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审美的理解范文

时间:2023-07-03 17:54:22

导语:如何才能写好一篇艺术审美的理解,这就需要搜集整理更多的资料和文献,欢迎阅读由公务员之家整理的十篇范文,供你借鉴。

艺术审美的理解

篇1

    审美知觉是人脑对作用于审美感官的外在客观事物各种特征及属性的整体反映;知觉在感觉基础上产生,是对感觉信息一定程度的理性把握和整合。审美知觉与感觉的不同在于,感觉是对外在客观事物各种突出个别特征的反映,而知觉却是对于外在客观事物各种不同特征如形状、光线等元素构成的客观对象的综合性把握以及对这一客观审美形象所具有的某种内涵及情感性表现的整体性理解。审美知觉的首要特点是它的整体性。即人在过去经验基础上把由各种特征及属性构成的事物知觉为一个统一的整体,即所谓完整形象。人们在无意识中是不会人为地将之区分为各种感觉元素,它本身具完整性的特征。在艺术欣赏中,艺术作品总是以整体形象呈现在欣赏者脑海中。如欣赏罗中立的油画《父亲》,欣赏者决不会把作品形象区分为色彩、线条等孤立的元素来加以感受,而是自然地从整体上去把握作品,去感受“父亲”那深深沟壑上呈现出的沧桑和文化感。同理,对影视作品的欣赏与价值判断,受众最终也是以一种整体感受去把握作品,而不会将其有机元素进行分割。

    审美联想与想象

    审美联想与想象,是影视艺术欣赏中最富于张力与创造性的心理因素,在艺术欣赏过程中起着积极的重要作用。

    (一)审美联想

    审美联想,是指在主客体互相交流的审美活动中,因主体的审美感官接触到客观审美对象的某特征而引起想到另一事物的审美心理活动过程。德国心理学家艾滨浩斯研究发现联想具有多种表现形式,如对比联想、类比联想等。联想是主客体审美交流活动中最常见的审美心理现象,这即所谓的“登山则情满于山”,正是指审美主体在类似条件的刺激下,回忆起过去有关的生活和感情体验。如有些女性受众在看了意大利影片《西西里美丽的传说》后,因女主人公玛丽莲的漂亮而导致她在不同时期遭遇不同的坎坷命运,联想到自己也作为女性所饱受的许多坎坷与酸涩,不禁潸然泪下;而一些男性观看后,则联想到自己作为男人的贪欲与不敢承担责任的虚伪心理则深深自责。在影视艺术审美活动中,联想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如影视中蒙太奇的各种表现手法就充分运用了人联想的天性。即是说,联想构成了蒙太奇的心理基础。如影视中的对比蒙太奇、隐喻蒙太奇等,就是运用了人联想的自然天性。比如“隐喻蒙太奇”的审美心理就是受众类比性心理联想自然天性的体现,如黑白片《辛德勒的名单》中,有一段非常突出的画面,即在一群黑压压犹太人后面跟着一个身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看上去天真、可爱、无邪,她似乎不知道周围所发生的一切,最后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被放在了一个推着死人的板车上。电影画面在黑白底色的映衬下小女孩红色的裙子显得特别的突出,令人心痛而又触目惊心。影片正是运用隐喻蒙太奇的艺术手法,即受众类比联想的心理天性,通过画面色彩的对比形成强烈的心理冲击力,使受众自然联想到,小女孩红色的裙子象征人类鲜活的新生命,最后这个象征人类生命蓓蕾的小女孩也被纳粹扼杀在死人堆的板车上,至此,小女孩的红色裙子成了对战争对残酷对纳粹的隐喻与控诉!正是由于人这种联想的心理天性,影视作品用不同的类比性事物进行画面造型,使影片获得了强烈的艺术效果,这也正是影视中蒙太奇艺术手法的神奇魅力之所在。

    (二)审美想象

    审美想象,是指受众在精神时空中超越感知的银幕形象,在脑海中形成对直观的影视艺术形象某种程度的联系、组合和再创造。影视艺术的形象由于具有高度的逼真性、具体性,因而它不像文学那样具有广阔的想象空间,如特洛依战争为美女海伦打了十年的仗,读者在欣赏文学作品时可以对海伦的美进行无限的想象,而一旦把海伦的形象搬上银幕,受众就会认为原来海伦的形象就是这样,海伦的形象立即被具体化、直观化,令受众或满意、或失望等等。然而,尽管如此,影视中仍具有一定艺术张力的想象空间。如影片《黄土地》中就运用了虚实结合的传统艺术手法进行叙事。14岁的翠巧所嫁的丈夫在影片中并未出现,影片只是让受众看到翠巧结婚当晚蜷缩坐在床上,此时只见一只又大又黑的手把盖头揭开,接着画面呈现的是翠巧惊惧的表情形象,只见其本能地往后退,这种虚实结合的手法充分调动受众对翠巧丈夫的想象及对翠巧悲惨命运的悲悯之情。在影视的叙事中,常会出现某些情节、细节的空白或“静默”,这是创作者特意留下的想象空间,以强化艺术效果,充分调动受众的审美想象。

    审美情感与理解

    审美情感与理解是影视审美心理因素感性与理性的统一,在影视艺术的欣赏过程中,它体现为受众最后的审美感受与体验的升华。

    (一)审美情感

    影视作品是艺术家生命体验的呈现,情感的结晶。艺术的创作,是艺术家生命体验的情感性运动过程。艺术欣赏同样也是情感的运动与交流。审美情感是主体对客观的审美对象是否符合自己内在的心理需求而产生的带有本质性、稳定性而又具有易变性的主观态度与体验。情感在审美心理过程中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许多美学家认为,审美心理是感知、注意、联想、想象、情感、理解等诸多心理因素的统一体。即审美活动中主体的情感活动,是在感知和注意的基础上,通过联想和想象,在感性里积淀理性、在理性中表现着感性。情感在影视欣赏中主要表现为受众对艺术对象的态度,集中体现为受众的“审美移情”和“审美认同”。所谓“审美移情”,就是主体在对审美对象的观照中,把人的生命情趣无意识地移至审美对象,从而达到物我两忘的心理境界,使审美客体一定程度上成为具有“生命活力”的对象。正因为这种“审美移情”作用,影片《红高粱》中那一望无际在夕阳映照下狂舞通红的红高粱,似乎就融入了“我爷爷”“我奶奶”的生命冲动与原始本能力量。在此狂舞的红高粱,隐喻着对人类生命自由追求的赞美,具有强烈的情感色彩。所谓“审美认同”,是受众在移情作用条件下,与影视作品艺术形象产生一定程度的心理切换,用其眼睛、心理去看、去感受、去面对其所面对,去爱其所爱,恨其所恨,即发生与作品情感上的交流与共鸣,最终形成一定程度的心理确认。如美国片《魔鬼代言人》中,作为律师的丈夫因有魔鬼的父亲加之天才般的才能,使其任何正邪的律师辩护都永处于不败的辉煌境地,可付出的代价却是父亲对其美丽妻子肉体与灵魂渐进式的折磨和毁灭,当其失去深爱的妻子时,他作为人和律师的良心受到猛烈的痛苦撞击与人性的警醒,他最后以死来抗抵魔鬼父亲对他虚荣内心的诱惑,完成了作为人其人性和作为律师其职业道德良心的回归。在欣赏过程中,影片使受众进入了作品中人物的世界获得了一次人性的拷问、职业道德良心的回归和对人类虚荣原罪的思考,从而使受众与作品产生了一次深切的交流与认同。

    (二)审美理解

篇2

关键词 现实丑 艺术美 接纳和消解 审美关系

现象界的美丑间关系是相对的,早在庄子《齐物论》中就说过:“厉与西施,道通为一”。而且现象界的美丑是可以转化的,“贵珠出于贱蚌,美玉出于丑璞。”2那么现实丑与艺术美之间的关系如何?我们从亚里士多德《诗学》中“喜剧的模仿对象是比一般人较差的人物”3的这句话不难看出:现实丑可以进入艺术里,能被艺术美接纳;莱辛在《拉奥孔》中也提出“丑可以入诗”的见解。前人的研究事实,引发我这样的思考:现实丑进入艺术中的地位如何?现实丑与艺术美有何审美关系?本文试图从艺术美对现实丑的接纳和消解入手,阐释“化丑为美”的审美机制,从而推演出现实丑是艺术美的一支重要源泉。并进一步阐释现实丑同艺术美的单向转化以及彼此互溶,相对互生凸现出来的独特审美关系。 接纳与消解

回顾西方美学历程,我们可以看到现实丑在传统美学中被拒之门外。古希腊人曾自豪地宣称:“我们是爱美的人!”4无疑他们排斥了丑。因此,他们不惜在法律上明文规定:“不准表现丑!”。5而中国似乎一开始就重视丑:诗词中有“老树”“枯藤”“昏鸦”之意象;书法中有“苍劲”“老气”“古拙”之话语。显见,艺术又接纳了丑。而西方传统美学对现实丑的不接纳根本原因是理性主义在拒绝,到了康德《论崇高》时可算“丑”在萌芽,至尼采时代美学领域中宣布了“美之死”时,“丑”从此诞生了。二十世纪上叶“丑”进入艺术殿堂已成为美学发展的必然。

从人类审美活动的表现形态来看,一般把崇高和优美称为价值或正价值,把丑和卑下称为消极的价值或负价值,无论是正价值还是负价值都是美的表现形态。欧米哀尔年轻时十分美丽,可谓“美丽的欧米哀尔”,而年老的欧米哀尔可谓“丑陋的欧米哀尔”。对此葛赛尔却称赞罗丹的雕塑“丑得如此精美”。这句赞美之辞便能说明丑是美的一种高级审美形态。无庸置疑,艺术对丑的接纳是艺术传达本身的需要,更是人类自身的需求。人的超越性是由创造性和破坏性两种本能构成。现实丑正与这里的破坏性相对应。人类的生命活动一旦需要他们对抗于恐怖、邪恶、疯狂、蛆虫、病态、毒疮等感性存在时,对现实丑的虚拟性洞察和对抗便成了需要。中世纪人们从“上帝一切皆美”的神谕里洞察自身时,发现整个社会都是丑,一切都是“上帝的儿子”;文艺复兴时期,人类在洞察到自身虚假时发觉“人是天神,人是自己的上帝”;当代人在洞察自身时却说:“人是自己的地狱”。由此可以说,人们对丑的接纳是人类发展自我的必然。从而现实丑也必然成为创造艺术美的源泉。

接纳后的丑何以消解成为现实美,这需要艺术家对现实丑的内容和形式进行重新建构。艺术美肌体的营养元素的获得全靠艺术家对现实丑的消解。莱辛说过:“丑经过艺术模仿,情况就变得有利了”6这里的“有利”就是通过“艺术模仿”而重新建构出来的。就形式建构而言,艺术美多消解自然丑。如生活中犬吠猪叫常遭人嫌弃,而艺术舞台上这类嫌弃声却讨人掌声。自然界中一般所谓“丑”,在艺术中能变成“美”,这都是主观对现实丑消解的努力;就内容建构而言,艺术美多消解社会丑。鲁迅《阿q正传》中的“啊q”可谓社会丑,但这部作品却闪耀着典型人物的社会思想价值之光环。当然,艺术美对现实丑的形式和内容的消解与重构不是孤立的。在《菩萨蛮·大柏地》中写到:“弹洞前村壁,装点此关山。”7原本鏖战后的“弹洞”自然是悲怆而凋零之物象,却在“雨后复斜阳,彩练当空舞”的折射下,竟能“装点此关山”,便是融自然之丑“弹洞”和社会之丑“”于一体,重构出一道“今朝更好看”的亮丽风景线。然而,“丑”意味着一种形式的颓废,内容的衰退。何以被艺术美消解成为一支源泉呢?首先要看现实丑在形式上的特点。它表现为畸形与扭曲、毁损与芜杂、病态与衰败,其根本特征在于反造型性,否定了固有的模式和结构,但我们从感性形式中意识到“丑显示着生命力的旺盛,勃发着一种恶狠的,自虐性的”8这是现实丑在艺术美中释放出的非理性的感性存在。再就现实丑的社会内容上表现出的特点来看,现实丑表现为一种否定性思维的存在,否定性思维倾向于一种审美负价值,着眼于揭露理性的有限性和非完备性。不论是现实丑的形式,还是现实丑的内容。都为接纳和消解提供了必然性。

化丑与审丑

“化丑”即使丑典型化。“化丑为美”的审美机制就在于此。“化”的过程就是主体对客体对象的领悟和理解的审美观照过程。对现实丑的典型化目的在于表现丑、揭露丑。一切戏剧、电影中反面形象,当然是丑类,但在艺术家的关照下否定他们的就是艺术创造的目的美。然而,“化”具有不可逆性,因为成功的艺术生产不应有“艺术丑”的审美范畴,那样就会意味着艺术家创作的失败。但为了丑而丑者将会步入现实丑的泥涝,那是对艺术美的一种只言片语的误读。可见现实丑能转化成艺术美,但艺术美不能转化成现实丑。

现实丑一旦进入艺术中,它就作为一种审美对象进入了审美领,“审丑”实际上就意味着审美。对审丑者来说,需要的是“空悟”和“彻省”,本能地把丑排斥在自己的审美情感之外,去超越自我和超越现实丑本身。总之,要在否定性审美情感的基础上重铸自己的审美情感。譬如审丑者在欣赏集现实丑于一体的《金瓶梅》时,要从作品中粗鄙低劣和恣乐的人物丑剧中见出:其群丑无非是封建社会肌体上生长出来的毒瘤和恶疮,芜杂社会和沉沦人性的产物。这种审美思维是通过否定的去诊视肯定的存在,达到认识肯定的存在。这实际上是审丑的终极目的。

