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咏怀诗范文
时间:2023-04-03 15:03:28
导语:如何才能写好一篇阮籍咏怀诗,这就需要搜集整理更多的资料和文献,欢迎阅读由公务员之家整理的十篇范文,供你借鉴。
篇1
阮籍(210年-263年),三国时期“竹林七贤”之一。曾任步兵校尉,人称阮步兵。作品主要有《咏怀诗82首》、《大人先生传》等。钟嵘《诗品》置阮籍诗歌于“上品”:“咏怀之作,可以陶性灵、发幽思。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洋洋乎会于风雅,使人忘其鄙近,自致远大。颇多感慨之词。厥旨渊放,归趣难求。”有网评认为,阮籍是中国诗歌史上第一位写晦涩诗的诗人。笔者不以为然。只因诗人的个性虽突破了现实的沉渊,致使咏怀这一意态径呈风骨朗朗,而字里行间犹泛忧郁之光。在此意义上,情怀与风骨相互激荡,忧郁仍被推向玄泛的边缘。这也许是阮籍诗性不传之秘。本读共选阮籍咏怀诗49首。
一
夜中不能寐,
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
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
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
忧思独伤心。
二
嘉树下成蹊,
东园桃与李。
秋风吹飞藿,
零落从此始。
繁华有憔悴,
堂上生荆杞。
驱马舍之去,
去上西山趾。
一身不自保,
何况恋妻子。
凝霜被野草,
岁暮亦云已。
三
天马出西北,
由来从东道。
春秋非有托,
富贵焉常保。
清露被皋兰,
凝霜沾野草。
朝为媚少年,
夕暮成丑老。
自非王子晋,
谁能常美好。
四
平生少年时,
轻薄好弦歌。
西游咸阳中,
赵李相经过。
娱乐未终极,
白日忽蹉跎。
驱马复来归,
反顾望三河。
黄金百镒尽,
资用常苦多。
北临太行道,
失路将如何。
五
昔闻东陵瓜,
近在青门外。
连畛距阡陌,
子母相钩带。
五色曜朝日,
嘉宾四面会。
膏火自煎熬,
多财为患害。
布衣可终身,
宠禄岂足赖。
六
炎暑惟兹夏,
三旬将欲移。
芳树垂绿叶,
青云自逶迤。
四时更代谢,
日月递参差。
徘徊空堂上,
忉怛莫我知。
愿覩卒欢好,
不见悲别离。
七
灼灼西隤日,
余光照我衣。
回风吹四壁,
寒鸟相因依。
周周尚衔羽,
蛩蛩亦念饥。
如何当路子,
磬折忘所归。
岂为夸誉名,
憔悴使心悲。
宁与燕雀翔,
不随黄鹄飞。
黄鹄游四海,
中路将安归。
八
步出上东门,
北望首阳岑。
下有采薇士,
上有嘉树林。
良辰在何许,
凝霜沾衣襟。
寒风振山冈,
玄云起重阴。
鸣鴈飞南征,
鶗鴂发哀音。
素质游商声,
凄怆伤我心。
九
登高临四野,
北望青山阿。
松柏翳冈岑,
飞鸟鸣相过。
感慨怀辛酸,
怨毒常苦多。
李公悲东门,
苏子狭三河。
求仁自得仁,
岂复叹咨嗟。
十
开秋兆凉气,
蟋蟀鸣床帷。
感物怀殷忧,
悄悄令心悲。
多言焉所告,
繁辞将诉谁。
微风吹罗袂,
明月耀清晖。
晨鸡鸣高树,
命驾起旋归。
十一
昔年十四五,
志尚好诗书。
被褐怀珠玉,
颜闵相与期。
开轩临四野,
登高望所思。
丘墓蔽山冈,
万代同一时。
千秋万岁后,
荣名安所之。
乃悟羡门子,
噭噭令自嗤。
十二
徘徊蓬池上,
还顾望大梁。
绿水扬洪波,
旷野莽茫茫。
走横驰,
飞鸟相随翔。
是时鹑火中,
日月正相望。
朔风厉严寒,
阴气下微霜。
覊旅无俦匹,
俛仰怀哀伤。
小人计其功,
君子道其常。
岂惜终憔悴,
咏言着斯章。
十三
独坐空堂上,
谁可与欢者。
出门临永路,
不见行车马。
登高望九州,
悠悠分旷野。
孤鸟西北飞,
离兽东南下。
日暮思亲友,
晤言用自写。
十四
西方有佳人,
皎若白日光。
被服纤罗衣,
左右佩双璜。
修容耀姿美,
顺风振微芳。
登高眺所思,
举袂当朝阳。
寄颜云霄闲,
挥袖凌虚翔。
飘飖恍惚中,
流眄顾我傍。
悦怿未交接,
晤言用感伤。
十五
于心怀寸阴,
羲阳将欲冥。
挥袂抚长剑,
仰观浮云征。
云间有玄鹤,
抗志扬哀声。
一飞冲青天,
旷世不再鸣。
岂与鹑鷃游,
连翩戏中庭。
十六
夏后乘灵舆,
夸父为邓林。
存亡从变化,
日月有浮沉。
凤皇鸣参差,
伶伦发其音。
王子好箫管,
世世相追寻。
谁言不可见,
青鸟明我心。
十七
殷忧令志结,
怵惕常若惊。
逍遥未终晏,
朱华忽西倾。
蟋蟀在户牖,
蟪蛄号中庭。
心肠未相好,
谁云亮我情。
愿为云间鸟,
千里一哀鸣。
三芝延瀛洲,
远游可长生。
十八
拔剑临白刃,
安能相中伤。
但畏工言字,
称我三江旁。
飞泉流玉山,
悬车栖扶桑。
日月径千里,
素风发微霜。
势路有穷达,
咨嗟安可长。
十九
朝登洪坡颠,
日夕望西山。
荆棘被原野,
羣鸟飞翩翩。
鸾鹥时栖宿,
性命有自然。
建木谁能近,
射干复婵娟。
不见林中葛,
延蔓相勾连。
二十
周郑天下交,
街术当三河。
妖冶闲都子,
焕耀何芬葩。
玄发发朱颜,
睇眄有光华。
倾城思一顾,
遗视来相夸。
愿为三春游,
朝阳忽蹉跎。
盛衰在须臾,
离别将如何。
二十一
得失又何求,
岂效路上童。
携手共遨游,
阴阳有变化。
谁云沉不浮,
朱鳖跃飞泉。
夜飞过吴洲,
俛仰运天地。
再抚四海流,
系累名利场。
二十二
驾言发魏都,
南向望吹壹。
箫管有遗音,
梁王安在哉。
战士食糟糠,
贤者处蒿莱。
歌舞曲未终,
秦兵已复来。
夹林非吾有,
朱宫生尘埃。
军败华阳下,
身竟为土灰。
二十三
一日复一夕,
一夕复一朝。
颜色改平常,
精神自损消。
胸中怀汤火,
变化故相招。
万事无穷极,
知谋苦不饶。
但恐须臾间,
魂气随风飘。
终身履薄冰,
谁知我心焦。
二十四
一日复一朝,
一昏复一晨。
容色改平常,
精神自飘沦。
临觞多哀楚,
思我故时人。
对酒不能言,
凄怆怀酸辛。
愿耕东皋阳,
谁与守其真。
愁苦在一时,
高行伤微身。
曲直何所为,
龙蛇为我邻。
二十五
世务何缤纷,
人道苦不遑。
壮年以时逝,
朝露待太阳。
愿揽羲和辔,
白日不移光。
天阶路殊绝,
云汉邈无梁。
濯发旸谷滨,
远游昆岳傍。
登彼列仙岨,
采此秋兰芳。
时路乌足争,
太极可翱翔。
二十六
嘉时在今辰,
零雨洒尘埃。
临路望所思,
日夕复不来。
人情有感慨,
荡漾焉能排。
挥涕怀哀伤,
辛酸谁语哉。
二十七
壮士何慷慨,
志欲威八荒。
驱车远行役,
受命念自忘。
良弓挟乌号,
明甲有精光。
临难不顾生,
身死魂飞扬。
岂为全躯士,
效命争战场。
忠为百世荣,
义使令名彰。
垂声谢后世,
气节故有常。
二十八
王业须良辅,
建功俟英雄。
元凯康哉美,
多士颂声隆。
阴阳有舛错,
日月不当融。
天时有否泰,
人事多盈冲。
园绮遯南岳,
伯阳隐西戎。
保身念道真,
宠耀焉足崇。
人谁不善始,
尠能克厥终。
休哉上世士,
万载垂清风。
二十九
鸿鹄相随飞,
飞飞适荒裔。
双翮临长风,
须臾万里逝。
朝餐琅玕实,
夕宿丹山际。
抗身青云中,
网罗孰能制。
岂与乡曲士,
携手共言誓。
三十
生命辰安在,
忧戚涕沾襟。
高鸟翔山冈,
燕雀栖下林。
青云蔽前庭,
素琴凄我心。
崇山有鸣鹤,
岂可相追寻。
三十一
鸣鸠嬉庭树,
焦明游浮云。
焉见孤翔鸟,
翩翩无匹羣。
死生自然理,
消散何缤纷。
三十二
十日出旸谷,
弭节驰万里。
经天耀四海,
倐忽潜蒙泛。
谁言焱炎久,
游没何行俟。
逝者岂长生,
亦去荆与杞。
千岁犹崇朝,
一餐聊自已。
是非得失间,
焉足相讥理。
计利知术穷,
哀情遽能止。
三十三
夸谈快愤懑,
情慵发烦心。
西北登不周,
东南望邓林。
旷野弥九州,
崇山抗高岑。
一餐度万世,
千岁再浮沈。
谁云玉石同,
泪下不可禁。
三十四
惊风振四野,
回云荫堂隅。
床帷为谁设,
几杖为谁扶。
虽非明君子,
岂闇桑与榆。
世有此聋聩,
芒芒将焉如。
翩翩从风飞,
悠悠去故居。
离麾玉山下,
遗弃毁与誉。
三十五
危冠切浮云,
长剑出天外。
细故何足虑,
高度跨一世。
非子为我御,
逍遥游荒裔。
顾谢西王母,
吾将从此逝。
岂与蓬户士,
弹琴诵言誓。
三十六
河上有丈人,
纬萧弃明珠。
甘彼藜藿食,
乐是蓬蒿庐。
岂效缤纷子,
良马骋轻舆。
朝生衢路旁,
夕瘗横术隅。
欢笑不终宴,
俛仰复欷歔。
鉴兹二三者,
愤懑从此舒。
三十七
儒者通六艺,
立志不可干。
违礼不为动,
非法不肯言。
渴饮清泉流,
饥食幷一箪。
岁时无以祀,
衣服常苦寒。
屣履咏南风,
缊袍笑华轩。
信道守诗书,
义不受一餐。
烈烈褒贬辞,
老氏用长叹。
三十八
少年学击刺,
妙伎过曲城。
英风截云霓,
超世发奇声。
挥剑临沙漠,
饮马九野垧。
旗帜何翩翩,
但闻金鼓鸣。
军旅令人悲,
烈烈有哀情。
念我平常时,
悔恨从此生。
三十九
平昼整衣冠,
思见客与宾。
宾客者谁子?
