声在一起,就像蓝天和白云、绿草和鲜花在一起。

在民间有无歌不成酒宴之说。草原牧人无论男女老少,人人都会唱。在敬酒过程中,辅佐美味佳肴的就是草原民歌和悠扬动听的马头琴声。长期生活在广袤辽阔草原上的蒙古民族不仅能歌,而且善舞。在这里,你不仅能看到传统的民族舞蹈,还会看到节奏欢快、舞步刚劲的现代民族舞蹈。现在我们就进蒙古包,当一回蒙古族牧民的客人,或者说当一回蒙古人。

〔走出蒙古包〕在蓝天白云之下,你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成群的牛羊、奔腾的骏马和有着娴熟骑马技能的牧民手持套马杆、挥动马鞭策马驰骋的英姿。想体验一下吗?胆大的不妨骑上蒙古马跑上几圈,要不骑上骆驼走一走,逛一逛,如果哪位不敢骑马、骑骆驼的话,没关系,坐一坐草原的“勒勒车”,也可找到游牧生活的乐趣。

〔介绍蒙古族同胞的身体状况〕 到草原亲眼看看,蒙古族姑娘哪一个不是风姿绰约、挺拔健美?小伙子哪一个不是筋骨强壮、充满豪气与力量?据说这与蒙古族平素喜欢追逐奔跑和马上运动的生活习惯有关,同时,长期以来养育了这个民族的奶茶和奶食品所起的强筋健骨的作用也不可低估。

〔介绍蒙古族饮食习惯〕 先说奶茶:主人把砖茶捣成碎末,加水熬煮,待茶水卷着茶沫哗哗响起时,倒进鲜牛奶反复熬,闻着香,奶茶即成。喝着这样的奶茶,从风雪严寒中归来的牧人顿时暖和了身子。一碗奶茶、一把炒米,或几块奶豆腐、几块熟羊肉,就算一顿美餐了。牧民的奶食品有奶干、奶皮子、奶豆腐、奶酒、奶酪和白油、黄油等。正餐可用肉食与面食调剂。 来到草原,不吃手扒肉,那才叫人遗憾呢!手扒肉是把宰杀、剥皮后洗净的全羊切成几大块放在清水里煮,开上两滚即离火起锅,持蒙古刀,手把着带骨肉边割边吃。蒙古人认为肉的外表刚变白,肉里透着微红的血丝,这才是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肉的鲜嫩和营养。

〔介绍蒙古族服饰〕 草原上,一年四季都能看到穿蒙古袍的蒙古人。蒙古袍是古代牧民社会生产实践的产物。穿袍要配上腰带和头饰。袍子领高袖长,为的是保护脖子手腕不被蚊虫叮咬;袍身松驰宽展,既能马上运动自如,又可裹住膝盖脚腕不受风寒。而今,草原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各种服装已进入草原,但是,袍服毕竟是蒙古族的文化遗产,在蒙古人眼里,蒙古袍已成了民族意识和民族观念的象征。

〔介绍蒙古包和勒勒车〕来到草原,亲眼见到了蒙古包和勒勒车。可是,你知道蒙古包的历史和勒勒车的构造吗? 根据《史记·匈奴列传》记载,早在唐尧、虞舜时,匈奴人的先祖就居住“北地”,穿皮革、披毡裘、住穹庐,人人都知道的“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中的“穹庐”就是类似流传至今的蒙古族毡帐——蒙古包状的住宿建筑物。从广义上推算,蒙古包的历史少说也有4000多年了。蒙古包——一个伟大民族浓缩的历史。如果说蒙古包是蒙古人的家的话,那么草原特有的“勒勒车”就是蒙古人一个移动的“家”。勒勒车“吱呀呀,吱呀呀”碾过的辙印究竟有多长?年代有多远?现已无法考证。勒勒车以桦木为造车原料。车瓦、辐条、轮心、车轴、车辕、车架全用桦木做成,质地坚硬,着水受潮不易变形。勒勒车车轮又高又大,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草原上的勒勒车常常要碾过茂密的草丛、深厚的积雪、河边湖滨的沼泽地带,由于车轮高大,能避免陷车,可保畅通无阻。牧人倒场(搬家),勒勒车前边载人,后边拉货。勒勒车是草原牧人必备的家当和亲密的伙伴。