互溶与互生

艺术美中的现实丑如同“理之在诗,水中盐,蜜中花,体匿性存,无痕有味。”9其中“理”、“水”、“蜜”是艺术家审美价值的存在;“体匿”、“无痕”是艺术家消解即审丑者的审美关照所至;“性存”是现实丑的本质特点的存在,“有味”是艺术美中的现实丑的价值存在。在互溶中一方面现实丑为艺术美提供“溶质”,另一方面艺术美又为现实丑提供“溶剂”。所以现实丑与艺术美彼此互溶,表现出作用与反作用的审美关系。正如“群丑”为《金瓶梅》提供了艺术传达的内容,而自身有获得了审美价值意义一样。这种价值乃为人们的评价价值意义,就其对现实丑的评价过程而言,一开始在生活中是被否定的,人们为了追求美,必须认识丑,克服丑,从而艺术家将丑真实地反映出来,此时的现实丑给人的指导意义是肯定的,它体现了合规律的真;同时现实丑渗透着艺术家的否定性评价的艺术形象,使从反面肯定了美,这就体现了合目的的善。“合规律的真”和“合目的的善”共同构建而互溶成特殊价值的现实美。

若视审美价值为一株之主干,那么现实丑与艺术美恰似互对而生的两片绿叶。艺术美以现实丑实现了自己的审美折射价值;而现实丑又为艺术美拓宽了审美视野价值。审美折射之光源于现实丑,审美视野之边缘的存在就有了客观的理性话语。诸如“孤独”、“畏”、“烦”、“绝望”、“冷嘲”……这些从理性抽象出来的感情范畴,使我们能够感受“异化”的存在,理解现代西方的“反艺术”。也正如张竹坡在《金瓶梅》点评将丑大规模进入小说而给予肯定一样,小说不仅使现实丑获得了生存之价值,同时现实丑也极大丰富中国小说的审美视野。这是现实丑与艺术美互溶而互生滋生的特殊价值倾向。

小结

篇3

关键词:审美经验;期待视野;审美对象;审美主体;同一性

《威尼斯商人》向来以莎士比亚喜剧闻名于世。然而,有作者从中世纪末犹太教与基督教之间激烈冲突的角度,揭示《威尼斯商人》“喜剧背后”实际上是一场“悲剧”[1];有作者认为,莱德福(MichaelRadford)执导的电影《威尼斯商人》,是“以夏洛克为中心人物的悲剧”[2];有作者从阐释学批评视角评论《威尼斯商人》,“颠覆”了之前文艺史关于《威尼斯商人》的“人文主义”主题论[3];有作者从接受美学视角讨论夏洛克,指出《威尼斯商人》的开放性和不确定性[4]。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原创剧本究竟是喜剧还是悲剧?原创剧本的主题是什么?原创剧本的中心人物是谁?夏洛克是值得同情的悲剧性人物吗?回答这些问题,是剧作者莎士比亚说了算,还是由剧本《威尼斯商人》的白纸黑字为依据?或是如广为流传的“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所言,是由观众读者来决定?文艺创作者、文艺作品与读者观众(审美主体)三者之间的关系在20世纪中后叶变得复杂起来。20世纪中后叶以来,后结构主义、后殖民主义、新历史主义、马克思主义批评、女性主义批评、生态批评、阐释学批评、接受美学理论等等新理论、新学说、新流派纷至沓来,蔚为壮观,文学艺术理论将研究和批评的对象从文艺作品扩展到与文艺作品相关的社会、政治、文化诸因素,甚至扩展到文学艺术研究领域之外的人文社会研究的其他领域。原来被作为文学艺术理解阐释根本依据的文艺作品不再权威,原来一言九鼎的文学艺术理论大师、学术权威受到质疑、挑战,原来被作为金科玉律的文学艺术理论、学说被扬弃、修正、背离或反拨。其中,姚斯接受美学理论对审美主体的主张将文学艺术理论研究和批评实践的这种自由化、民主化倾向表现得淋漓尽致。姚斯接受美学的审美经验排斥文艺作品在文学艺术理解欣赏阐释中的地位。

对审美对象这样的排斥,不仅片面强调审美主体在审美过程中的主观意识,而且用普通读者观众取代了评论家、文艺史家,用大众读者观众取代了精英读者观众,也就取消了精英读者观众在文学艺术理解欣赏阐释中为大众读者观众进行的活动。“审美经验”以审美主体的主观意识为核心,是姚斯接受美学的根本,是姚斯接受理论的核心内涵。姚斯接受美学批评传统的文艺史观,企图重新构建文艺史观,提出应该从审美主体出发,认为“在这个作者、作品和大众的三角形之中,大众并不是被动的部分,并不仅仅作为一种反应,相反,它自身就是历史的一个能动的构成”[5]24;“文学的历史性并不在于一种事后建立的‘文学事实’的编组,而在于[大众]对文学作品的先在经验”[5]26;文艺作品的“历史生命”必须“通过[大众]的传递过程”①,“进入一种连续性变化的经验视野”而得以体现[5]24。姚斯站在反对历史客观主义的立场,认为文艺史的重建应当“摈弃历史客观主义的偏见和传统的生产美学与再现美学的基础”[5]26,依赖审美主体接受视角来“重新建立历史与美学之间的联系”[5]12,构建新的文艺史观。姚斯试图建立的一味依赖审美主体接受视角的文艺史观,是以审美主体“审美经验”即审美主体对文学艺术的先在经验为出发点的文艺史观。姚斯认为,传统文艺理论和批评应该摒弃的原因在于,或过分关注文学艺术的“再现或表现的功能”[5]19,丧失了文艺理论和批评的审美尺度,或过分突出文学艺术独立的“艺术特性”[5]20,丧失了文艺理论和批评的历史尺度;不但完全忽略了审美主体在文学艺术理解欣赏阐释中的地位,而且扩大了文学艺术的“历史思考与美学思考之间的裂隙”[5]11。姚斯认为,之所以如此,问题在于传统文艺理论和批评中审美主体的“审美经验”即主观意识的缺席,“读者、听者、观者的接受因素”被忽视,文学艺术的“接受和影响之维”被忽视[5]23,因此需要建立以审美主体的“审美经验”为核心内涵的新的文艺史观。“审美经验”以及“经验视野”、“先在经验”等等,都是指审美主体先在的审美态度,指审美主体头脑中先在经验对文艺作品的特定期待,又称“期待视野”。

姚斯对于术语的定义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常常交替使用或并列使用这些术语,尤其是“审美经验”和“期待视野”这两个术语,不过从他的表述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术语的核心内涵“审美主体的主观意识”十分突出。如果说术语“审美经验”笼统地概括审美活动中审美主体的主观意识,那么术语“期待视野”则具体描述审美主体主观意识在审美活动中的对象化,即审美主体主观意识依据其先在经验对文艺作品理解欣赏阐释的连续的、能动的、变化的调节过程,也就是姚斯所谓的“积极作用”。姚斯在谈到他要构建的依赖于审美主体接受视角的新的文艺史观时说,“奠基于接受美学之上的文学史的价值取决于它在通过审美经验对过去进行不断的整体化运用中所起到的积极作用”[5]25,“因为只有通过读者的传递过程,作品才进入一种连续性变化的经验视野”[5]24。姚斯这番话清楚地表明,“只有通过读者”,只有通过“审美经验”即“期待视野”在审美活动中连续的、能动的、变化的对象化过程,才能建立他的新的文艺史观。文学艺术的连贯性“使一种事件在当代及以后的读者、批评家和作家的文学经验的期待视野中得到基本调节”②[5]27。姚斯从“期待系统”、“视野变化”和“视野重构”三个方面论述这种基本调节,说明“期待视野”在接受美学中的重要意义——期待视野在审美过程中具有连贯性、动态性和可变性,通过能动的连续的整体化运用来实现对象化,来体现文艺作品的历史性;能否实现这种基本调节决定期待视野能否对象化,而期待视野能否对象化则决定审美经验能否体现文艺作品的历史性。期待系统又被姚斯称为“最初视野”,是指审美主体在基本调节之前的所有的关于文学艺术的先在经验,审美主体在先前审美活动中构成的思维定势,审美主体关于文学艺术的体裁、样式、题材、主题等等的先在理解的总和。这种先在经验在当前的审美活动展开之前决定了审美主体对文艺作品理解阐释的可能性或可理解可阐释的范围。姚斯说,在读者观众阅读观赏文艺作品时,“从类型的先在理解、从已经熟识作品的形式与主题、从诗歌语言和实践语言的对立中”产生期待系统,“如果在对象化的期待系统中描述一部作品接受和影响的话,那么,在每一部作品出现的历史瞬间,读者文学经验的分析就避免了心理学的可怕陷阱”[5]28,“在审美经验的主要视野中”,就“绝不仅仅是一种只凭主观印象的任意罗列”的心理过程[5]29。“期待系统”构成了审美经验的历史连贯性,“使一种事件在当代及以后的读者、批评家和作家的文学经验在期待视野中得到基本的调节”。需要进行这种基本调节,是因为先在的特定期待与新出的文艺作品之间可能的不一致,也就是期待视野与文艺作品之间可能的“审美距离”。在期待视野与文艺作品之间存在审美距离的情况下,理解欣赏阐释新作品,对旧经验的否定或新经验的提高而产生“视野的变化”[5]31。“视野变化”是当代读者观众因应审美距离,或通过否定“熟悉经验”,或通过提高“新经验”,而对新作品的接受;而当代读者观众对旧作品的理解阐释,则要进行“视野重构”。视野重构因应“一部作品以前理解和目前理解的诠释的差异性,建立起调节二者地位的接受史意识”[5]35。期待视野的重构使当代读者观众面对前代读者观众对文艺作品的理解阐释得以“从另一方面提出问题”,使当代读者观众得以站在前代读者观众的期待视野来认识前代读者观众对过去作品的理解阐释[5]35。由此可见,姚斯的文艺作品“历史性”,就是审美主体对文艺作品的“先在经验”。姚斯构建的新的文艺史,完全体现于审美主体的主观意识,体现于审美经验在审美过程中的连贯性、动态性和可变性,体现于期待视野在审美过程中因应审美距离的审美变化和因应诠释差异的审美重构。“接受美学的观点,在被动接受与积极理解、标准经验的形成和新经验的产生之间进行调节,如果文学史按此方法从形成一种连续性的作品与读者间对话的视野去观察,那么,文学史研究的美学方面与历史方面的对立便可不断地得以调节”[5]24,由此消弭文学艺术的“历史思考与美学思考之间的裂隙”,“重新建立历史与美学之间的联系”。视野变化和视野重构是期待系统针对具体情况做出的调节,通过调节来对象化,“永远不停地发生着从简单接受到批判性的理解,从被动接受到主动接受,从认识的审美标准到超越以往的新审美标准产生的转换”[5]24。为此目的,经过调节的期待系统需要普遍化:审美主体在先前审美活动中构成的思维定势即期待系统经过视野变化和视野重构的普遍化构成新的期待视野,成为决定文艺作品审美价值的尺度。姚斯认为,期待视野对文艺作品“是满足、超越、失望或反驳,……明显地提供了一个决定其审美价值的尺度”[5]31,文艺作品只有在“已经达到了更为普遍的交流时,才具备了改变审美标准的力量”[5]33。熟识的先在审美经验与当前理解阐释文艺作品必需的视野变化之间的距离,决定着文艺作品的艺术特性[5]31。姚斯还谈到既有美学蕴涵也有历史蕴涵的文艺作品与读者观众的关系,“美学蕴涵存在于这一事实之中:一部作品被读者首次接受,包括同已经阅读过的作品进行比较,比较中就包含着对作品审美价值的一种检验;”而历史蕴涵是“第一个读者的理解将在一代又一代的接受之链上被充实和丰富,一部作品的历史意义就是在这过程中得以确定,它的审美价值也是在这过程中得以证实”[5]24-25。姚斯认为,不仅仅是文艺作品“历史地社会性地决定了”读者观众,即使从作者的视角看来,起决定性作用的仍然是审美主体的主观意识,作者依赖于读者观众以便表现“群体所期待的东西”而获得文学艺术成就[5]32。关于审美活动的讨论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审美主体(读者观众)和审美对象(文艺作品);姚斯讨论接受美学的审美经验在审美过程中的调节、通过调节来对象化期待视野、体现文艺作品的历史性,不可避免地会提及文艺作品。但是,姚斯从审美主体接受视角来研究文艺史,依赖于审美主体主观意识来构建的新的文学艺术史观,将文学艺术的历史性解释为读者观众对文艺作品的先在经验,事实上将审美对象排斥于接受美学的审美活动之外。

篇4

在音乐欣赏的审美过程中音乐的审美体验居于主要位置,它是音乐欣赏能够影响人的精神世界和激发人的内心情感的重要环节,缺少了审美体验,对于音乐欣赏的主体来说很难进入到自由的精神世界,不能深刻地领悟到音乐本身产生的意境以及所表达的思想情感。

一、音乐艺术审美体验

音乐艺术的审美体验是审美主体在对审美对象进行审视时所产生的一种发自内心的、反思式的精神层面的活动。审美主体以感觉、知觉、表象为操作手段,通过思维、情感、意志等方面的加入对审美对象进行欣赏,审美主体通过听觉从而获得音乐美的享受,产生精神的愉悦,个人的欣赏需求得到满足。音乐艺术审美体验是审美主体在审美感知的基础上对于音乐艺术作品的再创造过程。

