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登云--为民爱民的好医生

时间:2022-12-04 03: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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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登云--为民爱民的好医生

吴登云,男,1940年生于江苏省高邮县一个农民家庭,1963年从江苏扬州医学专科学校毕业后,自愿要求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恰县工作。他扎根边疆已38年,把自己的全部心血和汗水奉献给了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医疗事业。为了病人,他女儿也长眠在帕米尔高原。

作为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乌恰县人民医院院长的吴登云,从小桥流水的江苏扬州到“万山之祖”的帕米尔高原,他实现了一生中最富传奇色彩的跨越。

乌恰县地处祖国版图的最西端,是我国最晚送走太阳的地方。全境海拔在1700??6146米之间,属高寒山区,风大氧少,紫外线强,自然环境恶劣。这里生活着4.3万各族人民,其中柯尔克孜族占总人口的72%。

吴登云先后无偿献血7000多毫升,超过了一个成年人全身血液的总量。为了抢救烧伤的婴儿,他割取自己腿上的13块皮。他的生命在民族兄弟的身上延续……

奔腾的克孜勒苏河日夜流淌,滋养着草原上的民族。吴登云的鲜血一次次地流进民族兄弟的体内,他先后无偿献血30余次,总计7000多毫升,超过了一个成年人全身血液的总量!

他献出了全身的血液,又再生了全身的血液。一声声婴儿的啼哭,一声声老人的欢笑,都是他生命的延续。

那是1966年冬天,一位患功能性子宫出血的柯尔克孜族妇女住进了乌恰县人民医院,她脸色苍白,双眸无神,一下床,没挪几步便直冒虚汗,这是严重的贫血。望着奄奄一息的病人,年轻的医生吴登云认为,别无选择,只有输血。

然而,一座大山深处的简陋医院,连一些常见的医疗设备都没有,哪里有什么血库呢?何况,柯尔克孜族人把血液看成是灵魂的聚集,对输血闻所未闻,讳莫如深。怎么办?吴登云决定抽自己的血。

当吴登云伸出自己的手臂时,连护士的手都在发抖。很快,300毫升的热血静静地流进了病人的血管。病人的眼眸亮了,惊喜地说:“我的身上长力气了!”

第一次献血就这样开始了。吴登云试着出去挑了一担水,头未晕,腿未软。他暗喜:自己献出的只是一点血,别人获得的却是健康和生命,这是天底下最值得做的事情。从那时起,他便把献血当成了自己的又一个天职。

60多岁的库尔班大叔至今难忘:1978年,他的小女儿玛依诺尔刚刚出生3天,呼吸困难,昏迷不醒。在医院里,吴登云紧张地进行抢救。病人急需输血,可喀什地区医院的血库又远水不解近渴。吴登云急得团团转,情急中果断地挽起袖管,请护士抽自己的血。护士知道他一个月前刚给病人输过血,谁也不愿帮忙。无奈,吴登云又喊库尔班帮忙,库尔班也不干。情急之下,吴登云自己将注射器绑在床头上,然后艰难地把针头扎进手臂,再用手按住针头往外抽,针管里很快注满了殷红的血。随后,150毫升“救命血”缓缓流进了婴儿的体内。热血驱走了死神,库尔班的热泪沾湿了胡子……

1971年12月1日,波斯坦铁列克乡牧民买买提明两岁的婴儿在玩耍时扑进火堆烧伤。买买提明心急如焚,怀抱婴儿骑着骆驼走了两天,才来到乌恰县人民医院。经检查,婴儿全身三度烧伤,50%的皮肤被烧焦,生命垂危。

面对惨不忍睹的小生命,吴登云感到阵阵揪心。十多天的抢救,使婴儿度过了休克关和感染关。接下来,就需要进行穿创面植皮了。但是,婴儿自身的完好皮肤所剩无几,谁又忍心过多取用那些细嫩的皮肤呢?于是,吴登云首先想到了鸡皮。他买了4只大公鸡,将鸡皮覆盖在婴儿的创面。可惜,手术没有成功。

失望之余,吴登云把目光投向了婴儿的父亲。当买买提明听懂了医生的意思后,惊恐万状。大山里的牧民对现代医学一无所知,以为割皮就是割肉,吓得连连后退。

这时,吴登云又想起了曾经看到的一篇报道:汉族医生李贡为抢救一位藏族姑娘,用自己的皮肤为姑娘植皮,并获得成功。为了婴儿的生命,只有割取自己的皮肤了。

“什么?割你的皮肤?你疯了?不行不行!”几名护士坚决反对吴登云的“荒唐”想法,他们谁也不愿配合。怎么办?自己动手。

吴登云在酒精里泡好一只刮胡刀片,坐下来,挽起裤腿,注射麻药。他先从两条大腿上取皮,由于皮肤无法绷紧,几块皮都不理想。随后,他又在小腿上注射了麻药,果断下刀,效果不错……10分钟后,他一共从腿上4处割下13块邮票大小的皮肤。接着,他又拖着麻醉的双腿走上手术台,把自己的皮肤移植到婴儿身上。

