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构主义方法论概念范文

时间:2024-04-08 15:53:36

导语:如何才能写好一篇建构主义方法论概念,这就需要搜集整理更多的资料和文献,欢迎阅读由公务员之家整理的十篇范文,供你借鉴。

建构主义方法论概念

篇1

社会科学方法论是从事社会科学研究的前提和基础,掌握社会科学方法论的基本问题和基本构成,为社会研究的取向、设计、实施和策略提供程序上的指导,是社会学科学方法论的基本功能。法国哲学家孔多赛(Condorcet,1743-1794)自18世纪90年代提出“社会科学”概念以来,经过两个多世纪的发展,社会学科学方法论经历由实证主义和阐释主义两大取向的方法论对立体系,走向强调混合方法论,关注连续性、互补性、整合性的当代。蒋逸民将社会科学方法论发展概括为:大致经历了萌芽时期,形成时期,成熟时期和进一步发展时期。[1]

首先,社会科学方法论的萌芽时期可以追溯到古代。如中国古代关于人口统计调查的方法,古希腊时期的商品买卖统计和测量方法,古希腊哲学自然哲学方法等等,此时的社会科学学科尚未形成,方法论多为哲学方法论。直到黑格尔哲学体系为止,古代哲学结束了辉煌时期。

其次,从19世纪初到20世纪30年代是社会科学方法论的形成时期,此时,自然科学研究成果倍增,形成了自己的自然科学方法论体系,社会科学也从旧哲学那里分离出来,形成了自己的方法论。此时的社会科学方法论体系以受到自然科学研究方法影响的实证主义研究为主,哈金(Ian Hacking,1936-),波普尔(Karl Popper,1902-1994),石里克(Moritz Schlick,1882-1936)等科学哲学家围绕逻辑实证主义是否可以成为社会科学的方法论,如何对自然科学进社会科学研究等问题,提出实证主义的研究进路。与此相对的,是社会学家狄尔泰、韦伯提出的反对在人文学科中运用自然科学方法,强调人文学科与自然科学的区别的经典阐释主义主张。至此,形成了经典的实证主义和经典的阐释主义两大基本社会科学方法论。

再次,从20世纪40年代到60年代,随着定量研究方法论模式和定性研究方法论模式的诞生,社会科学方法论走向了成熟时期定性和定量的研究方法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领域被普遍使用。其中,定量方法论被普遍用于社会科学研究领域的理论检验研究,定性方法论则被用于理论建构方面。

最后是进一步发展时期,直到20世纪60年代后期,受后现代思潮深入和广泛的影响,社会科学研究领域提出混合方法研究、超学科研究、参与行动研究和自我民族志等研究方法,强调多学科基础和研究方法之间的融合。这种混合方法,其实就是一种采用相对主义的立场,对特定研究问题随意使用某种方法论的方法。

回顾社会科学方法论发展的这四个阶段,不难发现,社会科学方法论的发展是以哲学方法论为理论基础,融合具体的人文社会科学学科方法和自然科学研究方法。在当代,社会科学方法论逐渐呈现出方法论取向多样化,多方法论主张相融合的特征。在这一方法论指导下,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领域中这一特征,正是建构主义研究进路对于多元化的研究主张的方法论体现。

二、建构主义进路的社会科学方法论主张

建构主义一词在不同的研究领域都各有其定义,从方法论的意义上来看,建构主义是方法论相对主义,即所有知识形式都应以同一方式来对待而不是所有知识形式同等有效。由此,方法论意义上的建构主义关注的是人类作为社会行动者在科学知识的制造中所扮演的角色。

首先,就建构主义的起源而言,现象学、哲学解释学、解构主义、修辞学、符号学等哲学视角为建构主义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来源,并促使建构主义放弃用真理性或有效性问题来解释自然知识的独特研究进路。正如布鲁尔对科学的“自然主义”研究进路所主张的那样,[2]建构主义的研究进路排除了传统认识论问题,割断了科学研究与传统认识论先入之见的联系,进而对以前不受欢迎的关于“客观”知识是如何由“非客观”因素建构而成的话题进行探索。

其次,就科学社会学研究领域中持建构主义主张的研究者来看,大部分建构主义者都选择从著名的科学史家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引出各自的研究主题,库恩的范式理论将科学看作是受一个逻辑结构、一个世界观所统治的传统形象彻底打破,并认为科学更像是“一个传统权威的组织”、“一种工匠活动”、“一种地方性的(locality)知识形式”,[3]所以,应该把科学与其他文化形式同等对待。受这一科学观的启发,建构主义者放弃了宏观的科学研究主题,转向了狭窄而集中的微观分析,进而影响了社会科学叙事方式从宏观向微观转向。

篇2

[关键词]哲学;建构主义;国际关系

20世纪70年代以来,西方国际关系理论开始突破了现实主义一统天下的局面,朝多元化、跨学科、交叉性的方向发展。冷战结束后,这种多元竞争的局面更加活跃。这一时期兴起和逐步完善的以亚历山大·温特(AlexanderWendt)为突出代表的国际政治社会建构主义理论日益受到人们重视,成长为势头强劲的理论学派。它与现实主义、新现实主义和新自由(制度)主义一起,成为了当代最有影响的西方国际关系理论,且渐有后来居上之势。建构主义的理论基础,探讨的主题,考察问题的角度、方法和思路都与哲学有着紧密的关联,或者说有着鲜明的哲学特征。

一、建构主义的哲学基础

建构主义原本并不是国际关系学界的概念。它最初被用于教育心理学领域,曾经出现在瑞士心理学家让·皮亚杰论述心理发生发展及认识形成的著作《发生认识论原理》当中。在这一领域,“建构主义”被用来说明儿童在与周围环境相互作用的过程中,通过“同化”与“顺应”两个基本过程,逐步建立起关于外部世界的知识,从而发展自身的认识结构。这一心理学基础应用于教育学中,即演化为以学生为主体,教师、学生、教材(知识)、媒介四要素相互作用的建构主义教学模式。[1](P58-60)

对建构主义使用最广泛、最深刻的是社会学领域,建构主义被人们公认为社会学领域内的概念或方法。这也是国际关系领域内的建构主义被称为“国际政治社会学”的原因。在这一领域,建构主义主要是指一种系统的社会学方法论,即从社会化、规范化的宏观整体出发,研究社会体系、构成这一体系的个体及其观念、身份和行为实践。

国际关系社会建构主义理论可以从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社会理论、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韦伯的政治社会学、米德的符号互动理论等找到其深厚的社会学渊源。[2](P1)然而,作为一种足以挑战国际关系主流理性主义学派的全新理论,建构主义首先要做的就是夯实它整个理论大厦的根基,建立与之相联系的深厚哲学基础。

哲学是什么?形而上地说,“哲学是指导人们生活的艺术或智慧”。形而下地说,哲学是人们理解世界和人自身的一系列基本观点和方法,是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价值观。哲学源于人类好奇的本能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它的永恒主题是人。[3](P4)

亚历山大·温特的《国际政治社会理论》是全面提出和阐述国际关系建构主义理论的代表作,著作的第一部分基本上是社会理论和哲学理论。[4](P3)温特从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等各个方面讨论了社会建构问题,同时建构了他“温和建构主义”理论的哲学基础:“一是基础性层面,即第二层面问题,涉及有什么内容以及我们怎样解释和理解建构主义”。[4](P5)建构主义在其理论部分的中心词语是:社会结构,施动者,共有观念,建构。即认为:国际社会的结构是由国际体系的施动者通过其共有观念来建构的社会性结构,而非纯粹的物质性结构;即使是行为体自身的身份和利益也不是天然固有的,而是由共有观念和与之相应的社会性结构来建构的。这是国际关系几大要素的基本关系问题。

从哲学的角度来理解,建构主义承认社会结构和行为者身份是一种存在,观念属于思维范畴,但是这一存在并不是先验的、绝对的存在,而是物质因素和思维共同建构的存在。它们的联系就在于思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存在,同时建构了存在。而存在既是已有的物质存在,同时也是受思维影响的存在。因为世界毕竟只是人们所认知的世界。(比如,我们现在看到的太阳,其实只是感受到了它在几分钟以前放射出的光芒,而不是此刻真正的太阳的状态。)这也就是说,建构主义并不否认理性主义所讨论的世界具有客观性,并且可以认识,但是这种客观性只有在认识的主体间才能得到体现。因为认识客观世界必须在认知实践中才能实现。[5](P30)

建构主义试图以整体主义和观念主义的方法,诠释国际政治的体系和个体及其相互作用,对观念的建构作用、社会结构和行为体的相互作用的阐发带有明显的黑格尔辩证唯心主义哲学的痕迹。它所宣称的“探求国际政治环境从洛克文化到康德文化的过渡”,追寻国际社会的和平与友谊的目标取向,则更鲜明地展现了建构主义类似哲学的价值追求。

二、建构主义与人、社会、观念

在国际关系的动力和构成问题上,建构主义认为,国际社会的主要施动者“国家”实际上是无法看到的,国家行动依赖于个人活动,个人的共有知识再造了国家作为团体人或团体自我的观念,“国家也是人”[4](P272-278)。实际上,相对于理性主义把国家设定为“理性经济人”的那种人格化来说,建构主义更加深刻地分析了个体主义的人和人性,它揭示出,施动者(国家)是由个人组成的,个人意愿的多元化作用建构了国家的共同观念,从而影响国际政治。它甚至把国家比拟为人,但它是一个有观念和主观性的“人”,而不是一个客观的符号。从这一点来说,建构主义可以称得上是人本主义。

而人恰恰是哲学的主题。哲学探讨人的肉体与灵魂、生存与毁灭、精神与价值以及人与他人、人与社会的关系。建构主义从具有主观观念和主体认识功能的“人”的角度来观察世界,考察国际关系,实质上是在阐述关于人、人的观念、人与社会(国家层次和国际层次的)相互关系的建构主义主张。

建构主义认为,人是社会的人,社会关系规定了人的存在,而社会的人及其观念共同建构国家,从而建构整个世界。建构主义从它的角度揭示了人存在的意义以及国际关系的实质:即国际关系从根本上说是人与人的关系,从特征上看是扩大了的人际关系,是人以及人们的共有观念建构起来的一种社会关系。由此,国际社会与国际关系的产生和发展不是凭空的,不是先验的,而是人与人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互动的结果;不是不包含人的观念与价值的“冰冷的机器”,而是能够体现人的主体性、社会实践性和主观能动性的政治现象。它跟国内政治一样,是公民的意愿与选择的多元化作用的结果。建构主义发掘人,人的观念和国际社会与国际关系的联系,把三者有机地统一了起来。它拉近了个人与国际关系的距离,使国际关系变得人性化,使国际关系不再是实质上只作为概念存在的“国家”之间的事,使人性回归国际政治。[4](P31)这不能不说是建构主义对国际关系理论的重要贡献。

三、建构主义的世界观与价值观

所谓世界观,通常是指人们对世界的总的看法和根本观点,而价值观则反映人们的需要、取舍、倾向和意愿。哲学是“关于世界观的学说”,注重价值观,世界观与价值观反映哲学的特性。

建构主义的世界观是明确的。它认为,“世界无政府状态”是一种特定事实,但是它不是先验的、自在的。它是世界体系的施动者及其共有观念建构的,因而也是可变的。这在哲学上就是说,世界是我们所认识的世界,也是我们的世界,人对世界来说不是无为的。这样,建构主义既肯定了现实主义关于世界无政府状态的实在性,肯定了新现实主义关于世界体系的结构性,又修正了这两者的观点,把这两种理论避而不谈的“世界无政府状态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并且深入研究,进而提出了自己革命性的理念主义观点:“人类关系的结构主要是由共有观念而不是由物质力量决定的”[4](P1)。与此同时,建构主义用辩证主义哲学的方法,把新现实主义体系理论所忽略的单位层次因素对体系的建构作用,作为建构主义所要解决的另一个中心问题。而它的答案就是:“结构引导角色在相互作用的过程中重新界定它们的利益和认同甚至角色自身。”[6](P380)简言之,这个国际关系的世界,实质上是体系和施动者(包括共有观念)之间的相互建构。这是国际关系的基本状态问题。

与此相应的,在国际关系的发展趋势和方向问题上,建构主义坚决摒弃了科学行为主义的所谓价值中立,在现实的基础上提出了国际关系研究的价值观问题,提出了理性的“理想主义”。它认为,既然国际体系的施动者国家是个体人共有观念的集合,世界体系是由施动者及其共有观念建构的,体系也建构了施动者的身份和利益,而和平、幸福与友谊是正常的个人的需要,那么也就有理由相信,国际社会可以坚决地抛弃“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霍布斯式无政府文化,从竞争对手式的当代洛克文化状态走向相互友爱的康德文化,从而确保世界的和平和人类的福祉。建构主义认为,国际体系结构可以变化,变化的方向是向前的、进步的、乐观的,从而国际关系也将向着和解与和平的方向发展。它断然拒绝了现实主义关于国家的自私本能导致国际关系悲剧循环的理论,在肯定由于国家的选择和实践的消极和失误有导致国际社会“依然陷于洛克文化之中不能自拔”[4](P42)的可能性的同时,展望了国际社会的光明前途,并对有实力的大国以及它们的选择和努力寄予厚望。这一点与哲学中关于社会发展的螺旋式上升理论殊途同归。四、建构主义的方法论

建构主义成型于旧的国际格局解体、新的格局尚未形成的国际关系大变革时代,实践的需要呼唤理论的创新,建构主义国际政治理论由此应运而生。但是,理性主义方法统治国际关系理论界已有多年,建构主义如何引导人们摆脱绝对理性主义的束缚,从一个崭新的视角来分析和研究国际关系呢?