二、音乐艺术审美特征

音乐艺术的审美体验主要受两方面因素的影响,一个是在审美体验中作为审美主体的人。另一个是在审美体验中作为审美对象的音乐艺术作品。这两个方面单纯影响不会对音乐艺术的审美体验带来异常,但是当这两个因素发生审美碰撞的时候,音乐艺术的审美特征就会产生复杂多变的表现形式,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再创造性与构建性

再创造性指的是音乐艺术的审美过程中,审美主体对于音乐艺术进行欣赏中个人产生的独特的理解。构建性则是指审美主体在对音乐艺术的审美体验当中对于审美对象整体上的把握。对于音乐艺术审美来说,音乐作品本身就具有理性的认识因素,从客观上来说为审美主体的理解和感知提供了明确的表现对象,虽然是同一个表象,但是在音乐艺术的审美体验中,由于审美主体自身素质的不同(包括审美主体价值观念的不同、文化背景的不同以及审美主体在以往的生活环境中人生阅历的不同)对于同一音乐作品的感知和理解也是不一样的,这就是所说的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且对于同一个音乐艺术作品,相同的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不同的环境中也会产生不同的理解和反应。审美主体在进行音乐艺术体验中,通过个人的想象和联想,不仅可以在自己的头脑中重现音乐艺术作品想要表现的艺术形象,而且会根据个人的人生经历和艺术修养对原有的艺术形象进行再次的加工创造,甚至对作者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作品中包含的意蕴进行发掘和补充。审美主体在音乐艺术体验中想要做到的就是将审美对象转变成自己的主观感受。

(二)超越性与反刍性

超越性是指审美主体在审美中的一种清醒、一种理性的回归。反刍性则是指审美主体在音乐艺术审美体验中,审美主体被审美对象吸引的过程,是审美主体对个人原本经验的细细的咀嚼和回味。在音乐的审美体验中审美主体的审美都是由外观到内涵、由表及里、由感性到理性、有简单到复杂进行转变的。审美体验的反刍性中,审美主体将自己的个人生活经历与音乐艺术作品中所描绘的环境相结合,将自己的命运与艺术作品中人物的命运相连,从而使自己与审美对象在某种感情上拥有一定的契合点,产生物我同一、达成审美体验中的艺术共鸣。音乐艺术的审美体验中一方面审美主体应该进入和沉醉于音乐艺术作品所描绘的意境中,另一方面在审美沉醉之后需要有一定的清醒和超越,这样既能体验音乐艺术作品,又能置身事外,做一个欣赏者,从音乐艺术作品中获得精神的愉悦和审美的享受,使音乐艺术的审美体验从感性上升到理性,能做到准确的对音乐艺术作品进行体验。

(三)情感性与直观性

音乐艺术审美体验的情感性指的是音乐艺术审美主体在审美体验中往往会带有喜怒哀乐等感情因素,在音乐艺术体验中占有重要的作用。从根本来讲音乐艺术的审美体验是审美对象对审美主体的直接展示和审美主体对审美对象的直接进入,在审美主体和审美对象之间产生碰撞时对审美主体生理和心理上造成的反响,音乐艺术的直观性往往带有强烈的感彩。列夫•托尔斯泰在他的著作《论艺术》中说道“:人们用语言传达思想。而人们用艺术相互传达感情”。在音乐艺术的审美体验中审美主体首先表现为心理的直观反应,而且这种反应可以从审美主体的表情传达出来。如对贝多芬的《第三交响曲》进行欣赏的时候,我们要去直接体验它的节奏、调式等因素,从而在变化起伏的旋律中得到优美的整体情节享受,引起审美主体的情感波动。

篇5

【摘 要 题】阐释与真理

【关 键 词】哲学诠释学/人文科学/反美学/审美真理/理解和解释

【 正 文】

无论从诠释学的发展历史,还是从当代诠释学的理论类型来看,诠释学都并不只是指某种单一的理论,各种诠释学都对理解、如何理解、理解如何可能的问题,做出了有益的探讨(注:(john d.caputo,radical hermeneutics:repetition,deconstruction,and the hermeneutics project.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87.)拙著《理解事件与文本意义—文学诠释学》第一章“当代诠释学语境中的哲学诠释学”部分,该章对当代诠释学中的五种重要理论做出较为详细的论述,并对哲学诠释学与其他诠释学做了比较性的论述(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年3月版)。)。但我认为,就其对当代美学和艺术理论的思考来说,加达默尔创建的哲学诠释学具有更为重要的意义,尤其是在如何以人文科学的特殊方式理解和解释方法艺术经验和审美经验的真理问题上,为我们探讨艺术问题和美学问题提出了许多新的可资借鉴的思想洞见。

j·格龙丹谈到加达默尔的《真理与方法》时写道:“《真理与方法》开始部分的核心是‘对审美意识抽象的批判’。《真理与方法》从美学开始似乎采取的是一种迂回曲折的路径。因为《真理与方法》所提供的所有关于艺术的肯定性观点,开头几章提出的不是一种美学,而是一种反美学。因此,一种自律美学的创造只不过是一种抽象,对我们来说,为了更好地理解出现在人文科学中的认识方式,这种抽象必须摧毁或相对化。”(注:j.grondin.introduction to philosophical hermeneutics.yale university,1994.p110.)那么,相对于以往的美学来说,加达默尔的美学理论在哪些方面是一种“反美学”呢?格龙丹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没有做出深入论述。本文力图通过哲学诠释学对传统美学方法论的批判、艺术审美真理的表现方式和审美真理如何可能的问题的探讨,论述加达默尔的“反美学”思想,及其在当代美学中所具有的理论意义。

一、反自然科学方法论的美学理论

加达默尔的哲学诠释学美学一个非常明确的理论立场,就是反对传统美学对艺术和审美问题的自然科学方法论理解,并坚持认为艺术和审美经验作为人文科学对象有其自身的特殊认识方式和真理表现方式,并力图把艺术、审美经验和审美真理等问题置于真正的人文科学的理论视域中来理解和诠释。哲学诠释学的这种双重美学任务意味着,加达默尔既要批判那种认为美学中不存在认识和真理的自然科学方法立场和认识论观点,又要坚持艺术和审美经验中存在认识和真理的人文科学立场。

在以往的美学和艺术哲学中,美学家和艺术哲学家受自然科学方法论的影响,往往从自然科学的方法来理解人类的艺术和审美经验。自然科学的认识论一直支配着自17世纪以来的哲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认识论成为一种普遍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方法论基础。这种自然科学的方法论和认识论,同样深刻地影响了美学对艺术审美经验的理解。我们一直认为,科学的方法是理解和解释艺术和审美经验问题的根本途径,只有运用科学化的研究方法和使方法科学化才能解答美学的所有问题。这一点也严重地存在于中国当代美学研究中。加达默尔哲学诠释学认为,这是一种忽视了人文科学特殊表现方式和理解方式的自然科学天真,实际上用自然科学的方法无法理解和解释艺术和审美中的复杂问题。例如我们如何能够用自然科学的方法去解释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呢?这个作品仅仅是一种知觉相等物的错觉吗?我们能用实证主义的方法去认识和确定恩斯特《家庭的天使》或米罗的《绳子与人》等等现代艺术作品的意义和真理吗?用自然科学和实证主义的方法所理解的东西,真能符合我们的实际艺术经验和审美经验吗?仅仅根据作品所再现和反映的存在物,根据作者的意图和艺术作品的文本结构,并依照自然科学和实证科学的方法,而不是根据作品自身的特殊表达方式和我们对艺术作品的真实经验,我们能真正通达艺术作品的真理吗?

哲学诠释学的真理理论拒绝和否定了启蒙运动以来,那种用自然科学方法论理解和解释艺术和审美经验的做法。加达默尔明确指出,自然科学方法在美学和艺术领域中的运用,不仅不能深刻地意识到这些特殊的真理表现形式,而是严重地遮蔽了人文科学中的真理经验,实际上否定了艺术和审美经验中的认识和真理问题,因为它只承认只有通过科学的方法论认识和证实了的东西才具有的认识和真理,而像艺术和审美这样的人文科学对象便不存在认识和真理。哲学诠释学认为,对艺术和审美中的人类经验的理解,并不具有与自然科学相同的普遍性要求,它有着自身的特殊规定性和理解方式。因此,艺术经验和审美经验中的真理问题,就根本不是一个方法论的问题。哲学诠释学所关注的问题是:“在经验所及的地方和要求自身合法性的地方,探寻超越于科学方法统治的对真理的经验。因此,人文科学就与那些存在于科学之外的经验方式相联系,即与哲学、艺术和历史本身的经验相联系。所有这些经验方式中所传达的真理都不能用像适用于科学的方法论手段来加以证实。”(注:hans-georg.gadamer,"introduction",truth and method.new york,1989.p22.)在人文科学的对象中,艺术和审美经验与其它任何人文科学对象的经验相比,尤其显示了其非自然科学方法论和认识论特性。

在这里,向哲学诠释学美学提出的问题是,对艺术和审美经验这些美学问题的理解,没有认识论和方法论做基础,是否能够揭示其中的认识和真理呢?康德以来的美学都以自然科学认识论为方法论,并认为只有以这种方法论为基础才能揭示真理,哲学诠释学美学否定了这种认识真理的科学方法,人们还能够认识和确证艺术和审美中的真理吗?加达默尔对此的答复是肯定的。加达默尔恰恰提出美学中特殊真理问题:“在艺术中不存在认识吗?在艺术的经验中不存在一种确实不同于科学的、不从属于科学真理的真理吗?艺术中确实不存在着真理吗?而且,美学的任务不就是要确定艺术经验是一种独特的认识方式,一种确实不同于为建构自然知识而为科学提供最终数据的感性认识,确实不同于所有道德理性认识以及不同于所有概念认识,但又仍然是认识如传输真理的认识方式吗?”(注:hans-georg.gadamer,truth and method.new york,1989.p97-98.)无可否认,艺术作为一种审美经验显然是一种不同于自然科学的经验,它有着自身特殊的意义和真理表现方式。加达默尔反对自然科学方法论在人文科学的统治,就是为了反对启蒙运动以来的美学否定艺术和审美中的认识和真理存在的自然科学观点,以重新恢复、重视和捍卫艺术和审美中的认识和真理问题。

在哲学诠释学看来,艺术和审美经验问题并不简单的是一种关于趣味的美学,它同样是一种人类自我认识的方式,艺术也显然不只是简单的趣味问题,也是我们得以认识自身存在的一种方式,通过对艺术作品的理解,我们不仅仅理解作为对象性的艺术作品,同时通过艺术作品所展开的意义世界和真理世界理解我们自身的存在。在加达默尔看来,传统的自然科学方法和实证方法不仅没有解释艺术和审美中的真理,反而是对真理的遮蔽。因此,艺术和审美经验中的审美真理问题,并不是一种自然科学和实证科学的认识论和方法论问题,而是一种理解和解释的问题,只有通过作为历史性和时间性的我们的理解和解释,艺术作品的独特的存在方式才能得到理解,审美真理也只有在理解和解释中才能出现和发生,美学也才能谈论和把握艺术作品和审美经验中的真理问题。换言之,艺术和审美中的认识和真理,只有在作为此在的历史性和有限性的人的理解和解释中才能出现,没有作为历史性和时间性的我们的参与和经验,审美真理就不可能存在。

这显然是一种反传统美学的观点,传统美学把艺术和审美经验作为一种可以像自然科学对象一样得到确证和证实的对象性存在,而哲学诠释学美学从艺术和审美真理经验的特殊性出发,把审美与艺术经验变成了一种既是此在的、时间性的、有限性和历史性的,同时也是真理性的存在。因而,美学问题便不是自然科学的认识论和方法论问题,美学的任务和目的不是去确证某种已然存在的对象性存在,而是在理解和解释事件中敞开艺术和审美经验的真理,这才是人文科学把握艺术和审美真理的重要方式。

二、艺术作品本体论与审美真理的表现方式

艺术是审美经验的主要对象,也是美学的重要对象,因而艺术也就成了哲学诠释学探讨人文科学特殊表现方式和理解方式的对象,为什么艺术和审美经验等人文科学对象不能用自然科学认识论和方法论来理解和解释呢?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艺术有其不同于自然科学对象的特殊的表现方式。我们知道,哲学诠释学的艺术作品真理理论,是以海德格尔的此在本体论事实性诠释学为基础的,加达默尔正是在海德格尔事实性诠释学基础上提出他的艺术作品本体论存在方式和真理表现方式的。“如果我们想知道人文科学领域中的真理是什么,我们就必须以海德格尔向形而上学提出问题和我们对审美意识已经提出问题一样的方式,对人文科学的整个程序提出哲学问题。但是,我们不能简单地接受人文科学的自我理解,而是必须对什么是真理的理解方式提问。尤其是艺术真理的问题有助于为更广泛的问题开辟道路,因为艺术作品的经验包含着理解,其本身就表现一种诠释学现象——但这根本不是科学方法意义上的。毋宁说,理解从属于与艺术作品本身的遭遇,因此,这种从属只有在艺术作品自身的存在方式的基础上才能得到说明。”(注:hans-georg.gadamer,truth and method.new york,1989.p110.)正是艺术作品特殊的本体论存在方式,决定了艺术作品的意义和审美真理不同于自然科学和实证科学的经验对象,由此,艺术作品的本体论存在方式以及真理表现方式,也就与自然科学和实证科学的经验对象有着根本的区别。那么,艺术作品的本体论存在方式究竟是怎样的?这是加达默尔哲学诠释学美学的审美真理理论所阐述的第二个重要方面。

