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景观与文化形象分析

时间:2022-07-28 09:19:32

导语:声音景观与文化形象分析一文来源于网友上传,不代表本站观点,若需要原创文章可咨询客服老师,欢迎参考。

声音景观与文化形象分析

【摘要】声音景观已成为地域文化形象的主要呈现方式之一,地域文化形象在影视观众脑中呈现的具象图景有赖于声音景观的建构与阐释。本文以中国飞天奖与金鹰奖获奖电视剧《白鹿原》的声音景观为研究对象,从语声景观、音乐景观、音响景观三个层面对陕西方言、民俗、戏曲、美食等文化进行全面梳理与深入分析,以期进一步丰富陕西文化形象的研究内容,为陕西文化形象的塑造与重构研究增添一份重要的参考资料。

【关键词】声音景观;陕西文化形象;《白鹿原》;听觉阐述

景观,“原意为一种被展现出来的可视的客观景色、景象”[1],通常表示一种表象和影像群。电视剧艺术作为艺术与技术相互兼容的艺术门类,离不开声音景观对于电视作品的文化呈现、美学表达和创意阐释。电视剧的声音景观是指声音与画面建构出的视听空间与影像形象,以艺术意象的方式在电视剧中着重呈现,其中包括语声景观、音乐景观以及音响景观三个部分。目前,学术界对于《白鹿原》的研究成果颇丰,但关于声音景观方面的研究仍暂付阙如。众所周知,电视剧《白鹿原》受到业界与学界的一致好评,“豆瓣评分高达9.2分,收视率一路走高多次破一。”[2]而这一切都跟声音景观在剧作表达、视听结构以及影像风格方面的艺术呈现有关,尤其在叙述地域文化、激发观众的情感认同方面有着重要的社会价值与艺术价值。本文以陈忠实先生的文学著作《白鹿原》跨媒介改编而成的电视剧《白鹿原》为例,基于景观理论的研究视角,对语声、音乐以及音响景观层面进行分析,其中语声景观包含方言景观与吼诵、吟诵景观,音乐景观包含秦腔音乐景观与配乐景观,音响景观包含表情景观与表真景观。

一、语声景观与陕西方言文化、民俗文化

(一)方言景观:地域语言的表意与再现

在语言表达方面,方言作为显性的语意符号,具有独立的语音以及语调魅力。为了更好地向全国传播陕西文化,进而表现其风土人情和文化特点,电视剧《白鹿原》的导演在人物台词中加入了方言,让不同人物角色之间的对白交流呈现得更为明朗。电视剧《白鹿原》的题材来自陕西白鹿原农村,这里有着独特且浓郁的关中风情。该剧除了普通话的语意表达以及字正腔圆的语音呈现,还采用关中方言化的普通话风格进行演绎与塑造,从而整体再现了真实的生活场域。剧中的方言具体指代的是人物对话时选择了比较通俗的普通话表达方式,同时加入地域化与民俗化的词汇及发音,强化关中语言在作品中的整体呈现,例如,把爸叫成方言的亲属称谓词“达”(dá),还经常在句尾处使用“哩”“呀”“咧”“咋嘛”等语气词。这种方言拉近了电视剧与观众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现实生活,更好地再现真实生活场景,让观众可以从中获取某种崭新的体验。电视剧《白鹿原》基本还原了小说《白鹿原》的叙事场景和地点,主要描写关中白鹿原的故事。方言强化了受众对地域的认同感。从电视剧选择独特的地域语言来看,方言已经深入电视剧主创人员的创作理念之中,创作者并未刻意顺应观众的观剧习惯而彻底弱化、稀释关中语言文化,而是在语言审美与表意基础上,进一步建构与传播地域语言文化。