倐忽若飞尘。
裳衣佩云气,
言语究灵神。
须臾相背弃,
何时见斯人。
四十
多虑令志散,
寂寞使心忧。
翱翔观陂泽,
抚剑登轻舟。
但愿长闲暇,
后岁复来游。
四十一
王子十五年,
游衍伊洛滨。
朱颜茂春华,
辩慧怀清真。
焉见浮丘公,
举手谢时人。
轻荡易恍惚,
飘飖弃其身。
飞飞鸣且翔,
挥翼且酸辛。
四十二
人知结交易,
交友诚独难。
险路多疑惑,
明珠未可干。
彼求飨太牢,
我欲幷一餐。
损益生怨毒,
咄咄复何言。
四十三
有悲则有情,
无悲亦无思。
茍非婴网罟,
何必万里畿。
翔风拂重霄,
庆云招所晞。
灰心寄枯宅,
曷顾人间姿。
始得忘我难,
焉知嘿自遗。
四十四
木槿荣丘墓,
煌煌有光色。
白日颓林中,
翩翩零路侧。
蟋蟀吟户牖,
蟪蛄鸣荆棘。
蜉蝣玩三朝,
采采修羽翼。
衣裳为谁施,
俛仰自收拭。
生命几何时,
慷慨各努力。
四十五
猗欤上世士,
恬淡志安贫。
季叶道陵迟,
驰骛纷垢尘。
寗子岂不类,
杨歌谁肯殉。
栖栖非我偶,
徨徨非己伦。
咄嗟荣辱事,
去来味道真。
道真信可娱,
清洁存精神。
巢由抗高节,
从此适河滨。
四十六
秋驾安可学,
东野穷路旁。
纶深鱼渊潜,
矰设鸟高翔。
泛泛乘轻舟,
演漾靡所望。
吹嘘谁以益,
江湖相捐忘。
都冶难为颜,
修容是我常。
兹年在松乔,
恍惚诚未央。
四十七
林中有奇鸟,
自言是凤凰。
清朝饮醴泉,
日夕栖山冈。
高鸣彻九州,
延颈望八荒。
适逢商风起,
羽翼自摧藏。
一去昆仑西,
何时复回翔。
但恨处非位,
怆恨使心伤。
四十八
出门望佳人,
佳人岂在兹。
三山招松乔,
万世谁与期。
存亡有长短,
慷慨将焉知。
忽忽朝日隤,
行行将何之。
不见季秋草,
摧折在今时。
四十九
昔有神仙者,
羡门及松乔。
噏习九阳间,
升遐叽云霄。
人生乐长久,
百年自言辽。
白日陨隅谷,
一夕不再朝。
篇2
【关键词】 东晋;阮籍;政治;生活;精神
孤独是什么?孤独是产于四川的奇兽,孤独是特立独行,孤独是一个人徘徊在不知名的路口,孤独是一棵苍松在华山顶峰的张望,孤独是一头狮子在河边舔食自己胜利后的伤疤,孤独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独是“一人独钓一江秋”。不喑世事的傻子不孤独,他们的世界总是流于自然的世界;丧失理智的疯子不孤独,疯子的世界总是被颠倒的世界。一个真正的孤独者不但要有世事的经历,还要有健全的理智。环顾身旁,没有伴侣,举目四寻,没有朋友,甚至听不到相似的“叫啸”。他要忧心于民众,忧心于历史和未来,却又不被历史和未来接受,更不会被当代所接受。一个真正的孤独者,就像身陷沼泽,孤立又无援,欲出不能,欲进不得;放纵不能,解脱不得,只能让时间去最终抚平他的曾经存在。
历史上有这样一个孤独者,他过去孤独,现在孤独,将来也会孤独,一个从内到外满是孤独,一个除了孤独还是孤独的人物。他不是韩非,不是李斯,不是荆轲,不是陶潜,不是李煜,亦不是李白、杜甫或东坡。他是阮籍――“建安七子”之一阮禹之子,“竹林七贤”之首。
阮籍(210-263),字嗣宗。少好《书》、《诗》,有济世之才。稍大便博览群书,尤嗜《庄》《老》。正始、嘉平(249-253)间先后任太尉掾、尚书郎、参军、太傅等职。正元(254-256)初,受关内侯散骑常侍。阮籍的“仕途之旅”,或者说是与政治的“结缘”,造就出一个一生受政治羁绊、影响的文人。他的隽才,他的傲然,他的不羁,他的软弱,导引着他在“无序的黑暗”中摇摇晃晃地走来,又摇摇晃晃地离去。下面从政治、生活、精神三方面来品读阮籍的孤独:
1 政治无类
“无类:孤独的第三境界-――仰望星空追寻不到生命现象的终极孤独。”(徐无鬼《孤独》)阮籍步入仕途,是迫于司马氏集团的政治压力还是自己的政治立场不够坚定?在古今学者文人眼中,猖狂小人?还是君子名士的说法尚在争辩之中。屡以疾辞也好,终醉也好,阮籍最终是走入司马氏集团的宴席,最终是领取了司马氏集团的俸禄。他的“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垂声谢后世,气节故有常。”(《咏怀诗》)的济世之志,却又矛盾着不愿与司马氏集团同列;他的“歌舞曲未终,秦兵已复来。”(《咏怀诗》)的忧民忧政的情怀,却又矛盾着自己的忧生忧死。这些矛盾最终将阮籍揉进了一个他永远无法争脱的泥淖之中。有心为官,却又无心从政。有心为民,却又无心力争。他在朝内,“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晋书。阮籍传》)“嗣宗身仕乱朝,常恐罹谤遇祸,因兹发咏,故每有忧生之嗟。虽志在刺讥,而文多隐避,百代之下,难以猜测。”(《李善。咏怀》)这种政治态度无异于苟且,连作诗亦不敢直言:为了存活而残喘于乱世,也必会为古今仕途之人所笑!
2 生活无伴
没有伴侣和朋友的一生会是多么大的残缺。“无侣的孤独能击倒委多人…粗卑者显示一切暴力和丑恶,高尚者呈现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和优美。”(徐无鬼《孤独》阮籍没有一个才貌并佳的伴侣,没有谁会去分担他的孤独,没有谁会在他秋夜无眠时,送去一樽热酒,没有谁会在他凄然抚琴时端坐倾听。要不然他怎么会为一个不知名的兵家女孩的早逝,而去莽撞吊唁,又会在灵堂之上哭得如此悲怆和壮美呢?!“荒唐在于此,高贵也在于此。”(余秋雨)感动在于此,超然也在于此。虽然阮籍常与“六贤”游于山林,把酒吟诗。“知音其难哉!音实难也”(刘勰),“六贤”中真正被他看作朋友的只有嵇康――那个在阮籍为母亲守灵时,备酒,挟琴入灵堂,用目光穿透他内心世界的唯一人。阮籍不会忘记,历史也不会忘记。“人生有一知已,足矣。”我认为这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一个深重的孤独者来说,一知已怎能足啊!更何况又与唯一的嵇康各奔仕途,将有谁能再听懂他的“天上曲音”?
3 精神无寄托
要想彻底摧毁一个人,就摧毁他的精神吧!是谁把孤独的最高境倾倒给了阮籍?!谁又能想象到阮籍无尽的精神孤独:
“独坐空堂上,谁可与亲者?出门临长路,不见行车马.登高望九州,悠悠分旷野.。孤鸟西北飞,离兽东南下。.日暮思亲友,晤言用自写。.”(《咏怀诗》其46)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山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其一)
孤独其实是一种自我体认,他通过对外界的拒绝和排斥,凸现了自我在世间的存在.当整个世界除了痛苦又高傲的作者自己就是一片荒芜的旷野时,看他独坐无人,出门无人,登高无人,所有的壮志、理想都成了泡影。这是一种无法沟通,也容不得沟通的孤独,这是一种无法排遣的彻底的孤独,这是一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孤独,这是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这种奇异的孤独让人震慑,亦使人骚乱,连余秋雨先生也“不敢动笔,甚至不敢逼视,不敢谤听。”阮籍写孤鸟,写孤鸿,写离兽去映照自身命运的无奈。他感叹时光飞逝,人生无常,如“朝为美少年,夕暮成丑老!”(其六)“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古诗》19)他的精神找不到寄托之所,便不能有自由的精神世界!“凡能忍受孤独,享受孤独者,都是灵魂的强劲者”(徐无鬼)但阮籍不是强者,他不能忍受,更不懂得去享受孤独,他有的只是一个经不起重压和打击的严重失衡的灵魂。有人“用痛苦换来了欢乐,”而阮籍换来了什么?!
他的精神追求不被人理解,他的精神寄托一次次遭受挫折,又陷于精神的自我折磨当中,永远也拔不出来。他喜欢一个人乘着木筏飘流在水上,他喜欢独驾载酒的柴车穿行于泥泞高低的林间小道。在道路不通时,便大哭而回。一种仰天的撕心的大哭,像在嘲笑世人亦或嘲笑自己:“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诗经.黍离)唐代王勃在《滕王阁序》中说:“阮籍猖狂,企笑穷途之哭。”后人多同此说,“嗣宗不过一狂士疯人耳!”此不知阮籍者。阮籍乘舟浮于水上,驾车行于山林,实乃效法武陵渔人也能误入桃花林啊!是在追寻那“不足与外人道”的“世间仙境”,是在追寻他精神的“世外桃源”,却总也找不到,或许这才是阮籍“穷途之哭”的真缘由啊!
面对精神彻底孤独的煎熬,阮籍就是阮籍,他没有李太白的潇洒、飘逸,他没有东坡的豪放、旷达;阮籍就是阮籍,他没有选择“梁上的白绫”,亦没有去选择“滔滔的江水”。他仍要活着,在无尽的孤独与痛苦中活着,在非智又非愚的状态下活着,在欲隐又不能隐的现实中活着,在欲纵又不得的政治中活着,在无朋无友中活着,在非历史非当代又非未来承认的边缘上活着,任凭无尽的孤独最终将他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如果说“陶渊明是隐者之宗”,那么阮籍当是“孤独之祖”了。一个在孤独中生,又在孤独中死的阮籍!
阮籍是云中白鹤,却遭燕雀之网所罗;阮籍是蛟龙,却游于浅滩;阮籍是猛虎,却踏入平原!
阮籍去了,在无类无友中去了,在一生个性不得舒展中去了,带着他永远的“世外桃源梦”去了,在大醉旬日又不得不写劝司马昭进封晋公的《劝进箴》后去了。一个张扬不得,潇洒不得,解脱不得的阮籍孤独的去了,临死前也饱含着对人生的无奈,直到死也没有真正真实而独立地活过。或许这就是阮籍,这才是阮籍!阮籍在千年历史名人的星空中,也只能算是一颗欲隐欲现的星斗,在那逼人的雄浑当中能去真正敬仰这颗星的人,古今会有几人?!不禁想起杜子美在《旅夜书怀》中的一句:“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谁能再想起另一个孤独的长啸背后那个孤独的身影和孤独的灵魂呢?