在《真理与方法》和《美的现实与其他论文》等著作中,加达默尔从游戏、象征和节庆三个方面,阐释了艺术作品本体论存在方式和真理表现形式:通过游戏的表现性阐述了艺术的表现性特征,通过象征的自身意义性阐述了艺术作品的真理性维度,通过节庆的时间性阐述了艺术作品的时间结构,而所有艺术本体论层面和真理表现方式,都是从作为具有此在历史性和时间性的存在方式来阐述的。

加达默尔在《真理与方法》和《美的现实性》中,都非常突出地强调了游戏的重要性。西方哲学史和文艺理论史中的许多理论家都探讨过游戏这个概念,如席勒、斯宾塞、谷鲁斯、斯汤达,苏珊·朗格等,都把游戏作为美学和文艺理论中的重要范畴,加达默尔的诠释学更是赋予了这一概念以哲学和美学的崇高地位。在哲学诠释学看来,艺术作品的真正本质就在于它能够超越创作者本身和创作活动本身进入理解者的理解事件中,并与作品所表现的世界进行交流和对话,并在这种对话和交流中建构艺术作品的意义世界。艺术的存在不能被规定为某种审美意识的对象,因为正好相反,审美行为远比审美意识对自身的了解要多,审美行为是表现活动的存在过程的一部分。在以往的美学和文艺理论研究中,往往去设定作为审美活动和阅读活动的对象性客体,如对象的形式结构、对象所体现的作家艺术家的审美意识,去分解构成艺术的各个要素,去分析审美意识中的各种因素。这固然可以看作是美学研究和艺术批评中重要内容。然而实际上,作为一种活动过程的审美,才应当是美学和文艺理论研究的真正核心内容。

加达默尔认为,我们不能把艺术作品的形式符号看作是一种中立的、客观的东西来对待,同样,艺术作品也不纯粹是审美意识的表现。加达默尔重新理解了游戏的概念,并把游戏的概念运用于艺术作品本体论存在方式的理解和解释中。在他看来,艺术作品的本体论存在方式类似于游戏的存在方式。“不是审美意识而是艺术经验,因而是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的问题,必须成为我们检验的对象。但是,我所坚持的艺术作品的经验显然是与审美意识的平行过程相对立的:即艺术作品并不是一个与自身存在的主体对立的对象。恰恰相反,艺术作品具有其自身的真实存在就在于,它成为了一种在艺术的经验中改变经验者的经验。保持和坚持艺术经验的‘主体’不是经验艺术者的主体性,而是作品本身。正是这一点,使游戏的存在方式具有重要性。因为游戏有其自身的本质,它独立于进行游戏的人的意识。确实,游戏—真正的游戏—也存在于当主题视域不受主体性的自为存在的限制的时候,以及不存在‘游戏’行为的主体的地方”(注:hans-georg.gadamer,truth and method.new york,1989.p102.),游戏既不依赖于客观的对象,也不依赖主体的意识,游戏就是游戏本身。艺术作品正如游戏的存在一样是一种自我表现的运动和事件。也就是说,艺术作品只有在我们对艺术的审美经验中才成为真正的艺术作品,艺术的认识和真理也只有在我们的审美经验过程中才能发生和出现。在这里,哲学诠释学通过游戏这种类比性的中介,把艺术作品、审美经验和审美真理问题联系起来了,把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视为一种类似于游戏的东西,实际上就消解了传统美学把艺术视为客观的对象性存在或把艺术作品视为审美意识的表现的传统美学观点。

如果说,加达默尔对游戏的重新阐释和理解把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理解为一种参与性的事件,那么,他对象征的阐释和理解则旨在揭示艺术作品的意义和真理表现问题。美和艺术作品所具有的意义和真理,不是指某种简单的可以被我们直接看到的东西,不是某种一旦呈现在我们面前就可以理解的东西,也不是一种比喻和替代,而是一种充满了意义的象征,一种人类经验和存在真理的昭示。“如果我们真的想思考艺术经验的话,我们就可以,而且必须沿着这些路线来思考:艺术作品不只是指示某种东西,因为它所指示的东西已经存在在那里了。我们可以说,艺术作品意味着存在的一种拓展。”(注:hans-georg.gadamer the relevance of beautiful and other essay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6.p32.)因此,艺术作品与可复制的产品不同,它是不可替代的,每一部艺术作品都是一种象征,一种可以认识事物和认识我们自身的独特的形式。因此,艺术的象征是那种“我了悟全整体而被寻找的始终是作为生命的片段的另一部分。……美的经验,特别是艺术的美的经验,是我们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发现的一种对潜在的整体和永恒的事物秩序的召唤。”(注:hans-georg.gadamer the relevance of beautiful and other essay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6.p32.)因此,艺术就不仅仅是以往的美学所认为的是一种客观性的形式结构,也不是简单的摹写和反映,也不只是创作主体的意图实现。在加达默尔这里,象征并不只局限于艺术作品本身,而是一种经由我们的艺术经验扩大了的人类经验,艺术的象征既体现和证实着艺术作品的存在自身,也开启着人类经验和审美真理的诠释学空间。

艺术作为类似于游戏的表现事件,艺术作为一种象征,都表达着艺术和审美经验的真理,都不是如以往的美学所认为的那样是中立的、客观的、无时间性的。恰恰相反,艺术的和审美的真理只有在时间性的理解和解释中才能出现,一句话,艺术的真理表现是一种时间性的结构和过程存在。正是这种时间性结构使哲学诠释学的审美真理理解与康德以来的形式主义美学区分开来。以自然科学方法论为哲学基础的美学认为,艺术作品的存在要求理解者采取一种中立的审美态度,哲学诠释学认为艺术作品则要求理解者参与到艺术作品表现事件中,艺术作品的存在必须像参加节日庆典一样的参与到艺术作品的表现事件中。我们对艺术作品如毕加索的《格尔尼卡》的艺术经验,并不是由艺术家的创作意图决定的,也不是单纯由这个作品的色彩、形式和结构决定的,而是由于我们参与到这个作品所表现的世界之中,并对这个作品进行对话性的理解和解释,艺术中的审美真理也只有在这种参与性的理解事件中才有可能,审美经验和审美真理都是与我们的经验世界相联系,与我们对艺术作品的解释相关联的。“美学必须被并入诠释学中。这个表达不仅只是指问题的范围,而且从根本上也是精确的。反过来,诠释学必须这样得到规定,即它作为一个整体可以公正地对待艺术经验。理解必须被看作是意义得以出现的事件的一部分,在理解事件中,所有陈述的意义——艺术的陈述和所有其各种传统陈述的意义—才能形成和实现。”(注:hans-georg.gadamer the relevance of beautiful and other essay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6.p164-165.)因此,在艺术和审美的真理问题上,不是作者的创作意图、创作过程、审美意识对象和文本本身决定着其意义世界,而是在审美经验的过程中时间性地展现其意义世界。

可以看出,哲学诠释学的这一美学思想无疑是反传统美学的,在加达默尔看来,无论是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还是艺术作品的真理表现,抑或是艺术作品的真理发生,都必须在人类经验性的理解和解释事件中才能出现。这种反传统美学的思想,不仅质疑和挑战了以往那种从艺术家的创作动机或意图,艺术作品的客观的形式结构,美学理论的抽象概念去理解和解释艺术和审美真理的传统美学观点,而且在此在历史性和时间性的理解事件中阐发了其独特的艺术作品本体论存在方式和真理表现方式。

三、诠释学的理解途径与审美真理的可能性

从诠释学的立场出发,艺术作品文本只是一种半成品(注:gadamer,"text and interpretation",in hermeneutics and modern philosophy.ed.,brice r.wachterhauser,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1986.p389.)。这无疑是一种反传统美学和艺术哲学的本体论观点,是不同于传统美学的“反美学”。“艺术理论提出的问题必须面向全部,必须既在艺术理解自身作为艺术之前,同样艺术也在艺术不再理解自身作为艺术之后把艺术作为艺术来对待。是什么东西使得绘画、雕塑、建筑、歌曲、文本或舞蹈表现为美的,而假如‘不再美了’,仍然作为艺术?……真正说来,美规定艺术之为艺术,即作为从所有按照某种目的建立并使用的事物中脱颍而出的事物。事实上,美只是将人邀请入直观的请柬,而这就是我们所谓的‘作品’。”(注:加达默尔:《生动与直观》,见《加达默尔集》,上海远东出版社1997年版,第516页。)也就是说,只有在理解事件中,审美真理才具有可能性,这是哲学诠释学的审美真理理论所解决的第三个问题。

我们知道,海德格尔把狄尔泰的方法论诠释学改造为一种事实性的诠释学,把作为工具论的诠释学变成了一种本体论的诠释学。加达默尔则通过进一步阐发了海德格尔的事实性诠释学的哲学洞见对诠释学所隐含的意义。“海德格尔对近代主观主义的批判的建设性成果,就在于他对存在的时间性的解释为上述立足点开辟了特有的可能性。从时间的视域对存在的解释并不像人们一再误解的那样,指此在是这样被彻底的时间化,以致它不再是任何能作为恒在或永恒的东西而存在,而是指此在只能从其自身的时间和未来的关系上去理解。”(注:加达默尔:《真理与方法》,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版,第128页。)哲学诠释学认为,从根本上说,艺术经验和审美真理的理解本身,就是作为此在存在的我们的一种存在方式。

可以说,审美真理理解的有限性观点是加达默尔始终坚持的思想,他把有限性的观念运用到经验的分析中,并认为我们的对艺术的审美经验从根本上说始终是一种有限的经验。因此,在加达默尔看来,我们对于我们的社会、对于我们的历史的理解,以及对于艺术意义和审美真理的理解,都是在一种具有特定历史境遇规定性中用某种已然具有的思想、情感、洞见,去观看、理解和解释我们所面对的东西。因此,要获得唯一的、最终的、客观正确地解释是不可能的,理解始终是此在历史性的一种运动方式,艺术作品文本的理解只能是有限地理解。正是艺术作品和审美真理地理解的此在规定性,决定了艺术作品的意义和审美真理地理解始终是历史性和开放性的。这正是哲学诠释学的美学理论与传统的意义和真理重建论具有本质性区别的地方。

加达默尔试图通过这样几个问题地探讨,来回答审美真理是如何可能的问题。第一、根据我们历史性的存在,什么东西被带进了艺术地理解事件中?第二、作为具有自身有限性和历史性的理解者,我们如何能够理解同样具有历史性的艺术作品?第三、在作为理解者的我们与历史上的艺术作品之间所发生的理解所产生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说,我们理解过程所导致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启蒙运动以来发展的理性意识认为我们可以不带任何“偏见”地去理解某一艺术作品,我们可以克服我们自身所具有的种种偏见,达到对艺术作品和审美经验的客观认识。加达默尔坚决拒斥这种观点,他认为这种理论本身就是一种偏见。事实上,在对艺术作品的经验和理解中,“解释者无需丢弃他内心所已有的前见解而直接地接触文本,而是只要明确地考察他内心所有的前见解的正当性,也就是说,考察其根源和有效性。”(注:hans-georg.gadamer,truth and method.new york,1989.p344.)理解是一种不断地向未来筹划的过程,我们总是在这种筹划中联系着艺术作品文本和我们自己,并在这种筹划中实现艺术理解的可能性和意义的可能性。以往的历史主义诠释学还认为,虽然作为理解者的我们与所要理解的历史上的艺术作品对象之间存在着时间的距离,但我们却可以通过克服这种距离达到对艺术作品的完全理解。而哲学诠释学坚持认为,正如前理解在理解运动中具有积极而重要的作用一样,时间距离也在人类的艺术经验和审美理解活动中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因此,时间距离不仅不是为了获得正确的、客观的理解所必须克服的障碍,恰恰相反,是一种艺术作品文本意义和真理建构的积极因素,是一种开放性的事件。那么,我们怎样才能把理解的真偏见与误解的假偏见区分开来,从而使我们的理解具有有效性呢?

