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植物小短诗范文

时间:2023-03-23 00:2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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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植物小短诗

篇1

[关键词] 威廉·布莱克;泛神论;动植物意象;现代主义

[中图分类号] I1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1763(2012)01—0111—04

布莱克从幻觉中构建了一整套专属神话体系,其预言式的短诗中充满了神秘主义的不可理喻,尤其是他对于宗教的态度自相矛盾,前后冲突。例如1974年《欧洲:一个预言》中反复出现耶和华的崇高形象,充满智慧的老人在天上望向混沌灰暗的人,目光充满怜悯,大量诗作和版画都明显源于圣经的描述;然而另一方面,布莱克却又常常在诗歌中批评教会和宗教制度,例如《天真与经验之歌·扫烟囱的孩子(二)》中的诗句“因为我显得快活,还唱歌,还跳舞,/他们就以为并没有把我害苦,就跑去赞美了上帝、教士和国王,夸他们拿我们苦难造成了天堂。”这已经明显具有了现实批判的意味。两种极端态度的并行在布莱克后期诗歌《天堂与地狱的婚姻》中变得越来越晦涩而难以解读,但是如果对布莱克早期简单明快的抒情短诗集《天真与经验之歌》进行细读,甄别其中含混的修辞意义就会发现,布莱克诗歌的宗教影响,圆融地统一在一种独特的泛神主义体系中,终其一生也不改其志。

泛神主义最明显的特例就是多神论。威廉·布莱克固然也赞美上帝,但却并不影响他将羔羊和孩子们放在与上帝同样的高度,例如他最富盛名的作品之一《羔羊》

《天真之歌》中的《羔羊》,往往与《经验之歌》中的名篇《老虎》形成对比,不仅同为罕见的扬抑格形式,而且以两种不同的动物,描绘了刚刚开始的工业时代的人类精神状态。羔羊、小孩和“他”是诗集中反复出现的意象。布莱克为这首诗所配的蚀刻画上,画着孩子和一群羔羊,诗歌以孩子和羔羊之间的对话形式展开。孩子和羔羊的意象,实指和虚指并存,也可以认为是天真与宗教的象征;而“他”则是造物主,是上帝,是“创造了你的人”。《羔羊》一诗共分为两节,第一节中,孩子不断追问羊羔:“小羔羊谁创造了你”;第二节中,孩子自问自答地告诉小羊羔,是“他”创造了你。“他”是谁?“他”是作为牧羊人和造物主的上帝;“他”是羔羊,在基督教传说中为洗清人类罪恶而被牺牲的羔羊——基督·耶稣;“他”是小小孩,是一份天真、更是宗教赋予的最高意义。《天真之歌》就是为“天真”所唱的一曲颂歌。

这首诗被称为“预言诗”,诗中大量含混(ambiguity)手法增加了诗行的多重理解。例如开头句“小羔羊谁创造了你”,刻意略去了标点,使原文的断句出现了歧义。原文是“Little Lamb who made thee”,既可以断句为“Little Lamb, who made thee?”(小羔羊,谁创造了你?);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带有定语从句的名词短语“Little Lamb who made thee”(小羔羊创造了你),暗指上帝就是创造万物的小羔羊。再如第二节第八行“咱俩的名字跟他一样”,原文是 “We are called by his name”。这个句型同样有歧义,既可以理解为“咱俩的名字跟他一样”,也可以理解为“以他之名,召唤我们”,这是教士们受命去传福音时常说的一句话。再如全诗结尾反复吟唱的“小羔羊上帝保佑你”,原文是“Little Lamb God bless thee”,同样有两种断句方式:“Little Lamb / God bless thee”(小羔羊,上帝保佑你)或者“Little Lamb(Lame) God /bless thee”(小羊羔般的上帝,保佑你呀)。在原文中,为了音调的和谐,句尾的Lamb往往被读成了Lame(原意为“蹩脚的”),形容上帝并非万能。这样一来,结尾句就由原先甜美的祝愿,变成了宗教讽喻。

《羔羊》运用威廉·燕卜荪《含混的七种类型》中的第二种含混,即“上下文引起的多种意义并存,包括词的多义和语法不严密产生的多义”,拓展出两种对立的意义。这是含混作为修辞的本源属性,而且由含混构成的不确定性甚至能够颠覆了原本的力量对比关系。保罗·德·曼:《阅读的寓言 : 卢梭、尼采、里尔克和普鲁斯特的比喻语言》,沈勇译,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第10页。“当我们一方面研究字面意义,另一方面又研究比喻意义时,我们的研究模式仍然停留在语法层面;但是当我们无法用语法或其他语言学手段来确定两种意义(可能是完全不兼容的两种意义)中的哪一种占主导地位时,我们的研究模式就进入了修辞学层面。” 如此一来,羔羊变成了上帝,上帝便成了羔羊,正如诗中所说的:“他变成了一个小小孩。”于是,小孩、羔羊和上成了神一般的存在,是各自不同而又合为一体的神。千万不可将这三者的关系理解为类似与基督教的三位一体,因为在威廉·布莱克看来,虽然他的诗中大量存在“上帝”或者大写的“他”,但是“谁能在万物中看出无限,他就看到了上帝;谁只在万物中看出分类图解,他就只能看到他自己……万物存在于这个永恒的世界,而与基督教的前世毫无关系。” 威廉·布莱克:《天堂与地狱的婚姻》张德明译,中国文联出版社,1998,第40页。这也就是说,布莱克笔下的上帝并不是基督教义中的上帝,而是所有神灵的代称,这是泛神论的基本特征。