篇3
关键词:魏晋文人;心态;玄化
中图分类号:G648 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672-1578(2015)04-0020-01
魏末至晋末年间产生并盛行着玄言诗。这种被后代深为诟病的诗体为何独盛于此间?学界各言其说。我们觉得诗乃文人心态的表现,因此玄言诗盛行的原因应该从士人心态的玄化着手。
1.春秋战国至汉末:积极进仕转人格独立
春秋战国时期是诸侯争霸的时代,文人很难压抑骚动的心灵而清静守虚,尽管此间士人思想带有多元化因素,但是不论是儒家的执王道而抵霸道,还是法家的扬霸道而求事功,都表现出强烈的积极进取的精神。可以说这些思想都是鼓励人们积极济世,文人的这种进取心态到了战国末期更是发展到了极致,尽管后来秦始皇统一天下,"焚书坑儒"更是给儒士造成了严厉的打击,但是文人性整体上没有泯灭济世之心,也没有停止进取的脚步。
西汉初年,统治者稳固刚刚建立的统治采取了休养生息的政策,使得黄老思想得以抬头,虽然其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到了西汉中后期,由于社会矛盾的大量出现,文人逐渐显露出对朝廷的不满,打击和讽刺三公九卿,利用《庄子・秋水》中太山之鹄俯啄腐鼠而威吓gR的比喻来谴责士大夫,出现了像杨王孙、严君平等儒、道双修的新型人格,虽然人数不多却是先导。
汉代文人心态发生比较大的转变是在东汉中后期,一些心怀忠义的文人勇敢地站出来抨击朝政,匡救时弊,兴起了一股游学之风。士人学子对邀誉成名的渴望,促使他们多以游走、交结权贵和名士为务,这也反映了当时的求学者转而浮躁的心态。太学中的风谣和太学生的高谈阔论,渐成了品评时政的清议之风。但游学结党、太学清议也直接造成了汉末的党锢之祸。这次党人的抗争以鲜血的代价作为结束,但表现了文人一贯具有的强烈的进取精神,也反映了他们追求人格独立的心灵境界。文人寻求独立人格的情形在东汉末越来越突出,"党锢之祸"更是坚定了文人远离政治事务的心态,加快了他们迈向山泉林野的步伐。随着士人心态的转变,诗的重心由叙述生活事件,转向抒写人生感受,诗人从日常见习的题材中引发出人生哲理,以《古诗十九首》为代表的文人诗集中表达人生事理的做法已经成为了一种创作趋势,如仲长统的《述志诗》就是一种追求独立人格的表现:
飞鸟遗迹,蝉蜕亡壳。腾蛇弃鳞,神龙丧角。至人能变,达士拔俗。乘云无辔,聘风无足。垂露成帏,张霄成幄。沆瀣当餐,九阳代烛。恒星艳珠,朝霞润玉。六合之内,至心所欲。人事可遗,何为局促。
引道家之言,开清虚之俗,这种介于直言玄理和游仙体道的方式都是于正始发端的玄言诗常见的形式。
2.建安:个人为尊,自我觉醒
在经学向玄学的转变中,建安时代是一个酝酿和过渡阶段,《文心雕龙・时序》"志深而笔长,梗慨而多气",这两句概括建安诗人在对人生充满幻想时却又饱含深深的矛盾和痛苦的心态。
曹操重才轻德的用人制度,不仅是对刘汉政权的改造和颠覆,而且这种反传统的精神给魏晋玄学以很强的启示和榜样作用,导致了一批鲜明个性风格作家的出现,给思想艺术界对创作主体心态的深刻思考打下了基础,激发了人们进一步思考人的价值地位和人我关系。曹操对名士的诛杀也很容易让士人们转向老庄寻求精神安慰,如繁钦的《杂诗》说:"世俗有险易,时运有盛衰。老氏和其光,蘧瑗贵可怀。"这是一首较早的言玄理的诗,作者面对现实,不由想起了老子和光同尘的道理。
曹后,曹丕为稳固统治地位,抑制外戚、防范司马氏,不得不采取有为的统治,这也无疑成为了老庄复兴的契机,他改变了曹操"唯才是举"的做法,运用了九品中正制取才,这使得曹植被重用的一线希望破灭,他不得不求救于老庄,写下了《玄畅赋》:
匪逞迈之短修,取合真而保素。
弘道德而为宇,筑无怨以作藩。
播慈惠以为圃,耕柔顺以为田。
不愧景而惭魄,信乐天之何欲?
该赋已开始高唱老庄,并呈现出一派道家气象,这都反映出士人在当时以自我为重心,个人的觉醒已十分强烈。这种以玄入理,抒发个人的愤懑以寻求精神的慰藉,都预示着玄言诗的萌芽。
3.正始:初具玄学人格
刘师培说:"建武以还,士民秉礼。迨及建安,渐尚通脱;脱则侈陈哀乐,通则渐藻玄思。"可见,在建安时期,玄风兴起,到了正始玄学形成。可以说,玄学在一定程度上是士人心态的催发产生的。
随着个体自我的觉醒,士人们开始崇尚老庄的玄虚之道,文人在接受玄学义理时除了阅读元典著作外,一条很重要的途径就是清谈,当时的文人对清谈的迷恋和关心程度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它在很大程度上成为文人士大夫必备的教养,它影响了文人交友集会伴随的文学创作,这种谈玄创作使大量的玄学思想和理论术语不自觉地进入了士人的思想库和语言库,从而引起了士人诗歌创作内容及表现手段向玄学靠近,它表现了某个个体的见解乃至全部人格,即玄学人格。
从嵇康和阮籍的诗歌创作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艺术审美与玄学思辨共存,使人能在阅读中体会到一股浓烈的玄味如嵇康的《代秋胡行》之五"绝智弃学,游心玄默";《幽愤诗》"贱物贵身"、"养素全真";《赠秀才入军诗》之十四"游心太玄"、"得鱼忘筌",阮籍的《咏怀诗》之三十六"逍遥可终生"、"悠悠念无形",可见他们在借助抒怀言志的手段上,已经有了引用玄学的自觉。嵇康和阮籍二人都处于政权交替的时代,他们不可避免地就要经受痛苦的政治选择和心态转换,从而导致玄学思潮的迅速兴起。就玄学本质而言,就是从世界分离出来而退回到主体自身,用老庄的思想来对抗现有的存在。
阮籍、嵇康的独到之处就在于他们以诗歌创作为工具,来表达他们对社会的抗争、对老庄人生的崇尚和老庄思想的理解,可以说,玄学已经融入了他们的思想和人格中。其表现就在于玄理玄言诗的明显增长,阮籍八十二首《咏怀诗》中有十四首是写玄言玄理,占了六分之一,嵇康五十二首诗中,属于言玄的就有二十一首,这是玄言诗的一个量的突变。嵇康的痛苦在于现实中庸人太多,他的痛苦来自于深深的孤独感,因此他诗歌创作上多从叙事和追述历史入手,融进主体的心灵感慨,得出玄言或玄理,这一手法称作写事寄玄。阮籍痛苦在于他不得不在现实生活中,采取某些有同流合污之嫌的行为方式,这就导致了他的诗歌创作寄心灵感慨于景象之中,而又以玄言、玄理来消释心灵郁结,可称作因景体玄。他们这两种表达方式都为后来玄言诗的定型和发展奠定了基础。
显而易见,从春秋战国到正始时期,受政治、社会风气影响导致文人心态的转变,是促使玄言诗产生的一个重要条件,随着时世变化,这些在改变士人心态的同时也在促使玄言诗的产生。
参考文献:
[1] 张廷银《魏晋玄言诗研究》, 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2008年版
[2] 何光顺《魏晋玄言诗研究》,暨南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篇4
一、政治诗
凡是反映民族矛盾、阶级矛盾,叙写民生疾苦的诗歌属于这一类。这当中有代广大人民群众发抒不平,抨击统治阶级的讽刺诗,如杜甫《石壕吏》、白居易《卖炭翁》等,也有借叙事抒情反映当时政治、社会情况而加以批判的叙事诗或抒情诗。如杜甫《羌村》、李白《行路难》等,特别珍贵的是劳动人民自己创作的那些反抗剥削和压迫的诗歌谣谚, 如《诗经》中的《伐檀》、《硕鼠》等。这一类诗歌教学,应当鼓励学生确立“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政治理想,帮助学生树立以人为本的理念。
二、爱国诗
凡是诗中所反映的内容与国家兴亡密切相关的,我们称之为爱国诗。其中有歌颂民族英雄的,如屈原《国殇》,乐府民歌《木兰诗》,有歌唱国运强盛的,如岑参的《走马川行》,有抒发亡国之痛的,南宋的遗民诗大多属此,如谢翱《过杭州故宫》等。这类诗歌,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好材料,教学这类诗歌可以让学生到网上查阅一些历史资料,加深对时代背景的了解,从而更有效地领会作者的爱国情操。
三、山水诗
魏晋时期社会的动乱,造成封建文人中隐逸之风大盛,这样,山水诗也就应运而生了。南朝谢灵运的诗作大都描写会稽、永嘉,庐山等地的风景名胜,文学史上把他看成山水诗派的开山鼻祖。他的“野旷沙岸净,天高秋月明”、“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成为脍炙人口的名句。继他之后,谢、何逊、王维、孟浩然等许多山水诗人相继出现,山水诗的创作呈现出一派空前繁荣的景象。教学此类诗篇,可以激发学生对祖国山河的热爱之情。
四、田园诗
在山水诗开始形成的同时,陶渊明创作了许多田园诗,通过对自然景物的歌咏,反映了诗人不愿同流合污的节操。陶渊明之后的一些田园诗作者,有的讴歌田园生活的“静穆”、“平和”,掩盖了农村的矛盾斗争,有的则幻想回到单纯简朴的古代生活中去,表现出隐逸避世的消极思想。当然,也有不少田园诗的作者写出了一些内容健康,语言清新的好作品,如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宋代诗人范成大的《田园四时杂兴》等。
五、边塞诗
边塞诗盛行于唐,它是唐代边塞生活的反映。它的主题包括民族矛盾和一系列与边塞有关的社会问题与生活问题,也包含有对边塞风光的描绘。成就最高的边塞诗人是盛唐的高适和岑参,文学史上称为“高岑”。高适的《燕歌行》、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都是一般选本的必选之作。王维的《使至塞上》也是课标规定必背的篇目,这类课文的教学,必须讲清写作背景,说明守卫边疆的正义性。
六、咏史诗
歌咏历史人物的咏史诗始作于西晋诗人左思。原来晋自武帝即位以来,边患不绝,左思就借咏史表达了他要为国立功,“铅刀贵一割,梦想骋良图”的宏伟抱负。咏史诗或借史事以抒发自己的怀抱,或借过去人物的活动来表示自己的行藏,或对史事进行评价阐明自己的政治社会观点,往往起着以古代人物或事件为借鉴的作用。值得一提的是,某些历史题材,不少作者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去写,表现出多种多样的艺术技巧,这就给后人进行比较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例如以王昭君为题材的诗作,杜甫有《咏怀古迹(其三)》,白居易有《王昭君》,王安石有《明妃曲》,欧阳修有《明妃曲和王介甫》等。
七、怀古诗