〔介绍蒙古族节庆〕草原上的节日有许多,但最有名的还算草原盛会——那达慕。“那达慕”蒙古语是娱乐、游艺、玩的意思。一般活动包括赛马、摔跤、射箭和民族文艺表演等。那达慕历史悠久,早在700年前就闻名于世。现在的那达慕一般都在6、7月间举行。这时正是草原牧草茂盛、牛羊肥壮的丰收季节。牧民需要出售牲畜和畜产品、购买生活用品和生产资料,因草原辽阔,牧民聚集在一起的机会不多,所以,那达慕大会自然也就成了物资交流的大会。说到那达慕,不能不说“祭敖包”。“敖包”是蒙古语的音译,意思是“堆子”,它是由人工堆积起来的石堆或土堆,一般建在山顶或丘陵之上。茫茫草原,辽阔无边,方向和道路难以确认,于是人们就想到了个办法,垒石成堆,当作标志。但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它逐步演变成了祭祀山神和路神的地方。祭敖包是蒙古族人最为隆重热烈的祭祀活动。祭祀时,敖包上要插树枝,上挂五颜六色的布条或写有经文的纸旗。

传统的祭祀礼仪一般有4种,即:血祭、酒祭、火祭、玉祭,但不论哪种,都要请喇嘛焚香点火,诵经念咒。人们都要从左向右顺时针围着敖包转3圈,有的要向堆上扔几块小石头等,祈神降福,保佑人畜兴旺。礼仪结束,人们便进入了无拘无束、自由欢乐的阶段。牧民不仅要举行赛马、摔跤、射箭等传统的活动项目,还要引吭高歌,翩翩起舞,开怀畅饮。此刻,有些青年男女便悄悄避开人群去谈情说爱了,这就是所说的“敖包相会”吧。不过,现在游客们参与的“祭敖包”往往是为了旅游的需要而举行的,礼仪也就更为简单了。 天下第一曲水莫尔格勒河,发源于大兴安岭西麓,流淌于呼伦贝尔大草原上。河长319公里,流域面积4987平方公里。自东北向西南流经陈巴尔虎旗全境,流域内地势平坦开阔,河流落差较小,河道异常弯曲,似“九曲回肠”,因经著名作家老舍品题为“全国第一曲”,遂有“天下第一曲水”之美誉。

两岸水草丰美,是良好的天然牧场和草原旅游胜地。下游流经呼和诺尔草原旅游区,注入呼和诺尔湖,又于湖东南流出而归入海拉尔河。呼和诺尔草原旅游区呼和诺尔草原旅游区占地面积约20平方公里,水肥草美,风光奇秀,位于呼伦贝尔大草原西北部古老的巴尔虎草原中心地带,310国道从旁经过,距海拉尔区45公里,距满洲里市110公里。呼和诺尔草原是我国目前少数未受任何工业污染和农业开发的天然优良草原之一,在国内草原旅游资源中具有垄断性和独特性。 在自然旅游资源方面,该旅游区形成了以草原自然生态景观为主,河流、湖泊、矿泉、冰雪、芦苇等多样类型为辅的自然生态景观。“呼和诺尔”,蒙古语意为“青蓝色的湖”,面积12平方公里。

湖的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独特的自然环境与丰富的野生动植物资源共同构成了一幅别具风格的自然画卷,使这里成为草原生态观光的理想之地。 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巴尔虎蒙古族以千百年沿袭至今的独有的生产生活方式、民俗礼仪向来自远方的游客诉说着他们悠久的历史文化,展示着这里作为北方游牧民族成长摇篮的风采。这里浓缩着呼伦贝尔草原的精华,游呼伦贝尔草原,不可不来呼和诺尔草原旅游区噢!旅游区建有大型多功能蒙古包,可容纳600人同时就餐,另外还有大小蒙古包几十顶,供游人住宿。设有射箭、摔跤、骑马、访问牧民家庭、观看驯马、套马表演、祭敖包、篝火晚会、乘船游湖等活动项目。