加达默尔是通过视域融合中产生的“效果历史意识”(consciousness of effective history)来回答这一问题的。理解的有效性和开放性就是由这种效果历史事件(historically effected event)来实现的,艺术作品的意义和审美经验的真理也同样是一种效果历史事件。所谓效果历史意识,首先意味着对自己的诠释学处境的意识。我们的存在总是一种历史性的存在,我们必须首先意识到理解者自身的历史性。这种效果历史意识决定了效果历史本身的有限性和开放性的真正意义,这也就进一步地决定了艺术经验和审美真理的理解活动中的效果历史意识是一种持续性的、不间断的历史事件。“谁进行理解,谁就已经进入了一种事件中,通过这种事件意义的东西才表现自身。因此,这便证明了诠释学现象所使用的游戏概念,正如美的经验所运用的概念一样。当我们理解一个文本时,吸引我们的意义丰富的东西正如美对我们的吸引一样。当我们理解某一个文本时,文本中富有意义的东西对我们的吸引就如美对我们的吸引一样。在我们意识到自身并站在某一立场证明文本向我们提出的意义要求之前,文本就已经确证自身和已经把我们吸引着了。我们在美的经验和传统意义的理解中,所遭遇的确实具有某种像游戏的真理一样的东西。在理解中,我们进入了一种真理事件,假如我们想知道我们所要确信的东西,这种真理的获得似乎已经为时已晚。”(注:hans-georg.gadamer,truth and method.new york,1989.p494.)在对艺术作品文本的理解过程中,理解者是从具有根本意义的历史距离去理解历史上的文本,这种历史距离正是历史的艺术作品文本得以理解的诠释学处境,它所形成的诠释学语境对于理解来说就是一种理解视域,效果历史意识通过不断地提问的恰当视域来实现。正是由于我们在与传统文本的理解中获得了一种恰当的问题视域,这样才有可能不断修正自己的前理解、前见解和前把握,在新的提问与回答中达到新的视域融合,并不断地使审美真理成为可能。

艺术经验中的审美真理是在艺术作品的表现事件与理解者的历史性事件的对话与交流过程中实现的。艺术作品以其自身的存在方式存在着,并需要我们去对它做出理解和解释,而理解和解释也努力地去接近我们所要理解的事物。这既是艺术经验、审美真理得以发生和实现的必要条件,也是一种艺术经验和审美真理真正发生的过程,艺术作品的经验和审美真理也只有在这种紧张关系过程中才能得以展开和建构。在审美真理的理解事件中,我们总是以自我已有的经验进入理解事件中,正是这种参与性的理解才扩大和丰富了人类审美经验的历史和延续了人类的艺术。由此,加达默尔哲学诠释学所理解的艺术作品的意义和真理问题,就不是一种自然科学和实证科学所认为的可证实的问题,也不是客观结构形式论所认为的仅仅存在于作品本身的问题,不是审美意识抽象论所认为的那样与我们的具体经验没有关系的问题,同时也不是作者意图论所认为的对艺术家的审美意识和创作动机进行重建的问题。

从这里我们也看到了哲学诠释学的反传统美学思想,即它反传统美学所标举的艺术经验、审美经验和审美真理的纯粹性思想。正如维斯海默所指出的:“审美纯粹主义的抛弃意味着艺术是与非艺术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的。这种关系的古典术语是‘模仿’,加达默尔用它解释理解问题。艺术‘理解着’非艺术,所有的理解都包含着把某种东西作为某种东西的理解。‘作为’在这里意味着理解总是这样的发生:既‘是’又‘不是’。”(注:joel.weinsheimer,philosophical hermeneutics and literary theory.new haven & london,1991.p77.)以往的美学认为,我们是以一种纯粹的审美态度去经验艺术和审美对象的,以一种纯粹的审美意识抽象去理解审美真理的,而哲学诠释学则否定了这种纯粹审美态度和审美意识抽象,它把审美经验和审美真理视为一种历史性和时间性的理解事件,因而把艺术经验和审美真理的有限性、历史性和开放性,辩证地统一在同样具有有限性、历史性、差异性和开放性的人类理解经验的效果历史事件之中。

四、哲学诠释学“反美学”的当代理论意义

哲学诠释学的审美真理理论所面对的问题是当代美学所面临的重大问题,一方面,传统的美学理论确实无法回答当代艺术和审美经验中的真理问题,美学需要进行彻底的改造;另一方面,激进的后现代理论彻底地否定艺术和审美中的真理问题,而艺术和审美中的真理问题又确实是美学作为人文科学的重要主题,因此如何理解和诠释人类艺术和审美经验中的真理问题,便成为了当代美学的重大难题。

后现代语境中的哲学诠释学美学坚持了艺术和审美真理可能性,但很明显,这种审美真理立场显然不同于法兰克福学派的真理立场。这种不同,不仅不同于法兰克福学派所坚持的艺术自律性与意识形态问题,哲学诠释学不怎么具有审美意识形态的批判立场,这一点受到了当代一些理论家的批评,如伊格尔顿和哈贝马斯等;这种不同而且在于,哲学诠释学的审美真理立场主张审美真理并不是某种完全自律于艺术作品本身的,而是需要理解者和解释者参与的游戏事件,艺术作品文本是一个自律性半成品,其意义和真理必须由理解和解释者在与作品的对话中才能得以实现,因而,意义和真理都是差异性的和多元化的,审美真理的任何一种理解都不具有绝对的有效性,确定性永远是相对的,而差异性则是绝对的。也许,正是由于这一审美真理的差异性和相对性立场,加达默尔的效果历史理论被著名文艺理论家赫斯视为一种“历史虚无主义”。但是,由于加达默尔的审美理论仍然坚持艺术作品的概念和真理的可能性问题,又被激进的后现代主义理论家如德里达视为传统的保守主义。

加达默尔的审美真理理论正处于现代与后现代的交叉语境中并倾向于后现代,就坚持艺术作品的自律性来说,他的美学在某种程度上具有现代主义的特征,就他提倡解释的主观性和游戏性、真理的差异性和不确性等等方面来说,则倾向于后现代主义。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对于西方的形而上学传统,他与德里达发挥着某种相似的作用。正如大卫·霍伊所说的:“德里达和加达默尔都拒斥筹划经验总体的可能性和效用性。加达默尔希望避免黑格尔式的经验完成(绝对的自我确证地)和最后历史的观念,德里达认为总体化是不可能的,这不仅因为经验所具有的不可能性,而且也由于游戏所具有的有限性特征。……加达默尔也是从有限性得出他的开放性观念的。这两位思想家都以坚持开放性来作为形而上学的解毒剂,尤其是把它作为神学或末世论思想的解毒剂,是那种认为在历史和思想发展中有必要设置秩序的做法的解毒剂。”(注:d.c.hoy the critical circle:literature,history,and philosophical hermeneutics.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82.p84.)但是,加达默尔毕竟不同于德里达,前者力图在理解与对话中发展一种关于人文科学真理的哲学,而后者则在解构的游戏和策略中致力于消解人文科学和审美中的真理;前者虽然坚持艺术和审美的真理发生在主体性的理解和解释中,并坚持真理理解的多样性和差异性,但并不否定审美真理的的存在和理解的可能性;而后者则既坚持理解的差异性,也坚持艺术和审美真理的不可确定性,从而否定了审美真理的存在和理解的可确定性。

篇6

摘 要:本文试图在接受美学视阈下来探讨电视艺术美学的审美取向,注重对接受主体审美心理和期待视野等的阐释,从而不仅能更深地挖掘电视艺术美学的崇高品格,而且发现电视艺术美学有更多的解读空间。

黑格尔曾把“美学”定义为“美的艺术的哲学”,换言之,非艺术的东西无所谓“美学”。电视是不是一门艺术,电视究竟有没有自己的美学特征,这一直是理论界论证的一个命题。现在越来越多的理论家认同电视不仅作为一门新的艺术满足着人们的审美追求,而且它具备独特的审美特征。电视艺术是一种大众化的艺术,从文化层面来讲,体现在它的通俗化和多样化。电视艺术具有合乎大众审美需求的内容和形式,贴近大众并为大众所喜闻乐见,同时又呈现出大众审美情趣的多样性。从学科属性上来讲,它属于电视学的范畴。那么电视艺术美学如何来理解呢?

电视艺术美学具有双重学科属性,既隶属于电视艺术学,又可以隶属于美学。电视艺术美学作为一般美学的一个分支,从总体上受到美学研究普遍规律的制约。如果说美学研究美之于现实的种种关系,电视艺术美学则研究电视艺术美之于现实的关系。一般美学的研究虽然在整体上可以给电视艺术美学研究以理论指导,但绝不可取而代之。对电视艺术美学的深入研究和拓展,不仅有利于电视艺术美的创造和实现,同时也可以给一般美学的研究注入新的活力并开阔新的学术研究领域和视野。

一般来讲,电视艺术美学有电视纪实美学即非虚构的美学形态;电视文艺美学即虚构的美学形态和电视多元美学即虚实结合的美学形态等三种表现形态。纪实美学把一种客观真实渗透到审美主体的心理,从而使得审美主体生发出审美意象,因为它美学观念的与时俱进性,表现出了鲜活的美学生命力并体现出一种“表现性”的美学原则。文艺美学体现的是一种“再现性”的美学原则,通过表演和假定性的处理,表现出虚构的美学形态。多元美学是纪实美学与文艺美学的融合,写实美学与虚构美学的融合。它是真实与假定的统一,再现与表现的相融,体现出艺术的深层蕴涵,表现出艺术的“藏在具体的观念和形象的后面的更具有普遍的意义”①。

电视艺术美学所显现的崇高美学品格可以通过意蕴、意境、格调等属性体现出来。意蕴寓于艺术的物质材料之中——媒介材料不仅具有特定的物质特征,而且创作者对其有特定的审美感受,正是这种审美感受构成了电视艺术物质材料的意蕴。意境是中国传统美学中一个独特的审美范畴,表现在电视艺术中就是呈现给观众一种情深、景真、意切的出神入化的艺术境界,使情景交融、意与境合、思与境偕,真正达到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的融合。格调是电视艺术表现出来的美学品格和创作者审美理想的综合体现。高格调的艺术作品能使人的情感得到净化,品格得到陶冶和提升。电视艺术美学应该追求深沉的意蕴、优美的意境和高雅的格调等品格。

如何将电视艺术崇高美学品格的价值体现出来?这当然需要观众的参与。法国古典主义批评家布瓦洛指出:“一个贤明的读者不会将光阴虚掷,他还要在欣赏中获得妙谛真知。”而电视艺术恰能通过灵活、感性的艺术形式满足观众的这一求知欲望。美学家滕守尧先生也曾指出:“对话意识是造成当代审美文化的关键。在平等自由的交流中,对话的双方进行着自身情感、经验等信息的表达、呈现和交流,并在这种交流中达到文化视野的相互融合和审美情感的共鸣,由此使自己的文化视野得以扩大,精神境界得以提升,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对话可以产生出新的审美境界。”这些观点都是强调观众在电视艺术接受中所占有的重要作用,理论基础来源于德国的接受美学。

在接触接受美学之前,需要对“召唤性结构”这一术语做一简单阐释。因为它们之间有着内在的联系。现象学美学家英加登提出的“召唤性结构”认为:“每一部文学作品在原则上都是未完成的,总有待于进一步的补充。但从本文的图式化结构来看,这一补充是永远不能全部完成的。”②他看到了作品形象体系仅仅构成一个图式框架,中间有许多不确定的空白,有待于读者通过创造性想象去填充、丰富甚至重建。伊瑟尔继承并发挥了英加登的观点,认为“作品的意义不确定性和意义空白促使读者去寻找作品的意义,从而赋予他参与作品意义构成的权利”③,这种由意义不确定与空白构成的本文结构就是“召唤性结构”。它召唤读者有可能把作品与自己的经验及对世界的想象联系起来,这样,有限的本文便有了意义生成的无限可能性。这种无限可能性主要是通过建立朦胧而丰富的审美意象、审美意境来得以显露,它存有更多的空白。

清代王夫之在评到杨巨源《长安春游》诗时说:“只平叙去,可以广通诸情。故曰:诗无达志。”④读者对审美意象所透露出的情志的把握往往具有难以确定性。这种“召唤性结构”为观众对电视艺术审美特征的把握提供了理论依据。根据格式塔心理学,当电视艺术作为一种不完全的“形”呈现给观众时,必然会给观众的接受活动造成审美张力的对峙,它要求读者调动自己的经验、情感和思想去联想、去补充,以最终消解这些张力而走向完形,得出对电视本文意义的独特理解和建构,并同时激发观众对电视本文意义的独特理解和建构。捷克结构主义者穆卡若夫斯基认为,一部文学作品印成书,只是一个实在而无变化的物质“成品”,唯有通过读者的想象加以具体化和扩充之后,才具有审美价值,才成其为审美客体。这也就说明审美主体只有对具有审美可能性的物质“成品”进行接受并加以理解后才能使之成为审美客体。这种观点也使得穆卡若夫斯基成为当代接受美学的先驱。

接受美学作为具有完整意义的理论,是20世纪60至70年代在德国由尧斯确定并发展起来的一个美学流派。尧斯认为作品本身如果不经阅读,它就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读者阅读才赋予作品以意义和价值。按照美国艾布拉姆斯在《镜与灯》一书中所提出的文学四要素的观点,文艺活动是由世界、作者、作品、读者组成,形成了“创作—作品—接受”主客体双向交流的审美过程。而接受美学理论认为读者是作品成功的决定因素。读者的期待视野制约了一定的创作水平,同时观众在与作品顺应同化的过程中获得审美视野的提升。接受美学认为,作品在未被读者阅读的时候只是束之高阁的文本,只有进入读者视阈成为欣赏的对象,作品的真正意义才能体现出来。由于不同时代读者在各自历史背景和文化背景上的差异,以及社会阅历、艺术修养,或者说对作品的“期待视野”千差万别,对同一作品会有不同的理解、阐释和评价,这是接受上的差异性。同时还存在着接受上的同一性。所谓同一性,是指受众客观地理解艺术作品所提供的确定性意义,使受众的真实与本文的真实具有一致性,从而在思维中把握艺术作品的原意和实质。

接受美学中的合理内核如艺术欣赏者的接受和参与对一部艺术作品的成功,起着不容忽视的作用等已为越来越多的美学家和文艺理论家所认可和推崇。伴随着接受美学作为一门学科被更多的人所接受,同时电视作为一门艺术理论被发掘出独有的美学特征,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认识电视艺术,越来越被重视。观众在观赏电视作品的时候,不仅仅是作为接受者,同时其在欣赏过程中的具体化也构成了电视艺术中重要的一个方面,在某种意义上讲观众也是创作者。没有观众,电视的存在就失去意义,更无任何价值可言。如果我们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审视电视艺术的审美特征,会发现电视艺术所独具的“美学”有更多的解读空间。