这是一类特殊的咏史诗,往往是先从地理引出史事,然后再抒发作者的感情。就题目而论,属于地理的范畴,就内容而言,与咏史诗相类,属于这一类的作品,有李白《越中览古》、杜甫《蜀相》,刘禹锡《金陵五题》等。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则属于“怀古词”和“怀古散曲”。这类诗篇或借古讽今,或托古言志,教学中要引导学生感悟诗作的深邃的内涵。
八、爱情诗
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就收有大量的爱情诗作,我们认为,广义的爱情诗除了包括男女互相倾慕的情歌外,还应该包括夫妻离别后互相赠答的“怀内”、“寄内”诗与“闺思”、“闺怨”诗,也应该包括刻画宫廷妇女受压迫生活,反映她们爱情上的悲剧的“宫怨”诗。需要指出的是,有不少诗人往往明写爱情生活,暗写政治遭遇,例如唐代诗人李商隐的不少《无题》诗就是这样。于是,对于具体的一首爱情诗究竟有寄托无寄托往往引起注家无休止的争论。教学这类诗歌,应引导学生体会诗人美好的情操,但同时也应提醒同学们:“不要硬充其中的角色”。
九、咏物诗
吟咏描绘某些具体物件的诗歌称为咏物诗。咏物诗反映的内容相当广泛,大至日月山川,小至书画花鸟。清代俞琰选编的《咏物诗选》将咏物诗按天、地、人、物为纲分为三十个部类。从写作上看咏物诗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客观地,精雕细镂地去描绘某一物件,如唐代骆宾王的《鹅》;另一类是即物起兴,借咏物寄托自己的感慨抱负,如明代于谦的《石灰吟》。六朝的庾信、沈约,唐朝的杜甫,宋朝的王安石、黄庭坚都写了不少咏物的佳作。另外,唐代以来,有一些咏物诗题写在图画之上,它又有一个特定的名称――“题画诗”。对于这一类诗歌,要指导学生学习观察事物的方法,并领会诗人常用的托物寓意的手法。
十、赠答诗
古人亲友临别之时或离别之后,往往吟诗赠答。诗中或叙惜别之情,或抒怀念之意,表现出对亲友的深厚情谊。古典诗歌中,这一类题材所占的比重相当大。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高适的《别董大》、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李白的《送友人》都被选为中学教材。此外,有一种怀念逝去的亲友的诗作,称为“悼亡诗”,也可附属于这一类。这类诗往往写得情真意切,必须指导学生反复吟咏,以体味作者的感情脉络。
十一、咏怀诗
这是一类自述身世遭际和怀抱的诗歌。三国时期曹魏的诗人阮籍是写作咏怀诗最有成就的作家,他作有《咏怀》八十余首,反映了他不愿与新起的司马氏政权合作的政治态度,感慨深刻,格调很高,为后代诗人所效法。当然,咏怀诗的思想内容相当繁杂,既有吟咏个人升沉、叹老嗟卑的,又有抒发关心民生、济世报国怀抱的。宋代诗人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将个人遭遇与国家民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发出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誓词,算得上是咏怀诗中的上乘之作。教学这类诗歌,应当引导学生领会诗中所表达的人格美,让学生的心灵受到作者人格的陶冶。
十二、生活诗
古人往往喜欢把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感都写入诗中,就像记日记一样。这些诗有些可以归入上面的十―类中,有些难以归属,姑称之为“生活诗”。这些诗当中,有的能反映出人与人之间的淳朴感情与生活的情趣。它们虽与重大主题无涉,却能牵动千百万读者的心灵。例如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孟浩然的《过故人庄》、孟郊的《游子吟》等,都是人们所传诵的佳作。教学这类诗歌,不必求之过深,硬要挖出深刻的人文内涵,只要学生受到美的熏陶就可以了。
篇5
郭璞《游仙诗》有鲜明的述志写怀、咏叹抒情特色,借“游仙”寄托现实感受和理想追求,突破了游仙之趣,是抒情诗在晋代的特殊表现形式,在空洞的玄言诗盛行的时潮下,以其情志抒写独放异彩。它是晋代难得的抒情咏怀诗,是晋诗中的珍品,在我国抒情咏怀诗的发展史上有特殊的地位和价值。
《游仙诗》第五:
逸翮思拂霄,迅足羡远游。清源无增澜,安得运吞舟?圭璋虽特达,明月难暗投。潜颖怨青阳,陵苕哀素秋。悲来恻丹心,零泪缘缨流。
此诗妙用比喻,形象地托物写志,抒发感叹。开始即表达了有志之士渴望施展才能的远大抱负,然而这样的追求在当时之世是难以实现的,豪门子弟即便是庸才,但凭借权势却青云直上;广大出身寒门的才德高尚之士却因无所依附,不得推举而默默无闻,终身沉沦。诗人在此怨愤地诉说了身遭黑暗世道排挤的不平之情,遣责了黑暗腐朽的仕进制度,深沉地感叹济世理想的失落和人生的失意,诗情充满愤激和哀伤。诗中的感叹和抒情由轻转重,由淡变浓,层层深入,真切动人,这实在是一首优秀的抒情咏怀诗。
二
郭璞《游仙诗》有鲜明的浪漫主义色彩,是浪漫主义诗歌的一种特殊类型,是上承屈骚而下启诗仙李白之作的重要环节。在我国浪漫主义诗歌发展史上承先启后,继往开来,处于特殊的承传地位。
浪漫主义诗歌中描写超现实情境的手法一经屈原开创,便大大影响于后世。在曹氏父子、阮籍、嵇康、何劭、张华、张协及成公绥等人手里,对仙境鬼神的描写更显普遍,游仙的色彩更为浓厚,到了郭璞的《游仙诗》,“仙味”就更为突出,具备了自身的特色,实现了一个飞跃,使游仙诗作为浪漫主义诗歌之一,已独立为一种独特的诗歌类型,进一步开拓了我国浪漫主义诗歌的园地。它以清新俊逸的笔调直接写游仙,通过想象把现实和理想比状为仙境,描写神仙们的生活和情趣,具有扑朔迷离的超现实特色,这比楚辞中常通过祭祀表现鬼神的方式前进了一大步,它的游仙之写更集中而突出,显示了继承中的超越。如《游仙诗》第六:
杂县寓鲁门,风将为灾。吞舟涌海底,高浪驾蓬莱。神仙排云出,但见金银台。陵阳挹丹溜,容成挥玉杯。娥扬妙音,洪崖颔其颐。升降随长烟,飘飘戏九垓。奇龄迈五龙,千岁方婴孩。燕昭无灵气,汉武非仙才。
诗中描绘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神仙欢乐图,在这超尘脱俗的迷人仙境里,仙人们自由适意,超然潇洒,悠然自得,愉情乐趣。这种境界只存在于理想梦幻之中,是诗人借助超现实的丰富想象虚构出来的,这反映了超凡的奇妙幻想和美好追求,与现实形成鲜明的对照;现实比况和超现实幻境在诗中交织,幻想由现实而起却超越了人世境况,实现了思想精神的升华,浪漫的情调淋漓毕现;在这样的精神和情感状态下,诗笔大胆夸张,想象神奇飘逸,描形画神、动作摹状活灵活现,气氛神妙,整个境界跃动洒脱,超凡不群……这些都体现了浪漫主义诗歌的杰出技法和特征。《游仙诗》正是如此,以直接挥写超现实境界的特殊方式展示了浪漫主义诗歌的神采和魅力。可以说,它是我国浪漫主义诗歌发展史上的又一座丰碑。晋代以来,对《游仙诗》浪漫主义特色及其成就的评价很多,赞誉颇高。《文心雕龙・才略篇》记:“景纯艳逸,足冠中兴,《郊赋》既穆穆以大观,《仙诗》亦飘飘而凌云矣。”这样评价是符合实际的,充分证明了浪漫主义诗歌发展史上,《游仙诗》所处的重要地位。
屈原到李白是我国浪漫主义诗歌从奠基到鼎盛的历程,两位大师的诗作中都含有突出的游仙内容和色彩。而郭璞《游仙诗》则直接以游仙为题材,肆情挥写,且他恰好处在屈李二人之间,因而从游仙风格的角度可以说:《游仙诗》是我国浪漫主义诗歌从屈原到李白的一个重要过渡,处于特殊的中间环节,起到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
从屈原到郭璞到李白,的确是我国浪漫主义诗歌生成、发展、壮大到鼎盛的紧密连贯的历程。《游仙诗》现虽仅存十九首,且其中有九首是残篇,但它以游仙的特色上承屈原下导李白,极大地开拓和丰富了诗歌的浪漫主义视野。可以说,《游仙诗》是我国浪漫主义诗歌由第一个高峰向顶峰进程中里程碑式的重要环节,在诗歌史上处于特殊的中介地位,具有不可忽视的价值,它是我国浪漫主义诗歌在晋代的独特表现形式,对我国古代诗歌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三
《游仙诗》不仅在思想内容和精神情感上在晋诗中出类拔萃,在艺术手法和形式风格上也独树一帜。它显得“清新活泼,富有神采,形象鲜明,想象丰富,语言生动,情怀飘逸。读起来有趣味,思之有情韵,它完全摆脱了玄言诗抽象概念的桎梏”,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形式美,对后代诗歌艺术起着重大的影响,是我国诗歌艺术探索史上灿烂的一页。
《游仙诗》长于驰骋想象,极富有形象性。它的想象神奇而丰富,常把现实理想世界想象成仙境,把仙境想象成情形活现的人生社会。通过想象展示超现实的事物,在想象中描写、叙述和抒发。在想象的基础上,还运用多种艺术技巧:诗中有大胆惊人的夸张,如“东海犹蹄涔,昆仑蝼蚁堆”(《游仙诗》第九首),既奇特又富于形象感;有生动传神的比喻,如第十四首中把才高德美之人比喻成芬芳的兰花,把平庸的权贵比喻成丑陋的“蓬芭”,把青春流逝的生命比喻成秋天的树叶……这些比喻既贴切又富于特色,把抽象的复杂的事物转化为具体可感的形象,生动引人,更好地渲染了游仙的色彩,增强了诗歌神奇感人的魅力。
篇6
游仙诗是汉魏六朝的一个重要诗型。根据“游”与“仙”组合关系的不同,可以把游仙诗分为游仙诗(狭义)、咏仙诗和慕仙诗三大类。这三类又分别有不同的结构模式:游仙诗(狭义)主要由游仙的缘起、历程和终结三大板块构成;咏仙诗主要由主干(咏仙)和引发(析理、颂德)两大板块构成;慕仙诗主要由慕仙诱因和慕仙情怀两大板块构成。
【关键词】 汉魏六朝;游仙诗;类型;结构
一、游仙诗的类型
游仙是汉魏六朝诗坛的一个重要主题,它曾风靡一时,广为流布。仅据现存资料统计,就曾有过60余名作者,260多篇作品,可以想见其当年的盛况。创作的兴盛带动了理论的发展。六朝时,对游仙诗的研究也随之起步。钟嵘《诗品》的品评已涉及游仙诗,卷中评郭璞《游仙诗》“词多慷慨,乖远玄宗”,“乃是坎壈咏怀,非列仙之趣也”云云,实际上是把游仙诗分为了“列仙之趣”和“坎壈咏怀”两大类,并将前者作为正体。萧统《文选》特立“游仙”一目,标志着游仙作为一种诗型已正式为批评界所确认。所选作品为何劭一首和郭璞七首。前者为“列仙之趣”的苗裔,后者为“坎壈咏怀”之代表。从入选的数量看,萧统不仅承认“坎壈咏怀”为游仙之一体,而且还是颇为赞许的。其后,唐代李善、清代朱乾等人也都是沿袭了这种分类的思路。不过,本文对游仙诗分类的探讨则打算换一个角度,从“游”与“仙”的组合关系入手,来加以梳理归类。据此,本文认为游仙诗大致可分为三个类型:
1.游仙诗(狭义)
这类诗,就“游”而言,以叙述者介入为特征,通常采用第一人称或隐含的第一人称(即由于诗歌语言的限制,作品没有出现代词“我”、“吾”等,但实际上是以第一人称叙述的),叙述“我”游仙的历程;就“仙”而言,可以是仙境、仙人,或者仙术。例如,嵇康《游仙诗》:“飘飖戏玄圃,黄老路相逢。授我自然道,旷若发童蒙。”属于这一系列的,还有汉乐府《长歌行》、《董逃行》、《善哉行》、《陇西行》、《艳歌》,曹操《气出倡》、《陌上桑》,曹植《远游篇》、《五游咏》、《仙人篇》,戴暠《神仙篇》,王褒《轻举篇》等以及曹植、鲍照、卢思道、释慧净诸人的《升天行》等。
2.咏仙诗
在这类诗中,叙述者不参与“游”的过程,而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叙述仙人之游。例如,郭璞《游仙诗》其三:“绿萝结高林,蒙笼盖一山。中有寂冥士,静啸抚清弦。放情凌霄外,嚼蕊挹飞泉。”吟咏的似仙似隐的“寂冥士”。汉乐府《王子乔》、《淮南王》,张华《萧史曲》,曹毗《黄帝赞诗》,湛方生《庐山神仙诗》,江淹《云山赞四首》(《王子乔》、《阴长生》、《白云》、《秦女》)等也可归入这一系列。
3.慕仙诗
叙述者没有介入“游”仙的过程,但却表现出强烈的仙意,即对仙界的企慕和对游仙的向往。触发慕仙之情的原因,可能是感物兴怀,或体玄悟道,或鄙弃尘世,或登山临水。“慕仙”之名取自何劭《游仙诗》“长怀慕仙类,眇然心绵邈”。这是一首比较典型的慕仙诗,叙述者感于松柏之常青而思讬玄远,渴慕长生。成公绥《游仙诗》也是因为感于迟暮,而希望能够跟随仙人学道、采药:“盛年无几时,奄忽行欲老。那得赤松子,从学度世道。西入华阴山,求得神芝草。”这种慕仙的意趣在中古诗歌中是屡见不鲜的。
当然,以上分类是相对的,是为了研究的方便而划分的。实际上一首游仙诗往往是综合而成的,可能由慕仙而转入游仙,或由咏仙而归结为慕仙等等。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根据其侧重点所在来确定。
另外,如果以诗中对“仙”的价值取向差异为依据来界定,可以把游仙诗分为正游仙诗和反游仙诗。所谓正游仙诗就是对“仙”采取肯定和向往态度之诗,所谓反游仙诗是指虽然采用了游仙诗的形式,但表现出的却是对成仙持否定或怀疑的态度。曹丕《游仙诗》(《折杨柳行》)是非常典型的反游仙诗,诗的前半部分是对汉乐府游仙作品中常出现的仙人赐药、轻举远游等情节的戏仿:“西山一何高,高高殊无极。上有两仙童,不饮亦不食。与我一丸药,光耀有五色。服药四五日,身体生羽翼。轻举乘浮云,倏忽行万亿。”但紧接着后半部分却引出了对求仙的否定:“流览观四海,茫茫非所识。彭祖称七百,悠悠安可原。老聃适西戎,于今竟不还。王乔假虚辞,赤松垂空言。”
综上所述,中古游仙诗从“游”的角度看,可以分为游仙诗(狭义)、咏仙诗、慕仙诗三类;从“仙”的意趣看,可以分为正游仙诗和反游仙诗。
二、游仙诗的结构
不同类型的游仙诗,其结构板块也不同。试分而论之:
1.游仙诗(狭义)的结构
游仙诗(狭义)的结构可以分为游仙的缘起、游仙的历程、游仙的终结三大板块。
(1)游仙的缘起
缘起部分叙述的是游仙的动机。游仙作品所提供的动机大致有三类:
动机之一是为了摆脱由时间局限而产生的生命悲剧——死亡恐惧。人生是短暂的,而短暂的人生又充满了艰辛和苦难,于是诗人不得不走向飘渺的幻境,以求得生命的永恒与欢娱。
《离骚》云:“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将人生之痛表达得多么深切感人。而《远游》的“惟天地之无穷,哀人生之长勤。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则已透出深厚的哲学意味。沿袭这一传统,游仙诗反复不已地传达出企盼与仙人相遇,受仙道、得仙药而获长生的强烈愿望,汉乐府《长歌行》、《董逃行》、《善哉行》、《陇西行》等,皆此例。文人创作的游仙诗也每每禁不住流露出死的恐惧和生的焦虑。
动机之二是为了摆脱由空间局限而产生的生命悲剧——尘世迫隘。人的生命不但受时间的限制,而且受空间的压迫,局限在狭隘的世界里,无法磅礴万物,而达到与天地并生的境界。于是人们便幻想着轻举远游,飞向无穷之境,融于天地之间,并由空间的无穷而臻于时间的无尽。
《远游》所描绘的“经营四荒兮,周流六漠。上至列缺兮,降望大壑。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阔而无天。听惝怳而无闻。超无为以至清,与泰初而邻”,便是这样的境界。朱乾说:“游仙诸诗,嫌九洲之局促,思假道于天衢,大抵骚人才士不得志于时,藉此以写胸中之牢落,故君子取焉”(《乐府正义》卷十二),此之谓也。
动机之三是为了摆脱由人世局限所产生的生命悲剧──社会束缚。短暂而渺小的人生复又受到人世社会的种种限制,而不得自由。诗人只能在幻想中远离污浊的尘世,飞向理想的乐园。
这一动机的源头,亦可追溯到《楚辞》。《离骚》中诗人感叹道:“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邅吾道夫昆仑兮,路修远以周流。”《九章·涉江》中,诗人又再次表白:“世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楚辞》的其他篇章也反复陈述了这种摆脱时俗的愿望。
这一动机频频出现于后世“坎壈咏怀”式的游仙诗之中,嵇康《五言诗》云:“俗人不可亲,松乔是可邻。何为秽浊间,动摇生尘垢。慷慨之远游,整驾俟良辰”;郭璞《游仙诗》亦称:“啸傲遗世罗,纵情在独往”云云,皆所谓“假栖遁之辞,而激烈悲愤自在言外”(刘熙载《艺概·诗概》)。
当然,游仙诗的这三重动机并非各自孤立、互不相干的,一首游仙诗完全可能出现两种以上的动机,但总有一种动机是占主导地位的,这一动机对于确定游仙诗的类型是至关重要的。一般说来,以摆脱生命的时间悲剧为主导动机的游仙诗往往表现出“列仙之趣”,以摆脱生命的空间悲剧为主导动机的游仙诗旨在追求自由与超越,以摆脱生命的社会悲剧为主导动机的游仙诗大都属于“坎壈咏怀”的一类。
(2)游仙的历程
历程部分是对仙人度引(赐药、授道)行为以及求仙者仙游(包括对舆驾、佩饰的描写)、访仙、习道、求女、修炼(包括采药、服食、炼气)等行为的展开[1]。这里,我们着重分析一下游仙的路径问题。大致说来,诗中所提供的游仙路径可以分为三种类型:
路径之一是上下型,即登山或升天。先说升天,这是最容易理解的游仙路径,因为那是一个超越于凡尘的世界,是白云帝乡、神皇所居。求仙者能步入天宫,自当视为极乐:
“今日乐上乐,相从步云衢。”(汉乐府《艳歌》)
“朝止阊阖宫,暮宴清都阙。腾盖隐奔星,低銮避行月。”(沈约《和竟陵王游仙诗》其二)
升天之外,便是登山。而登山的主要目的也还是为了升天。这与原始神话中“天梯”的信仰有关,据说神、人分离之后,维系二者联系便只能靠天梯,而天梯往往就是山。于是游仙者每每幻想着在山间遇见仙人或登上天庭:
“过谒王父母,乃在太山隅。离天四五尺,道逢赤松俱。揽辔为我御,将吾天上游。”(汉乐府《陇西行》)
登山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采药。仙话中关于不死山、不死药、不死树的传说和现实中方士采药的实践无疑极大地启发了诗人的想象力:
“经历名山,芝草飜飜。”(汉乐府《善哉行》)
“登岳采五芝,涉涧将六草。”(郭璞《游仙诗》其十五)
由此,天庭和山林便成了游仙者梦魂牵引的去处。
路径之二是东西型,指游仙主人公作东西向的飞行。这是中古游仙诗中一个颇为有趣的现象,即:假如游仙者不是漫无边际地周游,而是朝某一个方向飞进,那么他们通常是选择东西向,而不是南北向。究其缘由,其实也简单,因为西方的昆仑和东方的蓬瀛是中国古代仙乡的祖籍地,这就是台湾学者王孝廉所说的“中国古代的仙乡可以归结为两个系统:一个是由仙人、方士、蓬莱(海上仙山)、归墟所组成的东方仙乡;一个是由神、巫、昆仑(帝之下都)、黄河之源所组成的西方仙乡。”[2](P68)且看诗例,西向昆仑的如:
“游仙迫西极,弱水隔流沙。”(张华《游仙诗》其四)
“瑶台风不息,赤水正涟漪。峥嵘玄圃上,聊攀琼树枝。”(沈约《和竟陵王游仙诗》其一)
东向蓬瀛的如:
“东上蓬莱采灵芝,灵芝采之可服食,年若王父无终极。”(曹植《平陵东行》)
“凌扶摇兮憩瀛洲,要列子兮为好仇。”(嵇康《琴歌》)
东西向往来于昆仑、蓬莱之间的如:
“昆仑本吾宅,中州非我家。将归谒东父,一举超流沙。”(曹植《远游篇》)
“远游绝尘雾,轻举观沧溟。蓬莱阴倒景,昆仑罩层城。”(王彪之《游仙诗》)
在中古游仙诗中,东西向的路径是出现频率最高的。
路径之三是周游型,即上下浮沉、四方求索。这是游仙类文学作品最古老的路径,或许与其最符合游仙的原型“魂游”有关。在早期的游仙作品中这一路径象征着神秘的“死亡─再生”仪式。汉以后,随着时代的推移,其原始神话巫术意味越来越淡,理性的色彩越来越浓。由于五言诗篇幅所限,后世周游式的路径,往往比较简单化、程式化,通常以“四海”、“五岳”、“八极”、“八紘”、“十方”以及“东、西、南、北”来表示,重在强调遨游之愉悦和求索之艰辛:
“翱翔九天上,骋辔远行游。东观扶桑曜,西临弱水流。北极登玄渚,南翔陟丹邱。”(曹植《游仙诗》)
“思与王乔,乘云游八极。凌历五岳,忽行万亿。”(嵇康《代秋胡歌诗》其六)
自晋代起,随着游仙诗叙事性的减弱,诗中所呈现的路径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淡化,有的作品几乎完全是典故的堆砌,根本找不出主人公的游仙路径,表明文人的兴趣越来越由“游”向“仙”转化。
(3)游仙的终结
终结之一:诀别或超越
“坎壈咏怀”式的游仙诗通常以诀别时俗作为终结,例如,嵇康《游仙诗》:“长与俗人别,谁能睹其踪?”郭璞《游仙诗》其十三:“寻我青云友,永与时人绝。”
以“列仙之趣”或玄学意趣为主旨游仙诗通常归结为获得永恒,融入无穷,长生久视,与道逍遥:
嵇康《琴歌》:“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
郭璞《游仙诗》其十:“永偕帝乡侣,千龄共逍遥。”
终结之二:失败或回归
此类终结较多地出现在“反游仙诗”中。有的游仙者虽然渴望成仙,但其内心的疑虑或犹豫却往往导致了最终的失败。曹操《秋胡行》就是叙述游仙者晨上散关山,遇见三位来自昆仑山的真人,欲度引其成仙。但他“沉吟不诀”,结果真人“遂上升天”,留下不尽的遗憾。
有的游仙诗,主人公在漫游求索一番之后,最终却以所谓“天命”、“圣道”等价值观念否定游仙、回归世俗。曹丕《游仙诗》云:“王乔假虚辞,赤松垂空言,大人识真伪,愚夫好忘传。追念往古事,愦愦千万端。百家多迂怪,圣道我所观。”