献血,植皮,这些听起来似乎悲壮之极的事情,在吴登云的记忆里,却早已淡如云烟。他甚至连病人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他总是说:“我是不得已。一个生命濒危的人躺在你面前,你能忍心不管吗?”

在吴登云的感召下,他的子女都无偿献过血,乌恰县有1000多名机关干部职工参加了“永恒血库”志愿者活动,从而储备了一支献血大军。

“马背医生”吴登云踏遍全县的山山水水,给草原人民带来生命的阳光。对贫困的病人,他充满了关爱之心……

1963年初夏,一列火车呼啸着停靠在乌鲁木齐站。江苏扬州医学专科学校的90名毕业生满怀豪情,好奇地审视着这片神秘而广袤的土地。他们都是立志扎根边疆的热血青年。

然而,没过几天,所有人的新鲜感都被大漠的黄风吹散了。当听说地处帕米尔高原的乌恰县需要两名医生的时候,同学们沉默不语,憨厚的吴登云勇敢地举起了手。当时,吴登云把南疆想象得很美。

一辆满载旅客的敞篷大卡车颠簸了7天之后,停在了路边。满面尘土的吴登云背着行李,边走边打听乌恰县人民医院。在12间简陋的土房子前,他停住了脚步。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就是自己选择的地方。当晚,他被安排住在一间土房子里,屋里只有一只炉子,连放木箱的地方都找不到。窗外起风了,高原的风像咆哮的野兽,屋里的煤油灯忽明忽灭,陪伴他的只有孤独的影子。不知为什么,他的眼泪淌了下来。他想起了扬州的“二十四桥明月夜”,想起了家乡鲜嫩的莲藕,想起了远在天边的父母……在这凄清的高原之夜,他真的有些后悔。

吴登云穿起白大褂上班了。当时,医院连他在内只有3名医生,而病人却是一个接一个。医院不分科,来什么病人都要看。一位柯尔克孜族牧民骑了三天三夜的马,将一名胃穿孔的病人抬了进来,家属苦苦哀求医生救命。吴登云一时竟急得束手无策,大汗直淌。他刚刚走出校门,只懂得一些书本知识,哪里做过胃穿孔手术啊?而其他两位医生也直摇头,满脸的无奈。后来,病人痛苦地死去了。

这件事深深地刺激了吴登云。他开始养狗,每月从微薄的工资里挤出一点钱,用于买狗食。当狗长大后,他就在狗身上开刀,一遍遍地做颅、胸、胃、肠、肾手术。因此,他说他的狗是“天下最不幸的狗”。为了救急,吴登云常常在诊台上放一大摞医学书籍,随时阅读。病人来看病,他常常是现翻书,现查找,然后“对号入座”。在吉根乡的一间土房子里,他曾借助窗户透进来的一缕阳光为牧民做扁桃体切除手术,由于不熟练,整整两个小时仍没做完,但淳朴的老乡却安慰他:“别着急,慢慢做。”吴登云为此十分感动,他下决心要当一位医术过硬的全科医生,解除乡亲的病痛,报答他们的厚爱。

为了提高医疗技术,吴登云先后到喀什人民医院和扬州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两次进修。他白天在外科进修,晚上去妇产科,周日又去牙科,恳求各科医生多教自己一点“绝活”。就这样,他对烧伤科、泌尿外科、胸外科、神经外科等知识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握,成了边疆最需要的全科医生。

乌恰县山高路远,地广人稀,牧民缺医少药。从60年代初到80年代末,吴登云每年都要花三四个月的时间到牧区边巡诊和防疫。他骑着马,背着药箱,翻山越岭,餐风露宿,遭遇雪崩、洪水的险情时有发生。有时为了一个病人,往往要走几天的山路。一次,他在山区巡诊,由于极度疲惫,不知不觉在马背上睡着了。结果,摔下山沟,全身受伤,连眼睛都青了。但是,正是他和那只小药箱,却给牧民的帐篷带去生命的阳光。“马背医生”吴登云足迹踏遍全县9个乡的30多个自然村,成了农牧民心中的“圣人”。