该旅游区(中心地带),1997年被评为内蒙古十佳旅游景点之一,现为国家3A级旅游区。游牧圣地——金帐汗部落草原旅游区金帐汗蒙古部落草原旅游区位于呼伦贝尔草原有“中国第一曲水”之称的莫尔格勒河下游东畔,是呼伦贝尔惟一以游牧部落为景观的旅游景区。这里是中外驰名的天然牧场。中国历史上许多北方马背民族都曾在这里游牧、繁衍生息。12世纪末至13世纪初,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曾在这里秣马厉兵,与各部落争雄,最终占据了呼伦贝尔草原。金帐汗景区的布局,就是当年成吉思汗行帐的缩影和再现。每逢夏季,陈巴尔虎旗“走敖特尔”的蒙古族、鄂温克族的牧民们便来到这山青水秀、水草丰美的地方搭包放牧,自然形成一个游牧部落群体。蓝蓝天空,白白云朵,弯弯河水,茵茵绿草,群群牛羊,点点毡房,袅袅炊烟和浓浓民族风情,使这里成为世界上少有的游牧圣地。金帐汗蒙古部落草原旅游区,现为国家2A级旅游区。

篇10

关键词:迟子建 《群山之巅》 小人物

《群山之巅》全书二十余万字,以中国北方苍茫的群山之巅――龙盏镇为中心,以辛开溜、安雪儿、单四嫂等一群小人物的命运遭际为轴线,写尽了他们的人生变故与苦难命运,写出了他们令人同情的遭遇与不幸,更写出了他们在爱与痛、罪与罚的挣扎中所闪现的人性光芒。正如作者所言,“在群山之巅的龙盏镇,爱与痛的命运交响曲,罪恶与救赎的灵魂独白,开始与我度过每一个写作日里的黑暗与黎明!”[1]

一、生存窘境中的小人物

苦难是人性的试金石。在命运的无情摆布下,《群山之巅》中的小人物固然难以逃离生存窘境,但他们却以自己特有的韧性、顽强与乐观的生活态度抵抗着卑微、战胜着苦难,诠释着不屈与崇高的生命精神。

辛开溜出生于浙江一个堕民家庭,由于生活所迫在十四岁时被父母卖到东北,他先当了罗掌柜家的马童,“九一八”后于一次意外而被抓了劳工,逃出后参加了抗联队伍,然而命运再一次捉弄了他,在追狍子的过程中他脱离了队伍,随后辗转于社会底层,遇到日本女人秋山爱子是辛开溜美好生活的开始,奈何秋山爱子最终也远离了辛开溜,从此辛开溜的一生都背负着逃兵和汉奸的骂名,辛开溜的儿子因为“母亲是日本人,父亲是逃兵,”[2]也与辛开溜少有往来,甚至再找对象的唯一要求是“这个女人不生养,他不想让不洁不义的血脉流传。”[3]他的一生都是凄苦的,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绝望,他乐观地生活着,而且还在龙盏镇办起了旧货节。在对待逃兵还是战士的问题上,则充分体现在他为了庇护孙子单枪匹马和搜捕警察周旋于崇山峻岭之间,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只有他自己知晓。透过整部小说来看辛开溜的结局是凄惨的也是光荣的,他因斗羊节上的意外身亡而成为龙盏镇第一个被火葬的人,但也因此证明了他不是一个逃兵,而是一名战士,在这一次他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单四嫂在小说中是一个可悲人物,纵然可悲但她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她与单尔冬离婚后无依无靠,以开煎饼铺维持生计并抚养着未成年的儿子单夏。她的可悲不仅仅是来自婚姻的失败、生活的窘迫,更可悲的是让自己的儿子在自己手中变成了一个呆子。为了儿子能够成才,她将儿子捆绑在书本的十字架上,而最终造成了儿子的精神崩溃,无形中也使单四嫂的内心备受煎熬。在王秀满去世后,单四嫂似乎看到了婚姻的曙光,她对辛七杂的爱可谓是发自内心的,然而辛七杂于她而言却没有太多的感情,因为在辛七杂的心中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面对这段并没有开始便以失败告终的婚姻单四嫂唯有坦然面对。当单尔冬再次闯入她的生活,她是冷漠的,但当她的心再一次被唤醒的时候,单尔冬却如候鸟般地迁徙了,龙盏镇这一片天空注定是留不下他的,单四嫂也同样没有这种能力。面对老魏的表白,单夏替母亲做了主,单四嫂的内心也是接受的,然而放荡惯了的老魏又不想接受婚姻的束缚,最终选择了放弃这段婚姻。单四嫂心中的梦终究没有实现,她还是单身一人,但她也没有向苦难的生活低头,她勇敢地面对一切。最终陪伴她的是儿子单夏,还有那头黑毛驴儿和白石磨,毛驴儿拉着石磨一圈一圈地转着,转出了单四嫂的辛酸与凄苦!