现代西方关于“接受”问题的研究,起源于20世纪40年代在美国兴起的“传播学”。在传播活动中,作者为了完成传播活动的总任务,往往采用一些符合受众心理活动特点和规律的手段和方法。同时也谈到大众传播对受众的影响和作用以及受众在接受文本时要放弃自己的主体化而置身于本文作者的情境之中,用创作者的视角去对待文本的一切等。电视艺术传播与观众需求即期待视野的契合,始终贯穿于电视艺术的整个生命之中。它不仅培养和创造自己的观众,而且自觉地将观众的意愿溶于电视艺术之中。传播的实施取决于传播者,却根源于受众。所以在接受美学视阈下谈电视艺术美学特征,不能忽视对“受众意识”的研究,也就是说对观众这个接受主体的审美趣味、审美习惯加以关注和重视。

观众是电视艺术的接受者,同时又是电视艺术的再创造者,这种双重身份使观众在电视艺术美学的研究中占有突出的地位。所以电视美学的研究离不开对观众的研究。电视艺术作为一种蕴含着艺术家思考和情感的艺术信息,必须被观众接受才能体现出社会价值和艺术价值。而观众在接受时绝不是单纯地被动接受,而是始终活跃着欣赏者的主观能动性的审美活动。“欣赏者是通过感受、想象、体验、理解等活动,把作品的艺术形象再创造为自己头脑中的艺术形象,并且通过再创造对艺术所反映的现实生活进行再评价。”⑤观众不是被动的接受群体不仅表现在他们要联系自身的社会、文化背景及阅历去理解电视艺术,而且能在艺术家创造的基础上进行能动的再创造。这种再创造活动与创作主体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于甚至背离创作主体的特点,表现出观众在接受时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所以电视艺术是极富观众参与和渗入的艺术,同时观众把这种参与性和渗入性用言行自由地表现出来。

观众在接受电视艺术时表现出一种特殊的需要——审美需要。它是人对美的一种带有极强倾向性和迫切感的精神追求。当然这种审美需要由于观众的受教育程度、艺术修养、情感上的内在需求而表现出不同的特点,但就是因为这些不同特点的存在而使得电视艺术在创作时能够更多彩地表现生活,使社会意识和内驱力达到无形的统一。因此,“对电视观众审美需要的研究,将具有更为深远的实践意义”⑥。研究观众的审美需要,不能忽视的是对观众审美心理的研究。这种心理活动既包括视听结合的审美感知阶段,又包括充满情感的审美理解阶段。所以观众在接受电视艺术时得到的不仅是愉耳、悦目、赏心、怡神的美的享受,而且在思想、认识、情操、道德等方面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

审美感知不同于一般的心理感觉,它属于审美的范畴,通俗来讲就是一种审美的感知,这种感知要求观众具有对电视艺术视听的能力。“只有音乐才能激起人的音乐感;对于没有音乐感的耳朵来说,最美的音乐也毫无意义,不是对象,因为我的对象只能是我的一种本质力量的确证。也就是说,它只能像我的本质力量作为一种主体能力自由地存在着那样对我存在,因为任何一种对象对我的意义(它只是对那个与它相应的感觉说来才有意义),都以我的感觉程度为限。”⑦对于电视观众来讲要具备对于艺术的感受能力,没有对艺术的基本理解,再美的艺术也毫无意义。当然对电视艺术的审美感知由于接受者的年龄、文化修养等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层次,在这里就不一一作详细阐释了。

对电视艺术的审美感知使接受者得到的是一种美的享受,而从电视艺术中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体现在审美理解阶段。审美理解活动始终贯穿着充满情感的联想、想象和形成审美意象的心理活动,并始终洋溢着情感的波涛。审美联想是在审美感知基础上产生的并不创造审美意象的心理活动,是审美接受过程中极其重要的心理形式。审美想象是比审美联想更高一级的创造审美意象的心理活动,是人类的高级属性。审美意象是充满情感的生动活泼的朦朦胧胧的情理统一的意中之象。这一系列心理活动,虽然处于不同的层次,但它们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而是呈现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融状态。

审美理解是在以上诸心理形成过程中的一条贯穿线。观众对于电视艺术的审美理解是接受过程中的一根理性之线,这根理性线潜藏在观众的审美意识中,蕴含着对于对象所具有的社会理性内容的理解和认识,是“在感性直接观照里同时了解到本质和概念”{8}。使得接受者在感性的直观中达到理性的把握。因此,观众在对电视艺术的审美接受中,情感和理解是水融地结合在一起的。情感推动和激化着感知—联想—想象—意象的形成,理解则引导和规范着这一审美心理进程的方向。这种进程是一个富有个性的充满情感和理性的精神活动。接受过程中的“受众意识”就是要对观众的审美需要、审美趣味、审美习惯等加以关注和重视,从而在更高层次上提升电视艺术的美学品格。

那么,电视艺术如何来适应和顺从观众的“期待视野”,并在这种顺应中来提升电视艺术本身的审美特征,同时超越观众的“期待视野”?电视艺术既要表现出对观众期待视野的顺从和适应,又要超越观众的期待视野并提升观众的欣赏品位。观众对电视艺术文本的接受是有选择的,对于观众来说,选择和接受文本也是一个文化价值实现和文化增值的过程。只有具有崇高美学品格的电视艺术才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电视艺术要重视研究观众的“期待视野”,找准看点。电视首先是媒介载体,观众具有根据自己的审美趣味选择艺术作品的主动权。电视艺术要以满足观众的审美期待为目的,努力寻找与观众的“对话”和“交流”。接受美学认为,文学史应该是作家、作品和读者之间关系的历史,是文学被读者接受和产生效果的历史。文学作品的价值与作家的历史地位是创作意识和接受意识共同作用的结果。根据这一原理,电视艺术作品能否产生影响,离不开观众的欣赏和接受。

接受美学所说的“期待视野”,是阅读一部作品时读者的阅读经验构成的思维定势或先在结构,涉及到读者既有的艺术审美经验和社会经验。这些阅读经验构成的思维定势决定读者接受以何种方式实现,以及实现的程度和效果如何。只有符合读者思维定势的文本,才能进入读者的审美视野。因此,电视艺术要研究观众的审美心理和“期待视野”,从而创作出符合观众“期待视野”的作品。当然观众期待视野和审美趣味的多样性,决定了电视艺术创作的多样化,同时观众的“期待视野”影响着其对电视艺术的理解和接受。观众不是一个被动的接受群体,而是一个能动的群体。而且,观众群体会因职业、年龄、文化素养、社会阶层等的不同,对电视艺术产生不同的态度和选择。当电视艺术符合观众既有的期待视野时,就会使观众获得满足,由此而产生共鸣,并引起好的收视效果。当电视艺术落后于观众既有的审美期待视野时,观众就会产生失望抑或抵触心理。当然当电视艺术超前于观众既有的期待视野时,不仅会提升观众的思想情感,同时进一步拓展其期待视野并影响以后的期待视野。

尧斯认为,审美接受是一个“情感介入”的过程,其核心体现是“与主人公的认同”。这种认同本质上是读者运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和审美经验进行联想与反思而产生的审美态度。电视艺术的审美接受当然要考虑观众的“情感介入”和“与主人公的认同”,本质上即观众通过自己的生活经验和审美经验对电视艺术所传达的审美意蕴所产生的态度,这种态度直接和间接影响或提升观众的审美趣味。

当然,从接受美学角度来看电视艺术的美学特征,提倡电视艺术在创作时应尽可能适应大众的审美需求,不要躲在象牙塔里孤芳自赏,脱离大众的审美需求,搞什么贵族艺术,背离电视艺术的美学特征来谈艺术;同时要营造良好的文化环境,提升大众的美学修养和审美情趣。“受众意识”就是要强调对大众审美趣味、审美习惯的关注和重视。接受美学作为一门具有严格意义上的学科,它不仅与作品的思想性、艺术性有联系,更主要取决于观赏者的人生阅历、文化修养和审美情趣,同时也是观赏者与作品发生关系的历史条件、文化背景、审美空间的一种综合效应。

① 转引自高鑫:《电视艺术美学》,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1月版,第338页。

② [德]沃尔夫冈:伊瑟尔:《阅读活动——审美反应理论》,金元浦、周宁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205页。

③ 胡经之、张首映:《西方二十世纪文论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275页。

④ 朱立元:《接受美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125页。

⑤ 王朝闻:《美学概论》,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308页-第309页。

⑥ 刘隆民:《电视美学》,文化艺术出版社,1990年10月版,第151页。

篇7

【关键词】 主体间性;审美解释;艺术经验

[中图分类号]J0-02 [文献标识码]A

引 言

有鉴于审美经验长期以来为欧陆学界所“污名化”,接受美学双子星座之一的姚斯,在其学术转型之作《审美经验与文学解释学》一书中,细致描述这一概念所蕴含的主体间性。这一努力旨在藉由对艺术经验基本特征与历史演变的回溯探勘,敞亮现代性语境中艺术文本与观/读者的接受活动,进而揭橥艺术经验对社会现实的形塑作用。质而言之,在接受美学家看来,作为承续往昔、完善当下、通向未来重要力量的艺术经验,不应踯躅于观/读者的审美接受经验,还应该涵纳艺术生产者所积淀负荷的创造经验。正是在主体间性审美互动的交往地平线上,姚斯以现代性为参照框架,将审美经验重新语境化,结合其在特定时空中的衍化变迁,系统考查审美愉快(审美经验的内核)的三个基本范畴,即体现艺术生产方面的“诗意性创造”(poiesis),作为接受维度的“感受”(aisthesis),以及表征交流功能的“净化”(catharsis)。

一、艺术经验的生产方面

纵观姚斯关于“诗意性创造”的回瞻论述,其实也包括其他两个范畴的历史考察,始终隐含着一以贯之的隐蔽视角,即审美现代性的思想烛照。具体来讲,在针对西方艺术思想史的细致梳理中,从作为西方精神原乡的古希腊直到中世纪的前现代社会,艺术创造都首要指称人类的生产性制造活动,以及藉此所相生之身心一体、主客同一的审美,因而富有诗性光辉的理想含义。事易时往,斗转星移。时至文艺复兴之后的近代社会,其美学涵义也追随时代精神的历史脉动而为之一变,缘此艺术创造在此时此地,则主要被阐释为意识主体的对象化活动,其在艺术领域特指艺术家生成作品的审美实践。至于在18世纪的近代西方社会,其不仅意指完善再现的真理模仿,也用于表示创造“美的外观”的艺术创造力。而在青年马克思所处的19世纪欧洲,诗意性的审美创造更是跃出自律论的审美畛域,成为扬弃异化现实、通向终极解放和全面发展的主要进路。那么进入现代性繁盛阶段的20世纪,与时俱化的艺术创造,又具有怎样的深刻意涵?一句话,诗意性的创造活动,已然由少数天赋异秉的艺术家延伸到大量匿名的观/读者,即“阅听人”在主体间性审美交往活动中的诗意创造力,必须成为审美经验的重要内容。有道是回眸史实乃是理解当下的必由之路,显然这种迥异古典时期甚或有别于近代时期的审美现代性意义,便是以历史感见长且特别关注观/读者主体性的姚斯,其所要论述的重中之重。

姚斯以犀利如锋的语言说道,随着艺术先锋派的横空出世,艺术创作的意义指向发生划时代的历史转折。诚如法国象征主义诗人保尔·瓦莱里(Paul Valery)在《列奥纳多和哲学家》(Léonard et les philosophes,1929),这篇建基在主体间往观上关于构成的创作理论所示,求新谋变的现代艺术,一旦超越古典美学的伦理准则与形式规训,就能够另辟一番全新的美学天地。在其看来,成为日薄西山、生气全无的优美传统,业已被新颖激烈、奇异独特的“震颤价值”所置换取代。不断触碰观/读者的接受底线与挑战接受难度的现代艺术,其念兹在兹的美学旨趣,就在于让“阅听者”远离心斋坐忘、静观沉思的孤立状态,以及附着在此的主体性意识美学。缘此,原始生命力之不可遏止的非理性抑或超理性的审美冲动,成功加冕为现代性思想的新近王者,而由“完美”这一传统愿望所驱动而出的艺术生产品则日益罕见。质而言之,标新立异、离经叛道的现代艺术,摒弃审美对象的完美形式以及永恒之美的形而上学,抛弃“理念先验存在”以及艺术家模仿实存的独断真理,同时也放弃观察者不介入创作状态以及静思默想、凝神观照的陈旧诗学,从而在审美现代性的废墟瓦砾中另辟空间。换而言之,令人眼花缭乱并且挑战接受惯习的现代艺术,使得审美本质虚化而捉摸不定,必须在新的语境中重新定义,从而挣脱客体性美学之“美是永恒实体”的陈腐观念。更为重要的是,其大声质疑审美过程中“意义先于形式”的美学律令,最终告别认知真理的理论模型,从美学家们的知性认知获得自由解放。正是在此意义上,姚斯认为大眼通脱的瓦莱里于此丰富补充美国文坛怪才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在《创作哲学》(The Philosophy of Composition,1846)中的天才洞见,“对一个哲学家来说,他很难理解艺术家几乎可以不分形式和内容便从形式转向内容,又从内容转向形式;在他把意义赋予形式以前,形式可能已经在他心中呈现;或者,对他来说关于形式的想法毋宁是要求给予形式的想法。”[1]124由是观之,具有召唤结构的现代艺术,使得当下观赏者再也不可能如从前那样,悠哉悠哉、轻松闲适的作壁上观,而是要充分调动主体能动性,积极主动地参与到审美对象的构成填空,缘此现代艺术的创作活动,同时意味着艺术作品的观赏者已然成为共同创造者的美学事实。