建构主义的方法论特征是整体主义,它从国际体系结构的总体出发,强调体系对国家的建构作用,特别是国际体系文化对国家身份和利益的建构。首先,它引导人们怀疑理性主义关于行为体身份不变的假定前提,通过两个相同国家在不同时期的不同关系和观念,[4](P40)轻而易举地对理性主义理论的这一固有缺陷进行证伪。国家间关系是变化的,国家之间彼此的看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一点人人皆知,因而理性主义理论派别对此根本无从反驳。然后,进一步归纳得出:建立在实证主义和因果性解释基础上的理论假定———国际关系是一个外在的客观现实,可以通过自然科学方法加以证实的观念———是错误的。因为社会历史事件是不可逆转、不可还原的,它只能由我们,站在各自不同的位置,带着各自特有的知识、经验、价值和道德观念去认知。进一步说,完全客观的现象即使存在,对于人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理论研究者诠释的所有事件都是人们主观认知的现象,它不能脱离物质因素的作用,但观念的作用更是不容忽视的。而国际关系的实质,就是结构、施动者和共有观念的互相建构。建构主义用普通的哲学逻辑方法,向人展示了一个建构主义的国际关系世界。

但是,如果我们追问,建构主义最初是何以发现和断言国际关系的这种建构主义特征的?因为观念建构体系,体系与施动者互构本身也是不能由科学加以证实的,恐怕这只能归功于建构主义的最初创立者们所谓“智的直觉”了。

五、结语

从哲学视角考察和分析建构主义,无疑会让对这种理论更加充满期待。温特的建构主义理论是辩证的,它重视理念的作用,又不否定物质;它是实践的,它把国际关系中问题的最终解决出路放在国家的实践上;在分析体系结构和国家时,它实际上是真正承认现实的理性主张,却又对国际社会达到互相友爱的康德文化状态充满理想主义的激情;它把国家比拟为人,从人本、人性来考察国际关系的真实属性。温特“温和建构主义”的本意是要在传统理性主义与反思主义之间找到一条中间道路[4](P2),却开辟了一方研究国际关系理论的全新领域。

[参考文献]

[1]何克抗建构主义革新传统教学的理论基础[J]中学语文教学,2002(8)

[2]郭树勇,叶凡美试论建构主义国关理论及其社会学渊源[J]国际观察,2002(1)

[3]胡军哲学是什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4][美]温特国际政治社会理论[M]秦亚青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

篇3

〔论文摘要〕20世纪后期兴起和发展起来的建构主义思潮,对具有“质的风格”的扎根理论方法产生了较大影响。建构主义扎根理论,将建构主义者所提出的很多方法和问题融入进来,成为“一种在实证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之间取中间路线的方法”,以发展一个可以解释某个特定现象的概念和理论为目的。扎根理论方法也适应于教育技术研究,有助于提高研究者的教育技术理论水平,弥合理论与实践的脱节。

20世纪80年代以来,教育领域对于扎根理论的运用得到肯认,并成为欧美等国具有一定影响的研究方式。90年代中期以后才逐渐尝试在我国教育中运用,但至今为止尚处在引进、吸收、消化和本土化改造阶段,尚未成为教育研究的主流范式,更没有得到教育技术领域的重视。

一、建构主义扎根理论的思想渊源和理论背景

社会学家格莱瑟和斯特劳斯的《扎根理论的发现》一书在1967年出版,标志着一种具有传统实证主义和符号互动论思想的扎根理论产生。扎根理论是一种归纳研究方法,研究者在研究开始之前一般没有理论假设,通过连续比较的方法,从经验资料中建立新的秩序,把所收集到的资料经过概念化的过程予以命名,归纳出概念和命题,然后上升到理论,这是一种自下而上建立理论的方法。从发展沿革上看,扎根理论大致经历了三个相互联系的时期:20世纪60年代的格莱瑟和斯特劳斯传统理论、20世纪90年代的斯特劳斯和科宾的程序化理论、21世纪的建构主义扎根理论。

(一)实用主义

19世纪末20世纪初,通过詹姆士、杜威等人的活动,实用主义发展成为在美国影响最大的哲学流派。实用主义强调行动的重要性,注重对有问题的情境进行处理,在问题解决中产生方法。“强调哲学应立足于现实生活,主张把确定信念作为出发点,把采取行动当作主要手段,把获得实际效果当作最高目的。“经验”一词是杜威实用主义哲学体系中最基本的概念,杜威提出经验的连续性原则和互动原则作为衡量经验的标准。杜威说,“在任何情况下,都有某种连续性,因为每种经验对于各种态度都能产生较好和较坏的影响”,“互动”是指机体与环境的相互作用,“这个原则赋予经验的客观条件和内部条件这两种因素以同样的权利”。这两个原则深深地体现在扎根理论研究方法中。斯特劳斯将实用主义哲学研究的程序、行动和意义引人到经验研究之中。实用主义影响下的扎根理论,将应用性和有用性作为扎根理论分析的衡量标准之一,强调理论永远是暂时的,理论没有什么神秘或神圣可言。强调理论只是对行为结果的假定总结,是一种工具,是否有价值取决于是否能使行动成功。

(二)符号互动论

符号互动论源于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家W·詹姆斯、布鲁默和G· H·米德的著作。1930一1950年,布鲁默及其同事、学生们出版的一系列著作确定了该理论的主要观点。60年代以后,美国学者布鲁默、T·西布塔尼、R"H·特纳等学者进一步发展了这一理论。符号互动论的基本假定是:(1)人对事物所采取的行动是以这些事物对人的意义为基础的;(2)这些事物的意义来源于个体与其同伴的互动,而不存在于这些事物本身之中;(3)当个体在应付他所遇到的事物时,他通过自己的解释去运用和修改这些意义。符号互动论的方法论特征是:倾向于自然主义的、描述性的和解释性的方法论,强调研究过程,而不是研究固定的、静止的、结构的属性;必须研究真实的社会情境,而不是通过运用实验设计或调查研究来构成人造情境。

作为扎根理论建立者之一的斯特劳斯,有着在芝加哥大学的学术背景,将芝加哥学派的实地研究和符号互动引人到扎根理论。在那里,深受帕克、杜威实用主义思想,以及米德、布鲁默符号互动论的影响。符号互动论的芝加哥社会学派,广泛使用实地观察和深度访谈的方法收集资料,强调从行动者的角度理解社会互动、社会过程和社会变化。斯特劳斯和科宾在1990年写出《质性研究概论》一书,至今为止这个版本使用得最为广泛。他们的立场带有后实证主义色彩,因为他们也主张倾听被调查者的声音,尽可能精确地代表被调查者,发现并承认被调查者对于现实、和他们不同的看法,认识到分析对象和分析过程中艺术性和科学性同时并存。受符号互动论的影响,扎根理论的研究题目来源多是日常生活,研究成果也回归日常生活,而非理论检验或在理论引导下的假设检验。

(三)建构主义

20世纪后期形成的建构主义思潮,是在后实证主义的元叙述中兴起和发展起来的,其观点依赖于相对主义和意识形态,对具有“质的风格”的扎根理论方法也产生较大影响。卡麦兹提出的建构主义扎根理论是阐释性传统的一部分,是“一种在实证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之间取中间路线的方法”。卡麦兹是格莱瑟和斯特劳斯的学生,利用她深厚的符号互动论底蕴,挑战传统模式的客观主义倾向,扩展了扎根理论现存方法的广度和潜力。她认为,扎根理论必须从其实证主义源头那里继续发展,把过去二十年来由建构主义者所提出的很多方法和问题融人进来,使其成为一种更加细致和更具反思性的实践。

卡麦兹说:“我更接近实用主义,因为我赞成马克思的观点,‘人类创造自己的历史,但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继承下来的条件下创造’。这种唯物论的活动观点撕碎了激进建构主义观点中的极端个人主义和唯我论思想。2006年出版了《构建扎根理论:质的研究的实践指南》,该专著包括概论、丰富资料收集技术、不同的分析编码策略以及理论建构中的备忘录写作的重要性;讨论了理论抽样、饱和与分类、扎根理论中理论化的不同方式;最后,还包括撰写草稿的实践技巧,对完成整个研究过程各个部分的价值进行了反思评价。它不是一种菜单式风格的枯燥方法,而为研究者和新手们提供了一套作者本人独特的扎根理论方法。

二、建构主义扎根理论的基本观点

本体论上是相对主义和认识论上是主观主义的建构主义扎根理论,重塑了研究过程中研究者与被研究者的互动关系,整个过程中研究者的观点起了重要作用。在本体论上,建构主义相信一种相对主义现实,现实既是个体的建构,又是特定社会情境中的主体间的协商结果,是互动的个体的社会性建构。认为现实是在特定的社会和情境中建构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对于这个现实的理解和赋予意义却是由每个人自己决定,了解现实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经验和行动。一个事件的社会建构意义随着时间的流逝所发生,它不但被个体的行动所影响,而且被历史、社会和语言所影响,这种本体论观点是对以前所接受的实证主义和后实证主义范式观点的突破。建构主义扎根理论认为,研究成果中的现实并不是由被研究者的现实构成,是多重解释中的一种解释。我们把社会生活的概念从一个现实的世界,一个有待发现的、有待应付的、有待分类的世界改变为一个在思想上变成现实的世界,一个通过成员的语言和行动变成现实的世界。所以,社会现象是复杂多面的,扎根理论者所建构的不是现实的形象,而是一种形象的现实,即一种客观的、真实的、外在的现实。

在认识论上,建构主义相信知识是由依赖情境和负荷价值的多种解释所构成。对知识的认识不是唯一不变的,知识是一个重构的创造性的问题,不存在带有普遍意义的、脱离具体情境的、抽象的知识;知识是对具体社会文化情境的建构,是参与各方面通过互动而达到的一种暂时的共识。建构是主观的创造和主体间的证实,要求研究者必须密切深人到研究过程。所以,建构主义认为主体和客体两者是一个互为主体的关系,研究者与研究过程有密切关系,研究者是主要研究工具,不是一个旁观者,研究结果是由不同主体通过互动而达成的共识。

建构主义扎根理论修补了过去质的研究法对于理论看法的不足,重视建构意义和行动者诊释的过程,以实际的情境为主,用更多样的方式,寻找最佳的解决方法。行动与互动的意义源于社会情境,人们时常认为通过正确的使用方法,就可以减少研究者的影响,这并不是事实,任何研究都是情境化的,是扎根在情境脉络和位置、时间,以及诸如此类因素中的。卡麦兹认为很难忽视研究者的身份,以及存在的事实和准确性问题,因为其中总是有张力,由于事实是本土的、相对的、基于历史的、情境的、情境脉络的。正是由于作为研究者的观点影响他所观察到的事物,意味着价值和真实是相关联的。研究者的观点不是一种附加,它是一种看待问题的途径,必须不断地自我反思—自己的任何价值观念来自哪儿,这些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而我们却倾向于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在方法论上,建构主义假想的现实是多面的,不能被切割成碎片或在实验室研究,而是只能作为一个自然情境下的统一整体来研究。这种研究是在自然情境中作自然式探究,它是非正式的、互动的。研究设计也就是研究的逐渐展开过程,设计的本质是扩张主义的,不是在实证主义/后实证主义方法中看到的简约化。建构主义扎根理论在研究过程中,要求强化研究者对资料提问的能力,了解被研究者对问题所理解的意义,而且要体现在最后的研究成果,体现在语言编码和分类、理论性备忘录以及理论性结果中,并与被研究者发生互动关系,从而理解他们,对其行为意义进行解释。在资料和初稿之间来回反复多次,在理论和文化中流动,然后又带着一些怀疑、兴趣和好奇心回到资料中。尝试着通过写作唤起体验性的感情,备忘录的写作帮助研究者将分析性解释和经验表现连结起来,对资料中出现的理论性问题进行思考,逐步深化自己已经建构起来的初步理论。

三、建构主义扎根理论对教育技术研究的价值和影响

教育技术学属于社会科学范畴,许多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特别是教育科学以及心理学的研究方法,只要能够达到教育技术学的研究目的,我们都可以借用。通过开展扎根理论,建立介于抽象综合性理论同具体经验性命题两者之间的一种中层理论,对于教育技术研究具有重要的方法论价值。

(一)有助于教育技术研究的本土化

“中国教育界接受了教育学的普遍主义,养成了对自身经验的忽视甚至卑视”,“同时还因此产生一种错觉,似乎教育学理论是可以直接由国外译出,快捷地为我所用,它不受本国基础的影响,也可与民族的文化传统无关”。面对复杂的教育技术研究任务,“实证一科学”的实证方法难以适应对复杂的教学活动的把握,从教育技术学要研究如何解决教育教学问题来看,需要对其变通。

开展教育技术研究要从本地实情出发,着重研究本地实际,总结本地经验,解决本地问题,扎根理论对教育技术研究本土化有着特殊的意义和重要的价值。“扎根”这个字强调教育技术研究人员必须实地进人研究对象的处境,扎扎实实着手去从事直接的观察与互动。在研究过程中有相当严谨的步骤,确保研究人员的归纳与结论是忠实地根据从研究对象所收集到的第一手资料,而非自己主观的意见。扎根理论一定要有经验的支持,但其主要的宗旨不在于其经验性,而在于从经验的事实中抽象出新的理论和思想,是建立理论而非验证假设或既有理论。

(二)有助于提高研究主体—教育技术研究者的理论水平

我国教育技术学的大部分专家学者都是理工科的学术背景和思维方式,占主导地位的是理工科的思维方式和研究方法,以及由此必然导致的对教育研究中定量研究方法的偏爱,对教育中质的研究、尤其是思辨哲学研究方法论比较陌生甚至拒斥。掌握扎根理论,有助于提高研究者理论思辨水平。由于扎根理论的主要宗旨是建构理论,认为理论比纯粹的描述具有更强的解释力度,因此它特别强调研究者对理论保持高度的敏感性,这是扎根理论有别于其他质的研究的特殊之处。理论敏感性是研究者的个人特质,指的是一种能由繁杂资料中去芜存警,辨别事物相关性,觉察资料内涵意义及精妙之处的能力。理论敏感性与研究者的洞察力、分析力、概括力等密切相关,来源于专业经验、个人经验(默会知识)、对该领域专业文献的熟悉程度以及对相关文献资料的熟悉程度。

教育技术研究中使用扎根理论方法,“不论是在设计阶段,还是在收集和分析资料的时候,研究者都应该对自己现有的理论、前人的理论以及资料中呈现的理论保持敏感,都应时刻注意捕捉理论及能生成理论的线索”。对于各种文献,或研究初期所萌生的范畴、假设都要存疑而且需不断地用实际资料加以验证。增进理论敏感性对于一个教育技术研究者来说有着多方面的价值,有助于摆脱对某些现象的思维定势,使思路从文献和个人经验的蔽障中释放出来。同时,遵守必要的研究程序,可以增强研究工作的严谨性,减少个人偏见,以及那些可能导致对资料作出不切实际解释的一些假定。

(三)有助于弥合教育技术理论与实践的脱节

扎根理论的创始人声称其主张就是为了“填平理论研究与经验研究之间尴尬的鸿沟”,不在于了解单一因果关系。扎根理论的一个基本前提是:知识是积累而成的,是一个不断从事实到“实质理论”向“形式理论”演进的过程。这里所谓“实质理论”是指在原始资料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适于在特定情境中解释特定社会现象的理论;所谓“形式理论”,是指系统的观念体系和逻辑架构,可以用来说明、论证和预测有关社会现象的规律。实质理论不能凭空产生,必须扎根于原始资料之中,作为在原始资料与形式理论之间的中介而凸显其重要性。

从我国教育技术学的理论和实践发展状况来看,相当部分还停留在利用网络技术或多媒体技术从事课程教学实践的经验研究等方面。并且多以经验研究为主,较少系统设计和分析的实验研究,以及基于本土实践的理论建构和实验成果。研究者或沉溺于对从理论到理论推演的形而上的研究,或滞留于对经验事实的描述,强调研究的“实证性”和“可证实性”。扎根理论恰恰兼顾了二者研究的缺陷,较好地处理长期争论的问题—理论和实践之间的关系。扎根理论相信依照其原则与态度所发展出来的概念架构或理论,会与所研究的实际状况相当吻合。