二、炽热纯情中的小人物

《群山之巅》中所描绘的爱情不是跨越生死之间的大爱,它展现的是小人物之间点滴的爱。在作者笔下这种爱充满了温情与幸福,特别是安平与李素贞、辛七杂与金素袖之间的爱情,他们没有海誓山盟却爱得炽热纯情,他们在生活中饱受折磨,但在爱情里他们彼此得到了满足,爱让他们的灵与肉从沧桑苦难的生活中得到解脱。

安平与李素贞的爱情似乎是一个必然,有安平的出现必然会有一个李素贞等待着他。安平因为是一名法警而饱受人们的冷落与疏远,妻子也因此与他离婚。李素贞是一名理容师,丈夫因病瘫痪在床,生活中的李素贞百无聊赖,安平的出现唤醒了她那颗沉睡的心,使得两人一见倾心、互生爱意。作为行走在尘世中的人,安平与李素贞却因为自身职业而被排除在这个尘世之外,别人的不解与疏远让他们感到孤寂,他们的内心是凄楚的,而这种凄楚却在彼此的身上找到了慰藉,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这种爱是可以伴随彼此走过生命的苦难纠缠,让他们感受到人间的温情还在、爱情还在,“这种爱情,是苦难生活中的中年人惺惺相惜,是隔膜尘世难得的心意相通。”[4]

与安平和李素贞爱情相呼应的还有辛七杂和金素袖的爱情。在辛七杂的心中除了王秀满还藏着另外一个女人,那便是金素袖。辛七杂对王秀满更多的是感激与同情,王秀满为人忠厚老实,为了辛七杂做了结扎手术,不辞劳苦地为家操劳,却不幸被养子所杀,对于这个女人辛七杂的心里有说不尽的感激与同情,但对于金素袖他是一直深爱着的。在王秀满去世之后,陈美珍和单四嫂都上门找过辛七杂,但辛七杂对她们是没有感情可言的,于是他第一次去了金素袖的油坊,小说描写了两人相见的那一刻,“金素袖推开榨油坊的门,走到院子里。他看到夕阳中的辛七杂果然瘦了一圈。但他瘦的比以前精神了,腰直溜了,显得挺拔,而且眼睛里多了一种东西――悲伤中的柔情,分外动人,辛七杂打量金素袖,发现她也瘦了,而她的眼睛里也多了一种东西,似有星光闪烁,不像以前虽是明净的,但缺乏光彩。”[5]这一刻两人心意相通,他们对彼此的爱与牵挂不言而喻。他们虽然爱的不是轰轰烈烈,但两颗炽热纯情的心使他们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三、乡土伦理中的小人物

欲望总会让人迷失自我,在欲望的世界中韧性也显得那么卑微。《北京青年报》采访迟子建时,她曾说:“我在这部长篇小说里,着力描写了几个矛盾纠葛中的人物,他们挣扎在人性的泥淖中,双足在恶之河,可他们向往岸上人性纯美的花朵,于是他们挣扎。写他们的挣扎,写人性在恶中像祈求月亮一样地向往善,领受它的光明,对我来说这是心动的。”[6]在小说中辛欣来、唐眉无疑是挣扎在人性泥淖中的人。

作为养子的辛欣来非但没有报答养父母的恩情,还将养母残忍地杀害,并在逃跑的过程中了人们心中的“小仙儿”安雪儿。辛欣来的悲剧是由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他内心的欲望使他不安于现状,让自己在人性光辉的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如果不是第二次喊冤入狱,辛欣来也许不会违背人性伦理而走上这一条不归之路。但人生没有如果,在逃亡的日子里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的“明天”是遥不可及的,无论是命运的不公还是人性的扭曲,他都背负上了不可饶恕的罪名!

