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时间:2022-05-26 09: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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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

即使在历经沧海桑田后的孤独中,我想我依然不能给子维,也给自己一个答案,去告诉她“爱是什么”。在语言构筑的世界里,我们常常执着于清晰的概念与逻辑。子维一直所追求的,或许是她已实现的,是否使她快乐呢?我不知道,只愿她比我快乐。

在逝去已久的中学时代,两颗好奇而好知的心达成了我的初恋。今天的孩子们已不会在仰望天穹时去想为什么人类世代更替,而苍天却千古如斯,泰勒斯因仰望星象而掉进古井的故事如今只会被当作一个笑话。地面上的一切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变迁着,再没有永恒。

永远有多远?再度思索这个问题时,岁月依旧在流转,而华发已散尽,却仍在熙熙攘攘的现世为烦恼、为痛苦、为无穷尽的欲求所困扰。

在那个为群山所包围的故乡,我与子维曾追逐着缓缓流逝的溪水,曾为满山茶花的凋零而恸哭,曾用竹叶在风中吹响声声清笛。但,总有许多情怀需要遗忘,因为人需要成长,更或者说,上帝给予我们一切,是为了让我们在得到中失去,在失去得到。所以,在离开故乡时,我没有伤感,而子维却是几度回首几度落泪。

男人是土,女人是水。泥土在哪都是坚实的,即使是水中仍然会形成河床,但水却是终归要流逝的,留恋依然,悲凄亦然。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子维在念李商隐的《锦瑟》时很喜欢将中间两句省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不觉得没有历程,却反而更美丽吗?我问,你指的是什么?子维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或许是爱情,或许是人生吧。

这首诗成了我一生的疑问,在往后的岁月里,即使穿行于都市的混凝土建筑中,我依然时常忆起它,忆起曾被我所遗忘的情怀。

莫罗阿说:“若将幸福分析成基本原子时,亦可见它是由斗争与苦恼形成的,惟此斗争与苦恼永远被希望挽救而已。”在没有面包便没有爱情的世界里,我与子维的爱情不可避免的遭遇到“成长的烦恼”。每次面对满脸倦容的子维,我总是愧疚如斯。尽管生活越来越枯燥,但我们依然在严寒的冬夜,瑟缩相拥地憧憬着未来。

但希望从来都只能是止痛药,不会根除病源。我和子维长时间在都市里碌碌无为地奔忙,随之而来的一系列苦恼开始考验着我们的爱情。在每次争吵过后,我们都会疯狂地缠绵,仿佛世界末日即临,子维喜欢一次次地问,你爱不爱我?每次我都回答,我爱你!而后,子维总会在我的怀抱里,泪如雨下。

一切爱都基于生命的欲望,而欲望却不免造成痛苦。所以,许多哲学家主张禁欲或者节欲,视宁静,无纷扰的心灵为幸福。但另外一些哲学家,却认为生命的欢乐与痛苦都应该去感受才会幸福。正如我一直相信的,无论痛苦与快乐,皆由心生。子维以其为生活愁忙的痛苦和在我怀里恸哭的欢乐证明了她是一个生命力旺盛的人,也给我们的爱情生活,选择了后者,选择了去感受。

然而,爱情终归是两个人的事,我逐渐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即使是在生活好转起来的情况下,我依然有意地逃避我所必须为这个家庭所负的责任。尽管早已明了,或许这样会使我失去子维,但人的固执,往往会促成侥幸的心理。

多年以后,垂危的我凝望着在病床前同样银发满鬓的妻时,才突然明白,支持我与她和谐生活的,决不是爱情。我的爱情,早已失落在岁月中,失落在几十年如一日的孤独中。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迷——心——泪——烟,青烟不回头,往事不如烟。

追忆当时惘然的情怀,本是铅华洗尽后的大彻大悟。原来子维比我更清醒,不经历,更美丽,爱情如此,人生亦如此,这是怎样质朴的理想啊!

然而,我们能不经历吗?子维终究是理想化的人,苦苦挣扎于现实与未来之间,挣扎于希望与失望之间。尽管对于子维追随另一个男人的脚步,远走他方,我一直明白这是自己种下的苦果,但直至想及于此,我才终于释怀。在爱之中有许多烦恼,在孤独之中又许多悲凉。我选择的只是悲凉,而子维,或许终其一生为烦恼所惑。愿她终是幸福的吧。

永远没有量尺,若不存逝者,永恒的世界才清晰可见,只是地球依旧在转动,时光仍然在远去,而且,激情的凝固又是永恒吗?那一张张发黄的相片又如何能带给我们回忆的欢乐呢?静静流逝的岁月,才是永恒不变的。

生活本是痛并快乐着的,即使一切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