(四)有助于研究者掌握和利用质性分析软件

大多数质性分析软件的方法论框架是扎根理论,如Nudist明确定位为辅助扎根理论分析。不过,需要强调的是,质性分析软件不是方法本身,而是辅助质性分析的一种工具,一种组织和管理原始资料的工具。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提升了教育技术学者的研究能力,这种影响表现在研究过程的各个阶段。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已经有二十多种质性分析的软件,如AT-LAS. ti, InfoRapid、Alceste、Weft QDA、Nudist,Nvivo8等,分别隶属于德国、英国、法国、美国、澳大利亚等国家,也开始提供将质性资料转换到常用统计软件的数据接口,这些工具上的革新将加快这种趋势的发展。

利用质性分析软件的自动编码功能、编辑与检索功能、多媒体资料存储管理、概念网络的可视化功能等,研究者可以系统地将资料收集过程、分析过程并行,发现质性资料中的潜在模式,也可能借助于程序而得以保存代码的修正过程;也可以把代码之间的关系以图形表示出来,从而让研究者或者读者直观地把握研究的理论模型;也可以结合在线统计软件的数据接口,通过网络共享方式进行质性研究资料的分析。

篇4

关键词:场域;新管理主义的评估;第四代评估

中图分类号:G40-058.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2646(2014)02-0084-05

场域是布迪厄实践社会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布迪厄主张将其作为一个开放的概念来使用,并明确将其作为一个关系系统来看待。布迪厄指出,一个场域可以“被定义为各种位置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或构型”。[1]本文将依据布迪厄的社会学理论对高等教育场域的关系构型和惯习进行阐述,并运用其理论框架对新管理主义的评估问题进行剖析,最后借鉴第四代评估理论作为问题的破解路径。

一、高等教育场域的关系构型及其惯习

1. 高等教育场域的关系构型

高等教育作为一个相对自主的场域,它是“由一系列客观关系构成的,其中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2]这个关系网络分成多个层次的结构关系,其一,高等教育场域内部存在着大学与大学间的互动关系。其二,大学自身存在着管理人员、教师以及学生间的各种复杂关系。其三,与高等教育场域发生联系的还有政府和社会。这些关系构型形成了高等教育场域的独有空间,在这一场域空间里各权力主体拥有自己相应的位置等级,而一定场域的位置等级总是与一定数量与质量的资本结构相对应。

资本是场域理论中最活跃的一个概念,“资本不仅是行动者实践的工具,用以竞争的手段,争斗的对象,更是场域活动竞争的目标”。[3] 在这一场域中资本是各权力主体获得不同位置等级的依据,是其在场域中地位高低的象征,地位高低又与资源分配多寡相联系,这又为取得更高的位置等级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为了保证和提升自己在场域中的位置等级,获得相应的资源,场域中的各权力主体经常会展开各种策略的角逐,为此场域中的各种关系时常处于紧张状态,这一紧张关系保证了场域的张力,促进了场域的完善与发展,但不当的冲突也给高等教育场域带来负面的影响。

2. 高等教育场域的惯习

惯习是与场域紧密联系的一个概念,布迪厄将惯习定义为一个持久的、可转移的禀性系统,惯习是在潜意识层面发挥作用的,“它制约着人们的思想和行动,暗示着人们的思考和选择,惯习提供的是行事原则,人们参与社会实践的策略是据此选择的”。[3]高等教育场域和其他场域一样,它拥有自己的惯习。从西方高等教育场域来看,“学术自由”、“学术自治”、“办学自”是其应有的惯习,惯习的形成与其场域的发展历史密不可分,而同一场域的惯习也可能因为社会的变迁而发生改变。

二、 场域理论框架的新管理主义的

教育评估问题分析

1. 新管理主义的教育评估强化了“异治”的高等教育惯习

新管理主义是基于对生产力与产出持续增长的关注而实施的问责制,这一思想引入高等教育场域,即是强制地对高深知识传播与生产领域的高校实施各类评估,新管理主义倾向的评估实际是某种程度的泰勒式科学管理在高等教育场域的应用,其在不同国家的实践,取得的成效不同,引发的问题也各有差异。

西方高等教育场域的惯习与认识论哲学的逻辑相一致,其新管理主义理论下的高教改革关注的是市场化与绩效水平,这与其认识论的哲学思想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冲突,引发了其高等教育场域的可持续发展策略的思考与讨论。

我国高等教育场域惯习的形成由于其自身的历史原因,有别于西方国家,长期附庸于国家政治场域的实践导致了我国高等教育“异治”的现状。虽然政府对于大学发展之道的理性认识逐步回归,“办学自”在《高等教育法》中予以明确提出,但长期的政治论价值追求产生的“路径依赖性”很难在短时期内改变,新管理主义的评估在我国高等教育场域实施过程中的行政性、指令性、权威性凸显,结果问责被无形中强化。这无疑是对我国高等教育认识论价值的回归的一种消解,新管理主义的教育评估在某种程度上强化了我国“异治”的高等教育惯习。

2. 新管理主义评估的工业理性策略诱发了场域的不端行为

新管理主义的评估是某种程度的工业理性策略在高等教育场域的应用,即标准化、一致化、精确化、数量化等工业理性策略在“知识集团的联合体、密集体的应用”,现行评估视野中的教学管理与学术活动被视为物质资料的生产活动, 故学校群体的行为需要规范化,管理团队要求标准化,教学活动的投入需要量化,似乎学校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化解为数字的问题,数字似乎成了说明问题、解决问题的最有效方式。[4]这种工业理性的逻辑也诱导了高等教育场域各权力主体的不端行为。

因为场域的基本特征之一是其争斗性,高等教育场域同样具有争斗性特征,争斗是围绕着资本这一焦点展开的。新管理主义的评估使得场域的各权力主体的关系变得复杂,心境变得更为浮躁,竞争也进一步加剧。为了在评估中获得好的成绩,彰显其办学绩效,维持和提升其在场域中的位置等级,各大学主体、院系主体在教育评估中展开了各种策略的资本角逐,这一资本在教育评估过程中表现为以文化资本为核心的各类资本的数字表达,即所谓的“评估分数”或称“评估成绩”。

依据场域理论,“评估成绩”是与其所处的场域位置和等级相匹配。而位置和等级又与大学声誉、生源获得、捐赠支持、政府资源配置息息相关。在政府主导的“选优评估”中“985”大学、 “211”大学和一般性大学获得的资源有着很大差别。为此,为确保自己的位置等级场域中的各行为主体采取了各种不同的行动策略,而玩弄数字游戏成为各大学、各院系应对工业理性式的绩效评估的主要对策,如提前准备不同版本的数据信息,一套为学校自身留存的真实数据信息,一套为应付评估专家的虚假数据信息。为了增加数字的分量,一些高校不惜耗费巨资购买并不迫切需要的大型设备。再者组建“高级别”的“公关”队伍等等。很多大学就是凭借这样的手段在评估中获取相应的资本。这种强调绩效结果的教育评估对场域的发展并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反而引发了诸多的负面影响,这也是教育评估引发争议与批评的原因之一。

3. 新管理主义的评估对评估技术的过度依赖引发了多方的质疑

从哲学视角分析,新管理主义理论有这样一条预设,即“有纯粹客观的真理可以让我们去追求或实证,因而所谓技术的普遍性可以通行于不同的环境而维持相同的意义”。[5]新管理主义评估的路径对评估技术的过渡依赖是这一思想的反映,新管理主义评估因为其采取的是实证主义取向,故判定评估是价值中立的、客观的,如此价值多元、共同建构则属多此一举,“证实”成为主要的目的。

我国本科教学水平评估基于新管理主义的这一思想,崇尚实证主义,依赖技术理性,如此,利益相关方的参与与共同建构的缺失变得理所当然,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整齐划一的指标体系被视为价值中立的客观的科学的标准,致使参与评估的所有高校使用的是同一套指标体系,“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院校被定格到了一种固定化的指标体系里”[6],导致了“达标主义”思想盛行,学校的教学活动、专业追求转变为标准化的遵从操作。而且“标准化、数量化、常模化”的指标体系与政府所倡导的“特色化”、“多样化”的发展理念形成了悖论[6]。这一导向引发了场域中权力主体的负面行为,诱发了高校一味向统一指标看齐,从而置学校差异、特色于不顾,其直接后果是导致高校定位偏差,抑制高校的个性发展,这是高等教育评估遭受质疑的另一重要原因。

基于场域框架的分析使我们清晰地看到了新管理主义的评估存在的问题及其对高等教育场域发展的负面影响,如何破解新管理主义评估存在的问题,改变评估策略,促进场域的健康发展是我们亟待解决的问题。

三、新管理主义评估问题的破解路径:

“第四代评估”理论的借鉴

“第四代评估”是古贝和林肯教授所创立的西方最新的评估理论,针对传统评估的严重的管理主义倾向、对评估技术的过度依赖等缺陷,古贝和林肯汲取了利益相关者理论与建构主义理论的内涵,提出了超越纯粹科学范畴,涵盖了人性、文化和社会关系等因素的评估哲学与方法论,这对于我国新管理主义倾向的评估问题的破解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1. “第四代评估”理论与高等教育场域可持续发展策略的内在契合

“第四代评估”作为西方最新的评估理论,已经成为国际评估的新趋势,更是发展中国家关注的焦点。作为一种全新的评估理论之所以受到如此的瞩目,是因为它与高等教育场域可持续发展的策略有着内在的契合。

高等教育场域区别于其他场域的关键在于其高深知识为核心的文化资本形态,这一资本形态构成了高等教育场域的逻辑起点。这种高深知识包括个体拥有的主观知识,即认识主体的精神现象,以及社会公共化的客观知识,即可脱离认识主体独立存在的并为社会所共享的实体符号。个体认识主体是知识创造之源,因为社会本身并不创造新知识,而只是对多样化的认识主体的知识进行选择和整合,因此要给予个体充分的自由创造空间。 [7]

正是基于这一需求与思想,西方高等教育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惯习,即基于认识论价值取向的大学自治与学术自由理念。但随着大学由社会的边缘步入社会的中心,政府对高等教育场域的影响力逐步加强,一边是大学的内在逻辑,一边是大学的社会责任,何去何从成为高等教育发展不得不面临的课题。西方高等教育也适时在寻找两者之间的平衡点,以求得高等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我国高等教育一直坚守着政治论的追求,这一价值取向在建国初期的特殊国情时期,的确发挥了重要的的作用,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其弊端日益凸显,一味的政治论取向已经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认识论的冲击,政府对于高等教育认识论的意识终于觉醒,虽然回归之路任重道远,但毕竟迈出了最艰难却是最可喜的一步。

从上述简要阐述中我们清楚地看到,一贯坚守认识论价值观的西方高等教育逐步在回应政治论价值观的要求,而一贯坚守政治论价值观的我国高等教育开始向认识论价值观迈出了可喜的一步。东西方高等教育发展价值取向的适时调整,反映了高等教育场域内外部关系结构的调适,即西方高等教育要摆脱现实的困境,实现可持续发展,必须在坚守“认识论支配”的同时,适度服从政治论,而我国高等教育要实现快速发展,必须最大限度地实施政治论的松绑,只有在两者间找到平衡点,才能实现双赢。

“第四代评估”理论超越了纯粹的科学范畴,其“响应式的聚焦方式”强调了对利益相关者的“主张、焦虑、争议”的关注与尊重,[8]104 这一理念实际是对场域内教育评估所涉及的内外部的各种关系的重视 ,其协商式的建构主义评估策略充分考虑到了各个参与方的利益诉求,这种全新的关系分析理念与高等教育在坚持自身逻辑的同时适时调适其与相关场域的关系的策略有着某种内在的契合。

2.“第四代评估”理论:一种全新的评估哲学范式给予的启迪

西方教育评估自诞生之日起经历了三代评估,即测量时代、描述时代与判断时代。根据前三代评估共性特征我们称其为管理主义评估。而新管理主义评估是某种程度的管理主义评估的翻版,正如一些学者所批评的新瓶装老酒。无论是管理主义评估,还是新管理主义评估,其核心思想是“评估管理”,它是通过各类评估活动实现对高校教育目标、教育手段、教育效果的绩效问责,以达到有效监控的目的。第四代评估则另辟溪径,提出了全新的哲学范式,即强调评估过程中的利益相关方的积极参与多元价值的取向,这一范式是评估观念上的一次革命。

我国实施的新管理主义评估引发的诸多问题,实际是一种评估哲学观的反映,如政府主导的严重的管理主义倾向,过于注重绩效结果的工业理性策略,对评估技术的过度依赖等等。为了解决评估的哲学问题,我们应尝试分析第四代评估哲学范式转换的实践层面的背景,任何一次范式转换是因为其范式出现的反常,即“常规科学”中出现了事实与范式的不匹配情况。西方传统评估中的管理主义倾向、价值中立假设以及对评估技术过分的依赖等缺陷是传统评估哲学出现危机的内在原因,在其自身无法修正与改进情况下必须进行范式的革命。

我国要改变新管理主义倾向的评估,促进政府管理职能的进一步转变,保证场域中各权力主体的话语权,创造有利于“三维一体”的评估机制的发育与成长环境,扭转大学在评估中被动、应付的局面,促使大学主人翁精神的回归,必须对我们现有的评估哲学进行较为彻底的反思与否定,从而建立起一种全新的评估哲学。这将是对我们管理主义评估理念的一次彻底更新,也是为高等教育场域应然惯习的回归创造了有利的思想条件。

3.“第四代评估”理论:一种创新的建构主义方法论的指导

第四代评估作为西方最先进的评估理论,其贡献在于方法论上的创新与突破。传统评估主要采用的是实证主义取向,实证主义取向的目的是“证实”。这一自然科学上的方法论自运用于社会科学研究之日起,便受到不少学者的推崇,因为它看起来“最科学”,最具“真理性”。而其实对这一科学方法的过分依赖导致了一些不幸的结果,正如古贝和林肯所认为的,评估中完全的实证主义取向无法关注“因素的前后关联”、并由此衍生了“不可抗拒的特定权威”、“封闭了评估的其他途径”、“减少了评估者的责任” [8 ]30,而且无法关注到利益相关者的思想与建议。针对实证主义带来的不幸结果,而其自身又无法消解难题、扩大问题域以实现范式的修正与改进,第四代评估提出了全新的建构主义方法论,建构主义方法论主张评估是一个利益相关方共同“探索”、“建构”的过程,而非“证实”的过程。

我国教育评估主要采用的是实证主义取向,即强调对评估技术的使用,强调“对客观事实”的反映与求证,而实际上正如古贝和林肯所分析的,“证实”并没有带来所谓的科学、客观的结果,反而导致一系列“数字游戏”等背离评估主旨的问题。要从根本上解决我国教育评估存在的问题,除了进行评估哲学范式的革命,必须同时进行方法论的革新,因为每一次科学的发展其核心是方法论上的突破与创新,科学革命是科学观、世界观与方法论的革命,哲学范式和研究范式(方法论)是范式的“一体两面”,两者有机结合方能相得益彰,才能确保新范式的胜出。

我国教育评估如果要实现大的改观,进行方法论上的革命是关键。响应式建构主义评估是利益相关方参与的共同协商式的建构与再建构评估。要实现方法论上的突破,首先要改变评估者与被评估者分离的状况,实施利益相关者的界定与识别,保证利益相关方的话语权,如高校、社会、投资者等相关方的参与。其次,实施评估前期的建构与再建构,即通过多方参与的不断的“解释性辩证过程”,最终将信息整合为一套系统化的“合理模式”。在这里“建构者的信息和本身的成熟水平” [8]100至关重要,在我们进行方法论创新的同时,应以立法形式建立利益相关方参与的共同建构的评估机制是培育建构者水平的制度保障。其三、响应式建构主义评估在方法论上更有利于改变注重结果的“求证”评估问题,但要真正实现面向未来的发展性评估,还需实施相应的配套措施,如改变评估指标一刀切的倾向,实施不同学校类型和层次的分类评估,引导高校遵循教育规律办学,避免急功近利思想,充分发挥共同建构的协商机制,即通过对话、协商设计高校发展的方案与发展策略。

参考文献

[1]布迪厄,华康德. 实践与反思 [M]. 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 1998:133.