如果说《羔羊》中的羔羊、小孩和上帝,都是由天真和经验抽象出来的“道成肉身”,是多神论的具体表现,那么威廉·布莱克更多的短诗则不是塑造抽象的神祗,而是回归泛神论本源的“万物有灵论”,直接从动植物崇拜中寻找精神慰藉和指引,例如“一颗沙里看出一个世界, 一朵花里看出一座天堂, 把无限放在你的手掌上, 永恒在一刹那里收藏”(梁宗岱译)就是著名的范例,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毒树》这首以植物为题的诗歌。

《毒树》出自布莱克《天真与经验之歌》中的《经验之歌》,传统上认为它们以具体的自然植物为意象,描绘了抽象的人类罪恶。即“压抑的愤怒”带来的毁灭。《毒树》一诗采用了四音步(杂有三音步)抑扬格、双行押韵的诗歌格律,这种格式往往用于童谣或者基督教赞美诗。“毒树”之名,并非表示“有毒的树”(a poisonous tree),而是和“milk tree”(乳胶树)一样,意指“为提炼毒物而栽培的树”(a tree to produce poison)。诗中描绘了“我”的愤怒幻化成一棵树,所谓的自制和隐忍都是虚伪,“虚假的阳光”和“我的泪水”把这棵树“照耀”和“浇灌”,只为最终结出有毒的苹果,毒死我的仇敌。此诗指向的主题并非愤怒本身,而是对愤怒的压抑,间接瞄准了基督教隐忍之说。布莱克认为这种隐忍,压抑了人性,结果反而会带来更大的灾祸。诗歌原名“基督徒的自制”(Christian forbearance),后来才改为“毒树”(A Poison Tree)。这样的传统解读固然解决许多问题,却也无法解释这个故事结局的预言性,无法解释敌人吃了苹果而死去这个结尾的特殊含义,也无法匹配诗中“毒树”和“苹果”的关系。诗歌中,人的行为是逻辑的,可以理解的;而树的发展则是神秘的,不可预知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否可以用“祈祷”这种仪式作为平行的原型结构来勾画人与树的关系。诗中“我”受了委屈之后,便“怀着疑惧,早早晚晚,/用我的泪水把它浇灌;/我又带着诡诈的微笑,/用虚假的阳光把它照耀。” 威廉·布莱克著,张德明译《毒树》,引自《外国诗歌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第1189页。英文原文是“And I water'd it in fears, /Night & morning with my tears; /And I sunned it with my smiles /And with soft deceitful wiles.”张德明的中文翻译中将“in fears”翻译为“疑惧”体现了对于这首诗歌基于一神论的传统解读,以毒树象征嫉妒和仇恨,而“疑惧”就是人类因为道德感或者对于宗教审判的担忧而对内心阴暗面的反省。然而,如果从泛神论的角度来解读就会发现,“in fear”还可以用来表示对神的“敬畏”,“in fear of God”(敬畏上帝)这个短语本来就是牧师用来劝谏教众信服上帝的常用口语词组。从这个意义上来解读,毒树就不再是指一切阴暗的意志,而是成为了和上帝一样的神灵。以植物为神是万物有灵论最为常见的隐喻。诗中的“我”并非“怀着疑惧”而是“怀着敬畏”来浇灌毒树,其中所有表示浇灌的描述具有特定的象征意义。诗行“我怀着疑惧,早早晚晚,/ 用我的泪水把它浇灌;/ 我又带着诡诈的微笑,/ 用虚假的阳光把它照耀”可以解读为:“我”满怀敬畏之心,日日夜夜向小树苗诉说悲伤、分享快乐并以“带有一点点欺瞒”(soft deceitful wiles)的忏悔赢得了神的偏袒,于是毒树的神灵便赐下个“苹果发红光”,帮助“我”消灭了仇敌。这种崇拜模式与原始部落崇拜图腾,祈求自然界的神灵赐与力量,消灭其他部落的敬神仪式原型构成了平行结构。只有从毒物即神灵的意义上来解释“我”与树的关联,诗歌中仇敌吃了苹果死去的结局才不显得突兀。

运用万物有灵论的人类学诗学观来解读毒树的象征意义,诗歌的内涵变得更加丰富立体。传统观点仅仅认为这首诗歌批判了隐忍对人性的压抑,但其实诗中同时还流露出反对唯理性论的意味,认为非理性的偏爱和理性的选择一样,都能改变人生命运和社会版图。