姚斯刃迎缕析地深入指出,达达运动的历史情形,宣告柏拉图式的实体本体论美学的瓦解破产,具体地呈现出在柏拉图的本体论范围内无法解释清楚之“不明确对象”(ambiguous objects)的美学史意义。虚无主义色彩浓烈的达达运动,为了迫使观赏者感受接连不断的美学震惊,让其面对着一系列不再具有艺术/自然分野,而是基于艺术和现实之别之迥异不同的“不明确对象”,可谓花样百出而无所不用其极。诸如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的《自行车轮子》(Bicycle Wheel,1923),美国当代艺术家贾斯培·琼斯(Jaspers John)的波普艺术作品《旗帜》(Flag,1954),“欧普艺术之父”维克托·瓦萨雷里(Victor Vasarely)首开活动艺术先河的光效应艺术作品《抖动着的屏幕》(quivering screen,1951)等等。显而易见,建立在主客二分、灵肉分离之上的传统静观美学,在如何解释现代艺术的发展问题上一筹莫展、束手无策。而在姚斯看来,要想更好地理解现代主义艺术作品,只能通过接受美学来进行综合阐述,因为这种建基于主体间性基础上的交往美学,要求观众对接受主体的创作进行新的美学定义,从而超越关于冥想沉思之美学态度的诸种定义,形成一种崭新的审美活动。质而言之,“美的和不再是美的艺术”(beautiful and no longer beautiful arts)的变化光谱,模糊或曰跨越本应泾渭分明、清晰明了之艺术作品和艺术作品之外的现实的分界线,从而消弭曾经是经典艺术理想的美。当非具体化(de-concretization)成为全部之后,审美地位自身也就成为需要直面的大问题,这就意味着观赏者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向一种境地,即在面对着模糊的对象之时,其必须时时反问自身并且须要立马做出决断,这是否依然抑或是还可以称呼为艺术。在姚斯看来,当一个原本属于艺术之外的现实对象,如前面所提到的《自行车轮子》,被当成一件所谓的艺术作品而堂而皇之的公然出现时,艺术家的创作活动就被压缩成微不足道的选择行为,与其相对应的是,观赏者则被要求付出更多的在审美方面的努力。也就是说,唯有欣赏者在能够回忆起总结出此前经典艺术作为美的外表以便应对现代反艺术之询唤的时候,唯有观众寻求怎样赋予一个和自身并不相同的对象意义的时候,其方能够对此模糊的对象进行审美享受。这种主体与主体之间的提问式反思,以及反思性的审美愉悦是没有穷尽也不会终结,因为其不会固化为确定意义,更遑论精细界定出从现在开始某种东西被称为艺术的本质。总而言之,所谓诗意性创造乃是作为鉴赏者而存在的主体,藉由发挥其自身艺术创造能力而获得的审美。具体到审美现代性充分发展的20世纪,诗意性创造不仅是艺术家的审美创作能力,亦成为阅听人的审美功能,缘此艺术文本成为接受主体和生产主体共同创造的主体间性审美生成物。

二、艺术经验的接受维度

在以现代性为参照框架,系统论述作为审美经验生产方面的诗意性创造之后,姚斯又如法炮制,转而论述作为审美经验接受方面的所谓美觉。按照姚斯的叙述逻辑,在古希腊时期主客尚未明确分立,审美好奇心和认知好奇心浑融交织,处于混沌未分的合一状态,由此据说先人既可感知对象的外在形象,又能体悟对象的内部意义,所以在其时其地,审美感觉乃是对内隐意义和外显形式原初同一性的素朴把握。然而当人类历史的巨大车轮驶进中世纪,在“无形之诗”的支配控制下,原先融为一体、亲和相契的形象和意义,也因为反偶像化的信念而渐次分离,缘此认知好奇心与审美好奇心便日益分殊。不过在文艺复兴时期追慕古希腊流风余韵的人文主义浪潮中,审美感受重新绽放古典时期的余晖神髓,即体现出理性主体之内在灵魂和外在自然之契合完满的理想状态。但令人遗憾的是,这种感性与知性和谐一致的美好时光,仅是匆匆而过的回光返照。接踵而来的是,与现性相伴而生的近代西方自然科学,基于主客二分的科学执念,势必要对自然整体进行精细入微的冷静分割,缘此感受与知性形成尖锐对立而成为艺术活动的专属“场域”。循此言之,若要抗衡日渐加剧的社会分工和工具理性的外在压迫,重返整体把握自然的澄明之境,唯有仰仗审美感觉以恢复现代人类日益萎缩的审美经验。比如在“作为对现代性第一次批判”的浪漫主义风潮中,审美感受就进一步强调主体对美好自然的心向回归;但与此同时,其也吊诡地沦落为一种失却了往昔美好的感时追忆和怀旧眷恋,而不经意地成为一种徒具回忆姿态的审美感觉。

在进入现代性盛期之后,审美感受出现两种看似相互对立、互不统属的两大趋势。其一是以颇受争议的“西方现代小说奠基者” 居斯塔夫·福楼拜(Gustave Flaubert),以及宣告“主体终结”的爱尔兰荒诞剧作家萨缪尔·巴克利·贝克特(Samuel Beckett)、法国新小说派健将阿兰·罗伯—格里耶(Alain Robbe-Grillet)等人为代表,其文本具有审美批评的话语功能,充分发挥艺术作品对现代社会的现实批判和破坏效用的发展趋势,迫使读者无法修补那横亘在“感知到的世界”与“感知主体”之间的裂隙沟壑,从而潜在取消审美经验生成的一切可能性。具体来讲,其不仅首先猛烈抨击那种藉由回忆来搜寻自我本质的主体性意识美学做派,而且通过引进一种有别于传统封冻且据说是取消审美距离的写作形式,来达到否定主体所有感受和解构历史循序渐进之目的论神话。而先锋派之所谓现作,乃是上述趋势发展的高峰,其对读者的兴趣,往往表现为一种无指称的语言游戏,缘此其不仅销蚀其本身仍有可能涉及之观念形态批判效果,而且放弃审美感受之认知与交往的美学功效。显而易见,上述托名“现代”的极端做法,正是姚斯所要严厉批评和极力矫正。

其二是以“现代感性”之审美体验而迷倒众生的夏尔·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以及法国意识流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等人为代表的另一路向。简而言之,其笃信通过促使审美主体体会到主体间所共有的“宇宙感”,进而调节主体的“感知性回忆”,使之能够进行审美活动。具体来讲,通过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等人所阐释的普鲁斯特伪自传体巨著《追忆似水年华》,昭示出在主体记忆中重新唤回的审美时空,不仅启示着一个先验的家园和一种永恒的存在,而且还敞开另外一个理想世界(审美乌托邦),即过去的世界藉由主体回忆而被感知,并且经由主体投射而与他者生发交往。进而言之,这部据说是“研究是否可能找回失落的时间”[2]64的作品表明,折冲在记忆/遗忘之中的意识对象,唯有审美经验方能敞亮,而且也只有艺术世界才是交往发生的“场域”所在。易而言之,普鲁斯特等人藉由对记忆范畴所做的浪漫化调节,重新唤醒尘封已久之审美感觉的认知功能,让一种再认识的新的审美经验,来克服日常生活中所存有的不足认知(主体并不一定认识到其所直觉之物)。缘此在姚斯看来,为了反抗现代工业文明对人类所造成的全面异化,就必须沿着波德莱尔、普鲁斯特所开启的审美现代性的艺术道路上执着前行,重振艺术以及审美感觉的雄风,进而最终达到领悟世界、模塑社会的交流目的。正是在此意义上,姚斯展望处于感受层次的艺术经验,如何承担起一个伟大任务,那就是“运用审美知觉的语言批评功能和创造功能去抵御文化工业中萎缩了的经验和卑贱的语言。鉴于社会角色和科学视角的多元性,这种知觉还被用来保存其他人对世界的经验,从而捍卫了一种共同的视阈。自宇宙论消失之后,艺术最适合于支撑这种共同视域”[3]138-139。

三、艺术经验的交往向度

姚斯认为,在现代性的分析框架之中,既然能够通过艺术创作的流变起伏,阐明审美经验的生产历史,经由艺术感受的发展脉络,把握审美经验的接受故事,那么同样也能够借助艺术净化的多维描述,呈现审美经验的主体间往功能。具体而言,姚斯秉持德国美学案牍主义传统,引经据典而从如下三个来源引申出审美经验交往功能的主体间性,即古希腊大哲亚里斯多德在《诗学》中关于“净化”的理解阐发,神学美学家奥古斯丁对于“沉醉于好奇心之享受”的批评忏悔,以及著名修辞学家而且具有“怀疑主义第一人”之称的高尔吉亚的“情感使得演讲更具有说服力”的素朴看法。在进行必要的整合论述之后,“关注处身性、在体化”[4]39-42的接受美学家,适时地将“净化”这一歧义迭生、并置杂陈的古老语汇,重新界定为审美情感的身心享受,而这种灵肉合一的审美享受据说乃是由言说或者诗歌所激起,其在听众/观众身上引起主体心灵的自由放飞和理想信念的提升改变。上述颇具匠心的诗学定义,不仅预设了通过共享他者的审美经验,能够在相互辩证中自我享受,而且赋予观/读者以一种从创作主体之父权结构中解放出来的崇高地位,进而在主体间交往基础上建构想象之物的积极参加者。显而易见,这种颇具现代性意涵的身体美学观点与经典意识美学论调南辕北辙,因为在后者保守的论说视阈中,审美距离这一审美活动产生的重要因素,往往被解释成“我思主体”与意识对象之间单向性的无利害沉思关系,缘此接受者的主体性便被一笔抹杀。

毋庸置疑的是,审美交往的圆融讨论,必然牵涉审美态度的重新检视,这是因为审美态度的知觉结构与人类生活的行为类型或曰模式表征之间,存在着一种不言自明的客观同一性。缘此,作为“复杂的、明确的知觉”的审美态度,乃是朝着主体间的认同要求而开放提出。正是在此意义上,当代德国哲学家迪特·亨利希(Dieter Henrich),赫然指出艺术通过审美态度的媒介作用,想象性地满足各式各样的认同要求。姚斯进一步认为如果将审美知觉的对象扩展到审美感知主体,将审美享受理解为主体间性式的“在享受他者的自我享受”,那么审美态度向认同要求的特殊开放也就顺理成章。易而言之,在此不仅可以通过审美知觉的简明直观性和审美主体的个体差异性之间的亲密类似得到解释,而且能够经由观众与主人公认同中释放而出的净化来加以说明。

姚斯在翻检人类审美经验史后指出,由净化作用而引发的艺术经验,存有一个难以厘清的现实吊诡,即在超越真实世界之樊笼束缚的审美过程中,审美经验既可以让观/读者和某个典范行为进行契合道德规范的自由认同,也能够让其驻足停滞在纯粹单一的好奇状态之中,最后通过接受主体的情感认同,审美经验能够将其拉近吸引到受他者宰制的集体行为之中而不能自拔。当然,通过想象之物的媒介作用而使得主体心灵得到净化自由,这一矛盾是必须付出的代价。纵观审美经验的嬗变历史,这一暧昧难言的悖谬体认,一再成为以信念权威、社会道德或则实践理性之名而投掷靶的,其无外乎旨在反对艺术交往所生发之难以抗拒、无法掌控的效果影响。

姚斯认为在审美经验的脉动历史之中,艺术典范(exemplary)既是先验又是后设,具有创立准则和互通交流的认同功能,因而占据举足轻重的重要地位。而且就典范而言,审美经验之错综复杂的矛盾心态,显现为其本身所包含着的两种彼此对立的模仿样态,其一是通过艺术典范的自由理解与理解自由,其二是亦步亦趋地臣服规则与被动机械地遵循戒律。职是之故,艺术典范的道德认同,发生在自由遵从和屈从模仿两极之间。在此,姚斯深情回顾启蒙哲学家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关于艺术典范的卓越论述。他以之为据进而强调,艺术典范不仅能够在审美判断和道德实践之间架设桥梁,而且能够清晰阐明审美认同向道德认同的转向过程。艺术典范在美学王国和道德领域的成就特征,在于其决绝冲出“规则与案例”的图式框架。这就是说,拥有审美动力学特质的艺术典范,悠然指涉一种审美“不确定”(indeterminate),其每一次具体外化与历史更新,都丰富其定义、扩展其疆域。由此可见,在审美判断和道德实践的交织视阈中,姚斯延伸审美净化这一经验艺术方式所孕育的审美/道德、艺术/认知、自由/遵循的二律背反,并力求在主体间性的基础上进行新的融合。

综上所述,生成于艺术交往过程之中的审美净化,既是藉由观念形态之循环往复的镜像询唤,而为艺术改变主体行为的开始之处,亦是艺术交往的终结之所。正如姚斯所论,作为艺术经验之交往方面的审美净化,意指阅听人作为鉴赏主体在进行艺术接受的审美时空中,由于主体心灵的悄然改变与解放飞升而获得的情感性审美。其不仅让审美主体从现实生活的功利计较与琐屑庸常释放出来,进而在独立自由之审美判断中放飞主体心灵,即通过自足自在地享受他者的辩证作用,真正获取身心解放与完成灵魂救赎。值得重视的是,主体间性的艺术交往经验,还能够有效证实、真正传达、甚或开启诸种规范的社会功能,此乃其价值所在与意义所生。行文至此,姚斯耐人寻味地总结道,诗意性创造、审美感受、审美净化三者之间,并不存有高低尊卑的等级差别,也不应理解为层次谨严的构成结构,而是一些功能独立的审美织体。也就是说,三者之间尽管无法相互还原,却能运用不同方式耦合起来而进行理解。其鲜明例证便是,尽管艺术家主要体现为创造范畴,但其亦能通过向鉴赏者的身份转化,从他异视域不无自恋地审视自己的艺术作品,因而能够进入审美感受(第二范畴)与审美净化(第三范畴)这两个范畴,并且其所创文本的美学意义更是越出单纯的作品创造,绵延体现于当代与后世观/读者之不断接受过程中,“而读者的接受主要与后两个范畴有关”[5]306。总而言之,只有正确理解上述环环相扣的三个环节与相衍相生的三个范畴,才能周延地阐释审美交往活动的整体图景,切实把握艺术经验的存在方式,“也才能真正读解艺术传播的主体间性”[6]17-22。

参考文献:

[1]Paul Valey. The Collected Works of Paul Valery[G].New York: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72.