平时,只要有病人求医,无论多远,吴登云总是随叫随到。一天晚饭前,有人捎口信说乔拉斯塔村有位柯尔克孜族妇女难产,眼看就不行了。吴登云抓起药箱就骑马上路了,天色渐暗,岔路纷多,吴登云迷路了,走着走着又回到原地。他心急如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辨认地形,盯住远处的一座山快马加鞭,终于在黎明前赶到了。当时,产妇已大量失血,心力几近衰竭。一阵紧张的忙碌后,毡房里终于传出了婴儿的长啼。而此时,吴登云已是20多个小时水米未沾了。

多年来,吴登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晚上临睡前,一定要查一次病房,否则心里就不踏实。对于那些危重病人,他总是反复观察,仔细询问,生怕有半点闪失。86岁的宗教人士塔力甫阿洪一生一世都铭记这样一件事:1987年3月,他在地里劳动时,突然肚子痛,被儿子送到医院。当时,值班医生诊断后,认为是一般病情,住几天院就好了。一天深夜,他突感疼痛难忍,吴登云闻讯赶来,确诊为疝气。当时正值停电,吴登云一面急忙找人发电,一面吩咐两名医护人员准备手术。此时已是凌晨3点,吴登云亲自主刀,手术进行了4个小时。术后,吴登云一直守在病床边观察。病人苏醒了,他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乌恰县是个贫困县,对于那些无力承担医疗费的病人,吴登云也充满了仁爱之心。他当院长后规定:凡确属贫困户的病人,医院只收取药费,免除其他一切费用。他说:“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不能因为钱而误事。”有些老乡连药费也出不起,吴登云就让他们秋天把羊卖给医院,或者随时来打点零工,充抵药费。

干火云出生于湖北省武穴市的农村,父母早逝。1984年他投奔老乡来到乌恰县,在一家砖厂当小工。1989年,他突然胃痛,昏倒在路边,后被及时送到医院抢救。当他苏醒之后,坚持不住院,他说:“我的收入只够勉强糊口,没钱支付医疗费。”吴登云了解情况后说:“治病要紧,钱以后再说。”

经过抢救,干火云脱离了危险。一个月后,医院决定为他做胃切除手术。在没有亲属签字的情况下,吴登云安慰他说:“你只管放心,我亲自主刀。”手术从下午6时开始,结束时已是深夜。为了避免意外,吴登云彻夜未眠,一直守护在病床边。

住院期间,干火云吃饭、护理是医院包下来的,治疗费用包括3次输血1700毫升也是医院垫付的,吴登云还把自己200元钱送给他当营养费。当他出院时,共欠下医院2500元钱。

由于胃切除了三分之二,干火云身体虚弱,不能干重活,生活失去保障。吴登云时不时去看望他,每次都要留下一点钱。后来,又让他去医院看大门,使他有了稳定的收入。这次经历对干火云是刻骨铭心的,他说:“我真没有想到世上还有吴院长这样的好人。”

为了降低医疗成本,吴登云总是认真算计每一分钱。他把药品的进价压到最低;医院的所有药用棉签,都是他们亲手制作的。

一场地震将乌恰县夷为平地。在灾后重建中,吴登云推出了“十年树木计划”和“十年树人计划”,4万棵白杨长高了,一大批柯尔克孜族医生成长了……

1985年8月23日傍晚,乌恰县发生了7.4级强烈地震,整个县城被夷为平地。在一片废墟中,失去家园的人们痛哭失声,不知所措。

危难时刻,出任乌恰县人民医院院长不到一年的吴登云迅速组织起医疗队,赶赴受灾现场。不到半个小时,100多名伤员被抬到医院,但医院的土房已经全部倒塌。当他看到一名被砸得血肉模糊的群众时,立即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伤者的身上,然后轻轻俯下身,口对口做人工呼吸……当晚,天下起了雨,吴登云只穿着一件衬衣和白大褂,冻得牙齿直打哆嗦。在随时会有余震发生的危险中,他来回奔波于断壁残垣间。刚把病人抬进新搭的帐篷,又到废墟中挖掘药品、绷带、夹板……直到天色微明,才在树林里露天躺下。

一个“帐篷医院”奇迹般地矗立在废墟上。震后第3天,他们就恢复了门诊,第10天,就开展了各种手术。病人们说:“有吴院长在,我们啥也不怕!”