(二)吼诵与吟诵景观:特色仪式场景的描绘与传播

“有研究者把陕西人的性格特征总结为‘生、蹭、愣、倔’”[3]不同性格呈现出不同的语言风格。吼诵与吟诵是质朴诚实、爱憎分明、性格豪爽的关中人的语言外化特征,亦是结婚仪式、丧葬仪式等场景中常见的表达方式,在电视剧《白鹿原》中多有提及。在白鹿原的乡民以为世间万物及其生活环境不由自己掌握的社会背景下,吼诵与吟诵具有极其重要的象征意义与文化价值。白鹿原遇到干旱少雨的年馑,族长白嘉轩主持完成祈雨仪式,其中极尽夸张与舒展的吼诵,实则在替乡民百姓说话,因此,他吼诵时的语调轻重有别,语势顿挫有致,语气起伏流畅。对观众而言,吼诵并非简单的吐字发声,需经过口耳协同,方可体味白鹿原乡民虔诚求雨的复杂心理。在劝退清兵的革命仪式场景中,朱先生吟诵唐代诗人王维的诗歌《送元二使安西》。在归家途中他再次吟诵一首清代大儒牛兆濂的七绝诗句《登华岳南峰极顶》。朱先生的吟诵所展现的是他高尚的人格魅力与道义情怀,体现着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追寻、认同与超越。吼诵与吟诵景观将关中特色人文精神通过艺术渲染呈现出来,在推动剧情发展的同时,刻画了白嘉轩和朱先生行事以德报怨且有仁者之心的人物形象,展示了关中特色风俗仪式场景与农村世俗生活常态。在影视剧中,吼诵与吟诵传统文化对传播仪式观与民间思想、展示关中风土人情与传统习俗有着重要的意义。

二、音乐景观与陕西戏曲文化、女性悲剧形象

(一)秦腔音乐景观:情感轨迹的追寻

由于地理环境和生活方式的差异,不同的音乐符号反映了人们不同的生存境遇、性格特征、语言习惯和审美趋向。陕西的音乐艺术在中国音乐史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电视剧《白鹿原》的影像叙事多次借助音乐来呈现剧中的故事与人物。来自三秦大地的秦腔音乐属于板腔体结构,“唱腔包括板路和彩腔两部分,每部分均有欢音与苦音之分”[4]。电视剧中的情感“对照”与艺术呈现往往在剧情中难以完成,因此,秦腔音乐被赋予了复杂多变且隐约扑朔的精神意象,来探寻人物的心理与感受。剧中白嘉轩回忆亡妻而吟唱的《苦娘子》出自秦腔《周仁回府》中的《哭墓》,呈现悲痛欲绝、呼天抢地的氛围,进而使观众感知这份深沉悲壮的感情。开篇的秦腔音乐高度概括了夫妻分离后悲痛的感情基调,在仙草死后,白嘉轩唱的十几句悲词叙说了他“无处话凄凉”的哀伤与颓丧,也反映出作为封建性“神性”人物的他在反封建时代逐渐走向具有悲剧性的世俗的人。吟唱与叙说都是秦腔音乐,不同的是,二者所遇的事情和所处的境况。这种对比确实有助于强化电视剧的戏剧冲突,使得画面产生同构作用,并由此让观众产生强烈的同情心理,既弥补了镜头语言表达的缺憾,又使电视剧的声画结构更完整。

(二)配乐景观:悲剧形象的凸显

电视剧的配乐被表达为“betweenthe-actsMusic”(幕间音乐),常融合于所处场景内,和特定画面的内容形成搭配,以便表达剧中人物的情感。中国著名作曲家赵季平在创作电视剧《白鹿原》的背景音乐时,将地方音乐剧改造后融入电视剧配乐中,使得剧中的配乐叙事风格呈现民族性与整体性的特质且简单直白、易于理解。黑娃来到农协之后,对田福贤和鹿子霖进行全面否定,随后田福贤带领众人重回白鹿原,黑娃情急之下仓皇出逃。田福贤无处消气便抓住田小娥,并将其手反捆背后,吊上戏杆。此时,绵延空幻的背景乐渐出,把田小娥畏惧、悲观、无助的情绪展现出来,让我们感受到:“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过自己的日子”[5],但生活总是事与愿违且难以圆满。这种配乐的处理方式在其他影视作品中也时常出现。而贯穿《白鹿原》的配乐,一方面传递出田小娥的情绪,道出她生活中的无奈,另一方面推动了故事叙事与情节发展,并给予观众某种悲剧意识,即用听觉转向的方式强化了观众对田小娥悲惨处境的真实感受。影视作品中的配乐深化了人物的悲剧底色与个体命运沉浮的现实性,弥补了摄影机所捕捉不到的平衡,同时带给观众更多的悲剧感知和情感观照。