[2]史静寰, 常文磊. 英国高等教育场域与科研评估制度[J]. 外国教育研究,2010(3): 60.

[3]李全生. 布迪厄场域理论简析[J].烟台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2002(5): 147.

[4]吴志芬, 段训虎. 本科教学水评估的定向、转向与走向[J]. 煤炭高等教育,2011(1): 54.

[5]吴琼恩. 新管理主义的反思与批判[J]. 北京行政学院学报, 2013(2): 37.

[6]吴东方, 司晓宏. 对我国高校本科教学水平评估工作的评价与反思[J]. 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1): 125.

篇5

女性主义的发展经历了从女性争取自身平等到自我批评,自我反省,最后从争取权力的社会运动转向理论建构,产生了当代多样的国际关系理论流派。本文以女性主义立场认识论与建构主义的相同的本体论为研究基础进行比较研究,探讨两种理论在对权力,身份和性别研究的差异以及构建女性社会地位和社会认同的互补性。女性主义立场认识论以构成性别要素的社会建构和权力为对象,主张打破男女主从关系,重新塑造女性社会性别和地位,为女性重新回归国际政治打下基础。

【关键词】

女性主义;立场认识论;建构主义

一、女性主义立场认识论

1987年,女性主义哲学家桑德拉•哈丁的著作《女性主义和方法论:社会科学问题》将女性主义国际政治理论依据认识论分为三大派:经验主义,立场认识论和后现代主义。其中立场认识论指出因为我们所处的社会位置不同,我们对于所生活的社会和世界有着不同的认知,社会由等级制度中的不同地位构成。而个人在社会位置的不同则会影响他们的社会认知,角色以及活动。立场认识论支持女性主义经验论的观点,认为性别主义和男性中心的偏见导致了社会偏见的产生,女性要么屈从于男性的世界中,放弃自由主义所标榜的自由和平等;要么屈从于男性这个特定阶层下成为二等公民,变为社会秩序中的另类。由此男性与女性成为从属关系,这成为男性压迫女性的根本方式。在私有制出现后,男性仍不满足居于人类繁衍的从属地位,以科学的名义“证明”人类在男性中已经成形,只是在女性的体内哺育长大,世界许多民族流行的“产翁制”便是典型的例子。瓦西列夫《情爱论》中剖析了“产翁制”的实质,这种习俗赋予男性的主宰权力以更大的说服力,使人们相信男人不仅能支配生命,而且能创造生命。它其实只是在确立父权制方面起重要的社会心理作用。男性在政治经济,文化,生育主导权等都取得主导权后,社会偏差不断扩大,女性也离国际政治舞台愈发遥远。女性主义经验论学者认为坚持规范和秩序,提高女性的观念才能消除社会偏见,也因此支持女性参与政治,科学研究工作。立场认识论学者认为,应结合女性的经验和从女性的日常生活为立场,提高女性的观念,纠正社会偏见,打破男女从属关系重新建构社会结构。

在当前男性主导国际政治话语权的情况下,国际政治的制度和规范都受到男性气质和世界观的影响,倾向于国际冲突。立场认识论学者认为女性的权力应该被赋予,女性也应该重新规划国际政治,因为女性热爱和平,参与养育,所接受的社会养育文化让她们也更加了解社会疾苦。国际政治中女性的是否缺席,成为国际冲突能否改善的重要因素。第一,女性的入席会打破单一的男略和等级的意识观念。第二,女性作为养育者的价值能够得到重视,社会养育文化会使女性在国际问题决策方面更趋于和平处理。

二、女性主义立场认识论和建构主义

(一)本体论的认同。建构主义和女性主义有着共同的本体论认同基础,这是两者对话的基础。一是两者都以理念主义为本体论的基础,重视观念的作用,认为物质因素通过观念而生效。在古希腊罗马哲学中,本体论的研究主要探寻世界的本质或本源。在国际关系学中,建构主义学说更多的是一种思索国家本体地位的方法,它以本体论为基点,质疑已经存在的国关概念,如:国家,无政府状态,权力等等。与以经典经济学为基础的理性主义不同的是它更主张以哲学的理念研究国际政治,主张人性的回归来释放政治的本质。女性主义立场认识论从女性的角度出发,强调女性作为人类不可或缺的另一群体,必须回归政治;从女性的观念出发,打破从属制的观念,强调以人为本的行为体的实践活动会使国际体系发生变化。二是两者均强调国际关系的社会性。个人构成了群体,进而组成国家。个人间的互动构成了社会,国家间的互动则形成了国家社会。建构主义和女性主义的结构都是社会意义上的结构,是观念的分配。前者描述世界是逐渐建构的,后者认为性别是一种社会建构,社会性别是核心概念,由社会建构而成。波伏娃《第二性》中就解释了社会性别中的等级关系是不平等的,女性的等级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社会和男性观念下形成的制度促成的。女性在社会互动中被建构,被从属于男性权威,造成了社会性别的不平等。建构主义的社会性质强调施动者对结构的形成作用以及结构对施动者的建构作用。施动者的互动构成了结构,结构又反过来建构了施动者的身份和利益。施动者如果没有互动就没有交集,也不会产生结构。但一旦互动,双方会产生观念,所产生的观念将会决定施动者的行为和身份。同时,施动者的身份也只会在该结构建构中完成,这与女性在社会结构中被建构不谋而合。例如,包税人能成为包税人只有在政府许可,农民既定,包税制这种制度存在的情况下形成,也才能实施他作为包税人身份的行动。

(二)权力的认同。共同的本体论认同,使两者的研究都关注于一些概念,例如:权力,身份,制度,利益等。但两者所采用的研究方法却迥然不同。两者对权力虽都以本体论为基础,但是建构主义学者并不将权力作为研究的中心,而是将其过渡为对身份的研究,简单地划定为物质资源或是国家制度:在国外是物质资源,在国内是合法的权力,国家的制度。温特从建构角度而非因果角度考虑权力,认为只有在利益使权力具有意义的情况下,权力才能够解释所要解释的现象。人类得到权力是因为要实现志向和希望,要消除恐惧。推动社会进步的动力也正是人类的希望,志向和恐惧,而不是单纯的物质力量。由此建构主义学者温特得出利益和身份是由存在于体系中的观念分配和物质力量构成。权力并非充斥于社会互动中,是由观念和文化情景建构而成,因此意愿认知成为建构身份的重要因素,权力和利益凭借缔造它们的观念而发挥作用,由权力建构的身份,而不是权力本身成为主要研究对象。而女性主义学者将权力视为社会结构,因为权力总是出现于社会建构的过程中,女性拥有权力才能建构出自身的身份和价值。权力是一种身份结构和主从关系的体现,它在社会互动中是无处不在的。同时女性也将性别理解为权力规范,作为分析国际关系的重要变量。两者的研究中心不在一处,前者侧重于权力建构的身份,后者侧重于权力本身。立场认识论学者很少强调身份是作为解释变量,而是身份的识别过程。身份的形成引起了性别权力,性别是结构性的充斥在实践和话语中。因此,重要的不是道义上宣称“对女性好点”而是从本体论和认识论的角度宣称:权力是什么和权力如何运作?忽视性别,建构主义学者会错过这一问题的关键要素。权力意义和利益的内容绝大程度上是由观念所决定的,而男女观念的迥异会造成权力意义和利益内容的变化。

(三)性别的认同。社会性别的建构是主从关系的一部分,建构主义学者把性别概念排除在权力政治之外。女性将性别理解为权力规范,权力现象。性别由社会和社会文化建构而成,它作为权力分配的一种,充斥于社会建构的国际世界和国际政治中。同时带有社会文化建构烙印的性别钳制住了女性角色和一些工作岗位,例如:护士,幼教等,越来越多的人以性别去衡量事物,造成了男性与女性上下不对等的从属关系。这样的关系属于垂直型:上层,即男性一方拥有权力,具有话语权;下层,即女性一方无权,没有话语权。权力和性别都由社会和社会文化建构而成,权力和性别都能够被塑造,是能动的,是通过社会文化的影响而发挥作用的。费尔斯通的《性别辩证法》中处于社会文化中性别,即社会性别,会导致权力分配的失衡。男性代表权力和政治力量,而女性则被边缘化。因此女性主义学者认为性别在研究女性受压迫,不平等的关系和国际政治缺席等方面有着重要的作用。女性自身追求和平和养育文化的理念,是解决当今国际冲突的良药。女性越是能进入权力政治的中心越是能减少国际冲突时武力和战争的发生,性别的平等既限制了国际谈判时冲突的激增也减少了使用暴力的可能性。性别权力的增加无疑对国际政治冲突的缓解有着重要作用。

三、结语

女性主义以社会性别为研究中心,认为性别由社会建构和权力构成,权力总是出现于社会建构的过程中,女性拥有权力才能建构出自身的身份和价值。权力是一种身份结构和主从关系的体现,它在社会互动中是无处不在的。而建构主义则以身份为研究中心,重视观念而弱物质轻权力。权力并非充斥于社会互动中,是由观念和文化情景建构而成,因此意愿认知成为建构身份的重要因素,权力和利益凭借缔造他们的观念而发挥作用,由权力建构的身份,而不是权力本身成为主要研究对象。它们也把性别概念排除在权力政治之外。女性主义和建构主义共同以理念主义为本体论基础,前者以经验主义为认识论的基础,强调性别的重要意义;后者以科学实在论为认识论的基础,强调身份的重要意义。女性主义从建构视角提出以性别为主要内容的国际政治体系结构理论,以建构主义主张的观念和身份出发,在社会互动中打破旧的男女主从关系体制,建立新的女性形象和社会地位。女性的权力应被赋予,让其重新涉足国际政治,因为女性热爱和平,所接受的社会养育文化让她们更加了解社会疾苦。国际政治中女性的参与不仅会削减男略和等级的意识观念,同时女性的社会养育文化会使女性在国际问题决策方面更趋向于和平处理。女性主义国际政治理论的融合性会使我们更好地理解和看待世界。

【参考文献】

[1]小约瑟夫•奈著;张小明译.理解国际冲突:理论与历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2]克瑞斯汀•丝维斯特著;余潇枫等译.女性主义和后现代国际关系[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3

篇6

【关键词】复杂性;复杂性范式;传统范式;教学媒体

【中图分类号】G40-057 【文献标识码】A 【论文编号】1009―8097(2011)02―0037―03

一 复杂性科学范式

范式的概念和理论是美国著名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Thomas•Kuhn)提出并在《科学革命的结构》(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1962)中系统阐述的,指常规科学所赖以运作的理论基础和实践规范,是从事某一科学的研究者群体所共同遵从的世界观和行为方式。[1]范式研究的重要意义主要在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三个层面上表现出来,分别回答了“事物存在的真实性问题”、“知者与被知者之间的关系问题”以及“研究方法的理论体系问题”。

科学研究方法论经历了还原论、整体论两个阶段,当前正朝还原论与整体论辩证统一的方向――融贯论发展,从科学范式的角度则依次对应着简单范式和复杂范式。到目前为止,复杂性的统一范式还没有真正形成,或者说正在形成中,但在很多方面已经达成了世界性的共识。从哲学层次上来说,主要表现在为对还原论的超越,走向整体、关联的复杂性观念。法国哲学家埃德加•莫兰把“彼此联系起来的并能决定关于(物理、生物、人类―社会)世界的复杂的观念形成的理解原则的总体”,称为“复杂性范式”。[2]

二 传统的教学媒体开发范式

1 简化范式影响下的教学媒体开发原则

教学媒体的开发范式可以理解为指导教学媒体开发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的规范。传统的教学媒体开发范式受到经典科学研究范式,即简化范式的影响。经典科学的思维方式是建立在“有序”、“分割”和“理性”三大支柱上,集中表现为普遍性原则、可还原原则和可分离原则这三个原则。[2]

(1) 主客体分离原则

简化范式认为对象和知觉认识它的主体之间是绝对分离的,主体在认识客观事物时不能参杂主观思维,并且使对象脱离它所处的环境。

传统的教学观下,知识是客观的,教学媒体是客观知识的载体。教师被看作是客观知识传授的主体,学生被看作知识的受体,即知识的容器。

(2) 普遍性原则

经典科研范式认为,科学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求普遍性,而局部性或特殊性作为偶然因素必须被排除。在教学媒体开发过程中,人们总是追求简单而普遍适用的指导理论和操作模式,例如,经验之塔理论和视听传播理论在二十世纪中后期是全世界普遍采用的教学媒体开发的指导思想;音频教材、电视教材和多媒体课件等多种媒体的开发流程都非常相似;另外在教学媒体评价中,人们都采用同一的、普遍的价值判断标准,教学性、科学性和技术性指标无处不在。

(3) 还原论原则

还原论认为应该把对总体或系统的认识还原为对它们组成部分或基本单元的认识。

在传统媒体开发范式中,此原则在媒体分类、开发过程以及评价指标的制定等方面均有体现。分类是简单范式认识客体的重要方法,教学媒体按照不同的标准被划分为多种细类,若按媒体作用的感官和信息的流向分类,可以将媒体分为视觉媒体、听觉媒体、视听媒体和交互媒体。传统范式一般把整个过程分解为若干个步骤。以电视教材为例,其开发步骤可分为:(1)稿本阶段(2)拍摄准备阶段(3)现场录制阶段(4)后期加工阶段(5)使用评估阶段,各阶段分别由不同的工作人员完成,最后,所有人工作的总和便是教学媒体的成品。