也有的游仙诗虽然并不怀疑或否定游仙,但却把列仙之趣和世俗的君臣父子、忠孝仁义融合起来,游仙的目的不是超越凡尘,而是报孝君王、福泽子孙,使游仙走向了世俗化。
2.咏仙诗的结构
咏仙诗的结构大致可分为主干部分与引发部分两大块。
(1)主干部分
就是具体吟咏的部分。咏仙诗所吟咏的对象主要是仙人、求仙者、仙物、仙境等。
吟咏较多的仙人有黄帝、王母、淮南王、萧史、嬴女、王子乔、浮丘、洪崖以及不知名的仙者、仙客、真人等,吟咏较多的求仙者有王远、栾巴、秦皇、汉武以及所谓的“冥寂士”等。有些咏仙诗大致是对仙传的隐括,例如乐府《淮南王》、曹毗《黄帝赞诗》(此诗又题《咏史》,颇可说明这种类型的咏仙诗可以视为咏史诗在游仙领域的延伸)、鲍照、张融、江总的《萧史曲》等;而有些咏仙诗则是作者自摅胸臆、驰骋想象创作出来的仙游故事,例如曹植《桂之树行》、陆机《前缓声歌》、郭璞《游仙诗》其三、谢灵运《缓歌行》、袁彖《游僊诗》、沈约《前缓声歌》、阴铿《赋咏得神仙诗》、张正见《神仙篇》、陆瑜《仙人揽六著》等。这一类型的咏仙诗与狭义游仙诗颇为相似,区别仅在于游仙诗叙述主人公“我”之游仙,而咏仙诗则叙述他人之游仙。
以仙物作为吟咏题材的诗也不在少数。所咏之物有仙枣、芝草、丹木、白云等,托名韩终的《采药诗》、陶渊明《读山海经十三首》其四、庾肩吾《芝草诗》、鲍照《白云诗》、江淹《云山赞·白云》、沈约《和王中书德充咏白云诗》等皆此类。
咏仙诗所咏之仙境有昆仑、蓬莱、东南射山、桃花源、月宫、天庭等。如《步虚辞》其七:“骞树玄景园,焕烂七宝林。天兽三百名,狮子巨万寻。飞龙踯躅鸣,神凤应节吟。灵风扇奇华,清香散人衿。”天界仙景,几呼之欲出。
(2)引发部分
主要是议论析理和颂咏仙德,这是咏仙诗的附加板块。议论析理如,庾信《步虚词》其四“有象犹虚豁,忘形本自然”,“无名万物始,有道百仞初”,“道生乃太乙,守静即玄根。”颂咏仙德如,《时人为三茅君谣》:“妻子保堂室,使我无百忧。”《王子乔》:“令我圣朝应太平,养民若子事父明,当究天禄永康宁。”
关于咏仙诗的结构还有一点需要特别提及的是出现了组诗,如萧衍《上云乐》,分为《凤台曲》、《桐柏曲》、《方丈曲》、《方诸曲》、《玉龟曲》、《金丹曲》、《金陵曲》七篇,江淹《云山赞》则由《王子乔》、《阴长生》、《白云》、《秦女》四篇组成,仿佛是一幅幅连环画面依次展开,实开曹唐咏仙组诗之先河。
3.慕仙诗的结构
慕仙诗的结构比较简单,主要有慕仙诱因和慕仙情怀两大块组成。试以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为例,标示如下:
A.阮籍《咏怀诗》其四十
诱发因素:“晷度有昭回,哀哉人命微。飘若风尘逝,忽若庆云晞。修龄适余愿,光宠非己威。”(生命意识)
慕仙情怀:“安期步天路,松子与世违。焉得凌霄翼,飘飖登云湄。”
B.嵇康《答二郭诗》其二
诱发因素:“坎壈趣世教,常恐缨网罗。”(尘世迫厄)
慕仙情怀:“岂若翔区外,餐琼漱朝霞。遗物弃鄙累,逍遥游太和。”
汉魏六朝是游仙诗兴起和成型的阶段,它为后代奠定了一个基本的范式。就类型而言,后代的游仙诗就总不出游仙(狭义)、咏仙和慕仙三大类,只不过踵事增华、变本加厉而已。特别表现在大量组诗的出现,较突出的例子如曹唐《大游仙》十八首、《小游仙》九十八首等。就结构而言,游仙诗可能出现的基本板块在六朝均已具备。但后代并不是简单因袭,而是进行了变化和重组。主要表现在板块的省略上,也就是说在六朝游仙诗中通常会出现的板块,在后代常常有一些会被简化掉。这主要是由两个原因造成的:一是因为体例关系。例如吴筠《游仙二十四首》,由于它是组诗,游仙诗的缘起、过程和终结三大板块被分散到各首诗中。第一、二首交待了缘起“启册观往载,摇怀考今情。终古已寂寂,举世何营营。悟彼众仙妙,超然含至精”,“吾方遗喧嚣,立节慕高举。解兹区中恋,结彼霄外侣”。此后的几篇开始叙述游仙的过程,如“纵身太霞上,眇眇虚中浮。八威先启行,五老同我游”(其二十三)。最后,第二十四首归结为“返视太初先,与道冥至一”、“玄栖忘玄深,无得固无失”,回归永恒。因此,单就其中的某一章而言,结构是“残缺”的,但通篇来看,却依然是完整的。第二个原因是由于时代风尚的不同造成的。六朝诗歌受玄言诗的影响,好作申发,后代诗歌讲究含蓄,叙述者的主观色彩往往含而不露,潜藏于字里行间。例如曹唐的大、小游仙诗,咏怀仙人,重在客观展现,少有主观点评,但慕仙之情依然溢于言表。当然在结构上完全沿袭六朝游仙诗的也不在少数。例如卢照邻《怀仙引》是很典型的游仙诗三段式结构,先说明缘起:“若有人兮山之曲,驾青虬兮乘白鹿,往从之游愿心足”,恍惚看见仙人,而生同游之心,然后叙述过程:“怀飞阁,度飞梁。休余马于幽谷,挂余冠于夕阳。曲复曲兮烟庄邃,行复行兮天路长”,最后终结为获得永恒:“天长地久时相忆,千龄万代一来游”。此外,反游仙诗在后代同样存在,例如白居易《梦仙》叙述一个求仙失败的“梦仙者”的故事,最后归结为神仙不可求:“神仙信有之,俗力非可营。苟无金骨相,不列丹台名。徒传辟谷法,虚受烧丹经。只自取勤苦,百年终不成。悲哉梦仙人,一梦误一生。”
游仙诗至汉魏六朝而基本成型,后世可以超越,却无法脱开。深入剖析其类型特征和结构模式,对探明游仙诗萌发与演化轨迹具有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篇7
一、考证方法
顾炎武以他考证的先秦古音为标准,纠正《唐韵》的古韵注读。在《唐韵正》中,顾炎武先在押韵字下注明其在《广韵》中的反切,然后再注明他认可的古音读法,之后运用大量先秦两汉以至隋唐时期的诗歌韵文材料、通假材料、异文材料、古注材料等来证明自己的古音观点,通过一系列的论证,从而证明押韵字的读音,并说明其音变发生的时代。
顾炎武认为凡是在同一部的韵都是可以通押的。我们今天所要讨论的“蒸”韵和“登”韵同在第九部,二者是通押的。在《唐韵正》中,“蒸”韵下只有一个“能”字,所以我们主要是根据《唐韵正》的描写讨论“能”字。
“能”字上古音的反切下字“来”与“代”,在顾炎武的分部中同属于第二部。故“能”字是可以和“脂之微齐佳皆灰咍支尤”通押的。
二、考证过程
第一,顾炎武利用大量的诗歌韵文材料证明“能”字的上古音与他所论述的第二部通押。其中的诗歌韵文材料涉及到先秦两汉以及魏晋南北朝时期。先秦的诗歌材料有:《诗经》《易经》《礼记》《楚辞》《说苑》《孔子家语》等。两汉的诗歌材料有司马相如《封禅颂》、扬雄《太玄经》、张衡《东京赋》、王逸《九思》、边让《章华台赋》和《后汉书·黄婉传》。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韵文材料有:魏文帝(曹丕)的《秋胡行》,汉魏文学家阮瑀的《七哀诗》,三国魏诗人阮籍的《咏怀诗》,西晋文学家潘岳的《射雉赋》、潘尼的《瑇瑁椀赋》和《赠王元貺诗》、挚虞的《尚书令箴》、陆机的《挽歌诗》、夏侯湛的《东方朔画像赞》,东晋学者郭璞的《山海经》、葛洪的《抱朴子·博喻篇》,隋张公礼的《龙藏寺碑文》。在这些材料中,“能”字主要与又(音“肄”)、时、知、谋(音“媒”)、来、佩、疑、财、灾、之 、智、意、事、欺、私、熙、雌、异等字押韵,这些字分属不同的韵部:之韵、质韵、支韵、职韵、脂韵、灰韵等,依据顾炎武的四声一贯说,这些韵部都属于其所分的第二部,所以它们都是通押的。
上古音的研究对象应该是先秦两汉的诗歌韵文,在这里,顾炎武的韵文材料涉及到魏晋南北朝时期,有些不妥,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先秦古音的研究。
第二,顾炎武利用古反切材料证明“能”字古音“耐”。《释文·诗》:“‘各奏尔能’下云,徐奴来奴代反。‘柔远能迩’下云,郑奴代反。”
第三,顾炎武通过通假材料证明“能”字与“耐”字的读音关系。《礼记》《谷梁传》《左传》《史记》等书中都有“能”字与“耐”字通用的地方。这就证明了“能”与“耐”古音相近或相同。
第四,顾炎武利用大量的古书注音材料证明。如《诗·渐渐之石·笺》《礼记·檀弓·注》《文选》。扬雄《甘泉赋》:“乃搜逑索偶,皋、伊之徒,冠伦魁能。”五臣音乃来反。这些都说明“能”字和“耐”字的读音相近或相同。在《说文》里:“忍,能也”,徐曰:“能”音“耐”。“来”读如“棃”则“能”亦读如“泥”。在这里不仅说明“能”字的古注音材料,又根据“来”和“棃”的读如关系阐明“能”亦读如“泥”。又如《史记·天官书》《封禅书》《汉书·王莽传》等注:“三台”作“三能”,郑云,古以“能”为“三台”之字,后世以来废古“耐”字。这段古注材料主要说明古代以“能”字为“三台”的“台”字。后世废“耐”字,而用以“能”字代替,而“耐”与“台”又都同属于咍韵,因此“能”与“台”音相近。
顾炎武认为“能”字的中古音“奴登反”始自宋齐时期,而在晋时奴来奴“代二反”与“奴登反”并行存在,并且一直持续到唐朝时期。为此,顾炎武举了诗歌韵文材料、古注音材料和古反切材料。诗歌材料有陈子昂《昭夷子赵氏碣颂》,李翱《江州南湖堤铭》。古注音材料有《汉书·严助传》的注。古反切材料有《唐书·能元皓》董冲释:“能,音奴代切。”
“能”字的奴登切始自南北朝的宋齐之际,顾炎武同样运用了诗歌韵文材料:《后汉书郭杜孔张传》中“范得其朋(蒸部),堂任良肱(蒸部),二苏劲烈,羊、贾廉能,季宁拒策,城陨冲輣(蒸部)”,梁刘勰《文心雕龙》中的“恒、朋、腾、能”押韵。
除了诗歌韵文材料,顾炎武还大量运用古注材料。《广韵》中“能”字收入“咍、代、登、等”四韵部中。《说文》中许慎认为“能,熊属,足似鹿,从肉?声。能兽坚中,故称贤能而彊壮称能杰也。”徐铉认为“?非声,疑皆象形”在这里顾炎武认为许慎是对的,而徐说是有误的。“?”之与“泥”音正相近,“台”字古亦音“怡”,这样正好符合“能”字的上古音读。
在这些论述中,同样涉及意义的阐释。《广韵》中“能”四收于韵部,不同韵部下的释义是不同的。《汉书·高帝纪》注中解释“能”字本义“熊”并阐述其引申义“贤才者”。也有训为“三足鳖”的,但仅见于《尔雅》。汉张衡《东京赋》用之云:“能,鳖三趾”,也仅仅是一个佐证。我们认为“能”字本义为“熊”,引申为“有能力”。“耐”本义是“胡须”,之后引申为“忍耐”。这样,“能”和“耐”就组成词语“能耐”。
三、结语
关于“能”字,顾炎武的主要观点是:“能”字的上古音和中古音是不同的,上古读音与“耐”相近;“能”,在晋时奴来奴代二反也仍旧存在,江苏一带的方音开始读为奴登切,奴登切,始自宋齐之时。
关于“能”的上古音,顾炎武认为其与在《广韵》中的音读“奴登切”不同,应为“奴来奴代二反”。
参考文献:
[1]顾炎武.音学五书[M].北京:中华书局,1982.
[2]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1963.