如果对诗中的苹果进一步剖析,就会发现其表面上是指圣经中伊甸园禁果(forbidden apple)的传说,即基督教中的人类原罪(sin)的象征,似乎圣经中原罪的根源是人类的自由意志,而在诗中却是人类对负面情绪的压抑。但是“苹果”的意象更有可能指的是《荷马史诗》中 “不和的苹果”(Apple of Discord),象征古希腊多神世界的“众神之争”,而这正是圣经反对得最为激烈的异教学说。事实上,无论《羔羊》中三位一体的假象,还是《毒树》中代表“众神之争”的苹果,都暗示布莱克试图从学理根源上批判基督教制度,认为世界的本源是泛神的、万物有灵的统一存在,教会占据了诸神的伊甸园,而三位一体正是多神论向一神论过渡的特殊形式,这种典型的泛神论发展为一神论从而使人类受到思想束缚的观点,虽然并不为宗教研究学者们所认同,但却是布莱克思想体系中不可撼动的基石,这一点在《爱的花园》中表现得最为明确。

诗歌延续了《经验之歌》常见的宗教主题,质疑教会割裂了世俗与上帝的对话,而不是充当二者之间的沟通的使者,批判了教会对人类心灵的束缚和对追求快乐的灵魂的扼杀。“爱的花园”应该是指伊甸园。诗中显然布莱克并不认为上帝创造了伊甸园;正好相反,伊甸园先于上帝而存在,花园中的树、蛇、花、果原本都是各自的神灵。夏娃听了蛇的宣道,吃掉了代表自由意志的苹果,获得了泛神论中的“神性”,成为了异教徒之后,便被逐出了伊甸园。这首诗歌中用词往往都具有多重意味,例如“教堂”一词,原文是“Chapel”,本身就有两个意思,既是指礼拜堂,又表示殡仪馆,与后文的墓地遥相呼应。问题在于,这是谁的花园?谁的坟墓?原本诸神的花园变成了一神教的伊甸园,而教会制度扼杀“鲜花无数”。尤其是诗中写道“这座教堂把门统统关上/ 门上写着‘禁止’两个大字”(王佐良译)。英文原文是“And the gates of this Chapel were shut,/ And Thou shalt not, writ over the door”其中“Thou shalt not”是指门上的装饰画绘中有“禁止”纹样,是摩西“十诫”的句式。威廉·布莱克诗中多次提到“十诫”对人类灵魂的束缚,《爱的花园》里,“穿黑袍的教士们……还用荆条捆起我的欢乐和欲望”,同样也在《天堂与地狱的婚姻》中化成了尤理生“嫉妒的锁链”3(P19)。

布莱克诗歌的主要中文译者张德明教授在对威廉·布莱克诗歌的研究中提到,布莱克“砸碎……理性的锁链”与“恢复尤理生的重要地位”之间的矛盾,是“因为神话的根本特征正在于它的非理性矛盾。” 张德明:《人类学诗学》,浙江文艺出版社,1998,第339页。这是比较经典的基于一神论观点而对布莱克本人宣称的“砸碎……理性的锁链”的理解。布莱克晚年的长诗《天堂与地狱的婚姻》中深刻地批判了尤理生“只允许一种命令,一种欢乐,一种欲望,/ 一种诅咒,一种重量,一种尺度,/ 一个国王,一个上帝,一种法律。”3(P44)可见他并不是反对有神论,而是反对一神论;砸碎的并不是“理性”,而是“理性的锁链”,或者说是“嫉妒的锁链”,其实质是以更为宽容的泛神主义来反对一神论的专制性,而未必是反理性的。

T·S·艾略特将威廉·布莱克称为“天才诗人”,认为布莱克诗歌中具有“所有伟大的诗歌中所共有的独特性”。布莱克用以建构自我幻觉世界的泛神主义观与以斯宾诺莎“自然即神”或者黑格尔“理性即神”的泛神论并不一样。这两种布莱克时代盛行的泛神论观点都是物质和理性的,而诗人并不像哲学家那样关注什么是神,也并非从神的本质与相中寻找意义,诗歌更关心泛神论对一神论世界观及其制度的突破。可以说,人类学家们基于原始思维而提出的万物有灵论或者“互渗律”是一神论之前的泛神论,而布莱尔式的泛神论则是一神论之后的泛神论。按照列维·斯特劳斯对于神话的归类,泛神论也可以分为两种:“一是回顾式的,目的借助遥远的往事建立某种传统的秩序;二是前瞻式的历史,目的是将往为一个刚露头的未来的起点” 列维-斯特劳斯:《结构人类学2》,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第658页。。布莱克式的泛神论因为其前瞻性而具有了“预言诗”的气质。同时,对其泛神主义观的剖析,也不是为了对于布莱克诗歌提供一种解读方式,而是提供多种解读的可能,在含混中构造多重理解,甚至能够在特定的语境中,模糊了对立双方的主从关系。布莱克泛神论在诗歌中的广泛运用本身,事实上已经具有了解构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