2 传统开发范式的特征

受上述原则的影响,传统教学媒体的开发范式体现出强烈的客观性、固定性、顺序性的特征。

(1) 客观性

一般认为教学媒体是客观知识的载体,开发人员对素材选择必须真实、具体、准确,不带主观色彩,小到一个简单概念表述,大到一个复杂现象的呈现都必须遵循其客观性。

(2) 固定性

由于受到相同的理论基础和操作方式的影响,同类的教学媒体在教学内容的结构模式、呈现方式和评价标准等方面往往表现出固定性的特点。

(3) 顺序性

为了方便教师和学生的使用,任何一个教学媒体的设计都蕴含开发者的教学设计思想,即按一定的顺序呈现教学内容。另一方面,将复杂的开发过程分解为细小的、具体步骤,各个步骤按照一定的先后顺序排列,开发工作就按照顺序一步一步的进行。

三 复杂性范式下的教学媒体开发

依据实践情况来看,教学媒体的开发过程是一个复杂系统,该系统属人理-物理-事理系统。我们认为,现代的教学媒体开发范式应该进阶到复杂性的开发研究范式。

1 教学媒体的开发范式应该是复杂的

(1) 理论基础的复杂

教学媒体的开发的主要理论基础是学习理论,在教育技术学发展历史上有过较大影响的学习理论有行为主义学习理论、认知主义学习理论和建构主义学习理论。学习理论的发展基于这样的一条规律,就是后一种理论总是在批判前一种理论弊端和局限性的基础上建立的。行为主义认为学习是刺激―反应―强化的结果,这种理论认为学习的起因在于对外部刺激的反应,而不关心刺激引起的内部心理过程,认为学习与内部心理过程无关。而认知主义学习理论则认为,人的认识不是由外部刺激直接给予的,而是外界刺激和认知主体内部心理过程相互作用的结果。学习者不再是外界刺激的被动接受器,而是主动地对外界刺激提供的信息进行选择性加工的主体。上个世纪90年代兴起的建构主义学习理论是学习理论由行为主义发展认知主义以后的进一步发展,建构主义学习理论认为学习是学习者在与环境交互作用的过程中主动的建构内部心理表征的过程;知识不是通过教师讲授得到的,学生在一定的社会背景下,借助其他辅助手段,利用必要的学习材料和学习资源,通过意义建构的方式而获得的。分析学习理论的发展历程可以发现,人们对学习的认识经历了从机械的条件反射,到关注学习者内部心理活动,再到充分考虑环境因素的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

(2) 开发技术的复杂

从早期的实物、挂图、模型、印刷品到今天广泛运用视听教材、多媒体课件、网络课程、数字图书馆、移动学习媒体等媒体,教学媒体的形式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些变化背后的直接推动力便是以计算机为核心的信息技术和网络通讯技术的发展。随着计算机技术向小型化、多媒化、网络化、智能化的方向发展,教学媒体的分类变得越来越模糊,在一个教学媒体可以同时呈现音频信息、视频信息还能实现实时交互;非线性编辑,虚拟现实技术、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技术的运用使教学媒体的开发技术变得越来越丰富,先进的技术拓宽了开发者对开发工具的选择范围,也给与了开发者更多的选择。同时技术的发展还推动了学习者学习方式的转变,学习者只要拥有一部能上网的智能手机,便能通过搜索引擎随时随地获取形式是多样的海量信息,并对获取的信息编辑和处理,通过网络学习者还能与身处异地的师生实现实时交互。

(3) 使用者/对象的复杂

传统开发范式简化了人的复杂性,将教学活动中人的主体因素和主观能动性加以消解。在教学媒体的设计中,以线性思维理想化的“预知”了媒体的教学效果,把实际情况下教学主体所体现出的复杂性作为次要的、可忽略的因素不予理会。殊不知,使用同一个教学媒体对不同地区,不同特点的学习对象开展教学,其效果都存在差别。另外,传统开发范式也没有考虑教师和学生根据需要参与对媒体结构和内容的修改或再加工,限制了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对教学媒体的批判、反思和重组教学的能力;也限制了学生学习自主性和创造性的发挥。

2 复杂性范式指导下的教学媒体开发

简单思维影响下的传统开发范式,在理论和技术都变得越来越复杂的今天,在很多方面表现出对教育技术发展的不适应性和局限性,但是“复杂性科学的目的并不是彻底抛弃传统的科学,非线性科学的存在也并不是以线性科学的灭亡为代价”(焦建利 2006)[3] 。我们在提倡复杂性范式时不是完全抛弃传统开发范式,而是批判的扬弃,保留传统开发范式中优秀部分,补充或改革不适应现代教育技术发展的部分,做到辩证统一。

在世界范围内,复杂性范式的研究还处于“正在进行时”阶段,尚未形成统一的具体的理论和行为规范,对教学媒体开发范式的指导我们只能从形而上的层面来汲取营养,获得启示。

莫尔科尔把复杂性科学与实证科学和后现代主义进行对比得出复杂性科学的基本特征:①本体论上,复杂性科学坚持实在论,认为决定论和非决定论共同存在;②认识论上,复杂性科学属于后实证主义的认识论,认为主客体不能完全分离,知识是语境依赖的;③从方法论上看,复杂性科学坚持整体论与还原论相容的原则,认为应将分析和综合相结合,定性和定量相结合。[2]

(1) 本体论层面

复杂性科学坚持实在论,认为决定论和非决定论共同存在。在简化范式强调实在客观性、忽略人因素、环境因素的影响下,教学媒体的开发存在强烈的目的性和确定性。设计者以严格的顺序结构组织教学内容,排除传播过程中的各种干扰因素,以线性思维对教学效果进行预测,导致机械决定论。教学媒体作为知识传播的工具,而学生使用教学媒体学习客观知识的时候,是一个意义建构的过程,不同的学生对同一媒体信息所建构的意义是不同的。因此,对教学效果的预测应该全面考虑各方面的影响因素以及随机事件的干扰,这种预测只能是局部的、阶段性的,对整体的、整个过程的预测是不可取的。

(2) 认识论层面

后实证主义认为客观实体是存在的,但是其真实性不可能被穷尽,客观真理虽然存在,但是不可能被人们完全证实。它就像一个被遮蔽在云雾中的山顶,一个人到达此处时,由于看不清周围的景物,无法轻易地确定自己是否已经站在山顶…… 理性批判是知识增长的唯一途径,必须通过不断的“猜想与反驳”,才可能逐步接近真理。[4]教学活动的主体是教师和学生,复杂性范式坚持主客体不分离的原则告诉我们:教学媒体的开发应有他们的参与。传统开发范式下,媒体的编制者是开发的主体,他们的教学思想固化在教学媒体中,并且多数情况下知识内容的结构是完整的和线性的,因而大大的限制了学习主体探求知识的自主性。从这个意义上看,复杂性范式指导下开发的媒体应该允许学习者借助媒体提供的相关资料和学习策略自主的、灵活的探索知识。黎加厚教授提出的“积件(Integrable Ware)思想” [5]正体现了这一原则。

(3) 方法论层面

复杂性科学坚持融会贯通的方法论,提倡还原方法与整体方法相结合、定性判断与定量描述相结合、微观分析与宏观综合相结合等原则。[2]就教学媒体的开发而言,我们可以借鉴这种融合的思想开展实践。在指导理论上,坚持传统理论与现论相结合,即行为主义与建构主义相结合,认知主义与建构主义相结合;在内容结构上,完整型与片段型相结合,线性结构与非线性网状结构相结合,完成品与半成品相结合;在开发模式上,流程式与随机式相结合,封闭模式(专业团队开发的完整教学媒体)与开放模式(允许使用者自主建构的教学媒体)相结合;在评价方式上,部分评价与整体评价相结合,专家评价与使用者评价相结合,媒体与使用的情景相结合等方法开展实践。

四 结束语

本文通过对教学媒体传统开发范式特征的分析,揭示了传统范式在教育和技术越来越趋向复杂的今天所面临的种种困境,并从理论、技术和使用者三个角度论述了教学媒体开发范式的复杂性,最后结合复杂性科学范式在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三个方面的特征,对教学媒体的开发范式提出了一些探索性的设想,复杂性范式在教育技术领域的应用将会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

参考文献

[1]Kuhn.T. The Structure of Science evolution (2nd ed.) [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0.

[2]黄欣荣.复杂性科学的方法论研究[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6.

[3]焦建利,叶力汉.教育技术的复杂性与复杂的教育技术学[J].电化教育研究,2006,(1):13-17.

[4]陈向明.质的研究方法和社会科学研究[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

[5]黎加厚.从课件到积件:我国学校课堂计算机辅助教学的新发展[J].电化教育研究:1997,(3):11-15.

The Probing of Instructional Media Development Paradigm from Complexity Perspective

LI Zhi-jian1 OUYANG Ming2

(1. School of primary education, Chuxiong Normal University, Chuxiong, Yunnan 675000, China; 2. College of vocational and continuing education ,Yunnan University,Kunming, Yunnan 650091, China)

Abstract: This study, with the methods of documentary analysis, tried to comparative analysis the seven aspects of concept, theory, model and framework, development tools and key technologies, principles and methods, development process, evaluation criteria. The traditional development paradigm of instructional media has the objectivity, immobility and orderliness. Base on the complex paradigm characteristic of ontology, epistemology and methodology to propose some exploratory ideas for the instructional media development paradigm.

篇7

论文关键词:建构主义 教师教育 教师教育体制 创新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以来,建构主义作为一种认识论迅速波及各个学科,被视为一种新的方法论和研究范式。建构主义学习和教学理论被认为是对传统学习和教学理论的一场革命,体现了当代教育心理学的新进展。建构主义理论作为一种新的认识论和心理学理论对当代教育各个领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革新了传统的教育观和教学观,被认为是“构建现代教学模式的理论基础”。教师作为教育活动实施的主体之一,建构主义理论对教师教育体制的创新提供了有益的视角,具体来看,其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建构主义理论是现代教师角色转变的基础,提出了新的教师教育教学观。

建构主义对当代教育和教师教育教学活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受这一思潮影响,有学者将现代教育视为主体间的指导性学习,认为现代学校教育是主体间系统的指导性学习。认为教师和学生是当代社会的教育主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被普遍认为的“学生主体,教师主导”的双主体关系,而是一种主体间的关系。在教育活动中,教师和学生在任何时候都是主体,教育活动的最高目的就是形成和发挥学生的主体性。主体间的师生关系强调教师在教育教学中的指导作用,师生之间应该平等交往,主动对话,相互理解和融合,直接体验而取得共识。闭建构主义对教育活动和师生关系的新认识以及建构主义的学习观对教师在教育活动的新角色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建构主义的观点大多认为飞教师不仅仅是知识的呈现者,更应该重视学生自己对各种现象的理解,倾听他们的想法,洞察他们这些想法的由来;并以此为根,引导学生丰富或调整自己的理解。

此外,建构主义不同的派别根据自己的观点和主张,也从不同的角度探讨了教师的角色问题。例如社会建构主义作为在修订个人建构主义和激进建构主义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建构主义理论,强调知识的建构性、社会性、情境性、复杂性;注重文化与情境对学生学习的重要价值,认为学习的本质是一个社会对话的过程,学习和发展是有意义的社会协商,因而在教育教学活动中,强调教师是情境学习的抛锚者,积极关注者,互动合作的对话者和适时的支架者和提携者。总的来看,建构主义在教育教学活动的逐渐深人,为教师在教育教学活动中怎样以建构主义理念实施教学,为教师更新教育教学观念和重新定位教师的角色,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二、建构主义理论深化了人们对教师专业化发展的认识,并提供了有效路径。

上世纪末以来,进行以教师专业化为理念和策略的改革成为教师教育发展的潮流和趋势,被认为是世界各国中小学教师队伍建设的逻辑起点。困根据建构主义的观点,知识是认知个体与外在情景的交互作用而建构出来的产物。教师的专业知识、教育信念的形成和修订,实践性知识的不断丰富,最终都由教师的学习来实现。教师的学习是教师专业发展的重心所在。研究表明,从不同的建构主义出发,教师的学习可以看作是是基于案例的情景学习,强调教师学习的真实情景和生动具体的事件在教师知识、能力和智慧形成的重要性;是基于问题的行动学习,强调实践中教学学习化,问题解决贯穿于教师的教学始终;是基于群体的合作学习,强调教学的合作与交流尤其是教师共同体之间的学习与交流提高;也是基于原创的研究性学习,强调教师教学的专业化和教学中的创造性;更是基于经验的反思性学习,认为教师的反思是专业化提高的关键所在,将能否反思作为专业化成熟型教师的一个标志。依据建构主义的思想,有的学者提出在教师教育中促进教师专业发展的具体策略。阁即教师本位策略、丰富经验策略、持续建构策略、多重建构策略、协作建构策略和反思建构策略。强调在教师专业发展的过程中,教师学习的主体建构地位、教师经验的不断积累和扩展、教师学习的动态与连续性、教师专业知识能力建构的多视角、多维度和多领域、教师学习的协作支持和批判以及教师对理论、信念和经验的批判、反思和不断超越。因而,建构主义对教师学习特征以及教师建构策略的研究为教师的专业成长提供了有益的视角。

三、建构主义理论构建了有效的教学模式,为教师专业化教学提供了具体策略。

建构主义理论更新了人们对知识本质的认识,其学习观是继行为主义学习观和认知学派学习观的新发展。建构主义理论在理论上建树的同时,在具体的教育教学实施中将建构主义理念贯穿到教学活动中也作了深人的研究。在实施新课程改革的今天,以建构主义理论为基础的现代教学模式已经在实践中逐步展开。在整合不同建构主义派别的基础上,汲取各派合理内核,学者们提出了具有操作性的建构主义教学模式。我国学者高文将建构主义的教学模式归结为四组共十种学习和教学模式的理论基础和实施方式。其中包括了三种与概念相关的学习与教学模式、两种机遇问题解决的学习与教学模式、三种基于情景认知与意义建构的学习和教学模式和两种基于活动的发展性教学模式。抛锚式教学,情景学习教学模式,认知学徒式,基于超媒体的学习与教学模式,合作教学,问题教学模式等一系列基于不同建构主义理论观点教学模式在教育教学实践中逐步得到实施。这些教学模式与传统的行为主义为指导的教学模式以及早期的认知学习观指导的教学模式相比较,具有更为积极的教育意义。

四、建构主义提供了教师教育新模式,推动着教师教育改革中心的转移和教师教育教学模式的转变。

教师教育是关于教师培养和培训的新型教育制度。我国教师培养的基本模式是:学生进人独立设置的师范院校后,在一定时间量的专业学习的同时间以部分教育专业课程(即教育学、心理学和教学法)的学习;完成学业后,自动获得教师资格。随着我国教师教育体系从封闭走向开放,专业课程与教育专业课程混编培养教师的模式已不适应时代的需要。在单一四年学制束缚下教师培养的课程体系存在专业基础不够宽厚,教育专业课程比例偏低,实践环节薄弱的弊端。教师职后培训也多以学历补充或提高教师的理论知识为主。