三、音响景观与陕西革命文化、饮食文化

(一)表情景观:革命气氛的延伸

听觉上的细节呈现已成为文学艺术作品描绘事件发展与人物形象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音响元素在展现、还原人物性格特征与内心活动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随着听觉艺术与影视的有机融合,电视剧中的“音响”元素具备了情感表达和叙事延伸的功能。全剧有关革命的情节大部分依靠“枪声”音效推进。比如,鹿兆鹏为躲避追赶,来到朱先生的书院,此时岳维山和白孝文也在朱先生家中,双方相遇后水火不容,鹿兆鹏伺机躲避,岳维山迫切想捉拿他,而白孝文鸣枪以示威慑。枪声让观众的内心在害怕与亢奋中来回跳跃,把剧情助推到新的高潮。一方面,枪声让等候在门口的田福贤此刻显得手足无措,塑造了紧张的气氛,同时强化了田福贤欺软怕硬的个人形象。另一方面,枪声加剧了白灵对鹿兆鹏生命安危的担忧,凸显了其对鹿兆鹏的情深意浓。此时,枪声音效实现了营造气氛与衔接剧情的功能。电视剧第五集中,白嘉轩与乡民以三次枪声为约,尽管白嘉轩、田福贤、鹿子霖三人来回交涉,并顺利放出两枪,但鹿子霖他爹阴差阳错地误开了第三枪,使得“交农”事件顺利且微妙地结束了,事成之后,白嘉轩低调且不张扬。剧情中枪声空间的设置加速了革命的完成,塑造了白嘉轩的人物形象,也体现出导演的叙事倾向。

(二)表真景观:关中美食的展示

具有地域特色的艺术作品,常将地域文化符号融入剧情叙事之中,进而还原特定年代的生活样貌与文化形态,以现实主义的声音表达勾勒真实的生活状态。电视剧《白鹿原》利用表真造型折射出蓝田地区的生活形态、时代原貌,展现了生动的现实空间与叙事场景。剧中仙草擀面的哗哗声伴着犁面的撕拉声,还有木头箍成的锅盖接触铁锅之声,热烫的菜籽油泼在葱花与辣椒上的“滋滋”声,这些影像伴着音效真实而自然地展现出关中地区以面食为主的饮食日常。此时,剧中的背景音效是以环境音响为基础的真实呈现,其不仅清晰还原了故事发生的特定空间,而且从听觉层面展现了空间内的真实声音。电视剧对仙草多次制作面食的音效记录,实则是在呈现导演所表达的“改变”与“不变”的主题。剧中“油泼面”“臊子面”“羊肉泡馍”等美食音效从头至尾穿插呈现,预示着仙草虽做着不同的食物,但对于白嘉轩的爱却是坚定不变的。白鹿原丰收时的麦浪滚滚声和镰刀割麦的喇喇声,让观众在自然声音里获得了一种审美诗意。由此可知,声音和画面同步与融合的影像,“深化和凸显了关中平原的地域特色和文化特点”[6],唤醒了观众对彼时农家风貌、生活氛围、情感习惯的认同,捕捉已经消失的群体记忆,最终提升了观众对生活的审美与感知。

四、结语

电视剧《白鹿原》还原了陈忠实先生所要表达的文化主题,强化了革命内容的时代特征,又顺应了影像的叙事结构,从整体上呼应了蓝田县白鹿原上的地域内涵、历史场域与文化图景。电视剧在声音景观表达上关注陕西方言、民俗、戏曲、美食等文化的呈现与美学表达,通过对语声景观、音乐景观、音响景观三个层面的显性、隐性表达与听觉阐述,试图建构陕西文化形象与地域镜像美学。未来影视陕军如何做强西部影视文化品牌、重构陕西文化的新形象、塑造具有时代场景的声音景观,这是学界与业界不断探索的问题。

参考文献:

[1][法]居伊·德波.景观社会[M].王昭凤,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10.

[2]李荣,洪亚琪,张娟莉.电视剧〈白鹿原〉中的关中文化解析[J].中国电视,2018,(04):109-112.

[3]樊子塽,刘晔原.艺术地理学视域下电视剧的地域特色——以电视剧〈白鹿原〉为例[J].中国电视,2020,(01):58-61.

[4]雒社扬,尚洪涛,崔彦.图说秦腔(上)[M].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6.194.

[5]电视剧〈白鹿原〉剧组.白鹿原一剧15年[M].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7.184.

[6]陈连龙.口语传播视阈下电影语声造型研究——以〈白鹿原〉为例[J].四川戏剧,2019,(02):48-51.

作者:陈连龙 李颖 单位:西安培华学院 西安外国语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