篇8
关键词:高中语文;古典诗歌鉴赏;知人论世;先觉后知
“知人论世”语出《孟子・万章下》:“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孟子这段话本是讨论“尚友”之道,即与古人交友,就是诵他们的诗,读他们的书。而为了正确理解古人的诗与书,就要了解写诗著书的人,要了解写诗著书的人又离不开研究他们所处的社会时代。显然,孟子看到了作品与作家本人及其所处时代环境之间的关系。而后人则引申其义,把“知人论世”视为传统的文艺批评原则而不断加以运用。直至今日,不论现代主义以来的新兴文学批评方式方法走得多远多新奇,在我们的中学课堂中,它依然是被广泛推崇并使用着。《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明确提出:“应引导学生在阅读文学作品时努力做到知人论世,通过查阅有关资料,了解与作品相关的作家经历、时代背景、创作动机以及作品的社会影响等。”在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选修课之《中国古代诗歌散文欣赏》的诗歌部分,编者更是将“以意逆志、知人论世”鉴赏方法放在“置身诗境、缘景明情”和“因声求气,吟咏诗韵”之前,编排在第一单元。足以见“知人论世”法在高中古典诗歌鉴赏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我们知道,现行中学语文教材往往在“预习提示”或注释里简介作者及写作背景。笔者也发现,在实际教学中,不少授课教师总是以介绍作者生平经历或作品创作背景开始一堂课,这似乎已经成为语文课堂的“既定模式”。笔者曾在一段古典诗歌鉴赏课的教学观摩视频中看到,该授课教师在课上反复强调学生要“知人论世”,并举柳宗元《江雪》为例,强化柳宗元被贬后的心境对诗歌的影响,并一再叮咛学生“知人论世”是解读古典诗歌的首选钥匙。不可否认,“知人论世”是鉴赏诗歌应掌握的一个重要方法,但值得注意的是,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不能一味地夸大该事物的积极意义,而忽略其消极的一面。“知人论世”法绝不是赏鉴古典诗歌的“万灵药”,更不是教师一知半解、人云亦云、照本宣科时冠冕堂皇的托词。我们如果盲目地将其视为鉴赏古典诗歌的前提与基础,那么将会逐渐偏离古典诗歌鉴赏的轨道。“知人论世”法的局限性主要有以下两方面。
首先,“知人论世”方法不能适用于每一首古诗,运用该方法的前提是我们必须清楚地知道该诗的作者及该诗创作的相关资料。如果我们对一首古诗的作者经历、时代背景、创作动机及作品的社会影响等一无所知,那么“知人论世”法还从何用起?近年来,各地的语文高考卷古典诗歌阅读题所选的诗歌或有意或无意地都在避开名家。就以福建高考的古诗阅读题来看,2007年、2009年、2010年、2012年分别选了宋代四位诗人谢枋得、严羽、郭祥正、李纲的作品,2011年考的则是清代厉鹗的《晓至湖上》。相信这几位诗人对于高中生来说是极为陌生的,既然作者对于学生来说是个真正的盲点,那么“知人论世”就根本无从谈起。在教学过程中,笔者发现,不少学生在面对自己毫不了解的作家作品,而题目中又没有任何有关作家或作品信息的注解时,往往还没读作品就感到心里没底,自乱了阵脚。就算作品并不难理解,但学生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是很难完成好鉴赏任务。
其次,“知人论世”法容易导致一种先入为主的文学阐释活动。有观点认为“‘知人论世’是文学鉴赏的基础和前提,它会使我们在一个较准确的基点上投射情感,并深入地理解鉴赏文章”,殊不知,“知人论世”也容易使鉴赏者忽略了作品本身的审美特性,而直接地将对作者或对社会的先验理解用于对作品的解读,以求得到一种貌似符合逻辑的有序的推理。笔者曾给学生做过一道2009年高考宁夏、海南卷古代诗歌阅读题,作品如下:
鹧鸪天・代人赋①
辛弃疾
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岗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②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注:①这首词作于作者遭弹劾解官归居时。②青旗:酒旗,酒店门外用青布做的幌子。
其中第2道问题是这样设置的:“词的最后两句作者用了哪种写作手法?表达了什么样的感情?”关于最后两句所用的写作手法,学生多能答出是对照或对比手法,但对于这两句词所表达的感情,部分学生就把握不了。不少学生认为这两句词表达了辛弃疾解官归居后因报国无门而产生的郁闷压抑的情感。这个答案的出现明显是受到注解以及所学过的辛弃疾相关作品的极大影响,因为辛弃疾在学生们的印象中就是一位一心渴望祖国统一,但却壮志难酬的爱国词人,就如《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一词所展现的那样。再联系这首词的注释①,有些学生就不免先入为主地认为遭弹劾解官的辛弃疾此刻应该是苦闷压抑的,误读就这样产生了。很明显,这些误读的学生在无意之中掉入了“知人论世”设下的陷阱,他们越过了作品本身,直接将自己所知的那部分有关辛弃疾的信息投射到这首词的解读中,得出这个似乎很有说服力的答案。如果学生能多读几遍词,仔细分析最后两句词所描绘的对象,那么应该不难发现,作者将城里愁风畏雨的桃李与乡间溪头迎春开放的荠菜花作对比,借景抒情,表达了自己解官归田后对乡村生活的欣赏流连之情,隐隐地透露出对城市上层社会的鄙弃。综观全词所选取的画面,如已发嫩芽的桑叶、悠闲吃草的黄犊、远处的酒家等,都能感受到作者是在享受这天然的田园美景,就算是有苦闷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也应荡然无存了。
综上可知,“知人论世”鉴赏方法的使用是有前提条件的,也就是鉴赏者必须掌握相应的材料积累,而且这种材料积累又必须与作品有严密的关系。具备了这些前提条件,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完全依赖该方法来鉴赏作品。因为“知人论世”法可能会令我们忽略或漠视作品本身,机械地将鉴赏对象等同于一般的史料,并将其与作者或者时代背景直接挂钩,从而破坏了整个鉴赏过程。那么,在古典诗歌鉴赏过程中,该如何正确运用“知人论世”呢?笔者以为,在鉴赏过程中,要真正利用好“知人论世”这把双刃剑,就要做到“先觉后知”。
所谓“先觉后知”,指的就是在鉴赏古典诗歌过程中,先去感觉感知文本,带着谜去诵读鉴赏,在疏通诗意的基础上,通过对形象(景、物、人、事等)的理解,推测诗人要抒发的感情或要表达的主旨。然后再辅以“后知”策略,去“知人论世”,也就是结合所掌握的相关背景信息,深入了解诗人在文本中所赋予的更深层的涵义,更准确地把握诗歌的主旨。以新教材选修课《中国古代诗歌散文欣赏》第一单元的推荐作品阮籍《咏怀八十二首》(其一)为例,课本在导读部分提示“请联系当时的社会现实和作者的政治态度,说说诗人为什么而‘忧’”,其实这是在提醒师生鉴赏这首诗歌运用“知人论世”方法。但笔者在实际教学过程中没有选择从这个问题入手,放弃了一开始就介绍作者阮籍的生平、创作背景的套路,而是先让学生自主诵读诗歌。这首诗歌的内容并不深,学生在反复朗诵的过程中以自己的解读诗歌的经验试着把握大意。其实从文本所呈现的一句句诗文中,在教师的引导之下学生可以直观感受到一个因“忧”而夜不能寐,聊抚琴以消时的寂寞诗人。前四句没有出现“忧”这个字眼,相反,这是一个明月朗照、清风和拂的夜晚,但诗人却不能入睡,起坐弹琴,这已经让开篇的诗境弥漫上了一层淡淡地忧愁。五、六句中出现的“孤鸿”和“翔鸟”意象,它们孤独地飞翔在凄清幽冷的郊野,“号”“鸣”着哀伤的歌,似乎是在跟诗人的琴声相和。末两句“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这人与鸟的中夜徘徊,最后只是拥有满怀忧思而已,所愿想的事物既不可得见,那就只能让忧思淹没自己,触痛心弦了。如果学生能够做到这样的解读,能读出诗人浓浓的“忧思”,那就已经完成鉴赏过程的大半。到此,教师再抛出导读中的那个问题――究竟这忧思是什么?当然,这个问题诗中没有明言,我们没有肯定的答案。但正因为如此,教师可以鼓励学生自主思考,大胆想象,发表看法。比如有学生认为,诗人是因远离家乡,思乡而忧;有学生想诗人大概是仕途不顺而滋生烦忧;甚至有学生说诗人应该是在想念一个难以相见的女子而忧心……在立足文本,各抒己见的过程中,学生对这首诗也更熟悉。到了这一步,教师再来介绍魏晋时期的社会现实及诗人的生平和政治态度等,而此时通过教师的这些介绍,学生认识了那个“身仕乱朝,常恐罹谤遇祸,因兹发咏,故每有忧生之嗟。虽志在刺讥,而又多隐避”的阮籍,同时对作品所表达的情感也会一个有更具体深入的认识。最后,学生再回头读这首诗时,就更能够理解诗中那些难以排遣的忧思都是身处乱世的阮籍的人生道路充满着悲剧色彩的表现。从课堂实施过程及学生的接受情况来看,这个“先觉后知”的鉴赏策略的实施还是收到了比较好的效果。
总之,在教学过程中,毫无疑问地,教师要鼓励学生增加诗词阅读储备量,广泛了解历史上的文人骚客,并尽量把握名家的诗歌创作风格,但必须告诉学生切不可固守对某位诗人或某个流派的既定印象。更重要的是,在引导学生鉴赏古典诗歌时,第一步要做的不是“知人论世”,而是要回归文本,应把基本功下在对具体文句篇章的把握、整合上,并在一遍又一遍的朗诵和涵泳的过程中揣摩诗人的写作目的及其要抒发的思想感情,这样才能从古典诗词的阅读欣赏中获取最大的乐趣。同时,这也是对于学生在以后备考中不知作者生平背景的时候能够正确而快速理解古诗文章大意的一个训练。
篇9
关键词:乐府诗;三曹;文人化;题材内容;抒情
一、题材内容
汉乐府诗歌取材广泛,多反映社会现实生活,忧时、苦役、思家、羁旅等皆有所涉及。
三曹乐府诗歌的选材对汉乐府有继承也有创新,其突的选材有向内收缩的趋势,由广泛的社会生活转向私人化的文人生活,具有鲜明的文人色彩。这种私人化生活的描写是多方面的。
(一)集会宴游
建安后期,政治相对稳定,文人们的宴集活动占据了日常生活的主要地位,以三曹为核心形成的邺下文人集团经常进行丰富的游乐宴饮活动,他们也不可避免地进行着与此相关的文学创作。曹丕和曹植常常把这样的生活状态写入诗中:
良辰启初节,高会构欢娱。
通天拂景云,俯临四达衢。
羽爵浮象樽,珍膳盈豆区。
清歌发妙曲,乐正奏笙竽。
曜灵忽西迈,炎烛继望舒。
翊日浮黄河,长驱旋邺都。
(曹丕《孟津诗》)
此诗从视觉(羽爵、珍膳等)、听觉(清歌、妙曲等)多角度多感官地描写宴会的繁华热闹,于良辰美景、歌舞燕乐、旨酒佳肴的展示中透露出浓浓的文人生活的氛围。
(二)文人兴趣
三曹也有一些体现文人特殊兴趣的诗歌,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却极具有代表性。这是建安文人乐府诗歌对汉乐府诗歌题材的一大突破。这种特殊的兴趣爱好极具文人生活的色彩,细致入微地展现了文人生活的风貌,比较典型的是曹植的《斗鸡诗》:
游目极妙伎,清听厌宫商。
主人寂无为,众宾进乐方。
长筵坐戏客,斗鸡间观房。
群雄正翕赫,双翘自飞扬。
挥羽激清风,悍目发朱光。