随着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急剧变革,我国历经百年的传统的教师教育模式难以适应新的社会条件和教育理念对教师的新要求。从新时期教师教育发展的潮流和趋势来看,教师教育模式正从传统的教育模式向现代教育模式转变。具体体现在在教师教育体制方面,由单一定向型或封闭型向定向型和非定向型相结合再向非定向型转变,最终建立多元化的全开放的教师教育体系。在教师教育基础的改革方面,由行为科学为基础的训练型教育模式向基于认知科学和建构主义理论为基础的发展型教师教育模式转变。在教师的职业发展性质上,由非专业化发展或半专业化的继续发展向全面地联系终身的专业发展历程转变。教师教育培养的目标也由经验型教师向技术型教师再向研究型反思型教师转变。在教师教育的方式上也由知识经验和技能训练为中心向以问题研究为中心的参与行动与反思方式转变。

篇8

[关键词]布迪厄;反思社会学;生成结构主义

[作者简介]平锋,厦门大学人类学研究所博士生,福建 厦门 361005

[中图分类号]B5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728(2009)06―0103―03

皮埃尔・布迪厄(1930~2002)出生于法国比利牛斯-大西洋省的丹郡的一个底层中产阶级家庭。早年的布迪厄就生活在法国南部小镇德甘(Deguin)这个偏远的农村地区并说一口地道的当地方言。靠着自身的聪颖和勤奋,布迪厄先进入了波城公立中学,随后又进入了著名的、学术上筛选严格的巴黎路易-勒-格朗公立高中(1949~1951)。1951年,他进入了素有培养法国知识分子和精英的渊薮之称的巴黎高等师范学校,在那里,他准备哲学教师资格会考,同时还在巴黎文学院修课。1954年通过教师会考成为中学哲学教师。1958年应征入伍,到阿尔吉利亚为军队服务,从那里,布迪厄开始了他的社会学工作。1958年与1963年发表的两部著作――《阿尔吉利亚的社会学》和《阿尔吉利亚的劳动与劳动者》引起了知识界的关注,从而奠定了他的社会学家地位。1968年至1988年任法国国家科研中心教育文化社会学中心主任,并创办了《社会科学的研究行为》。1981年进入著名的法兰西学院执掌社会学教席,达到其学术生涯的巅峰。2000年,他被英国皇家学院授予赫胥黎奖章。

对于布迪厄的一生来说,其个人思想历程与学术旨趣是与其社会出身背景紧密关联的。由于来自法国西南的偏远外省,布迪厄被其巴黎的同辈看作“乡下人”和“外来人”,一种客观上和主观上的外在性与他异性使得他在高师学习的每时每刻,都难以遏制地感到不自在。布迪厄称这使他与法国社会的核心制度,乃至知识界的体制处于一种外在性的关系当中。以至即使在成为了法国最富声望的科学机构法兰西学院当时唯一的一位社会学教授后,布迪厄仍称自己“从未感到心安理得地做一个知识分子”,“在学术界从没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在过去30多年里,布迪厄撰写了大量著作,至少发表了343种作品,尚有大量论文至今未曾问世。已出版的著作主要有:《教育,社会和文化的再生产》(1970),《实践理论大纲》(1977),《区隔》(1979),《实践的逻辑》(1950),(学术人)(1984),《语言和符号权力》(1991)《反思社会学导引》(1992)等。“这些著作所涉及的范围十分广泛,已经跻身于战后时代最具想象力和最富成果的社会理论和经验研究之列”。然而,布迪厄却“从未要求自己生产一种有关社会世界的一般性话语”。实际上,最充分地奠定其社会学的独创性的,不是某种“已完工的作品”(opus opera-tum),而是其社会学的“做法”(modus operandi),其主要原则体现为非笛卡尔式的社会本体论、方法论上的关系主义和认识论上的反思性。

(一)非笛卡尔式的社会本体论

在本体论上,布迪厄既反对把社会看作实体性的有形结构,也反对把社会当成同自然界一样的外在于人们的纯客观对象,也就是反对将人同社会的关系简单地归结为“主体”与“客体”的二元对立。其社会学研究的一个基本出发点就是,把社会看作是社会中的行动者及其文化的复杂交错所构成的有机生命体。在布迪厄看来,社会一方面是人与人之间、人与其所创造的文化之间的相互关系的产物,这个相互关系是由各种象征性的权力网络为基础所构成的相互竞争的力的紧张关系网;另一方面,它又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所创造的文化不断地进行更新和再生产的基本条件。换言之,行动者及其文化创造了社会,而同时社会又构成了行动者生存与创造活动的基本客观条件,反过来制约着行动者的创造活动,成为行动者的生存与创造活动的前提和出发点。这样,行动者就同其社会构成了一种双重结构并处于紧张的互动之中,彼此之间既各自向对方施加影响,又深受对方的制约。用布迪厄自己的话说就是,“社会现实是双重存在的,既在事物中,也在心智中;既在场域中,也在惯习中;既在行动者之外,也在行动者之内”。

布迪厄认为,社会宇宙的结构是以两种方式双重存在的,即初级客观性(objectivity of the first or-der)和次级客观性(objectivity of the second order)。初级客观性包括各种物质资源的分配,以及运用各种社会稀缺物品和价值观念的手段;而次级客观性体现为各种分类系统和身心两方面的图式,在社会行动者的行为、思想、情感、判断等各种实践活动中,这些分类系统和图式发挥着符号范式的作用。社会事实是对象,同时也是存在于现实自身之中的那些知识或认知的对象。即,“社会确实是一个客观的结构,但同样千真万确的是,社会在根本上也是由――用叔本华那句名言来说――‘表象和意志’构成的”。这就是社会世界的双重现实本质。为此,基于一种拒绝将主体与客体、意图和原因、物质属性和符号表象割裂开的非笛卡尔式的社会本体论,布迪厄努力克服那种将社会科学要么化约为只关注物质结构的客观主义社会物理学,要么化约为只强调认知形式或次级客观性的主观主义或建构主义现象学(constructivist phenom-enology)的企图,转而采用一种能够同时包容这两种途径的生成结构主义(genetic structuralism)。因此,布迪厄的社会学是一种结构的和生成性的社会学,被其自称为“结构主义的建构论”或“建构主义的结构论”。

(二)关系主义的方法论

在方法论上,布迪厄提倡多元论意义上的关系主义(relationalism),反对唯理论主义和唯方法论主义,反对理论和实践的割裂,倡导建立一种总体性的科学。与那种声称要么结构要么能动者,要么系统要么行动者,要么集体要么个人具有本体论意义的先在性的方法论上的一元论不同,布迪厄主张关系具有首要地位。在布迪厄看来,上述这类二元论式抉择,同时也是一种实体主义或实在论的思维方式,是一种对社会现实的常识性观念,植根于我们使用的语言,它“更适于表达事物而不是关系,呈现状态而不是过程”。因此,这正是社会学必须予以祛除的。而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对立,以及对应的方法论上的个体主义和方法论上的结构主义的对立,则是受了各种政治对立和社会对立所激发的结果,忽视了二者之间的内在关联以及相互作用,而只能在两个极端之间做出非此即彼的选

择,是危害社会学的“毒瘤”之一。因此,社会科学并无必要在这些极端之间进行选择,因为社会现实既包括行动,也包括结构,以及由二者相互作用所产生的历史,而这些构成社会现实的材料存在于关系之中。

关系主义的方法居于布迪厄的社会学立场的核心,但并不新颖,而是一种广泛的、“源出多门且形态各异”的结构主义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传统也可以从列维-斯特劳斯一直追溯到涂尔干和马克思。布迪厄认为,关系性方法是结构主义对社会科学的主要贡献,正是靠结构主义,才使社会科学赢得了人们的尊敬,成了占统治地位的学科。同时,这种与实体主义的思维方式决裂的关系性思维方式,引导人们根据那种将各个要素与其他要素组合起来纳入某个系统――要素只有在系统中才获得意义和功能――的关系来概括每一要素的特征。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写道:“社会并不只由个人所组成;它还体现着个人在其中发现自己的各种联结和关系的总和。”在解读马克思的历史观时,奥尔曼说:“在马克思关于现实的概念中,关系是所有单位中都不可化约的最小单位,而这恰恰是我们理解的症结所在。在马克思那里,研究主题不是只作为单一实体的社会,而是从‘关系性’的角度理解的社会。”一直试图在方法论上超越的布迪厄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在理论和实践方面他都持之以恒地运用和推广这一观念。这可以拿其社会学的两个关键概念场域和惯习(均指一些关系束)作为例证。布迪厄认为,概念的真正意涵来自于各种关系,只有在关系中,概念才能获得其意涵,场域和惯习的概念就是从关系的角度进行思考而获得的。

(三)反思性的认识论

“如果说存在着一个使布迪厄能够在当代社会理论的图景中出类拔萃的单一特征的话,那就是他引人注目的对反思性的迷恋。”从他早期在他土生土长的封闭村庄内对当地婚姻习惯所作的研究,到他对他本人作为其重要成员的学术圈的分析,布迪厄一直坚持将其科学工具转过来针对自身进行自我分析。可以说,反思性成为了布迪厄的社会学的一种基本态度。虽然布迪厄没有为如何达到一种适当的反思态度提供单一的方法论诀窍,但是在其有关重要论述中,他还是阐述了他认为进行反思的社会学研究所需要的基本方面。

在布迪厄看来,反思性是社会学研究的必需条件和特定形式,是社会科学实际运用的认识论方案。他认为,每一项社会学研究同时都要求对知识与知识的社会条件进行批评性反思,因为正是这种条件才使得研究成为可能。如果社会学是确定人类实践的社会条件的科学,那么它必须同时也是确定知识实践(包括社会学本身)的社会条件的科学。布迪厄对知识场域的分析表明,社会科学家不自觉的把特定的认识论假设与知识场域的利益转译为他们对社会现象的“解释”。只有通过“社会学的社会学”的实践,把社会学的方法运用于社会学的实践本身,才有望获得一种摆脱知识实践的社会决定因素的方法。在他看来,这一“反思性回归”响应了一种特定的迫切需要,因为“关于社会学实践的社会决定因素的社会学是摆脱这些决定因素的唯一可能的基础”。唯其如此,“社会学的社会学”即反思性是社会学必不可少的部分,是社会学认识论的一个根本性向度。

当然,布迪厄既非是第一个,也非唯一一个倡导反思性的社会学家,但是,布迪厄的反思性的独特之处就在于:首先,他的反思社会学的基本对象不是分析者个人,而是立足于分析工具和分析操作中的社会无意识与学术无意识。其次,他的反思社会学是一项集体事业,而非孤身一人的学究重负。最后,他的反思社会学是力图巩固而不是破坏社会科学的认识论保障。因此,与从根本上对客观性进行质疑的现象学、文本学及其他后现代形式的反思不同,扩大社会科学知识的范围,增强其可靠性乃是其反思性的最终目的。

[参考文献]

[1]皮埃尔・布迪厄。华康德.实践与反思――反思社会学导引[M].李猛,李康,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

篇9

关键词:社会建构;科学哲学;科学实践

Abstract:SocialConstructionwithitsradicalattitudeshasposedchallengestothephilosophyofsciencetousesocialrealismtoreplacenaturalrealism.Thesechallengesaremainlyreflectedinthreeaspects:toreplacereasonablenesswithsymmetry,logicwithcontext,andrealismwithconstructionism.Suchchallengehasopenedabroadsocialandculturalanalyticcontextforscientificknowledgeand,isofgreattheoreticalandpracticalsignificance.However,thiswasdoneattheexpenseofthenaturalbasisonwhichscienceisbuilt.Thesolutiontothisdilemmaliesinscientificpractice.

Keywords:socialconstructionism;scientificphilosophy;scientificpractice

对传统科学哲学的批判最有力的来自于布鲁尔,以他为代表的社会建构主义以其激进的姿态向科学哲学提出了挑战,目的就是要用社会建构论来取代自然实在论。

一、以对称性取代合理性

科学合理性一直是科学哲学的核心内容。正如逻辑实证主义代表人物赖欣巴哈在《科学哲学的兴起》一书中所言,科学哲学的中心问题是阐明科学的合理性,目的在于建立自然科学的认识论基础。劳丹在《进步及其问题》一书中也有对科学合理性极为重视的类似表达。同时,科学合理性理论一直是科学哲学中众说纷纭的并不一致的核心内容。自18世纪启蒙理性主义诞生以来,哲学家们大多把科学知识视为自然之镜,是对外部世界的真实摹写,是不以科学家的个人品质和社会属性为转移的客观知识。此时对科学合理性的理解当以逻辑实证主义所倡导的标准科学合理性模型(又称逻辑合理性模型)为典范,该合理性模型的核心是规则,例如:逻辑规则、算术规则、数学及科学方法论等。以卡尔纳普、赖欣巴哈等为代表人物的逻辑实证主义者把观察看作是不可怀疑的、中立的、可靠的,单靠经验可决定理论真伪,通过制定对应的规则来检验定理,进而检验理论的正确与否。正如赖欣巴哈所言:“哲学不过是科学理论和科学方法的逻辑分析,归纳逻辑应当是科学知识合理性的根据,理论之被接受……是以事实到理论的推论为基础;这个推论不是演绎的,而是归纳的。所给予的是观察材料,观察材料构成确定的知识,理论是通过确定的知识被证为有效的。”[1]值得一提的是,逻辑实证主义者注重把逻辑和方法的不变性作为科学合理性标准,并没有考虑科学发现中的历史、社会和心理因素。紧随其后,批判理性主义代表人物波普及其追随者虽然在划界标准、科学逻辑的性质上与逻辑经验主义有着严重分歧,对他们的意义标准并无兴趣,排斥归纳逻辑,但他们的科学方法论仍然是科学逻辑,只不过是比逻辑经验主义的归纳逻辑更强的演绎逻辑而已。同样,他们也没考虑科学发现范围内的社会、历史和心理因素。拉卡斯在《科学史及其合理性的重建》一文中指出,科学哲学的首要原则就是选择一些方法论原则,以构成全部科学研究的说明性工作的框架。在这种哲学的指导下,人们就应该可以把科学展示成具体体现这种科学哲学的各种原理,并且是根据它的教诲而发展的某种过程。只要人们做到这一点,他们就可以根据哲学来表明科学是合理性的。拉卡托斯把那些确立在科学方法论原理上的工作称为“合理性重建”或“内在的历史”。同时,拉卡托斯认为给社会学家预留了一个角色,让他们以“外在的社会史”来解释理性主义无法说明的非理性的残余物。拉卡托斯的观点可以概括如下:①内在史是自足的,具有自主性,可以展示出科学发展的所有合理性,本身就可以说明科学发展的主要特征;②相对于外在史来说,内在史具有一种重要的优越地位,外史不过弥补了存在于合理性与现实性之间的非理性因素。因此,社会学的研究属于“病态”社会学研究,亦即科学方法无法充分说明的所有问题,就移交给社会学家进行研究,进行非合理性的外史说明。拉卡托斯说:认为科学的内在的历史是第一位的,外在的历史是第二位的,因为外在的历史之最重要的问题都是由内在的历史界定的。外在的历史要么对速度、位置、选择性等以及对人们根据内在的历史解释的各种历史事件提出非理性的说明;要么在历史与人们对它的合理性重建有所不同时,提出对这种不同之发生原因的经验性说明。但是科学增长的合理性方面完全可以由人们的科学发现的逻辑来说明。