与辛欣来相比较而言,唐眉则是一个活在矛盾纠葛中的人。她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自己的爱情,无视道德、不顾伦理去给自己的好朋友下毒,而到头来她所谓的爱情也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她将背负着罪恶的十字架走完她的一生一世。作为受害者的陈媛失去了她正常人的生活,但在这个纷乱的尘世她似乎又得到了一种解脱,她虽然少了正常人的苦恼与煎熬却如婴儿般快乐地生活着,而唐眉却没有这么幸运,她不得不接受道德的谴责与良心的拷问。从她将陈媛带在身边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了她的救赎之路,为了陈媛她决定终身不嫁,即便如此她依然无法获得解脱,在她与安平哭诉时曾说,“我已经在监狱中了,四周的山对我来说就是高墙,雾气就是无形的铁丝网,这座木屋就是我的囚室,只要面对陈媛,我的刑期就永无终结!”[7]她的刑期是永无终结的,谁能不为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去承担所应该承担的后果呢?然而,唐眉也是一个值得同情的人,她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并勇于去承担这个过错,她倾其所有去忏悔、去获得救赎,她的良知并没有完全泯灭!

四、特权体制下的小人物

命运往往是不公平的,在特权体制下对待这不公的命运每一个人又都是无可奈何的,他们无法承受生命之轻却不得不去承受命运之重,光荣与痛苦伴随他们行走在人世间,让他们如沐春风又悔恨终身。

辛开溜与安玉顺同为战士,只因为辛开溜与队伍的意外走散而成了逃兵,安玉顺则光荣地成为了人们所敬仰的英雄,伴随他的是一生一世乃至生生世世的无限光荣。安玉顺作为一名战士,在抗战中丢失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抗战胜利后凯旋而归,被各地请去作报告,是人们心中的楷模,在他还没有去世时政府便在长青烈士陵园最显赫的地方给他留了位置,在他去世后他的墓成为了烈士陵园中最巍峨的一座。可以说他的前半生献给了革命献给了祖国,而他的后半生则是生活在特权体制下的一个英雄。同为战士,辛开溜的一生却是凄苦的,这在辛开溜的心中极为不平衡,但命运似乎本该如此,谁也无法去更改这个事实。

特权体制下除了无限的光荣还有无尽的痛苦与悲哀,而带给林大花的便是这无尽的痛苦与悲哀,于师长以八万元买了林大花的,也造成了安大营的死。在特权体制下无论是林大花还是安大营都没有发言权,他们只能是被动的接受,而这其中的痛苦与悲哀也就不言而喻了。金钱腐蚀了人心,特权蒙蔽了人的双眼,林大花为了金钱献出了自己的,安大营则因为自己的所爱在这特权体制下迷失了自我走向了死亡,最终却以烈士的名义埋葬在了烈士陵园,活着的林大花也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悲哀,这似乎是可笑的,但细细品味却是苦涩的。

结语

迟子建在接受《中国出版传媒商报》采访时曾说,“50虽不是年龄上的黄金年华了,但它恰好是写作的黄金年华”。[8]而《群山之巅》是最好的证明,有人称它比《额尔古纳河右岸》更苍茫雄浑,比《白雪乌鸦》更跌宕精彩。在书中确实让我们看到了这一点,通过一个个小人物的生活去直面社会现实,站在人性的立场去审视社会,去见证每一个小人物的生命尊严和人性光辉。作者写每一个人的苦难、坎坷与挣扎,无论生活给予他们的是什么,他们都以顽强的毅力生存下来。这也正如作者所言,“想想小说中那些卑微的人物,怀着各自不同的伤残的心,却要努力活出人的样子,多么不易!”[9]

(基金项目:本文系牡丹江师范学院教育教学改革立项课题“汉语言文学专业构建大学美育体系的研究与实践”的阶段性研究成果[编号:14XJ-16005]。)

注释:

[1][2][3][5][7][9]迟子建:《群山之巅》,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328页,第6页,第6页,第119页,第216页,第329页。

[4]欧阳澜,汪树东:《边地民间的人性风景――评迟子建长篇新作<群山之巅>》,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5年,第9期。

[6]王佳莹,迟子建:《罪恶,一样抵达鸟语花香之地》,北京青年报,2015年02月0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