觜落轻毛散,严距往往伤。
长鸣入青云,扇翼独翱翔。
愿蒙狸膏助,常得擅此场。
诗人将整个斗鸡活动写得绘声绘色,“挥羽激清风,悍目发朱光”,鸡在相斗时的情态活灵活现,这种娱乐性的活动在文人的笔下具有了审美的价值,具有明显的文人化倾向。
二、抒情方式
汉乐府抒情一般比较直接,带有民风特有的朴实与爽快。此外,汉乐府一般取材于广泛的社会生活,描写的是普遍的社会现象,抒发的也往往是人类普遍的情感。
建安文人乐府诗的抒情方式在深度上由直白内缩为含蓄,在广度上则由人类普遍情感的抒发内缩为个人化或者个性化的心灵书写。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文人特有的心态导致,这种趋势的转变完全是不自觉的,是自然而然的文人心态流露。
(一)含蓄
在三曹的乐府诗中,含蓄抒情常常采用的方式是以景抒情,通过情与景的交融达到遏制情感的过度表达,使之具有一种委婉含蓄之美。在景和情处理上曹丕和曹植的乐府诗表现得最为典型,他们常常选用一些文人特有的意象,展现出体现了文人特有的审美化观照。
如曹植《浮萍篇》,描写失宠被弃后的无奈和伤悲,在铺叙主人公的心理时选取文人眼中的意象:“瑟琴”、“商与参”、“桂与兰”、“行云”,“纨与素”等,用“行云有返期”、“日月不恒处”、“悲风来入怀”委婉地表达感情,是典型的文人诗歌写法。 再如曹丕《丹霞蔽日行》:“丹霞蔽日,彩虹垂天.谷水潺潺,木落翩翩。”曹植《公宴诗》:“秋兰被长坂,朱华冒绿池。”等等,所选取的景物既有文人的文化内涵,又经过辞藻修饰的雅化过程,恰当地和作者的感情融为一体,意象精致,抒情含蓄,具有明显的文人化倾向。
(二)个性化
在个性化抒情方面笔者认为表现最为突出的是曹植,这和他个人的身世之悲有很直接的关系。曹植有报国之志却不被重用,曹丕为帝后又饱受猜忌。曹植是痛苦的,这种个人的痛苦无人可诉,只有通过文学来抒发排解。于是,他选择了乐府诗,但是朝不保夕的忧患感决定了曹植必须要选择更为含蓄乃至隐晦的方式表达自己内心的痛苦,因此曹植多寄托之作。他在《吁嗟篇》中写:
吁嗟此转蓬,居世何独然!长去本根逝,夙夜无休闲。
东西经七陌,南北越九阡。卒遏回风起,吹我入云间。
白谓终天路,忽然下沉渊。慷鹰接我出,故归彼中田。
当南而更北,谓东而反西。宕宕当何依,忽亡而复存。
飘飙用八泽,连翩历五山。流转无恒处,谁知吾苦艰。
愿为中林革,秋随野火燔。麇灭岂不璃,愿与林叶连。
此诗通篇比兴为体,无一句不是写转蓬,而又无一句不是“自我形象”的写照。他以“吁嗟”命篇,借秋蓬飘飞无定的姿态,将一肚子积怨尽情宣渣,来悲叹自己不幸的遭遇。
这样的寄托之作还有很多,像《白马篇》、《浮萍篇》、《名都篇》、《种葛篇》等皆属此类。在这样的作品中,物既是他,他既是物,曹植在创作中完全达到了物我合一的境界,诗歌中的个人化色彩于三曹乃至整个建安文人群体中达到顶峰。
乐府诗歌的特色和发展趋势最终是由创作者决定,当创作主体向内收缩,由来源广泛的民间转到生活圈较为狭小的建安文人,它就势必要脱去一些俗气和失去浅显直白的语调,踏上雅化的征程,在建安文人的手中被精心雕琢,于无形中赋予浓厚的文人气息。三曹作为建安文人的核心,无疑把乐府诗这种文人化趋势展现得最为淋漓尽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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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0
摘 要:郭璞赋作多已散佚,保留至今的九篇亦多为残篇。就在这些残存的文字中,依稀可见郭璞的爱国精神。本文即针对郭璞不同时期的赋中所表露的爱国精神加以分析论述。
关键词:郭璞;赋;爱国精神
动荡时代下的大多数人无疑会经历太多苦难。对艺术创作来说却是一方沃土,总会滋生出许多辉煌的作品,成就许多伟大的作者。郭璞即是一经典范例。本文即从郭璞所作赋中所体现的爱国精神这一角度进行研究。
一、波澜起伏的情绪嬗变与不变的爱国精神
郭璞九篇赋具体创作时间的考证,已见于聂思彦先生《郭弘农集校注》,故不赘述。按创作时间及情绪变化可分为四个阶段: 青年居家时期,八王之乱初期,离乡流寓时期及东晋时期。
郭璞青年居家时期有《盐池赋》、《井赋》、《巫咸山赋》等作,此三篇俱为残篇。描摹了郭璞家乡附近景物。风格明丽轻快,对盐池与巫咸山不吝赞美之词。作者在《盐池赋》中形容盐池所产的盐“璨如散玺,焕若布璋”,更将其盐之味道推向极致,“水润下以作,莫斯盐之最灵”。在论说其它地方所产之盐不如此处的原因时写道“带神邑之名岳,吸灵润于河汾,总膏液之浍涑”,把家乡山川河岳披上一层神异色彩。在《巫咸山赋》中以兰和雏等意象象征具有高洁品格的贤达之人,更是描绘秀色景致这一表象的弦外之音。
《蜜蜂赋》与《蚍蜉赋》创作于“八王之乱”初期。这一时期作品中的情绪发生了一些改变,不像过去那样轻快明丽,却隐约有了些许担忧,更多则表现为一种责任感的觉醒。郭璞在《蜜蜂赋》中赞美了蜜蜂的勤劳和贡献,肯定了蜂群的组织纪律性。在《蚍蜉赋》中表现出蚂蚁的勇敢、坚韧、力量和智慧。透过这些,可以强烈感受到郭璞对于晋室朝廷重振朝纲的希冀。“迅雷震而不骇,激风发而不动,虎贲比而不慑,龙剑挥而不恐。”对自我力量的肯定,更昭示着他的一颗报国之心。
“八王之乱”后期,郭璞为避乱而过了一段流寓他方的生活。背井离乡的经历导致了郭璞情绪上的低落和压抑。而这种情绪也明显体现于这一时期他的文学创作中。《流寓赋》及《登百尺楼赋》即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作品风格沉郁忧愤。以《登百尺楼赋》为例,阳春三月登楼观景本为愉悦,凭栏远眺时却“情渺然以思远,怅自失而潜愠。”作者想起家乡当年美景,现在却只能流落于外。进而嗟叹西晋朝廷动荡不安,皇室都四处展转无法自保,更何谈黎民百姓。面对这种局势,无可奈何的作者发出慨叹:“陟兹楼以旷眺,情慨而怀古。”登楼本为娱情,却因怀古反而更加忧愤。郭璞希望国家安定,而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希望国家昌盛,却找不到自己的未来,看不见国家的希望。这一时期,作品悲愤中更多了几分无奈。
东晋建立后,《南郊赋》、《江赋》等一洗先前颓风,再次昂然激越。《南郊赋》记述东晋开国大典,虽已散佚,但从其残篇中仍能感受其恢宏气势。东晋初,当大多士人觉得前途黯淡欷颓唐之时,王导大声喊出了“当共戮力王室,克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泣邪”!而王导幕中的郭璞也必然受之影响,此时所创作的《江赋》其情绪自然与之相和。全文不吝重彩铺陈,大气磅礴,尽述长江天堑之险要,物产之丰富,以此鼓舞东晋士气,无愧“魏晋之赋首”。
从青年时期到东晋建立,郭璞的创作情绪基本符合以下变化过程:意气风发――稍显忧虑――颓唐忧伤――重新振奋。无疑,郭璞作品的情绪变化与时代背景及创作心境有直接联系。所谓“诗缘情,赋体物”,郭璞的每篇赋都在描摹不同心境下的不同景物。然而,各篇虽内容不同,却贯穿着一条相同的主线,即爱国精神。爱国精神是郭璞这一系列作品共同的精神实质。正因为有强烈的爱国心,郭璞才会把自己个人的安危跟国家安危紧密联系在一起。国家昌盛时自然感到骄傲自豪,衰败时为之扼腕,东晋建立又与国家一同奋起。就像数学中的周期函数,国运盛衰如周期般轮回,创作情绪随着国运盛衰出现波峰波谷,而爱国精神则是贯穿始终的固定数轴。
二、仙道情结与忠君爱国思想的相互激荡
这些作品的精神实质虽已可归结为一种爱国精神,但表面上却似乎通篇是道家者言。在郭璞的作品中,随处可见化用了的道家典故和神话传说。道家追求自然和精神自由,并不特别符合忠君爱国这一基调。乍看之下,二者结合比较矛盾,实则不然。
首先,道家之言之于郭璞只是一种熟识的语汇系统,忠君爱国才是他要表达的实质内核。道家者言是形,忠君爱国是神。郭璞精于《易》,又为《山海经》、《穆天子传》等做注,所接触的环境中充斥着太多神话传说。长期耳濡目染,加之自己又有这一方面的爱好而经常主动接受,久之就形成了这种杂糅着巫术、术数、神话传说等类似道家之言的语汇系统。以《巫咸山赋》为例,巫咸山本身就是《山海经》中记载的灵山之一,充满了神话色彩。其文风多夸张,是赋的文体特征,也是继承于《庄子》的风格。所描述的雏、鹪鹩、翳鸟等也并非写实,乃出自《庄子》、《山海经》。表面上仙境般的描述,只是郭璞自成风格的一种行文习惯。这些典故是郭璞经常接触的,所以信手拈来,惯常使用。而透过这层神异外壳,其实质是赞颂家乡山水的美好,表达对乡土的眷恋,对国家山河社稷的热爱。
其次,郭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道家人物。纵然道教将其供奉为神,亦并不说明郭璞就是道教人物。而道教本身就杂糅着道家思想、儒家纲常观念以及医巫神仙等多重思想。道教思想不能简单等同于道家思想。当时士人中神仙术数等观念大兴其道,因此接触这些观念是一个,对于郭璞这一个体并无过多特殊意义。郭璞思想更趋近于儒家,且与嵇康、阮籍等人颇有相通之处。在其《登百尺楼赋》中说“嘉斯游之可娱,乃老氏所叹。”阮籍在《咏怀诗》六十首中也说“老氏用长叹”。老氏即为老子。老子说:“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阮籍嵇康等人表面反对儒学,实质上最理解儒学,只是不满于儒家所提倡的仁义孝道被司马氏集团胡乱利用。他们不是反对儒学,而是捍卫真正的儒学。郭璞在赋中用此典故则是反对以各种名义拥兵自重趁火打劫的乱臣贼子。郭璞依托老子所要唾弃的实则是这些使国家陷于战火中的人。时势所迫以及中国文人历来的含蓄风格,导致了许多思想在作品中不能直接表达,所以必须以一种较为内敛婉转的方式讲述。这也是士人为避祸不得以而为之的手段。
结语
郭璞的一生充满悲剧。士人可以谈玄喜欢猎奇,然而当有人可以满足其猎奇欲望时,又会被这一群体嘲笑排挤。郭璞即受此所累。行文时可以把仙道题材与爱国精神轻松融合,实际却很难觅得身份认同。所谓伎成则贱。这种悲剧人生是造就郭璞文学成就的原因之一,也是世人推崇其作品的原因之一。所以其文学价值没有因为郭璞的社会地位而打折扣。作品中倾注了作者的思想和精神,感人至深。神异雄奇的景物描摹更提升了作品的审美价值。这也是郭璞对当时及后世的贡献之一。当然,单凭几篇文学作品和个人的一腔热血,远不足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即便这个人是“辞赋为中兴之冠”的郭璞。张溥说:“烈士殉义,虽死可生”,全真派一王姓道长曾用宗教内部人士的观念阐释所谓神明是在世时做出大贡献的人。立之为神,为感恩也是为后世树榜样。堪舆法术之类则只是末枝。郭璞的贡献不在于如何改变了当时社会,而在于他忠贞爱国至死不渝的精神为后世树立了学习的榜样。这里我们不讨论现代宗教理论是否可以阐释古人的真实意图。但是这种讲求奉献的精神确实是值得传承的。(作者单位:北方民族大学文史学院)
基金项目:(2011ZYC023)北方民族大学自主科研基金项目研究生创新项目研究成果之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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