灾后重建医院,困难重重。吴登云提出了“十年树木工程”,为了给病人创造一个优美的环境,他带领全院职工在寸草不生的戈壁滩上植树。新城没有土,全是石头滩,他们就到7公里外的老城去拉,一个树坑一个树坑地垫土。他们还从雪山下挖了一道10多公里的引水渠,浇灌树木。经过6年的奋战,共种活4万棵白杨,不少已经亭亭如盖。为了方便大山里前来就医的柯尔克族老乡,医院还搭了一间漂亮的毡房,里面铺着地毯,放着被褥,病人家属可以免费住宿。

然而,医院面临的最大困难还是人才短缺。近年来,这里先后共分配来10多名汉族医生,但全都“飞”走了。怎么办?要彻底改变当地医务人才短缺的状况,出路只有一条:立足实际,培养一批土生土长的柯尔克孜族医生。

他找乌恰县委每一位常委倾诉他的想法,并拿出了详细的“十年树人计划”,得到了一致的赞同。很快,吴登云就马不停地到各乡镇卫生院物色人才,并选派了首批柯尔克孜族医护人员外出进修。

10多年来,吴登云先后送出26名柯尔克孜族医务人员进修,目前全院70%以上的医务人员都是少数民族。过去,这家连阑尾炎手术都做不好的医院,现在除了开胸、开颅手术不能做,几乎所有的常规手术都能开展,医疗水平在边疆县级医院中遥遥领先。

吴登云和柯尔克孜族医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鼓励他们大胆做手术,术前帮助制定严密的方案,术中在一旁当助手,术后再参与总结经验。每次下乡巡诊,他都要到乡村卫生院所进行业务指导。有的民族医生汉文水平不高,写出的论文往往是一堆临床病例素材,他看后觉得有价值,就抽出时间来帮助整理成文。经他指导和推荐,几位柯尔克孜族医生的论文第一次在国内医学刊物上发表。

现任县人民医院副院长的海拉提难忘这样一件小事:一个周末,他为一名支气管炎患者做完检查,没有来得及书写病历,就和朋友们玩去了。星期一早晨,吴登云来查房,发现这个病人的病历是空白,十分生气。他狠狠地盯着海拉提,用力将病历摔到一边,说:“你就这么对待我们的病人?”海拉提满脸通红,从此再也不敢疏忽大意。后来,他才知道,吴登云当时正在暗暗培养他这名柯尔克孜族“技术尖子”,如此严厉苛刻是因为爱之太切。

在高寒的帕米尔高原,一排排杨树长高了,一批批柯尔克孜医生成长了。

但是,由于经费匮乏,医院的医疗器械还相当落后。吴登云只要有机会到乌鲁木齐,总要到医院器械商店转一转。他做梦都想有一台分辨力较高的B超、自动生化分析仪、血球计数仪,以及一部救护车。他常常像个孩子似的扳起手指头,无限神往地数着:“这些加起来也就是60万元,但对我们贫困地区的医院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吴登云几次想离开高原,回到魂牵梦绕的江苏水乡。但他忘不了一双球鞋,忘不了老乡的深情。他留下了,他的子女也留下了。为了病人,女儿长眠在帕米尔高原……

每当风起的月夜,独对孤灯,吴登云总有一缕扯不断的乡愁。故乡,有他童年的梦想,有他牵挂的亲人……

1969年7月,吴登云正在偏远的吉根乡牧区巡诊。邮递员送来紧急电报:“母亲病危”。天遥地远,他恨无双翅飞回母亲身边。于是,骑快马赶到乡里,口述电报:“全力抢救”。同时,寄回100元钱。两天后,邮递员又送电报:“母亲去世”。他在山上哭了一天,然后写信给亲人:“请把母亲的骨灰保存好,我回去后再安葬。”

1986年初,家乡的弟弟来电说:“父亲病危,千万回趟家与老父见一面。”吴登云再也不愿留下终生遗憾了,他立即启程。抵家的那天,父子俩执手相看,泪眼朦胧。父亲患的是胃癌,在病痛的煎熬下已经骨瘦如柴。父亲说:“总算把你盼来了。”几天里,吴登云和父亲朝夕厮守,彻夜长谈。他还亲手给父亲熬鱼汤,可惜父亲已难以进食。此时,震后的乌恰县正在紧张地重建家园,吴登云的目光中不时露出几分不安。父亲觉察了儿子的心思,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早点回去吧。寄几张孙子的照片给我,爹想看看他们。”数月后,父亲溘然长逝。噩耗传来,肝肠寸断的吴登云给家乡亲人写了一封信,希望在父亲的坟茔前栽一棵长青树。