[2]J. Hillis Miller. On Literature[M].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2.

[3]耀斯.审美经验与文学解释学[M].顾建光,等,译.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6.

[4]王伟.走向身心一体的交往理论——大众传媒语境中的接受美学[J].甘肃联合大学学报,2011(2).

[5]朱立元.西方美学通史·第七卷[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

[6]王伟.审美乌托邦的迷思——后现代文化视域下的否定性诗学[J].甘肃联合大学学报,2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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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现代文化、科技的发展,摄影已从简单的复制对象、记录现实发展成为目前的一个多分支、多门类、多功能的大家族,如艺术摄影、科技摄影、新闻摄影、广告摄影等。摄影的分类也就赋予了这些不同类别的摄影以不同的目的和功能。简单理解摄影只有记录实况的价值和其它实用功利价值,而忽略艺术摄影的审美价值,这种倾向是有害的。

艺术摄影是为创造美的价值而存在的,是以它的审美服务于人类的精神世界的,摄影艺术要想在艺术园地里寻到自己的席位,就必须具备它特殊的艺术审美价值。艺术摄影在通过特定的场景,创造鲜明生动的艺术形象,它往往不以反映具体事物为终极,而是通过画面形象来表现作者的感情、生活态度,并对生活做出自己的评价。艺术摄影还要求通过生活的真实达到艺术的真实,首先是激起观众的美感情绪,满足人们的审美需求.艺术的审美价值也决定着我们的艺术创造者在创作时的审美物化中,审美意识的高度集中,才有可能创造出较高水准的摄影艺术品。如果只用认识的、政治的、记实的、功利的、实用的目的来作为衡量艺术摄影作品的标准,那就可能会混淆了艺术和生活、艺术和历史、艺术和自然、艺术和科学的界限。关于艺术的标准恩格斯在致斐拉萨尔的信中说:“从美学的观点和历史的观点,以非常高的,即最高的标准来衡量。”恩格斯这里对艺术的评价是历史和审美价值的评价,而不是其它标准。就艺术摄影作品来说必须以它审美价值来作用于人们精神世界,体现其在整个社会中的作用。

艺术摄影属文化范畴,是一定社会形态的产物,是社会意识的一种,同样也是人类把握世界、改造世界、创造世界的手段。从认识论的角度看它是社会存在的能动反映,但它又不同于哲学、政治、法律等其它社会意识形式。艺术摄影的本质有着自身的特殊性。就艺术的把握方式而言,艺术摄影用马克思的观点来分析它决不是简单的对客体进行复制,而是用艺术的“掌握”方式主动地对客体予以艺术的观照。表现在创作上是主体审美意识对客体的艺术掌握方式上,不同的主体掌握世界的方式不同,其目的也不相同,这就是艺术摄影区别于其它社会意识形式的本质所在。马克思曾在《1844经济手稿》中指出“每一种本质力量的独特性,恰好就是这种本质力量的独特本质,因而也是它的对象化的独特方式。”艺术摄影审美活动的独特方式体现着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从而也显示了它的独特本质。就艺术摄影的掌握世界的独特方式而言,在社会生活实践中,摄影艺术家应该用审美的眼光来观照社会生活实践这个客体世界。面对巍峨的群山,我们的摄影艺术家看到的是山峦起伏的线条、层次、光影、色彩诸因素,考虑的是选择怎样的最佳角度,将客观世界通过艺术的方式,构成美的摄影艺术形式,来体现审美价值的实现。同样面对这个客体,地矿学家看到的将是地理构造的形成,注意研究的是各类矿产资源的含量成份,构想的是怎样开发利用来服务于社会。而一个佛教徒看到的可能是山中古色古香的庙宇,理想的世外桃源,幻想中静观入化的妙景,很显然它是以宗教的方式来把握世界的。笔者曾在某次创作活动中,在牧区遇见人们正在修建饲养场,此时正值中午,光线将房顶梁擦的影子投在室内地面上,眼前的客体构成一个可见而不可求的美妙的光影世界。主体审美意识中长期寻觅的积蓄在这一瞬间客体的刺激下得以实现,在主体的审美观照中客体成了主体审美情感的载体,主体灵光附体似的在创作中进入了痴迷状态,经过高度的凝聚,瞬间完成认识上的飞跃,主体的审美意识迅速得以物化。这里我们看到,艺术摄影的创造它既来源于客体的刺激,更重要的则来源于作者审美情感的观照。

摄影创作中它不是推理,而是主体审美经验实践积累在瞬间闪现的直接悟见。这里审美情感,审美意识是主体进入创作中审美境界的前奏,也是审美感应发生的动力,主体感情在客体刺激的感应中表现了相互作用的双向关系。创作中客体形式的感应是主体审美意识觉醒与客体表象之间作用的沟通也反映了创作中情与景的交融的相互作用。马克思说:“激情、热情是人强烈的追求自己对象的本质力量。”摄影创作中审美意识的观照,是主体的本质力量物化的根本,同时也反映了艺术创作的规律。通过以上的创作活动我们不难看出创作主体是以艺术的方式把握客体世界的,艺术的掌握世界从本质上区别于纯实用功利意识、科学求真意识或道德理性意识,而表现出以艺术方式掌握世界的根本是审美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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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重点围绕艺术设计造型这一出发点,致力于提升艺术设计从业人员的专业审美价值观和艺术创造力,书中全面介绍了造型的基础知识构成和美学认知的原则和方法。该书始终围绕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教育教学思路进行讲解,为当前艺术设计教学从业者提供了良好的案例和示范,在全书所有的章节中均有理论知识点在实际创作过程中的应用案例,启发读者思考和观察,培养在生活中寻找艺术设计造型的案例,感知美学艺术特色的特点。在美学视角下的排版编辑、配色等方面的内容深化,有力地佐证了造型设计离不开美学的专业性分析和判断。同时,该书意在帮助读者构建一个全面的美学造型观,借助全书中大量实例和范本,营造了一种美学氛围下的艺术设计造型理念,真正理解造型的美学价值,领会艺术设计理念,全书也是艺术设计发展过程中与美学思维相互融合的佳作之一,从真正意义上打开了艺术设计美学理念的学术大门,为读者提供了学习和领会造型艺术美的空间及平台。

在我国古代早有“意象造型”一说,指的就是在设计的过程中必须融入其自身的生命力、彰显其美学特性,在创作初期对审美的思想进行美化,从而寄情于物,将心中所想、思中所念的美学艺术和精神特质体现在设计的整个过程中,使之与客观事物介于“似与不似之间”。

美学是设计的灵魂,是指在任何的设计理念中都必须经过美学思维的过滤,无论是产品的设计过程还是销售策略,都要围绕人们的美学需求进行调整和实施。美学视角下的艺术设计造型理论与方法研究是当前的热门话题,艺术造型通过美学的设计理念进行搭配和构造,可以实现既具有视觉美感又风格迥异的艺术形态,无论是产品的设计造型还是建筑等实体项目的构建,借助美学的组织形态和设计理念,可以在设计和建造过程中更好地贯穿美学思想,实现人们对美学追求过程中的形式与内容的统一。艺术设计的美学观念中要求造型在构思和设计的过程中讲求形态和材料的统一,观念和风格的统一,是真正将工程技术和美学艺术融为一体的新形式。实际上,任何的产品造型都不能只单纯地考量内在的质量,还需要注重产品的外在美感。实际上美学既是质量均衡的标尺,也是造型合理的客观要求。任何产品的开发和设计都必须综合考虑美学因素,在设计和包装的过程中,合理地包装美学的内涵价值,可以有效地提升产品在市场上的竞争优势,丰富产品的形态和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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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学前儿童 艺术教育 审美心理 课程实施

一、审美及审美艺术的教育价值

我们引进相关学科的理论,对审美艺术领域的基本理论、审美艺术活动的价值、审美艺术教育的性质和功能与儿童心理发展的关系进行了探讨。我们认为,艺术教育对学前儿童心理发展的价值表现在:

1.为完满型人格的塑造打基础。这是因为艺术审美连着情感是心灵的活动,而心灵是没有时空限制的,它可以自由驰骋,可以把眼前和未来、有限和无限、理智和情感、物质和精神加以协调和沟通。审美艺术中所培养的对外部世界的整体反映能力是造就完满人格的基础训练。如果能在教育中坚持艺术与体、智、德教育相结合,使教育中的“社会性”、“科学性”和“审美性”相结合,使儿童的行为不但为了实用,而且可以拉开距离欣赏,使行为不但接受“善”和“真”的被动控制,而且获得“美”的自动调节,就能为完美人格的成长打下良好的基础。

2.有助于全脑功能的开发。据研究,任何一种艺术活动都是大脑两半球协同作用的结果。在艺术教育中,坚持艺术形象布局的审美特征和具有细腻丰富的情感内容相结合,坚持直觉整体的信息加工和理性领悟相结合,使左右脑不同的工作方式和艺术作品中不同的结构要素相互作用,将有助于促进以右脑功能为主的全脑功能的开发。

3.有助于一般智慧和创造力的发展。艺术活动中所发展起来的直觉能力和空间想象能力对逻辑思维起互补作用。

4.有助于发展儿童的艺术兴趣和艺术天赋,使童年获得更多的欢乐。同时,儿童知觉过程的整体性、直觉性、记忆的具体形象性、思维想象的独特性、情感的易感染性和弥散性等心理特点都使得他们特别喜欢艺术活动。但是,艺术智慧的发展不同于一般智慧的发展,它并不一定随年龄的增长而发展。缺乏恰当的教育,早期的艺术潜能会随着儿童逻辑思维的发展、认识世界方式和学习任务的改变而削弱和消失,因此,成人在儿童2~12岁之间这一艺术潜能发展的黄金时期向儿童进行良好的艺术教育,是顺应儿童身心发展规律的,可以使脑的潜能不失时机地得到发展。

二、学前儿童审美心理的发展特点及其培育方法

本研究综合了在美术心理、音乐心理和文学心理等方面的已有研究成果,并结合自己的实践,发现1岁以内的婴儿就能对外界事物的某些审美特征产生知觉选择,如鲜艳的色彩、动听的旋律、有节奏的儿歌都会引起婴儿的定向,这是审美心理发展的基础,也是进行审美艺术教育的基础。儿童审美心理与非审美心理一样都包括知、情、意三个系统,它是审美及艺术欣赏和创造的心理基础。有关审美和艺术心理的研究成果表明,审美主体的知、情、意系统与审美艺术客体的相互作用中,起关键作用的心理功能有审美感知、审美情感、审美理解、审美想象和审美意志(创造行为),它们贯穿于审美欣赏和审美创造的全过程。然而,审美心理活动和非审美心理活动在目的、方式、结果等方面都是既有相似又有区别的,反应了两种不同的反映世界的方式。在科学工作中,感知、想象、理解、发现、思考客体的目的是为了弄清客观事物本来的面貌及其发展规律,为解释、利用、改造、创新提供依据,应该是求实、求真的。

审美活动中对客观的反映是情感的、想象的、变形的,甚至是虚幻的。以月亮这一实体为例,科学家告诉我们它是围绕地球转的不发光的星体,月亮光是太阳照在月球表面的反射光,夜晚月朗星稀是因为无云等。而审美时,则把月亮当作审美对象,当作寄托感情和想象的对象,所以就会有“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月是故乡明”的思乡之情融入客体之中,就会有“嫦娥奔月”虚幻想象。这都是审美主体的感受、想象、移情所至。因此,审美过程是主体对客体的形象、色彩、音响、韵律、节奏、流动感、和谐、秩序等情感表现性感知,感受到生命的运动,产生激情和想象,情绪情感能在映象中得到体现。如果我们把审美的结果当作科学的认识,必然会陷入荒唐。我们参考有关资料和研究经验,归纳出以下培育方法,成为指导我们实践的依据。

1.积累非审美的认识经验、实用经验、社会交往经验和情绪经验,丰富现实性表象,为感知的定向(在对象中有熟悉的成分更能引起注意)、为理解和想象的进行、为情感的产生提供丰富的源泉。

2.师生共同创设审美艺术化的环境。可以选择贴近生活的题材进行艺术创作,用创作成品布置环境,也可以把生活常规提升为艺术的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