南京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劳丹在其《进步及其问题》中,把科学合理性与进步性紧密联系在一起,认为合理性在于做出最进步的理论选择。科学进步则表现在一个理论总体解题效力的提高,即尽量扩大已解决的经验问题的范围,同时尽量缩小反常问题和概念问题的范围。同时,劳丹对“认知社会学”提出了警告:“我们若要研究科学的合理性的社会背景,必须先懂得什么是合理性。”[2]230在他看来,科学的合理性只是意味着整体上遵循科学的方法,并不是说科学家的行为都是合理性的。因而,强纲领SSK的原则不能界定一个值得承认的科学实践方式(即知识社会学),它对科学实践的说明也不能用于说明它自身。劳丹希望社会学家扮演着自己的本分角色,或回到与思想史和认识论完全不相干的科学的非认识的社会学中,或在遵循一定的划界原则的前提条件下进入认识论。在后一种情况下,他建议社会学家遵循一种“外理性原则”。按照这种方法论的约定,“当且仅当那些信念不能用它们的合理性来解释时,知识社会学才可能参与对信念的解释。”[2]217这种思想史家与知识社会学家的分工得到了牛顿·史密斯[3]的支持。牛顿·史密斯认为,至少存在关于信念的最低限度的理性说明,可以用来决定一个确定的信念在一个给定的情境中是否合理。大多数科学哲学是“内在”于科学的认识论之中,区分了科学知识的标准、证据与推理和那些至少在理想上被排除在认识论之外的社会因素之间的区别。在社会学内部,由罗伯特·默顿所确立的规范的社会学传统,目前仍然在美国学术界占统治地位,强调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研究自然科学,但坚持科学制度与规范是主要的研究对象,拒绝社会学介入科学知识的成功内容。默顿学派一直关心的是科学工作是怎么样在制度化与文化中体现出来,恰当地解释它们为什么会脱离了已有的社会规范。

面对着科学哲学家与社会学家如此不公平的分配任务,布鲁尔与巴恩斯提出了强烈的异议。对知识内容在哲学家与社会学家之间不公正的分配,引起了社会建构主义的强烈不满。为此布鲁尔提出了对称性原则。对称性原则是布鲁尔强纲领的核心[4],其具体内容是同一类型的原因应当既可以说明真实的或合理的信念,也可以说明虚假的或不合理的信念。对称性原则坚持,无论真的还是假的,合理的观点还是不合理的观点,只要它们为集体所坚信,就全部都应平等地作为社会学的探究对象,都应诉诸于同样类型的原因获得解释。这就意味着理性的信念和非理性的信念具有同等的认识论地位,理性的信念并不比非理性信念具有什么特别优越的地位。从而否定了理性模式,为其科学合理性的社会学解释模式寻求合法依据。布鲁尔曾经多次举一个例子[5]来说明这种对称性。考虑两种不同的原始文化部落(T1和T2),每一个部落中,都有一些人们传统的信念,以及人们普遍接受的被认为比其他理由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每一个部落都有一些用以表达其偏好的词汇。面临着在自己的部落文化的信念与另一个部落文化信念之间进行选择时,每一个人都很自然地倾向于自己的文化传统。对部落的人来说,这些文化传统将会提供可用来对信念的选择进行证明的或辩护的规范与标准。关键在于,社会建构主义认为,他们的选择与评价像这两个部落的成员的选择及评价一样,是与环境密切相关的,并不存在着与环境无关或超文化的合理性规范,并且“可以作为证据的理由”具有偶然性。在一种环境中可算作是某种信念的“可以作为证据的理由”,在另外一种环境中会被看作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因此,社会建构主义所关注的并不是“可以作为证据的理由”,它所关注的恰恰是“可以作为证据的原因”的理由。坚持知识与信仰是一回事。实际上,这就意味着人们只能够依赖于其部落的传统信念来对真理与谬误做出“直接”的肯定。社会建构在社会语境下对科学合理性的一种解读,理性、客观性和真理等概念的全部内容最终被归结为某一共同体采用的社会文化规范,消除了科学合理性的客观理性基础。正如马丁·霍利斯在《社会对实在的破坏》一文中所言,“强纲领的目的是腐蚀掉人们所熟悉的客观性概念之理性基础”[6]。

布鲁尔的上述观点引发了劳丹与他的一场著名的争论。劳丹认为,不论科学研究的个体还是群体,他们所持有的理性信念和非理性信念具有完全不同的产生条件,因而不构成对称性主题。首先,就科学研究的个体而言,他在采纳某种理论信念之前,必须具体说明该理论信念的因果关系和逻辑基础,用因果关系解释理论信念,通过逻辑推论过程完成因果解释,这样就可成为保证其理性信念的原因。与此相对的,对非理性信念的因果解释却需要极为不同的解释,因为它们是“由社会和心理行为的直接行为导致的信念”[7]59。劳丹曾举例说:“如果接受某种信念X是先前接受信念Y和Z自然而合理的结果,那么认为信奉X直接就是由于社会或经济原因引起的就毫无道理了。对信念Y和Z的接受当然也可能是社会因素在起作用,此时我们可以认为对X的接受(在理性上的支配)是社会境况的间接结果。但是这并不能用来反驳以下说法:对于某一思想家接受X的最直接最根本的说明是,它是Y和Z的理性结果。另一方面,如果某人接受信念a,而a与他的其他信念b、c……i并不在理性上相关,那么对他所信奉的a的唯一自然的说明看来应该根据理性之外的因素来作出,例如该信仰者社会(或心理)的状况。”[2]207其次,就科学研究的群体而言,他们所持有的理性信念和非理性信念所产生的条件也完全不同。“我们可以设想,人类社会存在两个群体:一个是非理性社会,另一个是理性社会。在理性社会中,人们只能在仔细怀疑之后,而且只能在行动者(指理性社会群体)自我意识到与自然相关部分的因果联系后才会采纳信仰,这些相互联系在很大程度上是构成理性行动者信念的原因。在非理性社会里,即允许存在认识无政府主义的社会里,每个人可以采用独立于任何公共的认知政策的信仰。每个人或一些人可以有信仰的原因,也可以没有;每个人可以有信仰的证据,也可以没有等等。”[7]62理性社会和非理性社会的信念形成社会机制完全不同,两种不同信念来源于两个不同的社会组织基础,这直接驳斥了布鲁尔的对称性原则。

对上述劳丹论证其不合理假定思想的观点,布鲁尔予以激烈的批评和反驳。布鲁尔认为,劳丹的理性解释模式实际就是“手段—目的计算模型”,该模型不论用于科学研究个体还是群体都缺乏说服力,更无法否定对称性。他认为,劳丹的错误在于贬低了非理性信念,把非理性信念等同于经历恐吓、贿赂、洗脑或者损伤后的头脑内容。但是,非理性信念和理性信念的产生真的不同吗?布鲁尔认为,理性与非理性的对比不过是表明了“大脑是一个计算的机器”,“理性”表明机器处于运行状态,“非理性”是表明机器中断和失控的标签[8]。机器的运行和中断不过是装置的两种可能的物理状态,这种状态不需要任何先验的评价,“运行”和“中断”的语言体现了对称性原则。布鲁尔还认为,劳丹的错误在于把对称性理解为“完全因果同质”即同种原因只能产生同种结果。而实际上,同种原因完全可产生不同的结果。

总之,劳丹在这争论中始终坚持外理性原则,坚定地捍卫科学合理性理论。而布鲁尔则一直坚持要用对称性原则来取代科学哲学中的合理性,平等地看待理性和非理性,主张对所有的信念进行社会因素解释。劳丹在这里不仅强调了知识,而且还强调了知识是真实的内容。从这一点来看,像劳丹那样要求把产生真实信念的机制与产生错误虚假机制区分开来的做法看来是合理的,因为它是借助了自然来进行的辩护机制。但如果强调的是“制造过程”,那么要求解释产生信念的机制,而不问其认识论地位如何,同样也是合理的。从这一角度来看,布鲁尔认为除非社会约定,否则不会存在着这样一个过程,能够区分出真与假的信念,这也有其合理的成分。二、以发现的语境取代辩护的逻辑

社会建构与科学哲学之争的关键还在于发现的语境与辩护的逻辑之争。科学或更为一般的经验探索,就是利用种种手段去发现世界可能是如何,但无论什么样的结果出现,得服从具有权威的哲学判断,以确保是合理的知识。科学哲学本身就具有某些毫无疑问的评价标准,如一套先验的逻辑范畴,无论是在康德意义上,还是在逻辑实证主义意义上,这套规范都是无时间性的。

社会建构主义关键点在于拒斥这种“第一哲学”,他们认为,首先,发现的语境与辩护的逻辑的区分是非常难以进行的;其次,有关劳动分工的问题,也即科学家的工作在前,哲学家的工作在后。这特别在逻辑经验主义的工作中体现得最为突出,他们趋向于把科学哲学视为一种在时间上后继,是寻求对“完成了的”陈述系统的永恒的评价标准。再次,它还会产生出科学家自己在评价他们工作的角色与权利的问题,因为它同样把评价权威置于科学家之上,以致蔑视实际的科学工作者的能力与决定权。

社会建构主义还认为,作为一种合理的论证的辩护模式,消除了科学研究实际上所涉及的艰苦工作。在具有逻辑重构特征的论证被形成之前,(社会学家与历史学家所感兴趣的)几乎所有的艰苦工作都已经完成。但对哲学家来说,论证是很有规则的,它并不会显现科学家实际上所显现的工作步骤。这种重构或许可能表明我们外行人能够接受的科学结论,但这是一种错误,这种错误理想化了认知活动的概念。如果认为这种重构代表着科学家在制造知识过程中的实际推理,那么这与科学家的实践的认知活动无关。

这种区分还具有更进一步的意义。一个更为重要的意义是对发现的(逻辑)理性的明确拒斥。逻辑实证主义视发现的过程为随意的、偶然的、神秘的或幸运的。因此,科学哲学倾向于放弃对历史学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或者说其他探索者感到需要进行研究的实际场所的混沌状态的语境。获取带有真理主张的理论的科学家本身就是人,在各式各样的不同的社会与历史环境中获取了他们带有机遇与幸运的成果,但科学哲学家总是要施展他们的想像力、理论与实验方法的严格性来制止这类混乱的语境,他们所制造的理论能够被合法化与建构为真理的命题,他们为科学家制造了带有彻底简明与确定特性的逻辑的评价标准。

在逻辑实证主义看来,科学发现的语境,就像语境自身一样,是不能被化为经验的。但对辩护语境的分析却给形式逻辑以特权。“赖欣巴哈有关发现的语境与辩护的语境的区分的要点在于有关科学数据产生的信息是无关于对这些数据的评价的。”[9]还有另外一种区分,即“内部”与“外部”之分,内部被确定为逻辑的,而外部被认为是经验的或甚至非理性的。社会建构主义的突破点就在于寻求发现中逻辑的作用,寻求辩护中的科学合理性的产生的社会致因。这样,逻辑在发现中就具有作用,社会与心理的因素,最重要的文化因素的“价值”在辩护中也就扮演着重要角色。

随着“价值”一词的引入,两种语境的区分中的问题最终显露出来:传统的科学哲学所持有的发现的与辩护的区分,目的在于强调上述“价值”对理论的评价(规范标准)的无关性。规范并不是来自于经验的结果:两者间有着一个无法逾越的界线。两种语境的区分是逻辑实证主义的中心教条。社会建构主义否认这种鸿沟的存在。因此,从一开始,强纲领SSK与科学哲学的对抗,甚至超过了它与默顿式的科学社会学的对抗。强纲领SSK要求用社会学来取代科学哲学,正如斯奈扎克所指出的那样:“布鲁尔不断地把传统哲学及其‘理性主义’的认识论作为一种特殊的目标。强纲领的整个事业就是特别关注于用社会学来取代所有的传统的认识论,继承了被称之为哲学的所有主题”[10]。

科学哲学家认为观察与推理对辩护是关键的。社会建构主义声称,当他们把观察与推理置于其真实的语境之中时,这些实践看起来并不像是哲学家所归属的辩护的结果。也就是说,科学家不仅是在观察;他们在特殊的场所,为特殊的目的而设计与操作特殊的实验,他们用特殊的测量仪器来计算特殊的样本,他们为特殊的田野研究选择特殊的场所。科学家并不理性;他们解释观察与实验,他们支持或批评猜测或假说,他们推理出结果,他们把模式扩展到新领域。在他们进行的所有活动过程中,他们有着多种理由来进行一种特殊的选择与决定,理由包括可行性、可能的应用、审美价值、其他同事的利益、可能的消费者的利益、对形而上学与意识形态的反映。这些就是包含在“社会”大伞下的各种因素。社会学家主张知识生产就体现在这些混合因素之中,意味着这样的实际实践会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脱离了在哲学描述中的理想,知识并不具有传统哲学所描述的那种优越性。