随着时光的流逝,吴登云的思乡之情也越来越浓。他几次想离开这个边陲小县,落叶归根。可徘徊又徘徊,犹豫再犹豫。他不知该怎样面对柯尔克孜族老乡热切的目光。

1980年,扬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烧伤科急需人才,家乡的同窗为他联系好了调动事宜,说是“一路绿灯”。吴登云把手续揣在怀里好几天,怎么也没有勇气掏出来。

1986年10月,江苏高邮县政府给吴登云寄来一封沉甸甸的信,热情洋溢地说家乡求贤若渴,希望他能回去工作,同时还附了一份调动表。这次,吴登云的心弦真的被拨动了。

一位县领导得知消息后,诚恳地说:“你回故乡的心愿我完全理解,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乌恰需要你呀,我代表四万乡亲恳求你留下。留下来吧,好兄弟!”

听了这一席肺腑之言,吴登云想了很多。他回忆起了自己的青少年时代,回忆起了一双球鞋……

他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家境困难,是党把他培养成一名医生。上初中那年,高邮发大水,他家的二十多亩稻田全部被淹,颗粒无收。为了让他上学,父母卖掉了仅有的八只小公鸡。学校了解到他的经济状况,每月给他七元助学金,帮助他实现了求学梦。上高中后,他一直在享受一等助学金。在大学里,他没有蚊帐,老师给他送来一顶。有一次,班主任看见他的鞋子破了,就主动给他买了一双球鞋,他十分珍爱这双鞋,除了上体育课,平时宁可光着脚,也舍不得穿。事隔几十年,吴登云仍清晰地记得那双鞋是力士牌的,他把这双普通的球鞋看成是党的关怀和恩情,至今念念不忘。没有党,哪有他啊!年轻时,他心潮澎湃地读过吴运铎写的《把一切献给党》,立志做一个吴运铎那样的人。

他还想起了大山深处淳朴厚道的柯尔克孜族乡亲。每次到牧区巡诊,老乡总把最好吃的东西端上来。晚上,他的被褥总是铺得最厚,而老乡宁可自己挨冻。有一次,他的脚冻伤了,老乡毫不犹豫脱下大衣,给他暖脚;过河的时候,不会游泳的老乡却坚持要在前面为他探路……如今,无论他走到哪里,总会有相识和不相识的老乡拉住他的手说:“吴院长,你还记得我吗?你治过我的病哩!”

血浓于水。他离不开这里的民族兄弟,就像民族兄弟离不开他。乌恰县缺医少药的状况还没有改变,崇山峻岭里的老乡还呼唤着他,他怎么能走呢?在家乡,他这样的医生有很多,但在乌恰,他这样的医生只有一个。

吴登云留下来了,他的三个子女也都留下来了。

吴燕是吴登云心爱的女儿,在父亲的感召下,她成为乌恰县人民医院的一名“白衣天使”。一位患宫外孕的柯尔克孜族妇女失血休克,吴燕毫不犹豫地挽起袖管,献血250毫升,而那时她自己也刚刚分娩不到40天;为了挽救患者的生命,她共4次累计献血1000毫升,一对柯尔克孜族双胞胎小女孩提起她便泣不成声;新来的护士做静脉穿刺不过关,吴燕就伸出手臂,忍痛让她一遍遍地练习……

然而,这样一位可敬的天使,却不幸地离开了人世。1997年5月的一天,吴燕正在家里休假。吴登云要她护送一位患癌症的柯尔克孜族民警去乌鲁木齐,因为她熟悉那里的医院。到了乌鲁木齐后,吴燕安排好病人,经查,病人已是癌症晚期,乌鲁木齐的医生建议尽快准备后事。于是,吴燕又匆匆地护送病人上路了。没想到,在返回乌恰的途中,不幸遭遇车祸,29岁的吴燕永远地闭上了聪慧美丽的双眼……

5月23日凌晨6时,噩耗传来,吴登云如闻晴天霹雳,泪如泉涌,瘫倒在地。

以后的日子里,吴登云经常独自来到家附近的一片杏树园里。手抚杏树,眼睛就湿润了。他想起了爱女小时候在杏树下玩耍的情景,想起了爱女爬上树干摘杏子吃的音容笑貌。抚摸着树干,就如同抚摸着女儿的身躯。女儿之死成了吴登云心中永远的伤痛。

但是,他并没有感到孤独,感到绝望。他知道,在大山深处,还有无数挚爱着的他的民族兄弟;在风雪高原,还有成千上万他挚爱着的人民。他们就像一座座雪山,是他坚实的依靠和力量的源泉,他们的呼唤,支撑了几十年无悔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