三、以建构论取代实在论

科学与非科学的划界问题,在波普看来是科学哲学的中心问题,并且解决这一问题需要在科学方法论中寻求答案,因为,方法论可以解释科学在提供有关自然的可靠而有效的知识方面的优越性。在波普以前,实证主义认为科学是通过经验积累的经验证据来为理论做出辩护,科学家运用确定的事实来证实理论,如果他们成功了,那么科学就在向真理迈进。波普意识到,这种实证主义的策略会因为归纳问题而搁浅。因此,他更偏向于证伪而不是证实,用猜想代替了确定的真理。科学通过大胆的猜想与严厉的批判而走向真理。科学家从问题出发,走向逻辑概括与基本语句,这些理论概括与基本语句在原则上都是可反驳的。猜想越大胆,科学(客观知识)进步的速度就越快。科学必须接受严厉的判决性实验的检验,尽最大的努力去反驳理论。没有什么理论能够被免于批判。因此,科学不是证实的游戏(寻求与普遍的理论相吻合的证据),而是反驳的游戏(寻求证据来反驳它),科学理论不是确定的真理,而是更加大胆的猜测。波普的证伪主义为区分科学语句与非科学语句提供了一个划界标准。对波普的划界标准,柯林斯认为其问题集中在证伪性的经验证据是否具有可重复性这一点上。可证实性或可证伪性作为一个逻辑条件,而证实与证伪却是实际的观察与实验的过程,波普与柯林斯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争论的焦点在于,证伪是用直白而清晰证据去反驳理论,还是说证伪过程具有解释的模糊性,只有通过复杂的社会磋商来解决。此时,哈里·柯林斯提出了所谓的“实验者回归”的问题:最著名的论证出现在其《改变秩序》一书所讨论的韦伯对引力波探测的实验中。最初的发现刺激了大量在实验上“重复验证”的努力,包括许多物理学家努力建造的“引力波探测器”。结果是一组类似的但不完全相同的探测实验,其中有一些肯定的结果,另外一些是否定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引力波是否已经被探测到的问题同样也是实验是否有能力的问题,什么样的探测器被正确地设计的问题。如果我们知道了引力波是怎样围绕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就能说什么样的实验是有能力的,什么样的探测器是好的。如果我们知道了什么样的实验是能胜任的,我们就能说引力波是什么样的。这样,在柯林斯看来,并不存在严格的标准来判断一种合理的实验结果或者一种好的实验仪器,所有评价仪器的标准依赖于仪器在实验中所产生的结果。这样就导致一种实验的循环:好的实验仪器只有通过其获得的正确结果来定义,而正确的结果只有用好的仪器才能获得。柯林斯坚持认为这种不正常的循环总是要困扰任何实验者。这就是“实验者回归”。在实践中,这种回归是通过科学家之间的谈判来解决的,并且这种谈判并不依赖于任何认识论的标准,而是靠解释学的力量来解决的,特别是由参与这场争论的科学家盟友与其敌人所组成的“核心群”的磋商过程。“核心群”成员的活动,是运用“磋商策略”来打破实验者的回归,其结果是形成各方都感到满意的“适当的科学知识”。正是“核心群赋予社会偶然性以方法论的正当性”[11]。这就不仅对实验证据的确定性,而且对其合理性也产生了怀疑。因此,实验并不能为科学知识提供任何合理的基础。所以,在柯林斯看来,正是科学家之间的谈判,而不是自然界本身决定着什么作为一种有能力的实验,决定着什么才能算作实验结果,因此,这项研究对实证主义的划界标准提出了挑战。确定某些实验是否重复、是否可信,这仅是权力的显现,是一种文化与修辞的游戏,结果,实证主义的划界标准就成为科学家之间磋商的产物,也就是一种社会建构。

总之,20世纪70年代布鲁尔提出了强纲领之后,标志着科学哲学出现了社会学转向,传统的科学哲学也碰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应该承认强纲领的工作是值得肯定的,这主要因为它突破了传统哲学预设的自然科学知识内容不可被社会学家碰的,打开了科学知识的“潘多拉盒子”,打开了科学知识的广阔的社会与文化的分析语境,正确地看到了社会与文化因素是真理不可或缺的一种组成部分。但是,它夸大社会因素的作用,认为社会因素是首要并且是决定性因素,而自然科学知识是科学内外的人们社会交往的产物,科学知识是由人们借助于权力与修辞手段社会性建构出来的;在这建构过程中,自然界只起很小的作用或者几乎不起任何作用。这种贬低甚至完全忽视自然界作用的做法,就切断了知识与物理世界的联系,显然消解了科学知识的客观性和真理性,也没有给科学的内在逻辑留下位置。正如曹天予所指出的那样:“在对科学知识的实际产生和演化过程的分析中,一旦自然状态的基本作用被社会语境所取代(在这种社会语境中研究资源以一种特定方式被分配),那么一些认识论术语,诸如实在论和相对主义,应该相应地用社会术语所取代(诸如由某些研究资源支持的最容易得到的证据等)。而这必然导致去消解科学的合理性思想,而科学合理性思想是不可分割地与揭示自然奥秘联系在一起。”[12]因此,对科学哲学中传统问题的探讨,我们不光要重视社会维度,也要更重视自然维度,不能顾此失彼。当然,我们也不赞同科学哲学中的反映论传统,我们应该从理论走向实践,从表征走向干预。这种实践的科学观它包容了诸如自然与社会、理性—非理性、主观—客观、主体—客体、物质—精神、可说—不可说等一系列矛盾的辩证运动,实践范畴因而具有不可还原性和不可分解性的过程客观性。科学实践中所融入的所有的异质性的文化因素都在实践的开放性过程中历史性地注入科学实践的过程,并在相互作用的过程中制造出科学。这一过程并不是把某些因素强行地化归为单一要素(如化归为自然,或化归为社会),而是一种辩证的综合,科学是在各种异质性要素的辩证的综合的语境之中突现出来的。

参考文献:

[1]赖欣巴哈.科学哲学的兴起[M].伯尼,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178.

[2]拉里·劳丹.进步及其问题[M].方在庆,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1.

[3]SMITHWN.Therationalityofscience[M].Boston:Routledge&KeganPaul,1981:238-257.

[4]大卫·布鲁尔.知识与社会意象[M].艾彦,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1:7.

[5]BARNESB,BLOORD.Relativism,rationalismandthesociologyofknowledge[M]//HOLLISM,LUKESS.Rationalityandrelativism.Oxford:BlackwellPress,1983:29-30.

[6]HOLLISM.Thesocialdestructionofreality[M]//HOLLISM,LUKESS.Rationalityandrelativism.Oxford:BlackwellPress,1982:69.

[7]LAUDANL.Thepeudoscienceofscience[M]//BROWNJR.Scientificrationality:thesociologicalturn.Holand:DReidelPublishingCompany,1984.

[8]BLOORD.Thestrengthofthestrongprogramme[M]//BROWNJR.Scientificrationality:thesociologicalturn.Holand:DReidelPublishingCompany,1984:84.

[9]SEAGELH.Justification,discoveryandthenaturalizingofepistemology[J].PhilosophyofScience,1980,47:297-332.

[10]SLEZAKP.Bloor''''sBluff[J].InternationalStudiesinthePhilosophyofScience,1991,5(3):241-256.

篇10

建构主义理论的兴起是在近一二十年,其思想渊源源自JeanPiaget、JeromeBruner、LevVygotsky、JohnDewey等人,目前该理论流派众多,正如有人所言:有多少个建构主义者,就有多少种建构主义理论。从美国乔治亚大学教育学院组织的、有许多建构主义领域著名学者参加的“教育中的新认识论”系列研讨会中可以看出,目前建构主义理论的主要流派有:激进建构主义、社会性建构主义、社会文认知的观点、信息加工的建构主义、社会建构论和控制论系统,这些流派至少在以下三个方面有共同的观点:第一,知识是主动建构的,而不是被动接受的;第二,知识只是个人经验的合理化;第三,知识是个体与他人经由磋商并达成一致的社会建构。

首先,建构主义理论认为,知识是个体主动建构的,而不是被动接受的。早在公元前六世纪,希腊哲学家芝诺芬尼(Xenophanes)就已认识到人不可能得到真知(有关上帝或世界的真理),因为人的所有知觉与判断都会受到个人生活经验和态度的影响;现代美国教育心理学家奥苏倍尔(D.P.Ausubel,1978)也非常强调学习者先前知识经验的作用,认为有意义的学习就是把新知识和原有知识联系起来,将新知识纳入学习者原有的认知结构之中。因此,如果没有主体的主动建构,知识是不可能由别人传递给主体的,主体也不会对别人传递的知识原封不动地全部照收。主动的关键就在于主体会根据自己先前的知识经验来衡量他人所提供的各种知识并赋予其意义,因而在教学活动中,传统教学所认为的,可以通过教师的讲解把知识的意义直接传输给学生是不可能的,知识的意义必须要靠学生根据其个人经验主动建构。由此可看出,建构主义理论的这一观点,颇具辩证法的思想,它非常强调人的主动性,同时由此也引伸出第二个观点。因为个体先前的知识经验毕竟是十分有限的,也就是说,我们是在根据自己有限的知识经验来建构知识的意义,因而我们也就无法确定我们所建构出来的知识是否就是世界的最终写照,所以建构主义理论认为,知识并不是说明世界的真理,而是个人经验的合理化。

其次,建构主义理论虽然强调知识是个体主动建构的,而且只是个人经验的合理化,但这种建构也不是随意的任意建构,而是需要与他人磋商并达成一致来不断地加以调整和修正,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受到当时社会文化因素的影响。

二、建构主义的学习观与教学观

(一)建构主义学习观

1.强调学习者的经验。前文所及,建构主义理论认为知识是主体个人经验的合理化,因而学习过程中,学习者先前的知识经验是至关重要的;同时学习者也不是空着脑袋走进教室的,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在以往的学习中,已经形成了比较丰富的经验,而且,有些问题他们即使还没有接触过,没有现成的经验,但当一旦接触到这些问题,他们往往也会从有关的经验出发,形成对这些问题的某种合乎逻辑的解释。

2.注重以学习者为中心。既然知识是个体主动建构的,无法通过教师的讲解直接传输给学生,因此,学生必须主动地参与到整个学习过程,要根据自己先前的经验来建构新知识的意义,这样,传统的老师“说”、学生“听”的学习方式就不复存在。

3.尊重个人意见。既然知识并不是说明世界的真理,只是个人经验的合理化,因而建构主义理论主张不以正确错误来区分人们不同的知识概念。

4.注重互动的学习方式。建构主义理论认为知识是个体与他人经由磋商并达成一致的社会建构,因此,科学的学习必须透过对话、沟通的方式,大家提出不同看法以刺激个体反省思考,在交互质疑辩证的过程中,以各种不同的方法解决问题,澄清所生的疑虑,逐渐形成正式的科学知识。

(二)建构主义教学观

1.从学习者的经验出发。教师在传授科学知识之前应认真考虑学习者先前的(原有的)知识经验,使要学习的科学知识落在学生可能的建构区范围之内,并与学生的经验紧密结合,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学习者有意义的学习。

2.角色的调整。教师在教学过程中不再是知识的提供者,而是一个“协助者”,要适时给学生机会,由学生自己去组合(combine)、批判(criticize)和澄清(clarify)新、旧知识的差异,进而再搭建起自己新的认知结构。

3.布置良好的学习情境。教师是学习环境的建构者,在教学活动中应注重调整现有的教学材料、布置适当的问题情境,制造学习者在认知上的冲突以引起学习者的反省及思考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能只是照本宣科。

4.鼓励学习者反省和思考。以建构主义理论为指导的教学应该鼓励学习者对过去一直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知识,能够再加以思考。在教学中则要提供适合学生经验背景的教学顺序以促使学习者对学习内容有建设性的理解。

5.重视合作的学习方式。以建构主义理论为指导的教学方式应该是通过师生之间、同学之间充分的沟通互动、辩证协调、澄清以及再建构的过程来使学习者非正式的先前经验更接近正式的科学知识,尽管整个教学过程可能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让学习者自己去建构知识。

综上所述,在以建构主义理论为指导的教与学过程中,学习者必须自己通过主动的、互动的方式学习新的知识,教师不再是以自己的看法及课本现有的知识来直接教给学生,而是植根于学生的先前经验的教学;而且,在建构主义理论的教学活动中,知识的建构并不只是发生在学生身上,老师同时也在建构自己的知识,在整个教学过程中,教师必须随着教学情境的变化改变自己的知识和教学方式以适应学生的学习,此间,师生之间的情感、心智的学习活动彼此交融着。因此,以建构主义理论为指导的教师本身除了是教学者之外,同时也是一位学习者,这与我国教育传统上所说的“教学相长”的观点不谋而合。

三、建构主义理论的启示

随着国际竞争的日趋激烈,各国经济、科技及至军事的竞争,最终都将集中在人才的竞争,特别是创造性人才的竞争。创造性人才的培养与造就,靠的是教育,尤其是创造性的教育;也只有创造性的教育,才有可能培养出创造性的人才。因而教育最根本的目的应该是创新人才的培养,正如法国教育家斯普朗格所说的,教育的最终目的不是传授已有的东西,而是要把人的创造力量诱导出来,将生命感、价值感唤醒,一直到精神生活运动的根。所谓的创造性教育,指的是在创造型学校管理和学校环境中,由创造型教师通过创造型教学方法培养出创造型学生的过程(林祟德,1999)。因此,创造性教育并不是专门设置的课程形式,而是渗透融合在教育思想、教育内容与教育方法中,通过对现有教育观念、教育方法的改革来实现。

(一)创造性的人才要靠创造型的教师和创造型的教学方法来培养与造就。应该看到,我们的教师在工作中是非常认真负责的,在教学方法的改革、教学内容的发展以及教育技术手段的革新上,不能不说是非常努力的,但教学效果却收效甚微,尤其是在培养学生的创新意识方面尤为薄弱。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在许多教师的心目中,知识是可以通过教师的讲解直接传递的,学生只是知识的被动接受者;而且,他们的教学活动是以行为主义理论为指导的。

在行为主义学派的学者们眼中(如:E.L.Thorndike、B.F.Skinner等),学习就是环境的刺激引发行为上的反应,并通过反复的尝试错误最终在刺激与反应之间形成联结的过程,而且人的行为可以分解为几个主要成分并以量化的方式加以界定、观察和测量。在这种思想指导下的教学,必然就是老师讲解和学生听讲与练习的教学,因此,在教学活动中,教师按照教学进度的安排,把课本内容依次讲解给学生听,学生则通过上课专心听讲和课堂练习,以及课后作业来熟悉老师所讲授的知识内容,而且在教师认为必要时,还会补充许多课外辅导材料和增加考试次数来提供大量的练习机会。因而,教师的任务就是如何通过自己的讲解把知识传递给学生,也就是说,在教师的心目中,知识就是可以通过自己的讲解直接传输给学生的(因此才会要求学生在课堂中要安静、认真听讲);学生的任务就是除上课要认真听老师讲解外,还要通过大量的练习来熟悉老师所讲授的知识内容(但这实际上从另一角度为“知识是不能直接传递”的论点提供佐证,试想,如果知识真的可以通过讲解直接传递,为何还要大量的练习呢?),在这种教学方法下学生何来的创造性。因此,要培养学生的创造性,首先教师的科学哲学观必须转变,同时在教学方法上也要进行革新,在这方面,建构主义理论至少在以下几个方面都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1·首先是教师角色的定位,教师不再是知识的灌输者,应该是教学环境的设计者、学生学习的组织者和指导者,要从台前退到幕后,从“演员”转为“导演”。在建构主义理论中,教师被要求要以更宽广的心胸、更圆融的沟通、更高超的教学技巧来协助学生主动建构自己的知识意义。

2·在教学方法上,教师要运用各种方法,如:支架式教学法、抛锚式教学法、随机进入教学法等,来促成学生主动建构的发生。

3·在对学生学习成绩的评价方面,在形式上不能只以纸笔测验为主,除纸笔测验外,还应采用学生日记档案、观察与讨论记录、小论文、实践活动等评价方式,同时在评价的过程中师生之间也应就评价的内容、程序和标准等进行讨论协商,使师生之间形成一种平等的合作关系,而非以往那种“裁判与运动员”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